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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有要问的吗?”女子问,她给人的感觉一直都是淡漠,叫人看不出喜,也看不出怒,仿佛生来就没有七情六欲。
“那个,你应该知道,我叫君兮,怎么称呼你?”君兮这才觉得有点小尴尬,说了半天,脸人家名字都不知道。
女子看了君兮一眼:“我在族中排行第五,表字上邪。”
“司空上邪?好名字!”君兮赞了一声。
林子里传来几声啾啾鸟鸣,女子神色微变,食指抵在唇边,又回以几声鸟鸣,但细听之下,似乎又与之前那几声鸟鸣有所不同。
她转头看向君兮:“你应该也猜到了,今日涌入王府的这些人,都是冲着你父王来的。”
就是因为知道事关父王,她才这么想知道原因。
司空上邪似乎知道她想说什么,道:“我的人已经和赤云骑的人接上头了,他们很快就会找过来。今夜你就动身去江南吧,你想要的一切答案,在江南都能找到。”
君兮突然问:“为何要帮我?”
第一百零二章 郡主你怎么又养小白脸了()
“帮你?”司空上邪睫羽轻垂,嗓音没有分毫波澜:“我从不多管闲事。”
一匹汗血宝宝从密林那头踏踏跑了过来,司空上邪翻身上马,微微垂首睨着君兮:“你既然决定了和他比肩,就该明白跟着他,日后自己将要面对的一切。”
这句话里的信息量颇大,君兮眸子微微一敛,“你是君琛的人?”
司空上邪却不再搭话,只用力一挥鞭子,纵马而去。
君兮立在原地,心头有些木木的。
那个女人跟君琛简直就是同类,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一只大掌落在了她肩头。
君兮回眸看着活死人,心底突然又安定了。
“父王”
她浅浅唤了声,像是恋巢的雏鸟。
如今,她有父王了,她不再是一个人。
那双长着黑长指甲的大手就从她肩头落到了她发顶,轻轻拍了拍,像是抚慰。
“既然父王都信任的人,那她定然是可信的。”君兮笑了笑。
一个时辰后,赤云骑的人就找了过来。
镇北王现在的样子,越少人知道越好。为了不让人起疑,君兮让君长羡把眼睛闭上了,又撕下自己的裙摆把他的一双手包好。
汤圆从马车上蹦跶下来的时候,先是泪眼汪汪抱着君兮哭了一会儿,才注意到君兮旁边站了一个闭着眼的美男!
虽然肤色暗白,可是,依旧挡不住美人的魅力啊!
汤圆哭声卡了卡,仰着脸看了看高大英俊的美男,然后哭得更伤心了:“郡主世子才出征,您怎么就开始养小白脸了呢!”而且这小白脸长得还不是一般的俊俏!
尽管知道汤圆素来语出惊人,可君兮还是被汤圆这话惊得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她赏了汤圆一个爆栗,黑着脸道:“收起你脑子里烂七八糟的想法!”
不过这一路上去江南,君长羡免不了要跟这些人接触的,该给他一个什么样的身份呢?
十二年前的战神,没有死在战场上,变成了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不知会引起多少人的恐慌。
尽管这是他自己曾经带出来的军队,君兮还是不敢赌。
南疆人和护国公府对王府虎视眈眈,会不会就是在找父王?
不管怎样,君兮都不敢在此时将君长羡的身份公之于众。
想了想,她道:“这是君琛的一位故人。”汤圆一直跟着她,她每日接触了什么人,汤圆都是清楚的,只能用君琛来做幌子。
汤圆捂着脑袋哦了一声,看着君长羡包成两个球的手,“郡主,这是受伤了啊?”
“嗯,”君兮敷衍应了一声,问:“王府现在怎么样了?”
汤圆果然瞬间就被转移了注意了:“国公爷一来,那个死太监就停手了。我们去书房那边找您,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地面一直震荡,等我们找过去时,世子爷的书房都塌了,慧文长公主受了不少惊吓,太医说好像是疯了”
“慧文长公主疯了?”君兮微惊。
“对啊,突然就疯疯癫癫的了!”汤圆一脸诡秘:“我们过去的时候,她一个人坐在地上又哭又笑的,说是看到王爷了,王爷要杀她!”
君兮眉头一蹙。
当时场面混乱,她以为慧文长公主是被吓晕过去了,莫非她当时只是在装晕?
眼神一冷,那个女人看到了当时的一切?
“慧文长公主可是回府了的?”君兮问。
汤圆点头又摇头:“奴婢让人把长公主送回公主府去,可是那个大祭司硬说慧文长公主是被魇住了,要带她回宫做法为长公主除去身上不干净的东西。”
大祭司估计也是南疆人!
她带走慧文长公主,肯定是想从慧文长公主嘴里问出父王的下落。
君兮心间一时掠过无数种猜测。
她转头看向立在一旁的七喜十一,目光再掠过后面的赤云骑,眉心蹙了起来:“八宝和墨姨呢?”
汤圆小脸瞬间垮了下来,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七喜十一避开了君兮的目光,垂下了头。
这是何意?
君兮越过他们走到马车前,伸手欲打开车帘,七喜拦住了她:“郡主别看。”
心中的不安和困惑越来越重,她喝道:“让开!”
七喜沉默了一会儿,摄于那一刻君兮身上的气势,终是退让了。
掀开车帘的瞬间,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君兮无暇顾及这些。
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二人。
墨姨面上的皮肉鼓起,隐约能看见一条又一条的蛊虫在皮肉之下蠕动。
君兮见过侧妃中蛊时的模样,必然是痛苦万分的。
马车是赤云骑的马车,外面是木质的,但中间是灌了铅铁的,便是利箭也无法穿透。马车壁上的铁索扣住了墨姨的手脚,她动弹不得。怕她痛极咬舌自尽,嘴里给她塞了棉布。
八宝拿着一把小刀,划破墨姨手臂上也鼓胀起的皮肤,挑出里面一条条细白的软虫但怎么挑得完?挑完一只,又翻滚出一只
墨姨双目瞪得赤红,梗着脖子望着车顶,不断用自己的头去撞车壁,那样一个铁血的女人,竟然也会泪流满面。
八宝只一遍一遍地说:“师父,您再忍忍,还有几条,还有几条蛊虫就被我挑完了”
她因为一直握着墨姨的手,一片鲜血淋漓中,君兮惊异发现八宝手臂上也鼓起了一条长痕,像是蛊虫在皮肉下移动。
一时间君兮如置冰窖,她嗓音微颤地唤了声:“八宝”
八宝闻声回头看了她一眼,面上依然是木讷的,木讷得平静,她说:“郡主,是八宝无能”
“傻。”君兮抬脚欲走进马车。
七喜几乎是瞬间就拽住了她的手臂,惊到:“郡主,万万不可!那是蛊虫!”
君兮回头看了七喜一眼,眼神平静,又坚毅:“那也是墨姨,也是八宝!”
七喜抿紧了唇,眼眶微红,却仍是不松手。
八宝木讷的脸上也有了一丝错愣,空洞又木然的眼里涌出了泪:“郡主八宝还想跟着你去江南”
“你肯定要跟着我去的啊!”君兮笑着说:“傻丫头。”
八宝咧了咧嘴,似乎也想笑,有液体滚落到她嘴角,苦的,涩的,她轻轻摇头:“八宝不能陪郡主了”她抬头看见墨姨也在哭,伸手擦了擦墨姨脸上的泪,说:“师父也去不了”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君兮都甚少经历生离死别。镇北王夫妇出事的时候,她还太小,哭过之后兴许就忘了。
可是八宝跟了她这么多年,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八宝去死?
跟墨姨相处的时间不久,但君兮也是打心底里敬重这个沙场上的巾帼英雄的。
“你们,都随我去江南!我定会除了你们身上的蛊毒!”君兮斩钉截铁道。
墨姨呜呜了两声,似乎有话要说。
八宝取下了墨姨口中的棉布。
墨姨喘了两声,才忍着百蛊噬咬的痛,吃力道:“当心大祭司”
“我知道的,墨姨。”君兮挣开七喜的手,踏上了马车。
七喜惶然叫了一声:“郡主!”
十一看着她,眼底有着错愣。
君兮回头看着她们说:“不管今日躺在马车里的是谁,我都不能就这么抛下她。”
这话的声音不大,却叫赤云骑所以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们抬起头,看着天光下那个还身着王府婢女服饰的少女,似曾相识的眉眼,似曾相识的话语。
那一年,雁门关失守。
主帅弃城而逃,还是一个小小参将的镇北王带着粮草告急的君氏云骑死守,势单力薄。
最后火烧狼牙山,绝了胡人的来路,才勉强支撑了两日。
绕道去北敖关的山路上,有士兵支撑不住了,倒下了,镇北王亲自背起那个倒下的士兵,说:“不管倒下的是谁,我都不会丢下自己任何一个兵!”
十二年前他们的主子视他们为手足,十二年后的主子,亦是!
赤云骑中有人红了眼。
君兮自然不知她此举让赤云骑从此对她忠肝义胆。
她上车的那一刻,墨姨似乎想说什么,终是哑然,战场上都不曾落过一滴泪的人,生平第二次哭得如此肆意。
第一次落泪,是十二年前镇北王战死!
“便是踏平南疆,我也要找到解蛊之法!”君兮语气里带着一抹狠绝。
听到南疆二字,墨姨又响起自己要交代什么了,忍着剧痛断断续续道:“大大祭司是是南疆”
“我知道大祭司是南疆人!”君兮说。
墨姨摇头,“公主南疆公主”
“大祭司是南疆公主?”君兮在心底过了一遍墨姨的话,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墨姨用力点了点头。
君兮却是又疑惑起来。
若是大祭司才是南疆公主,那么那个紫衣少女又是谁?
大祭司身上的气质是成熟又妩媚的,可是容颜同二八年华的少女无异,难道她跟那个紫衣少女是姐妹?
南疆王到底有几个女儿?怎么都跑楚国来了?
“我知道提防着她的。”君兮想得太入神,一时间忘了墨姨手上满是蛊虫,就要去握墨姨的手。
墨姨惊道:“郡主!”
君兮这才反应过来,可是她握住墨姨手的地方,那些蛊虫像是惧怕君兮一样,纷纷后退,缩成了一团。
君兮定眼一看,发现八宝用来装挑出的蛊虫的那个小桶,蛊虫都瑟瑟发抖滴贴着远离君兮的那一边。
这怎么回事?
“王爷!”墨姨突然颤抖着唤了一声。
第一百零三章 君问长羡何所哀()
父王!
君兮一惊,回头看去。
就见君长羡用包成球的那只手挑起了车帘,泛着白的一双眼“盯”着马车内,周身气息凛冽。
原本就瑟瑟发抖的蛊虫们,挤做一团,有的还扬起肥硕的圆脑袋想看看那个令他们恐惧的来源,只一眼,马上就顶着肥硕的脑袋拼命想往地底下钻。
墨姨是追随君长羡多年的将领,从君长羡掀开车帘的那一瞬,她就愣住了!
那是他们的战神!
心中涌起了惊涛骇浪,一瞬间身上的蛊虫噬咬的痛几乎都不见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墨姨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整个人像是坠入了冰窖,入骨的严寒一寸寸将她吞噬,恐慌和一种她自己也说不清的悲伤,从心口的地方蔓延开来,顺着血,顺着经脉,顺着每一寸肌理,传遍了全身,然后跟个人都软了下来。
那是信念倒下才会有的挫败和绝望。
手脚一寸寸冰凉,若不是有马车上的铁索烤着,她可能会直接瘫软下去。
君兮见君长羡张了嘴,立即喝道:“不许吼!”
君长羡侧头“看”了君兮一眼,到了喉咙的一声低吼给压下去了。
只见他抬起自己被包成一个圆球的手,机械又笨拙地比划了两下,君兮正在看着他的动作,努力想他想表达的意思,那边八宝低呼一声。
墨姨体内的蛊虫像是得到了什么指令,一拱一拱地顺着手臂上的血口子爬了出来。肥短的软白小虫子中间,夹杂着几只通体晶红的小虫子,他们体积大了不少,看样子是喝足了血。
八宝见自己手臂上的蛊虫焦躁地在皮肉之下顶撞,像是在寻找一个突破口钻出去,当即也用匕首在自己胳膊上一划,和着鲜血,滚落几条肥甸甸的胖虫子。
胖虫子落在小桶里,翻滚了两圈,似乎找到了自己的定位,和墨姨体内涌出的那些蛊虫一起,拧作一团。
他们的身体被自己扯得细长,所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