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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十一当值,守着地窖,远远就见她走来,步履如风,十一还愣一把,“郡主,您的眼睛”
君兮寻声侧过头去,烛火下,那一双绝美的眼黑漆漆的,也是空洞死寂的。
她的眼没好。
十一不知接下来怎么说了,俯首道:“属下该死。”
君兮轻轻笑了笑:“我没怪你。”
她自己摸索着要往地窖深处走去,十一忙提了灯跟上,“属下给您掌灯。”
话一出口,他就恨不得打自己两个大耳刮子。
怎么又说错话了?
他知道君兮看不见了,可是她一切表现得太过自然,自然得老是让他忘了君兮眼睛已经看不见的事实。
君兮依然只是笑着说了声好。
这地窖她半个月,几乎每天去两次,自己摸索着走也不至于摔倒。
十一把她送到了玄关处,摄人的寒气就直逼人面门而来,十一是习武之人,都冷得打了个哆嗦。
君兮裹上了一并带过来的狐裘,对十一道:“你先出去吧,我陪父王说会儿话。”
十一俯首退下:“属下一刻钟后进来叫郡主吧,这里寒气重,不能久留。”
君兮点头。
地窖深处是一面黑铁栅栏,隔绝了天地,里面堆积了冰块,这里原本也是贮藏冰块的。君长羡手脚都被锁在了石洞壁上,依然是灰白的脸色,之前梳理好的头发乱了几分。
君兮靠着黑铁栅栏坐着,也不介意地上多么阴冷,没人在的时候,她脸上才浮现出了纯粹的迷茫和无措,长得过分的睫羽上挂了一颗泪珠。
“父王”
没人应她。
那颗眼泪砸在了结了一层薄霜的地面上,很快就凝固了。
“我好恨!”
她把头埋在膝盖上,双肩轻轻颤动着,哭得无声。
她可以不在乎她的脸,她的眼,她余生是否还能纵马轻狂,舞鞭挥枪,可是她父王现在完全变成了一个傀儡的模样,她怎么能不恨!
她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一丝亲情,又被那些人残忍的剥离!她做错了什么?她父王又做错了什么?
南疆公主长央?护国公?斗篷人!
这些一个个,她都狠狠的记着呢!她不会放过他们!
左边的肩膀现在还隐隐作痛,那是她来这庄子上第一天,去看君长羡时,被君长羡伤到的。
她的父王,不认得她了!
不会说一个字,只会发出凶兽一般的吼声。
十一进来的时候,君兮靠着黑铁栅栏,带着面纱看不清她脸上什么表情,一双黑漆漆的眸子依然死寂一片,倒是看不出哭过的痕迹。
那一刻,他想到了失去庇护的小兽。
心底突然跳出一个想法,要是世子在就好了。
“郡主,该出去了。”十一出声提醒。
君兮撑着地想要起来,不知是不是坐太久的缘故,腿脚冰冷又发麻,她几乎摔倒,十一伸手想要扶她,但她自己已经扶着黑铁栅栏站稳了。
十一伸出的手僵了一会儿,收回来。
心底那个想法却更加明晰了,郡主最脆弱的时候,世子不在
这段时间,他把一切都看在眼里,郡主变得沉默了许多,或者说,是成长了许多。
没了从前那张扬跋扈的外衣,你以为她性子软了?
不,她似乎在用软甲一层一层把自己包裹起来,刺穿软甲,却再也刺不进分毫,她的心,冷了,硬了。
君兮的外祖母,是个头发花白的慈祥老人。
林老太太信佛,却不像一般人一样盖个佛堂供着,她信仰的,是心佛。
老太太年事已高,但依然耳聪目明的,手也巧得很,她疼君兮这个外孙女,似乎要把欠在女儿身上的宠爱都用在君兮身上。
老人喜欢在荷塘边的榆树阴下给君兮梳头,不知从哪儿得来的偏方,磨了草药膏给君兮敷脸,虽然一直没什么起色,但好歹是老人一番心意,君兮每次都还算配合。
有时候她会莫名产生一种想法,外祖母不是楚国人。
跟外祖母住在一起,她心底所有躁动的情绪似乎都能平静下来,隐隐会感受到一种类似故乡的情绪。
夏天已经彻底热了起来,君兮的房间外就有一个荷塘,旁边种了一棵榆树。
君兮怕热,最喜欢在荷塘边泡脚。
知了的叫声太过烦人,汤圆八宝这几天正带着赤云骑的人在四处赶知了。
那个穿着信纸的小盒子,被君兮锁进柜子里去了。
一个月零十八天了,北地没再来过一封信。
还差两天,她也就满一个月没给北地寄信去了。
太阳透过榆树的伞荫,洒落星星点点的光辉,已经没什么热度了,倒映在池塘上波光粼粼一片。
榆树荫下的少女,一艳丽的红衣似乎成了这炎炎夏日里唯一的色彩,远远望去,她像是荷塘里怒放的一支红莲。
那样浓烈的红,妖娆得像是在用生命绽放。
透过树缝的日光在她面纱上落下斑驳的光影。
红衣,黑发,白纱,绿荫,粉荷,这太过鲜明的色彩像是一幅出自名家圣手的丹青,叫人不敢轻易上前,就怕眼前的画面一碰就碎。
比昊雪还要白得耀眼的玉足轻轻踏着荷塘里的水,溅起一片水珠,在日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影。
她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意,恬静的,美好的。
面纱下的唇角,肯定也愉悦的勾了起来。
远处的人,目光沉沉的看着荷塘边玩水的少女,许是他目光太过深沉,让少女感应到了,她回过头来,浅风浮动她的发梢,含笑的,一双用尽天下溢美之词也无法描绘的眼眸。
“汤圆?是你吗?”君兮察觉有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没有人回答,只听到了风声,不是汤圆。
如果是汤圆过来了,她唤她,汤圆怎么可能不答。
她眉峰皱了起来,“表哥?”
能找到庄子里来,还准确无误找到她房间这么来的,君兮能想到的只有林淼了。
还是没有听到回答,难道院子里根本没有人?
君兮摸到了自己放在岸边的绣鞋,摸索着穿上,起身朝这边走来。
她这一切动作都很流畅,流畅得叫人不会想到她眼睛根本看不见。
直到她猛然撞上什么东西,坚硬的,硌人的。
君兮惊得后退了一步,这条路她走了无数次,不可能碰上什么东西的。
她眨了一下没有焦距的眼,缓缓伸出手,摸到了那人被毒辣的太阳晒得有些发烫的铠甲,她的手颤抖起来,一路往上,摸到了那张轮廓明晰的脸。
纤纤玉指描绘他的眉他的眼,抚过他的鼻他的唇,一切都是熟悉的,君兮手颤抖得更加厉害了,几乎要从他脸上滑落。
那人抓住她的腕,把她的手按在了自己脸上,清冽的嗓音里带上一抹沙哑:“君兮”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不会再有下次()
“哥哥哥?”她声音都是颤抖的。
猛然想起什么,她甩开了君琛的手,有些狼狈的朝屋子里跑去。
在要关上门的时候,门缝里抵上一只大手,那只手的主人轻易就制止了她的动作。
他力气很大,君兮抵不过他,急的眼都红了。
君琛幽黑的眸子意味不明地睨着她,轻轻呵了一声,失去最后一份乃耐心,手上一用力,就推开了门,
顺带一把抓住她的腕,门“嘭”的一声合上的时候,她已经被君琛死死地按在墙上了。
他头缓缓低了下来,呼出的热气拂过她面上那层白纱,气息微沉,似乎在竭力压制着什么:“跑什么跑?嗯?”
最后一个嗯字,尾音陡然上扬,像是一把钩子。
君兮只一个劲儿的用手去推他的胸膛,在所有人面前都淡然自若的一双眼,此刻在他面前,不断滑落晶莹的水痕。
她看不见他脸上什么表情,只觉得肩头一重,后腰揽上一双大手,他以一个完全占有的姿势将自己禁锢在了他怀里。
头搁在她瘦削的肩膀上,在她颈侧用力嗅了一口气,发香,扶桑花的味道,食髓知味般的熟悉。
“君兮,我好想你”他抱得那么紧,像是要就这么把人嵌入自己的身体里。
不知何时抬起了头,细碎的吻落在她眉心,吻上她眼睑时,他温热的唇一动不动贴了好久,让君兮哭都哭不利索。
他要亲她的脸,君兮又开始推他了,一只手按着自己的面纱不让他揭开。
“现在知道怕了?”他隔着面纱重重的吻她的脸、吻她按着面纱的手,像是要发泄什么,又像是是在克制着什么。
君兮看不见,可还是因为他那句话而惊愕地睁大了眸子。
他都知道?
额头抵着额头,面纱下的鼻尖抵着鼻尖,他目光沉沉,“我该带着你去北地的。”
“在我身边,只要我活着,就不会让人动你一根头发!”
他手背上已经迸起一根青筋,隔着面纱抚摸她脸上伤疤的力道轻的却像是羽毛拂过。
“不会再有下次了”他喃喃道,“以后我在哪儿,你在哪儿,你死也要死在我怀里!”
在所有人面前不敢表现出来的委屈,在他面前全现出来了,君兮眼泪掉得凶,“很难看是不是?”
他亲吻着那些淡粉色的疤痕,像是要感受它曾经的痛一般,最后捧起君兮哭得跟只花猫一样的脸:“好看是我的,难看,也是我的。”
何其有幸,她在所有人面前坚强,只在他面前不再伪装自己的脆弱。
她环抱住了他的脖子,把头埋进他肩膀里,毫无顾忌的放声大哭,像是要把这段时间所有的不安和委屈都哭出来。
他抱着她走到了床边,等她哭够了,才用脸盆打了水给她擦脸,擦到那粉色的肌肤时,分外小心翼翼。
“你一直不给我回信我好怕”她的眼泪怎么也擦不尽,豆子似的一颗一颗往下砸。
“知道怕了就要长记性,有事别瞒着我!”君琛将她几缕乱发撩到耳后,语气还是生硬的,眼神却已经柔和下来。
收到十一送来的信时,天知道那夜他是怎么度过的,单枪匹马夜袭胡营,杀人杀到麻木,都没能平息他心底那翻涌的黑色怒意和血戾。
这个傻瓜,他才离开多久,她就把自己弄成了这个样子?
要不是还有一分仅存的理智,要不是还记得军令如山,要不是十一在信里一再保证她已经安全了,他可能真的会什么都不管不顾,回来守着她。
他把自己两个最得力的影子的都留给了她,可是她还是受伤了,他的回信里就是让十一七喜自己回去领罚。
这也是为何君兮在船上一直没看见七喜十一的原因。
他们受了罚,自然也是不敢告诉君兮的。
君兮知道他是故意不给自己回信的,更委屈了,自己抹了一把泪:“以后别这么吓我了好不好?”
他揉揉她的脑袋,语气彻底软下来,“我才是被你吓到了。”
“对不起是我太没用了”她好不容易擦干的泪水又要往外冒。
教训完她君琛又心疼了,粗粝的手指拂去她眼角的泪珠,“傻瓜,永远不要跟我说对不起。这次北地的战事,若没有你的情报,指不定还要死多少人呢。内阁大学士上奏了好几次都不了了之的修葺运河一事,被你一下江南就办成了,你本事大着呢,怎么会没用?”
君兮趴在他肩头抽噎不说话。
君琛抱着她躺下,“陪我躺会儿。”
他眼底全是血丝,江南离南都都有一段距离,何况他还是从北地赶过来的,怕是日夜兼程吧。
君兮心疼地摸摸他的脸,合衣躺在他臂弯里。
君琛的确是不眠不休赶来江南的,中间要不是有一匹汗血马替踏雪蹄乌跑了一程,怕是千里明名驹踏雪蹄乌都得把命给交代在路上。
闻着熟悉的气息,他很快就沉沉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身旁已经没了人影,他眉头几乎是瞬间就凝了起来,屋里留了一盏烛火,屋子也是女子的闺房。
不是梦,他这才心安了些。
床边放着一整套崭新的衣物,他穿上分外合身,墨色的,领口袖边绣着精致的暗纹。
拉开门的时候,恰好看到主仆二人提着一盏灯笼从廊下走来。
汤圆手里提着食盒,还在碎碎念:“郡主,以后这些事,您吩咐我去做就好啦,这么晚了,您还亲自跑去厨房”
“白天去和晚上去,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君兮说这话时没什么情绪,可汤圆还是心底一酸。
正想说什么,抬头就看见了站在廊下的君琛,忙唤了句:“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