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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兮忍着痛回抱住他,将袖子里的另一张比翼鸟面具戴到了他脸上,“听说,在元宵灯会上,彼此相恋的男女都要戴同一对面具!”
她认定了他,所以她信他。
明知这是他设下的局,她还是入得义无反顾!
为何连清沐休而君琛还在营里?
为什么要支走汤圆?
十一七喜为何会一去不回?
哪里来那么多杀手?
那些杀手为何又知道她在河边?
侧妃若真有什么动静,以前的她或许不知,可是君琛那样的人,能会不知道背地里都做了些什么?
她没有赌,她只是一路杀去有他的方向。
他在北城门,那她杀来北城门寻他就是了!为什么要猜忌?为什么要怀疑?
他在试探她,她把一颗心挖出来给他看就是了!
他把头深深地埋在君兮颈窝里,肩膀剧烈地颤抖,仿佛是在哭泣一样。
君兮吃力地抱住了他的头,两张戴着比翼鸟面具的脸贴得那么近,她缓缓开口:“君琛,你记着,这样的蠢事,我一生只会做一次!你要我的心,现在我完完整整把它掏出来给你了!它若是碎了,伤了,我再也没有第二颗。”
他吻她的发,她的眉,她的眼,眼底的执拗疯狂得可怕,他在耳边低语:“君兮,你逃不掉了”
他设下陷阱,而她是甘愿被狩猎的猎物。
他抱起他,捡起了落在地上的并蒂莲花灯,出乎意料的,雨这样大,灯竟然也没熄灭。
他笑了,发丝被雨水沾湿,着一生红衣,就多了几分妖媚的味道:“君兮,花灯不熄,前世今生,你我从未缘断!”
他这话有些奇怪,哪里奇怪,君兮还不清楚。
他抱着她往回走,在三军将士的呼声里,一步步走上了北城的城楼。
恍惚间,君兮有了种陪他君临天下的错觉。
脑子里飞快闪过一个画面。
通天祭台,十里红锦,百官伏地,三跪九拜,三军铁骑,呼声入云。有人也是这样抱着她,走过红绸地毯,走过盘龙石阶,走过一世清欢,最终走向了那张五爪金龙的九龙缠绕帝王椅
“君兮,你看,这大楚江山也不过如此”
那清冽又带着破碎和喑哑的嗓音,是君琛!
只是这么一个愣神的功夫,脑子的画面就不见了。
仿佛只是她臆想出的。
她飞快地想抓住什么,脑子却一片空白。
他已经抱着她走上了北城的城楼,指着那漫天飞雨里却不见坠落的孔明灯给她看,“三千明灯做嫁妆,你娶我可好?”
君琛将她放到了地上,下颚磕在她肩窝,眉眼皆是笑意。
君兮轻轻扣住了他揽在自己腰间的那只大手,把身体的重量完全放在了他身上:“好。”
孔明灯怎么能不坠落呢?
这个疯子,他竟然用内力一直维持着每一盏孔明灯!
说是三千,可这几乎映红了大半个夜空的孔明灯,又何止三千?
他竟是一直用内力维持着的,那他的内力到底达到了多么可怕的地步?
眼眶里有了湿意,她问:“什么时候给我渡的内力?”
她体内多出来的内力,若不是今日她运鞭,怕是还发现不了。
“昨夜。”
“渡了多少?”
他不说话了,只紧紧地抱着她。
“一半?”君兮扭过头去看他。
他吻她的嘴角,笑得乖张:“我的性命,我的余生,都愿意分一半给你”
君兮气得打他:“傻子,你仇敌那么多,要是你被追杀怎么办?”
他将她转过身来,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傻子,你才是我唯一的命脉!”
那一瞬间,君兮不知怎么形容自己的内心的震撼。
她只能拼命抱紧了他,双眼紧闭,却还是有水泽不断滑落,“君琛,你等我,等我变强好不好”
她怎么能容忍这样一个时刻需要他保护的自己!
她要与他比肩,而不是一直庇护在他的羽翼下!
“把你的内力拿回去!我努力练功就是了!”她扯紧了他的衣襟咬唇哭道。
他笑得那么温柔,“拿不回来的,君兮,我的内力游走在你是身体里,你整个人,从内到外都是我的!便是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它也能替我保护你”
他担心的,至始至终,都只是一个她罢了。
眼眶的泪再怎么也止不住,君兮摇头想后退,可是他揽在她腰间的力道,让她退不得分毫:“你才是傻子,全天下最大的傻子”
他取下她的面具,吻她脸上的泪水:“别怕,这世上能取走我性命的人,只有你罢了!”
第八十五章 他要出征()
便是只有一半内力,他远赴战场,也能凯旋归来,只要她在京城安好,他此去便能了无全挂。
城楼的暗跺旁,看了不知多久的戏的燕望北,抖着一胳膊的鸡皮疙瘩打断他们的话:“小子,老子给你放一晚的假,有话就拉着郡主回去说,明日就出征了,被你这么一整,将士们都想家想婆娘,军心不稳了!”
君兮敏感地抓住了什么,不等君琛回答燕望北,一把拽住了君琛的衣襟:“你要出征?!”
君琛按住她的双肩,试图让她冷静下来:“放心,最多半年就回来,用海东青寄信,雁门关一去一来也才一日”
“君琛,说了以后不许有事瞒着我的!”她冲他嘶吼,像一只受伤的小兽。
“别担心,我出征也不是第一次了,不会有事的。剑七,剑十一武功都是极好的,有他们在,我也能放心,今日的刺杀,你顺藤摸瓜揪出侧妃身后的人,虽然还扳不倒对方,但是侧妃肯定不能在王府继续待下去了,江南林家那边也是容不得她的。听说你还想去江南,京城现在乱的很,去江南也好,林家人是可以信的”
“够了!”她一把推开他后退一步,眼泪掉得那么凶。
他把所有事都安排好了,还是什么都把她蒙在鼓里,在他要出征最后一个夜里,她才知道这一切
侧妃身后的人,他一早就知道是谁,信鸽没能送出去的消息,是他送的,那波刺客,自然也是对方派来的。
这场局,与其说是在赌君兮对他到底有多少信任,还不如说,是他在看她到底能不能保护好自己。
虽然他心底是希望她完完全全依靠他的,可是他不在的日子里,他怎么能容忍她受到欺凌?
他渡了一半的内力给她,让她有保护自己的能力,这次的刺杀,就是一个测试。若是她不能应付,他想便是去战场,他也带着她!
凶险的战场,只要他还活着,必然就护她安稳。
她能保护好自己,那他又怎能让他陪他去赴险?
做出这样的决定,大抵他自己也是犹豫了很久的。
君兮看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跑了。
君琛望着她的背影,没有去追。不能追,因为他知道,追上了,他就没法放手了,他心底的野兽会让他想把她也绑去边关,寸步不离他。
明日就要出征
真的不是第一次出征了,可是这是第一次他心底有了沉甸甸的感觉,很多年以后,他才知道那是怕
若是他当真命绝于战场,回不来了怎么办?她会不会哭?日后受了委屈,她向谁说,找谁诉苦?又有谁给她出头?
以后的以后,等她已经完全忘记了他,或许还记着,却也已经淡了感情,她又会喜欢上怎样的人?
为谁穿一身嫁衣?为谁描黛眉,点绛唇?余生,揽她入怀,拥她入眠的又会是谁?
每每想到这些,他胸腔里就炸裂般的疼。
所以,君兮,为了你,我怎么敢在战场上不回来?
城楼下的将士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着镇北王郡主突然哭着跑了下来。
皆是面面相觑。
尧年大概是知道怎么回事的,就唤了句:“郡主,世子爷也是怕您担心。”
君兮止住了脚步,红着眼看向尧年,瞥见尧年手中牵着一匹枣红马,也不说话,批头就抢了过来,翻身上马,扬鞭一甩,就向着来路奔去。
城楼之上,君琛自然能看见她骑马走了,挥鞭那样用力,甚至他在城楼上都能听见鞭子打在马背上的声音。
燕望北幸灾乐祸道:“叫你瞒着她,挨到出征前一晚才说,现在好了,又把人给气跑了”
他偏过头去看君琛,以为君琛顶多和平时一样,踹他一脚或者给他一拳,可是没有。
他静静这站在城楼边上,眼都不眨地盯着已经完全融入了夜色里的人,安静得像是一座雕塑。
燕望北突然不知道怎么说话了,只得拍拍他的肩膀,“出征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次胡人的细作在京城被揪了出来,天子震怒,只要咱们守住雁门关,打退胡人,班师回朝,你的这么多年的军功攒下,也够封侯拜将了,到时候风风光光地娶她过门,哪点不好了咳咳,不对,到时候你可就是大楚第一位下嫁的王侯了!”
君琛还是不说话,仿佛根本没有听见燕望北说了什么。
燕望北哂了一哂,又道:“郡主平日里也就是韬光养晦罢了,该解决的麻烦你都已经解决了,京城里那些渣渣动不了她的,她比你想象中还要聪明,别挂念了,该把心思放到了战场上了,胡地苦寒,这次进犯的胡军是饿了一个深冬的野狼,开春攻向雁门关,是必然的事,此去,是一场苦战”
说到这儿,燕望北又微恼了起来:“哎,郡主也是的,生气了踹你两脚也行嘛,怎么就跑了呢,这明天就出征了,也不好好跟你道别一下”
他突然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怕说的君琛心头愈发难受,只得胡言:“不对啊,郡主那么急匆匆的离开,不会是回家去给你收拾东西了吧?”
君琛终于开口了,嗓音很低:“燕戈,你说,万一我回不来怎么办?”
楚国的兵马大元帅,姓燕,名望北,字戈。
他与君琛是生死之交,素来都是直接唤对方表字的。
君琛给人的印象一向是狠厉果断的,什么时候这般优柔寡断过?燕望北一愣,随即冷了脸色:“君子臻,我告诉你,生在军中,就把那些儿女情长给我收回去!大楚儿郎,便是死在疆场,也是无限荣光!”
顿了顿,他语气才缓和下来:“你命硬,阎王爷肯定不会收你的!既然心底记挂着郡主,就活着回来!”
君琛眸子比这夜色还要漆黑深沉,许久,他开口,“自然。”
跟着就转身下楼去了。
倒是弄得燕望北一头雾水,他那些话,也不知道那狼崽子听见去了没有。
不知为何,突然就有几分羡慕君琛,有个人在心底记挂着,也被人记挂着似乎挺不错的。
他这想法才刚冒出个苗苗呢,城楼下就有将士大喊,“元帅,武侯县主找您来啦!”
燕望北脚下一个趔趄,自从他订婚后,那姑奶奶就没再来找过他,现在突然又找来做什么?
他探头往城楼下一看,骑在大宛马上的红衣姑娘恰好也抬起头来。
比起有着京城第一美人儿之称的镇北王郡主,她的五官并不叫人惊艳,但是也不难看,反而比一般的闺阁女子多了几分英气,浓眉大眼,叫人一看就是个心直口快的爽利姑娘。
“燕望北,你听着,一定要活着回来!”司徒飞云似乎在哭,隔着那么远,燕望北也能看见她一双眼红红的。
燕望北突然不知道怎么回她,说燕某已经定亲,请县主自重吗?这打脸又戳人心窝子的话,他说不出口。
可是除了这个,他还能说什么呢?
“活着回来,就是瘸了拐了,你也回来”她已经抑制不住开始抽噎了,从怀里掏出什么东西,大力扔上了城楼,燕望北一抬手就接住了。
巴掌大的圆片,金灿灿的,是一枚护心镜。
他再次看向那个姑娘时,她已经策马回走了。
捏着护心镜的手不由得用力了些,他摇头失笑,一个傻姑娘,傻姑娘
西城门。
已是半夜,便是热闹的灯会也已经结束了,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总是让人格外困倦。
守夜的官兵靠着墙垛打盹儿。
突然传来一阵惊雷般的马蹄声,城门被砸得啪啪作响,打盹儿的官兵瞬间没了睡意,以为是边关送来的急报,细致一听,却是从城门内传来的声响。
领班的小将探头一看,只见城楼下一个骑着枣红马的年轻女子,衣服已经全被雨水湿透了,头发也有些凌乱地散在面颊,城楼下火把的光微暗,一时半会儿倒是叫人看不清她的面容。
那沾湿的衣物紧紧贴着身躯,虽然布料厚实不透,但依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