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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哪敢说自己独自去寻季谙的事,只流着泪含糊着说道:“是孙女不小心,没防着地上的石子,被绊了一跤……”
老夫人并不糊涂,想起当时隐隐听见季府下人说她家二少爷也受伤了,两人同时受伤,还跟其他人不在一处,实在让人很难不往歪了想。
可面前的是她的孙女,别人能往歪了想,她不能。
她将眼光转向蕊儿。
蕊儿心肝都颤了起来,腿一软,人就跪了下去,她不敢说她不在三姑娘的身边,她更不敢说是三姑娘特意将她支走的。
“老夫人,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护主不周,才让姑娘受了伤,请老夫人责罚奴婢吧。”
老夫人看了她良久,才叹口气,站起身,一边走一边对宁氏说道:“老大媳妇,这事你看着办吧,有功应赏,有错当罚,这治理后院啊也不是件容易事,既不能一味的严,也不能姑息了,留下祸根。”
宁氏自然懂她的意思。
在马车上时,她问过朱樱,朱樱说朱棋与季二少爷一前一后离开了,她心里已有了点眉目,此时看朱棋,眼中闪过一抹厌憎。
这个庶女,跟她姨娘一样心眼多。
若不是自己还有些手婉,只怕她们早翻起浪花来。
“蕊儿护主不力,重责十杖,以儆效尤。”
宁氏说完,早有外边候着的嬷嬷冲进来将蕊儿给拖下去,当场按在院子里噼里啪啦打起来。
见朱棋脸色一变,宁氏冷冷的说道:“阿棋既受了伤,以后就好好在府中养伤,回头等伤好了,母亲会帮你请个教习嬷嬷,你年龄也不小,也该好好学学规矩,不然以后嫁到别家去,若是连个规矩都不懂,岂不是让人笑话。”
说完,也不管朱棋面色灰白,拂袖而去。
朱棋身边丫头受罚的事,青苹当笑话儿讲给朱樱听,可朱樱听了,一点反应都没有,并没有青苹想象中的高兴。
青苹知道,这次少将军的心是真的给伤了。
越想越恨不得去将那对不知廉耻的狗男女给狠狠痛打一顿。青苹回去得晚,只看到了朱棋和季谙的那一段,并不知在此之前朱槿也去过那里,她误以为两人偷情,所以反响才那么大,不过就朱棋说的那些话,也足够人痛恨的了。
这一天,朱樱一直浑浑噩噩的,似乎想了很多,也似乎什么都没想。
坐在梳妆台前,面前的铜镜里映着那张人人厌憎的脸,她将面具缓缓摘下来,轻轻的抚摸着脸上的那块胎记。
“丑女,丑女……”
“怪物,怪物……”
“打她……”
耳边似乎回想起小时在宁府表弟妹们厌弃的骂声。
眼前闪现的是一双双冷漠和厌憎的眼光。
丑妇。
呵呵,他骂我是丑妇呢。
祖母和母亲想让我嫁的人,不管是表哥也好,还是那季二少爷也好,在他们眼里,我是不折不扣的丑妇呢。
这样的人,我还要嫁吗?
我朱樱六岁习武,十四岁上战场,经过大少战役数十次,更是斩敌无数,难道为了嫁人,我就该放弃我的尊严,我作为靖武侯长女、少将军的自尊吗?
不。
我,朱樱,纵是人人口中不屑一提的丑妇,也要活出自己的精彩!
第63章 辞行语()
华灯初上。
黑色的天幕象一块镶满璀璨宝石的锦缎,与地上的点点灯火交相辉映。
如水的月色倾泄而下,轻洒在帝京的大街小巷。
它的光华,不分朱门,还是柴扉,也不管你是得意者还是失意人。
与白日的喧嚣相比,夜晚的帝京除了那两条有名的花街柳巷,其它处都要寂廖很多,少有人马走动,就是有,亦是来去匆匆。
此时,朱樱就走在这样一条灯火不甚明亮的街道上。
她也不知自己为何要来,为何象个流魂似的飘荡在外面。
明明心中是下了决定的,可偏偏有那么一点放不下的念想,那么点的不甘心,驱使着她不自觉的往那里而去。
“酒,好酒……”一个醉酒的汉子手拿着酒坛,摇摇晃晃的迎面而来,朝朱樱扬着手中的酒呵呵傻笑,“来,喝,喝……”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走出老远还能听到他粗豪的歌声。
人生得意?
都说人生四大喜,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那么女子呢,女子可有得意之时,得意之事?
朱樱苦笑。
月光下的白玉桥依旧如昨,静静的架在内河的两岸,只是没有那道素白身影,空落落的,仿佛是一个绝美的人突然失了神韵。
朱樱缓缓走上桥,走到往日她经常站的地方,俯身而望。
流水依旧缓缓,风依旧暖暖,就连笑声,似乎还响在耳边,一切的一切都象一场梦一样。
梦,终归要醒。
“唉……”轻轻的叹息合着流水一起消泯于夜色之中……
“为何叹气?是有什么烦心事吗?”一道无比熟悉的声音突然在不远处响起,吓了朱樱一跳。
回头一看,那道在夜里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身影,正玉树临风般挺立在拐角处。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自己竟一点也不知。
朱樱抿抿唇,没有说话。
月光照在她没被遮住的左半边脸上,柔和了她眉眼的凌厉,竟让人觉得那含了薄愁的眸光,象岸边的杨柳,柔软得似要绊住人的脚步,柔软得让心控制不住的猛的一跳。
这感觉实在太奇怪,奇怪得让郑琰民觉得陌生,害怕。
掩饰般的回身从马上解下酒囊,朝朱樱扬了扬,“前两日总喝你的酒,今日请你喝一回。”
走上前,将酒囊递给朱樱。
朱樱接过默默的喝了一口。
梨花白,李记酒肆的梨花白。
竟觉得这酒突然的苦涩而难入口。
“你今日情绪不佳,莫非有什么难事?”郑琰民看着她的脸色,关心的问道:“若有什么难事不妨说来听听,看我能否帮得上?”
朱樱拿着酒囊,望着桥下的水,没有回答他的话。
半晌后,突然问道:“你说,这河水流向何处?”
郑琰民一愣,想了想回道:“都说一江春水向东流,大约是流向东方吧。”
朱樱仰头喝了口酒,轻笑一声,“是吗?那树呢?”
郑琰民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但还是老老实实回道:“水有源,树有根,树当然在这儿。”
朱樱突然转头望着他,“那你说,我是水,还是树?”
郑琰民不知怎么回答了,静默着没有出声。
朱樱自己作了解答,“大约是水吧,因为我有源,却没有根,我的根,不在这儿……”她的声音越说越小,小到几乎不能听闻。
郑琰民却听见了,良久轻轻的答道:“其实,你可以留下……”
你想我留下吗?
这句曾在心中千回百转过的,曾在梦里喃喃而语过的,此时亦差点脱口而出,却在出口的刹那,被朱樱死死压在舌尖底下。
不过短短六个字,却仿如沉重的石山,尤如千钧,重重的压在她的唇齿之间,压得她心口疼痛,她却不敢搬,也搬不开。
再次喝了几口酒,感觉到酒气涌上脸颊,心头亦增添了勇气,将酒囊丢回他的怀里,压下心底的仓惶,笑着将脸转向他,似是玩笑又似是认真的说道:“我们虽相识不久,亦算是朋友,可你还没看过我的脸呢,你想看我的脸吗?”
不等郑琰民拒绝,朱樱已缓缓而又坚决的取下了脸上的面具。
面具从脸上慢慢移开。
郑琰民只恨今晚的月光太过明亮,竟将面前的那张脸照得如此清晰,清晰得能看清她眼中的任何一个细小的情绪。
她的脸在面前逐渐泛白,眼中一抹伤痛猛的涌上来,又很快消失,象湖水的潮涨潮落,迅猛得让人难以发觉。
可郑琰民却看见了。
既难堪,又莫名的心中一痛。
他知道,这一切都缘于自己。
他不想这样,只能怪今晚的月亮太明亮,照得她的脸,是那么的清晰,尤其是那块大大的胎记,显眼得让人都恨不能上去挖下来,或者是拿块布给遮住。
那张脸,就象是一幅上好的画卷被洇了一大块墨汁,画毁了,人,也毁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没有害怕,也并不是厌恶,却仍是忍不住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
他想收住他的脚,可那双脚似乎不受控制般,就象不是他的。
他垂下头,心中一个念头特别清晰。
今日这一退,从今往后,他与她之间,再没有任何可能。
就是朋友,也做不成。
心中不由哂笑,郑琰民啊郑琰民,亏你还自诩清绝离尘,也不过是凡夫俗子一个,也不过是染了红尘的尘世之人……
重重念头之下,只见面前的人轻轻一笑,毫不在意般将面具重新戴回脸上,待脸上的胎记重新遮掩住,才状若随意的对他说道:“我今儿来是向你辞行的,过几天我就要离开帝京回大雍关了。”
“你……要走?”他艰涩的出口。
听说她要走,心中竟莫名的难过和失落,他听到一道不似他的声音在问,“你这一走,不知何时再回?”
“谁知道呢,也许一年,也许三年,也许一辈子也不回了。不过你放心,我答应你的酒一定会送到,就是我没回,也会让人带回来。”
说完,她朝他摆摆手,“好了,话说完了,我也该走了,郑大少爷,再会。”
“再会”两字出口时,她已转身而去。
直到她身影快消失,他才醒神过来一般喃喃出声,“再…会……”
可惜她已听不见了。
第64章 亲请旨()
转身的刹那,朱樱一直强忍住的眼泪如决堤的河水汹涌而出,瞬时就打湿了面颊。
她努力的控制着不发出声音,努力的让脚步没有踉跄。
一步一步。
如常一般轻快,平稳。
若不是害怕身后的人看出端倪,她都想运起轻功,飞身而去,早早的离了这里。
因为这每一步于她来说,都是煎熬。
她多希望自己还是个孩子,可以毫无顾忌的号啕大哭,将心中的委屈和失落难过全数倾泄而出;或者真的是河水,是树,是风,没有感觉,没有心,体会不了这自寻的烦恼,自找的痛苦。
可惜她不是。
她都不应该流泪。
战场上的死于非命和血流成河早已将她熬得心硬如铁,她如何还能因这么点打击心伤难过?
不是已发誓要象个真正的男儿般,流血不流泪?
可心由不得人控制。
眼泪也由不得人控制。
就象此前,由不得她控制的一点点的,想往那人身边靠近般。
白玉桥到拐角,短短不过十几步的路程,朱樱却仿如走了很久,久到她浑身酸软,没有一丝力气,才终于走出了身后人的视线。
用力攀着身边的柳枝,才让微微发抖的身体没有瘫软下去。
风冷而硬,吹拂在脸上,就象把锋利的小刀,绞得脸上生疼,泪痕也一点点绞干了,却又被新的不断滚落的珠泪濡湿……
不知道是如何回到府中的朱樱,这一夜一遍遍的对自己说,这样也好,这样自己就可以毫无牵挂的离了这里,从此,以大雍关为家,直到马革裹尸,魂归疆场。
从此,自己可以象个真正的男儿,扬鞭立马,傲笑世间……
一夜无眠。
第二日,朱樱如常去给老夫人和宁氏请了安,回竹翠轩后,在青苹青茉担忧又不解的眼光中换上了回城那一日穿着的一身铠甲,算着差不多散朝的时辰,出了府。
散朝后的皇上在御书房批阅奏折。
听得公公禀报靖武侯长女朱少将军宫外求见,还一愣。
他知道这朱大姑娘合了皇后的眼缘,前些时还被召进宫过一次,若说她是来觐见皇后的还有可能,来觐见自己……似乎不该啊,若有事,也该是靖武侯来啊。
皇上以为自己听错了,再问一遍,得到确认后,一时起了好奇,将手中的笔一丢,摆手让小公公去传召。
李公公见皇上停了笔,忙将一旁准备好的茶盅递了过去。
皇上接过抿了两口,放于桌上,起身在御书房内走了几步,舒展一下身体,这日日埋头在奏折中,可真够累的。
朱樱被小公公领着直接到了御书房外。
小公公尖细着声音朝里面禀告,“皇上,少将军已带到,正候旨听宣。”
朱樱就听得一道浑厚的男声满是威严的回道:“宣。”
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