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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武侯既然让阿三阿四跟着去,显然也是同意了的,他当即道,“您也知道她是胡闹,就不能这么纵着她!”
武侯说,“她不到黄河心不死。”眼底却有一些复杂的神色,“燕岐山就这么一根独苗苗,他不会就让自己这么绝后的。”
武侯世子从武侯的话里听出了点什么,“父亲,你是说”
司徒飞云从小就在马背上长大的,司徒家也是一把白铜刀在楚国悍将中杀出了一席之地,她马背上的功夫不错,刀法更是一流,可是面对高耸的天牢,她的轻功就成了弱项。
若不是有阿三阿四两个暗卫相助,她还真溜不进天牢。心口有些发涩,父亲虽然那般凶她,却还是派人跟来了。
阿三阿四解决了看守燕望北那间牢房的狱卒,她做贼似的从窗口跳了进去。
“县主,我们在外面等您,方才外面已经查看过了,这层是关押重要犯人的,里面不会有人来,但是外间的巡逻,每隔一柱香的时间就会交替,您切记子啊一柱香的时间里出来。”暗卫道。
能亲眼见到燕望北了,司徒飞云原本发红的眼眶里已经隐隐有泪光闪现。
从知道他在金銮殿外被罚了一百三十大板,她就没有一天不担心,挨了那么多板子,又被关进天牢,有没有叫太医?伤口脓化了怎么办?
司徒飞云胡乱点了点头,拐过那道墙,朝着燕望北所在的牢房狂奔而去。
越往里跑越越潮湿阴暗,挂在墙上的油灯发出昏黄的光辉,偶尔还能看到草垛里有老鼠窜过,一股霉味让司徒飞云不适的捂住了口鼻。
等真真看到燕望北时,她眼底的泪跟倒豆子似的一直往外流。
乱蓬蓬的发,沾满血污的囚衣,丝毫看不出包扎过的伤口这还是过神武门时,那个北归凯旋的元帅吗?
血腥味儿混着霉味儿熏得司徒飞云脑门一阵阵发涨。
“燕望北”她趴在牢门上哽咽出声。
燕望北原本一动不动趴在靠墙的石床上,听到这声,才缓慢又僵硬的抬起头来,这才几日,他就瘦了很多,下巴上的胡茬没刮,围成一圈淡淡的青色。
布满血丝的眼底是沧桑,在看见司徒飞云后有几分慌乱也有几分惊愕,最终都归于死一般的平静,“你怎么来了。”
司徒飞云没忍住呜呜哭了起来。
燕望北嘴角牵起一股算不得笑的弧度,“哭什么,还没到为我送行的时候呢。”
他摸了一根稻草,衔在嘴里,苍白的唇早就干裂开了。
司徒飞云哭过了,又胡乱抹了一把眼,掏出一大把钥匙,那是之前阿三从狱卒身上取下的。也算她运气好,试了两把就打开了牢门。
她几乎是跌跌撞撞跪到了燕望北跟前,不敢去看他囚衣之下的伤口,“他们他们都不给你处理一下伤口吗?”
燕望北笑,看似洒脱,眼底早已经一片寂然,“反正迟早都是死人了。”
司徒飞云突然捧住了他的脸,“燕望北,赵柔跟你退亲了。”
燕望北没什么反应,他在这里根本得不到外面的半点消息,若不是今日送来了三日后处斩的圣旨,他都不知自己还要再这里呆多久。赵柔退婚了,他心底也没什么波澜,甚至又一种莫名松了口气的感觉,“也好,我总不能误了她一辈子。”
司徒飞云眼泪掉得更凶,突然哑声问了句,“那我呢?”
燕望北看着眼前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少女,心底有个角落柔软得不可思议,可是如今的他,能许她什么,他面上像是浮起一丝苦笑,“县主说笑了。”
司徒飞云眼睛都哭肿了,“燕望北,你是真傻还是装傻,我喜欢你啊,从小就喜欢你还记得你小时候教我骑马么?我从马背上上摔了下去,是你救了我,可是你背上从此就落下了一个马蹄印”
那遥远的记忆像是一道光照进了燕望北灰暗的眸底。
司徒飞云含着泪看着他,“我夜闯天牢,只想要你一句话,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啊?”
听她说夜闯天牢,燕望北瞳孔有一瞬间紧缩,脱口而出便道,“胡闹!”他以为她是靠着武侯的关系来看他,顺便给他送行的。
司徒飞云把头轻轻靠在了他手边,“燕望北,给我一个答案好不好?整个皇城都知道,我司徒飞云没脸没皮倒追你这么多年,我只想知道,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
她眼中的泪流的那么凶。
燕望北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什么的,他该说他从来没有动心过,从来没有喜欢过,可是看着她哭得难过,他舍不得,眼前又浮现起出征那天,她一身红衣到北城楼,只为了给她一面护心镜
怎么会没有动心过呢,他动了动干涉的唇,同样干涩的喉咙发出沙哑的嗓音,“喜欢,很喜欢。飞云,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娶你。”
司徒飞云咧开嘴,笑得像个傻子,可是眼中的泪却掉的更凶,她伸手抱住燕望北的脖颈,“别等下辈子了,这辈子就娶我吧。”
燕望北正想笑她痴,却觉得颈后一痛,跟着就失去了意识。
司徒飞云摸了摸他憔悴得厉害的脸,又哭又笑,“来之前我就想好了,你要是不喜欢我,我就彻底放下你了,但你若是也有一点喜欢我,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把你救出去!”
她臂力惊人,把燕望北扛到自己身上走起来也不见得多吃力,这才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守在外边的阿三阿四听见脚步声的时候,还觉得司徒飞云出来得挺快,等看清她背上背的是谁的时候,两人就跟被雷劈了似的。
“县主,您这是”阿三说话都结巴了。
司徒飞云说,“劫狱而已,走吧!”
阿三阿四迈不动脚步,“县主,若是侯爷知道了,只怕我们俩就活不过明天了。”
司徒飞云盯他一眼,“我爹说了不许我劫狱了?”
阿三摇头,“没说。”侯爷只说保障司徒飞云的安全。
“那不就得了!”
对于司徒飞云这套歪理,阿三阿四表示无言以对。
司徒飞云下了狠招,“你们要是不带他走,那我也不走!”
阿三阿四彼此对视一眼,妥协了,“时辰不早了,县主,我们先出这天牢吧。”
司徒飞云背着燕望北要往前走,阿三说,“县主,您把燕帅给阿四背着吧。”燕望北人高马大的一只,压在司徒飞云身上几乎都把她身板儿给压弯了,阿四比燕望北还高庄些。
司徒飞云一脑门汗,“我不,我自己的男人,我自己背着!”
阿三阿四汗了一把,阿四说,“待会儿要下城楼,您的轻功”
被戳中死穴的司徒飞云只得把燕望北放到了阿四背上,还不忘叮嘱,“小心点,别碰到伤口了”
不知是他们太过幸运还是因为其他的,从夜闯天牢到劫狱成功,都没碰上一点麻烦。
已经到了天牢外,司徒飞云不由得懊恼自己倏忽,忘了备一辆马车,她来时是直接跑着来的。
正准备就这么把人抗回武侯府,暗处却缓缓驶出一辆马车,司徒飞云当即绷紧了脑子的弦,阿三阿四也是面色凝重。
车轮声再夜里分外清晰,正当司徒飞云他们注意力都放在那马车上时,天牢的城垛上又飞下许多黑衣人,一眼扫去有几十个。
一滴冷汗从司徒飞云额前滑落,果然还是种了圈套么
马车在距离他们三丈远的地方停下,驾车的人带着斗笠,叫人看不清面容。
阿三要动手,两个黑衣人就缠了上来,司徒飞云又惊又怕,这里就是天牢外,若是引来了官兵那就是真的完了。
“住手。”马车里传出一道苍老平稳的嗓音。
车帘子缓缓撩起,露出一张不怒自威的老将面孔,司徒飞云有些惊异的叫到,“燕伯父?!”
燕老将军冲她微微颔首,“司徒家的小丫头。”
阿三一见不是敌人,就收住了攻势,站回了司徒飞云身后。
“您也是来劫望北的?”司徒飞云问。
第一百九十三章 放开我的葡萄()
燕老将军只道,“还请县主将我儿交给我。”
司徒飞云犹豫了一会儿,随即用眼神示意阿四,阿四便把燕望北交给了那个戴斗笠的驾车人,那人抱着燕望北一根七尺大汉,丝毫不见吃力,显然是个练家子。
燕老将军看了一眼燕望北满是血污的囚衣,眼底划过沉痛,“我儿受苦了。”
他转身冲司徒飞云拱了拱手,“丫头你这份大恩,老夫记下了。”
司徒飞云大脑有一瞬间当机,竟生生受了他这一拜,有些讪讪道,“那个,我”
“回府去吧,代老夫向你爹问声好。”
留下这样一句话,燕老将军就带着一众人赶着马车走了。
司徒飞云站在原地许久,久到阿三忍不住催促她,“县主,咱们回府吧,一会儿若是天牢里发现燕元帅不见了,估计得全城戒严搜索。”
司徒飞云说,“我知道,走吧。”还是没忍住往回看,“方才我公爹那是已经认可我这个儿媳妇了吧?”
阿三阿四同时沉默了,他们县主什么都好,就是凡事喜欢过度脑补。
*****
密室里鲛珠的光线有些暗,墙壁上挂满了红衣少女的画像,矮几旁昏睡的人,睫羽颤动了一下,缓缓掀开清冽凤眸,面色比起之前更苍白了几分。
掉落在地的匕首尖儿上依然染着嫣红的血迹,他手里紧紧握着的盒子不知何时打开了,一株碧血色的小花静静躺在盒子中,花瓣肥厚,甚至有些憨态。
细看之下,就会发现那花瓣上的红色,是染上去的血。
“从忆起前世那天,我就准备好这棵佛掌肉了,没想到还是用上了”他指尖轻轻拂过花瓣,眼神深不见底,像是幽寂的寒潭里,藻荇交错,割开了丝丝纹路,“君兮,等我”
走出密室的时候,天光刚绽。
推开书房的门,剑一已经侯在门外了,手里拿着一封书信,“燕老将军看了您的信,昨夜去了天牢一趟,已经带走燕元帅了。至于护国公”他呈上手中的信,“国公爷让我把这封信交给您。”
君琛看着信却并不接,反而问,“有火折子吗?”
剑一不知他这样问是何故,还是老实掏出了火折子递给君琛,君琛点燃火折子,这才用一张锦帕裹着信纸拿了起来,火折子在封口处一掠,立即焦黑一片,那封住信纸的火漆里,滚出几条白白胖胖的小虫子。
君琛面不改色用火折子把那几条小白虫给烧成了灰烬。
剑一看得头皮发麻,那蛊虫的厉害他是见识过的,可以直接顺着皮肤的毛孔钻进体内,若是启封之时碰到了封口的火漆,他简直不敢想象。
“国公爷这是什么意思?”
君琛嘴角勾起一个有些讥诮的笑容,“看来他老人家是真的老糊涂了,那便按照他们的计划走下去吧,剑一,”
“属下在!”剑一躬身。
“放些谣言出去,说我重病。”
既然护国公决定用蛊虫对付他,那他就遂了他们的心意。
剑一不解看了君琛一眼,还是领命答道,“遵命。”
入秋以来似乎格外爱下雨,灰蒙蒙的天际又飘起了雨丝,君琛仰头望着皇城的这片天空,身形无端显出几分落寞。
*****
“唔”
蹲在桂花树下的白衣少女捂住了自己心口,堪称完美的面容上却一片稚气,她神色间似乎有些痛苦,连最爱的糖葫芦都扔在了地上。
“怎么了?心口又痛了?”冥月砂端了一碗粥从屋里走出来,就见君兮蹙着眉头蹲在地上,神色有些可怜又有些委屈。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她偏过头来,空洞的眸子里有泪光闪现,“月,疼”
冥月砂指尖划出一道结印,朱砂红的光芒落在她眉心,“现在呢,好点了没?”
她蹙起的眉头终于松开,伸手要去捡落在地上的糖葫芦,冥月砂看得眼皮一跳,当即一脚把那糖葫芦踹的能有多远就有多远,“掉在地上的东西不能吃,我给你说过多少次了?”
她嘴巴瘪了下去,仿佛下一刻就会哭出来。
冥月砂是真怕了她这个表情,当即道,“你别哭,别哭,喝了这碗粥我就出门去再给你买一根。”
他舀起一勺粥送到她唇边,她委屈垂下脑袋,眼泪吧嗒吧嗒开始往下掉,恰好天空也下起了蒙蒙小雨。
冥月砂看着委屈缩成一团的人,只觉得脑仁儿疼,偏偏他又发不出任何脾气,只得道,“你看你,你哭了,老天爷也跟着哭,下雨了就不带你出去玩了。”
君兮换了个方向蹲着,拿后脑勺对着他,不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