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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说我上学有用么？”少年被烟呛得咳嗽一声。
“没用啊。”老三先插一嘴。
“那我该咋办？”
“我看这样，你把你家地址告诉我，等我们出去，好好照顾你母亲，缺多少钱我先垫上。”我接着说道。
“这。。。不好吧。”
我伸出一根手指，“没什么不好，但是你要先答应我个条件。”
“什么条件？我可没那么多钱还你们。”少年胆战心惊，刚缓和过来的脸色又变回唰白。
可我也不知道怎么，一句话从肺腑弹出，经过嘴唇，原汁原味，“不用你还，好好念书，以后别想这些歪路子，这样的事儿，仅此一次。”
听完这句话，少年愣住了，他万万没想到这句话出自一个浑身捆绑绷带，而且年龄和他相仿的混子口中，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说，可能就是本能地出于对好学生的呵护，觉着他们这种知识分子不适合干我们这种脑袋挂在裤腰带上的生活。
即使他没说自己学习成绩怎么样，但我好歹也上了这么多年学，分辨好学生坏学生的眼力见还是有的，也可能是我从小就对这种好学生除了学习的其他能力产生怀疑，觉着他们除了学习好像什么都干不好。可这个少年偷自行车的想法还是我第一次见，也是第一次听说，我也只能大概的概括，这个少年，有点例外。
“你现在是大学生么？”
“对，哥，照理来说我是大学生，我提前被录取，只是这么多年了，还没来得及上几天，也没钱，就。。。”少年还是有些犹豫。
“钱你不用考虑，人总要有第一笔金，而以你家的生活状况，根本不可能，我不是帮你，是帮你家那个双鬓斑白的母亲，我也是过来人，不用跟我讲那么多。。。。。你就说在哪个学校上学就得了呗？还有你家地址。”
少年为难的咬着下嘴唇，小声叨叨一顿地址，我大概听清，立着老三家的那个烂平房就隔着一条街，学校也不是很远。
“真的，哥，我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也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帮我，但是我欠你们的情儿肯定会还，那怕是一辈子当牛做马，我也还，真的。”少年站起来，用非常礼貌的鞠躬礼，给我们两个深深鞠一躬。
“不用来这套，我们都不信这些的。”这个时候老三站起来，虽然手是扶起少年，可嘴还是发挥了他不怎么会说话的特长，把好意说成冷人心的话。
我撇了眼少年，得亏这小子没在听，依旧还原着刚才的表情，目若呆鸡。
“谁他妈抽烟呢？给我掐了。。。。”
楼道里传出来小干警儿的声音，我一抬头，天花板上按着一个洗浴喷头子一样的东西，上面一行小字儿“烟雾警报器”，妈的，我把烟一掐，顺着下水道甩出去，冲走，把窗户打开通风。
虽然是来了这么多回看守所，可抽烟还是第一次，以前都是搜身，这回却阴差阳错的没搜，我的刀子也正好没带。后来知道，老烟民们抽烟都是要去厕所里抽，半个身子埋在厕所池子里，也不知道这帮老家伙怎么忍受臭味和烟味夹杂出来的产物，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痛并快乐着。
我们随便来了两句，得知这小伙已经服刑三年多，再有一段时间也该出来，可我搞不懂为什么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关到成人号子，可能是他刚好过了成人年龄，被转监也说不好。
反正天也黑了，闲着也是闲着，我们随便唠了两句，也都躺下，睡着睡不着，这个时候也没事干，想想醉美人生的事情，不知道莎莎怎么样，不知道田鸡怎么样，袁哥把这事儿平了没有，绿箭既然这么做，那无形之中是给我们编帽子一样，我们要是直接干跨他，那我们的帽子肯定好看，要是一直忍气吞声，那他妈就等于是把烂麻布袋子寇扣头上，谁见谁笑。
这个被狗日了的道儿上就是这样，你牛。逼了，那你就是老大，有朝一日不行了，狗都会从你脸上踏过去，曾经红箭多牛逼，身边也是簇拥好几十个，可后来呢？黑虎飞镖没了之后，理发都只剩下三个人，被我们做掉那么长时间，都不说有个人出来给他报不平，为啥？就是因为红箭没有利用价值了，混子从他那里已经拿不到票子。
被自己这么一总结，突然觉着我们还是很团结的，几个人之间走感情，不走钱，有钱没钱大家就这么过，奢侈贫穷都经历过，馒头鲍鱼也都尝过。。。
再之后就是金华的身影，谁都不会预料到他会出现，不知道是西风的命令，还是另有用途，至少是救了我们，我还是由衷感激，可能西风并没有忘了我这个一面之缘的朋友，哦，不对，两面之缘，顿时感觉自己欠他个人情。
早上醒来，是自然醒，原因是翻身不知道错了哪根筋，伤口疼。寻思看看外面也是件挺好的事情，这时候太阳渐露头角，山遮住一半，另一半在空中，红色，很美的。煞风景的是，太阳正中间，老三的刺头背着阳光，在那打坐，影子上面正好顶住太阳，跟他妈女娲一样。
“三儿，我说你大早上的不睡觉发什么神经？”我揉着眼睛，好容易从惊吓中缓过来。
老三依旧闭着双眼，故作神秘，“晃儿，你听见万物生机了么？”
“万他妈生机，我就听见厕所冲水的声音和哗哗洗头的声音，多了没有。”
“我说你咋这么不懂情调捏？”老三投来一脸鄙夷的眼光，就是那种让我看了就想抽他一顿的眼光。
“你跟谁学的？”
“他啊。”老三把手指向少年，少年睡的正酣，老三故意压低嗓门，可声音还是有点大。
“我咋记得人家说早上早读之前，背对太阳打坐，这么整一下有助于学习成绩呢？”我突然想起少年昨天好像是这么说的。
“嗯？是吗？”
“废话，我说你脑子不好使咋耳朵也不好使了呢？断章取义，还他妈掐头去尾的呢？赶紧睡觉去，别来这给我吓唬人。。。”我躺下，把被子一盖，接着做我的日赚一万的黄粱美梦。
“嘟嘟。。。”一声哨响，所有人起来刷牙洗脸，被子叠成方块，趿拉拖鞋，把身上又换成这里特有的蓝白条纹，就跟我当时军训时候一样，生活特别有规律。
十分钟之后，我们所有人在门外的操场站成一排，我们十个人在最后，而我和老三又是这十个人最里面的位置，教导员又开始拿着他的小本，讲什么人民啊，生活啊，不停的洗脑，老子原本就没事儿，花了七天自由行的钱，却是全天强迫购物没有旅游景点儿的待遇，又闷又没什么自由。
第八十八章 动手不（）
“来，那小伙，你来。”我正在后面悠闲地想东西，被条子叫去。
“怎么的呢？”我脑子里面瞬间翻过无数镜头，我也没干什么事儿，这混蛋叫我干嘛？不会是古代官营拨差收黑钱吧，我可没那么多钱。
“叫他妈你来，就来，哪那么多事儿。”干警儿拿着一副拷子走过来，给我带上。
“我草你丫的你要是敢给我上套儿信不信我把你脑袋拧下来？”我一下就急了，因为号子里打人可真没处说理，更何况是我这种只有七天暂住权的，那多他妈亏。
“你他妈的哪那么多事情？想不想见外面的人了？”面对着横眉冷对的干警儿，我消下去好多气，主动配合吧拷子套上。
“哪呢？哥？”
。。。
五分钟之后，看守所另一面儿，那儿有一个小门，和普通屋子不一样的是，那里的墙是玻璃做的，和西风那个总统套卫生间一样。
玻璃外面，是田鸡和莎莎的脸，俩人最近气色都不太好，起码没有出事前看起来光滑圆润。
我拿起玻璃上挂着的通话器，莎莎第一个抢过来，没等我开口。
“晃儿，在里面怎么样？”
“没事儿，放心吧，吃得饱穿得暖，挺舒服。”
可莎莎就像是没听见一样，接着刚才的话，“哦，冷啊，正好，我给你带去两件衣服，让干警给你捎去，换着穿吧，七天呢。”之后看见莎莎递给一小青年儿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裹，小青年儿随意翻了一下，给我递进来。
我看了眼包裹，一听电话里有点不对事儿，立马改口，“得，正好我们那儿有点漏风，你过得咋样啊？”
“我这不用担心，一切都好，等你出来的。”
“嗯。。。那就好。”我也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更何况看见我鸡哥一脸焦急地站在我们旁边，没好意思再家长里短，“把电话给田鸡。”
田鸡瞅了眼四周，“喂，晃儿，怎么的呢？你和老三没事儿吧？”
“没事儿，我们两个被分在一块儿，现在当头子呢，在里面挺好。”
“哦。。。那就好，晃儿，这次事情有点严重了，引起上面高度重视，陈警官从外地调来一批子武警儿，每天安插在我们周围，生怕再出什么状况，上面说要杀鸡儆猴，特意处分几个人，前两天袁哥给我一张条儿，上面是处分人的名单，第一个是黄箭，从当晚的事情发生程度来说，他是属于罪魁祸首，咱们没了一个弟兄，绿箭他们为了给自己摘帽子，说这个人死于黄箭手下，上面判决已经下来了，黄箭被判三十五年，不得假释，不予减免。”
“这么严重？谁死了？绿箭这个忘恩负义的王八蛋，自己兄弟都不放过。”
“我也是说。。。。那个小伙你认识，是原来跟着肥龙的，顺子。。。”田鸡说到这儿，脸上越过一道哀伤。
我也有点伤心，毕竟是朋友，虽说交情不深，但是一想到自己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心里难免悲伤。
“这是个不错的小伙，有点可惜了，大动脉上挨了三刀，抢救无效，完犊子了。”
“嗯，我知道了，不是前天才发生的事情么？怎么案子处理得这么快，不用走程序么？”相比较而言，我还是更诧异黄箭被处理三十五年不得保释的事儿，“三十五年。。。这个王八蛋出来，连路都走不了了。。。还活他妈啊。”
田鸡看着我，“哎，这个暂且不提，他怎么活是他的事儿。上面所对于这种重度扰乱社会风气的现象要加以严惩，要求法律减免一切程序给重要当事人判，懂不？咱们当前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哥们想了这么多天，还是决定跟你讲一下，这些在咱们能力范围之外，但是我希望我说了你别激动，兄弟心里也难受，为了这件事儿，两天都没睡觉。”
突然之间，一股子预感从我头顶掠过，而且这种感觉非常不好，但是我也是迫切想知道，深呼吸一口气，“别墨迹了，说吧，哥们心理承受能力比较强。”
“老三的事儿，老三也被列入重点分子的名单，这是上面批下来的，谁也没办法，袁哥到处托关系，该花的钱都花得差不多了，还是没有用，绿箭那不是没了两个人么？有一个被按在老三头上，另一个杳无音讯，前天报告上反正是这么写的。”
我瞪大双眼，万万没想到和我关在一起的老三也被列入名单，但是在我看来，他根本就是没怎么动手打人。。。。。。这就是上面的不公平之处，杀鸡儆猴，甭管是下蛋的鸡还是打鸣儿的鸡，他们最后的使命只有一个，那就是被抹脖子，抹到谁头上算谁倒霉。“几年？”
“二十年。。。也是不得减刑。”
“我草你妈的多少？”我一阵晴天霹雳，这他妈就跟在我软肋又捅一刀一样，旧伤口还没好，新伤口上又来一下，我顿时就坐不住了，看着后面的干警儿，起了杀心。
田鸡像是知道我的想法一样，在通话器里大吼，“晃儿，你他妈的给我冷静点儿。”
“我他妈怎么冷静，这是要绝了我命么？就这么几个兄弟，现在已经没了一个，再他妈抽走一个？我还活个什么几把劲儿？”我几乎是吼出来的，为什么我总要被心口上怼刀子，我他妈又不是铁做的，为什么这种事情总发生在我身上？
“诶，你还有一分钟时间。”干警看了眼表，走到我旁边，推我一下。
“你他妈隔壁的滚蛋！”我真是坐不住了，打心眼里对这一职业深恶痛绝，不是因为他们不正义，而是因为他们有时候正义的毫无逻辑，搞得我现在一无是处，身边的人越来愈少，一阵热血把我眼前整成血红色，我感觉自己头上被深深的扎了一针，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
“晃儿，”再次醒来的时候，我浑身难受，跟打了麻药一样，感觉自己不停的被人推着，缓缓睁开眼睛，两张脸头顶头凑在一起看着我，是老三和少年。
我看见老三，心里一阵感触，他应该还被蒙在鼓里，所以打心里面儿就没想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