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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生出亲切来。
“我……我……”程杨脸红了红,结巴了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说道:“今天娘说的话,你别难过,虽然大哥走了,还有我……”
在朱樱的眼光中,程杨的脸红得象要滴出血来。
他微低着头,有些胆怯,有些害羞,但还是大胆的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
“阿樱,若是没人娶你,我娶你!”
第5章 祭奠()
在庄子和李家村的后面,是一座蓊蓊郁郁的山林,因不险峻不俊秀,无甚奇异,所以并无名字,村人称之为后山。
此时,在后山一处稍空旷的向阳之地,朱樱提着一只竹篮,站在一座孤伶伶的坟茔前。
坟茔周围,杂草清除得很干净,一簇还未燃烧干净的香烛,还插在坟前松软的土地上,显然不久前有人来过。
放下篮子,朱樱轻轻的抚摸着墓碑,石刻的墓碑简洁得很,上面只有“程槐之墓”四个大字。
这四个朱樱亲自刻的字,苍劲有力,尤如银勾铁画,可落在朱樱眼里,却是噬心泣血的锋利,就象是有人拿着剑,毫不留情的在她身体上,捅出七八个窟窿来,被风一吹,透骨的凉。
朱樱自认不是个软弱的人,即使在战场上,自己被砍成了血人,或是亲眼看着身边的战友一个个的倒下,她都没有流泪。
唯有一人,让她软弱得象个真正的女子。
三年了,她喃喃出声。
三年了,她从来没忘,或者说,她不敢忘,不舍得忘,这唯一的一点温暖而又噬心的记忆,就象大雍关的风沙,象烈酒,既灼人又让人无法舍弃……
午后的阳光,不浓烈,不灼热,静静的打在坟前同样孤寂的身影上,时间象是静止了一般,唯有暖风缓缓吹过林间,传来“簌簌”的声音。
也不知矗立了多久,朱樱才似回过神来,蹲下身,从竹篮里拿出祭品。
一碗红烧肉,一碗清蒸鱼,两碟子糕点,两碟子水果,一束香烛,一叠纸钱,两壶酒。
这些都是程杨准备好的。
想起那个如翠竹一般的少年,朱樱心中一暖,刚刚他的举动着实把她吓着了,幸好他一说完,顶不住无声的压力,自己就慌忙转身跑了,不然朱樱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但不管怎么说,她明白他的心意,她知道他对她的好,只是这种好,她不能接受罢了。
将糕点水果在坟前摆好,插上香烛点燃,再将一叠纸钱烧了。
待纸钱烧成灰烬,朱樱才随意往地上一坐,拿起酒,一壶倾倒在坟前的地上,另一壶与已空的酒壶轻轻一碰,然后一仰脖子,大大的喝了一口。
以前,她经常这样跟程槐一起喝酒。
她十四岁跟着父亲去了大雍关,隐瞒身份,从小兵做起,她认识的第一个兵士,就是程槐。
朝夕相处,加上又年纪相当,脾性相投,很快两人就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程槐是个很矛盾的人,他性格并不开朗,甚至可以说有些阴郁,他很少笑,但他笑起来时,却仿佛有阳光洒在脸上,又温暖又夺目。他对她很好,把她当弟弟般照顾,可是说起话来,却恶毒得很,常常将她气得直咬牙,时时有种想暴打他一顿的冲动。
军中的日子,很辛苦,也很单调。
两人单独相外时,会互相说说心里话。程槐很少提起他的家人,但有一次,在半醉时他跟她说起了他的家,他的父母亲人。
他父亲程青山是个父母双亡的贫寒书生,十年寒窗,终于考中了进士,被户部右侍郎赵家榜下捉婿,将家中的庶女嫁给了他。
他父母成亲后很是恩爱,陆续生下了两子一女。
程青山在岳家的关照下,也逐渐爬到了五品的员外郎的职位。一家人正是其乐融融,幸福美满的时候,谁知祸从天降,程青山被卷入一起贪墨案,不久死于狱中,家中的家产也被抄没。
他母亲原是个大家闺秀,突遇变故,除了哭,都不知怎么办好。最后只好带着尚年幼的三个孩子回娘家避难。
谁知赵家不但不闻不问,还将他母子四人赶了出来,并扬言没有赵氏这个女儿。
帝京待不下去了,赵氏只好带着三个孩子回到程青山的祖籍,在偏僻的山村里靠着一点微薄的祖产度日,唯一留在她身边不离不弃的只有赵嬷嬷。
朱樱听了他的经历,很是唏嘘,她想安慰他,可是对于象她这样从小没怎么与别人打交道的人来说,安慰人是一件比举起两三百斤大石礅还困难的事。
于是,在酒精的作用下,她脑袋一热,就做了件让自己后悔不迭的事。
她摘下了遮脸的面具。
她本意是想告诉他,他虽然不幸,可她也好不到哪里去,难兄难弟,两人是一样的惨。
谁知原本还很颓丧的程槐看了她的脸,愣怔了一瞬,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指着她说道:“我还说你怎么整天拿着这么个东西遮着脸,我还以为……以为……哈哈,原来你这么丑……”
看着朱樱越来越黑的脸,他还在继续,“你说你一个男人,又不是娘们,丑就丑呗,还扭扭捏捏的,莫不是怕娶不上媳妇?放心吧,若真娶不上,等我妹妹长大了,我让她嫁给你。”
朱樱握了握手掌,终于没忍住,一拳砸在他脸上。
叫你嘴贱!
然后,嘴贱的程槐就成了乌鸡眼。
再后来,他无意中知道了她是将军女儿的身份,他僵着身子慢慢放下了勾着她肩膀的手,可是咬着一根茅草的嘴仍然很贱。
“完了,以前我还担心你娶不上媳妇,可若是男子,丑点也没什么,咱们男人又不靠脸。但现在……啧啧……你说你一个女儿家,长得丑不说,还不好好待在家里,整天跟一群臭男人混在一处,还弄得一身血腥……”他斜着眼看她,“你这样,谁敢娶你?”
朱樱又想揍人了。
“又不要你娶?”她赌气回道。
“哎,这可说不准,说不定你真没人要了,只能嫁给我。放心吧,虽然你长得丑,脾气也不好,但我不嫌弃。”
一拳挥过去,程槐又成了乌鸡眼。
日子就在辛苦的操练、残酷的战场以及两人吵吵闹闹中度过,直到三年前的秋季。
十月,有斥侯来报,北燕有几支骑兵绕过大雍关,在附近的一些村镇烧杀抢掠,肆意虐杀大魏朝的子民,大将军决定派出一部分兵力去截杀北燕的骑兵。
朱樱和程槐也在其中,两人跟着领头的将领出了城,很快就追上北燕的骑兵,双方展开了激烈的厮杀。北燕的骑兵不敌,且战且走,大魏的将士紧追不舍,双方很快来到一处山谷。
没想到北燕在此设了埋伏。
大魏的将士一进山谷,就被包围了起来。
朱樱永远忘不了,那震耳欲聋的喊杀声,那满天飞舞的箭矢……眼前似有一汪血红在慢慢的放大……
第6章 救人()
满天的箭矢。
让人防不甚防,躲无可躲。
朱樱眼睁睁的看着一批批的将士象被割倒的稻穗一样,一茬茬的从马上栽落,倒在了地上。
她的心在滴血,可她毫无办法。
她只有将手中的鞭子舞得密不透风,尽量将飞过来的箭矢一一打落。
她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来路已阻,唯有向前冲,冲进敌阵,杀出一条血落,才有活命的机会。
与同样苦战的程槐对看一眼,两人心有灵犀。
“冲啊……”
朱樱打头,程槐断后,带着活下来的十几个兵士终于奋力冲出了重围。
远处,蹄声仓急,大魏朝的援军正匆匆的往这边赶来,朱樱隐约看到了青苹青茉焦急的脸庞。
她身体一松,终于,终于安全了。
她不知道,身后停止追赶的追兵里,一双阴鸷的眼在死死的盯着她,然后,那个一直没有出手的衣着华贵的男人,从身后的侍从手里拿起一张弓,朝着朱樱的方向,拉弓搭箭。
一只箭流星一般朝她飞来。
箭来得又快又急,直朝着朱樱后背心口的位置。
所有人都呆怔住,忘记了反应,甚至连惊呼也忘记了。不是他们不够警惕,而是这样远的距离,根本不在箭的射程之内,更遑论还带着这样凌厉的杀气。
朱樱同样没想到,等她反应过来时,耳边那只箭矢划破长空的呼啸声已越来越近,近到她已无法闪避。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朝她扑了过来,将她扑下马背。
朱樱重重的摔在地上,随着她一起摔下来的程槐压得她半边身子动弹不得。她还来不及说话,就见大口大口的血沫子从程槐的嘴角涌出来,喷了她一头一脸……
吐着血的程槐裂嘴一笑,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阿樱,我……我以前说的……说想娶你的话……是真……真的……”
她永远忘不了他最后的模样。
那张脸,虽然满是血污,可却努力朝她露出笑容,如阳光一般灿烂的笑容,比婴儿还纯洁的笑容,只为她绽放……
朱樱微微闭上眼,手中的酒壶已空了一半。
此时,日头虽已逐渐下落,可阳光仍然毫无遮挡的落在她脸上,就象一双手,在轻轻的抚摸。
干净,温暖,如记忆中的笑颜,却是让人无法承受之重。
战事方了,她不顾父亲的反对,坚持踏着冰雪回到帝京,她要送他回家。
在离帝京几百里的偏僻山村里,她第一次见到了他描绘过许多次的家人。寒风萧瑟中,她风尘仆仆的出现在被生活的困苦折磨得眼睛半瞎的赵氏,及两个衣着单薄形容瑟缩的孩子面前。
他母亲赵氏听到他的死讯,当场昏死过去,醒来后,眼睛看不见了,记忆也出现了问题,她不记得她儿子的死,直拉着朱樱的手,叫她“槐儿”。
她答应了,成了她的儿子,他弟妹的大哥。
他为她而死,那么,她就为他而活!
她将他的家人接回帝京,并赎回了赵氏曾经的陪嫁庄子,将他一家安置在庄子上。让母亲和弟妹生活无忧一直是他最大的心愿,他没有完成的心愿,她帮他完成。
她想,他的在天之灵,应该能得一些安慰吧。
至于自己,朱樱苦笑,她知道父亲这次回京,除了养伤以外,就是想为自己求一道赐婚圣旨。他担心她嫁不出去,府里人也怕她嫁不出去,影响其他弟弟妹妹的婚事。
可这世上唯一一位真心想娶她的人已不在了,她还能嫁给谁?
不想娶她的人她又何必嫁!
大不了这一辈子,就守在大雍关,直到马革裹尸、魂归疆场。
烈性的酒顺着喉咙一直灼烧下去,仿佛要将整个人都燃烧起来。
酒不醉人人自醉,怪不得有那么多人喜欢喝酒,不是因为酒的滋味,而是因为,喝醉的时候可以忘记许多事,忘记伤心难过,忘记今朝何夕,甚至忘记自己……
可是酒壶空了,朱樱没有醉。
太阳已完全落下山脊,从林间吹过的风也带来丝丝凉意,寂静的山林没有因为鸟雀的归巢而热闹起来,反而更添一种凄凉和廖落。
该回家了,朱樱动了动有些僵直的身体,站起身来。
伸手刚将碗碟收回篮子里,突然地,林中的鸟雀似乎受到了惊吓,扑腾着飞上半空,盘旋了半天才惊叫着逐渐回落到树枝上。
朱樱手一顿,不由凝目朝身后幽暗的林间望去。
她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有些象是体形庞大的野兽在林中横冲直撞,拂动树木枯枝发出的声音。
没听说后山有凶猛的野兽啊?
这里离村子那么近,若真有野兽,应早被人发现了。
朱樱想了想,不管是人是兽,还是去瞧瞧,不然她不放心。
解下缠在腰间的鞭子,朱樱朝声音发出的的方向急步飞纵过去。穿过半个林子,在一棵大树下,她看到了倒在树下的一团黑影。
虽然林间的光线非常幽暗,可是走近了,仍然可以看出,那是一个人,一个浑身是血的血人。
看不清面目的血人还保留着一丝意识,见到她,嘴唇微微张开,努力蠕动着,似乎想要说什么。
朱樱虽然听不清他说什么,却勉强从唇形上猜出他是在说,“救我……”。
这里是京郊,亦算天子脚下,光天化日之下被人砍成重伤,总归有些蹊跷,朱樱不想惹麻烦,可也不能见死不救。
犹豫了一瞬,她点点头。
那人见她点头,神情一松,终于放心的晕了过去。
庄子前,程薇伸着脑袋,朝后山的方向望去。
“大哥怎么还没回来?娘都问好几遍了?”
程杨亦朝后山的方向望去,他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