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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迟早会淡的,愧疚迟早会轻的,那时候他们还剩下什么?
是对彼此的厌烦,还是疲惫?
君琛那样的性格,她相信他便是不爱了,凭着父王母妃曾经对他的恩情,他也会让她安稳度过余生。
可是那样,是自己想要的吗?
得到过,再失去的话,君兮另可从来都不曾拥有过!
就在那一瞬间,君兮突然羡慕起自己的父王母妃起来。
她们是令人惋惜的,可也是令人羡慕的,因为她们在彼此最爱对方的时候死去。她们的生命里,再也没有第三个人插足。
如果她们一直活着,后来不知还要遇到多少变故,谁也不知道有一天会不会出现另一个人占据了君长羡的视野。
君兮眼角湿润了,“林家人真好。”
永不纳妾,永远没有那么多阴暗的后宅手段。
林老夫人知道她说的是什么,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开口却有几分哽咽:“一个男人,若是心不在你那里了,再森严的家规又有什么用?”
“姥姥?”君兮察觉林老夫人话里有话。
林老太爷是林家唯一一个纳妾的,莫非侧妃的生母和林老太爷之间的事,并非传言中的那般?
林老夫人却只摸着君兮的头:“兮兮,姥姥是为你好,如果那孩子是真心待你的,你就给他种上相思蛊好不好?”
“相思蛊是什么?”因为南疆,君兮现在提起蛊虫就有几分反感。
“相思蛊,只有相爱的人才能彼此种下。两只蛊虫之间有感应,若是其中一人不爱了,两只蛊虫就失去感应了”说这话时,林老太太眼底噙着泪,一眼望去像是一片海。
“我林家的姑娘,要有骨气些,若是哪天被负心了,别寻死觅活的,趁早擦亮眼,回林家来。”
君兮扑进了老人怀里,眼中那滴泪,终是落了下来,她面上挂着笑:“君琛不会负我!”
这笃定的语气,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林老太太听。
林老太太只一下一下的拍着她的手,不说话。
等君兮哭够了,她才说:“阿初是希望兮兮做个平凡女子,平凡过一生,姥姥想遂阿初的愿,但天意难为南疆的人已经找上门来了”
君兮擦擦眼,:“姥姥,南疆跟古越国有什么关系?”
“那得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了,那时候古越国独大,南疆本是古越国一处藩地,藩王造反,古越国国君还没来得及发兵平乱,就被其余诸国联手给灭了,南疆自称古越国后裔,乱臣贼子也配!他们养蛊的本领,不过是当年从古越国传过去的皮毛!南疆人妄想养出蛊皇,却不知唯有古越国皇室血脉,才能养出蛊中之皇!”
提起古越国皇室血脉,林老夫人脸上分明是有几分自豪的,她似乎透过那菲薄的书页,看到了当年古越国全盛时期的模样。
君兮还是想不通,“南疆要找古越国皇室血脉,为什么会找上镇北王府?”
林老夫人眼中有了悲戚的神色“他们在在找阿初当年留下的东西罢了”
“母妃但年留下的东西?”
林老太太端起桌子上的烛台,牵起君兮的手:“来,兮兮,姥姥带你去一个地方。”
林老太太在床板上按了两下,床下就出现了一个仅供一人可上下的地洞口,林老太太先下去了,才唤君兮:“兮兮,顺着台阶慢慢下来。”
君兮听话的跟着林老太太一起进了密室。
走了很长一段狭窄的通道,四周才宽敞明亮起来,接着石洞壁上的火把,君兮模糊瞧见了墙上刻有壁画,虽然看的不是很清楚,但君兮可以肯定,那就自己之前见过的越女图。
林老太太一直牵着她的手,直到眼前出现了一道浑然天成的石壁,石壁上供奉了无数牌位,长明灯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静静的燃着,不知看过了几百年的悲喜。
林老太太领着君兮在一个蒲团前跪下。“古越苟活于人世的林氏,拜见诸位先祖。”
林老太太虔诚地磕了三个响头,才对君兮说:“兮兮,来,给先祖磕头。”
君兮在蒲团上跪下,也磕了三个响头。
林老太太满意地笑了笑,对着石壁上那一片灵位祷告“幸得先祖庇佑,古越国遗脉得以传承至今,皇朝第二十八代圣尊今日前来拜见先祖!”
圣尊是什么?
君兮心底充斥了太多疑惑,“姥姥”
“兮兮乖,再给先祖拜三拜。”林老夫人不给君兮问话的机会。
君兮抿了一下唇,只得再拜了三拜。
林老太太眼中有泪光闪动,“兮兮,姥姥是为你好,阿初当年不争不抢,也遭此横祸,留下一个你,而今姥姥怎么敢让你步阿初那孩子的后尘”
君兮侧过头正想跟林老太太说话,她跪的地面却猛然陷了下去,君兮把手伸向林老太太,惶然叫了声:“姥姥——”
“乖孩子,别怕,这是每一任圣尊都要经历的考验。”
君兮只觉得自己在无边黑暗里坠落,林老太太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在石洞壁里激起无尽回音。
不知落了多久,她才掉到了地上,摔得倒是不疼,视线里一片朦胧的光影,像是月华。
君兮爬起来,茫然的看着四周,苍茫一片,耳边寂静得只能听见自己抖落的呼吸声。
之前一直跟着君兮的那个小胖虫子寻了机会挂君兮衣摆上去了,此刻也被摔了出来,爬起来晕头转向的,没一会儿,小胖虫子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挪着圆滚滚的身子一拱一拱往前爬,爬了一会儿,发现君兮没跟上来,又扭过圆溜溜的脑袋往后看,脑门上生出两根触角,天线似的晃啊晃。
有什么在牵引着自己往前走,君兮迟疑的迈开了脚步。
第一百三十五章 你快胖成一个球了()
耳边有了流水声,视线渐渐明亮,君兮看到了类似临安县哪个石洞里里的石钟乳群,浅淡又柔和的白光,叫人心底莫名就平静了下来。
姥姥说,这是每一任圣尊都要经历的考验。
君兮还是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之间就成了圣尊,重生过来,她怎么都觉得自己上辈子完全就是白活了,泥煤这辈子的人生的轨迹,完全跟上辈子不一样啊!
她闷闷的踢了一脚地上的小石子。
旁边的石壁突然发起了白光,君兮惊得后退一步,过了一会儿,确定那白光没什么危害,才缓缓上前,石壁上有字,不过歪歪扭扭的,像是浮在水面上,根本看不真切。
“这是古越国的文字,我一个字也不认识啊。”君兮撇撇嘴。
继续踢踏着小石子往前走,停在石壁旁的小胖虫似乎不高兴君兮就这么走了,圆溜溜的脑袋上两根触角加快了频率晃动。
方才君兮瞥过的那行字,似乎自动出现在了君兮脑海里,“皇权至上,王权至霸,越国圣尊,万弋无殇。”
君兮奇迹般的就明白了那话的意思,她愣了愣:“没这么好的事吧,越国圣尊,能万年不老不死?不伤不灭?”
她又倒回去了,凑近了仔细瞅那石壁上的字,瞅了半响也没再瞅出什么名堂,君兮倒是不在意:“既然我是古越国圣尊,那我上辈子是怎么死的?切,无稽之谈!”
祠堂前,林老太太看着一块三丈余高的石壁上,停放的司南转了一个方位,眼中还有些难以置信,“这么快就过了第一关?”
她看了一眼司南指着的图腾对应的文字,不知是喜是悲:“司南异动了,困住无数代圣尊的长生劫,应该是最后一关才是,竟然成了第一关”
林老太太回到蒲团前跪下,口中喃喃念道:“先祖在上,保佑那孩子成功破了所有的劫吧,这一任圣尊若是再不出世,复兴古越,就得等到下一个百年了!”
君兮没迈出几步,发现周围的场景陡然转变。
青灰色的瓦,朱红色的蟠璃,耸入天穹的飞檐,淡粉的桃花,暖融融的春阳,却晃得君兮险些睁不开眼。
银铃般的笑声咯咯传入耳膜。
君兮有些出神的看着桃树下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不,应该是四口。
眉眼温婉如一副江南烟雨水墨画的年轻妇人,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女儿,唇边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意。
拥着她的少年将军,卸去一身战甲,眉眼清俊竟然不亚于女子,眼底褪去了战场上的杀伐和果断,只剩下满满的温情。
夫妇膝下,穿着墨色小袍,带着玉冠的少年,脸上还带着几分婴儿肥,但眼中已有几分老成了,唇总是倔强的抿着。
“咱们兮儿有福了,生下来就赖上个这么俊俏的小相公”妇人逗那小少年,嗓音也是温婉的。
少年白皙的脸上浮起了胭脂色的薄红,别扭地别过脸去。
妇人便笑了:“长羡哥哥,你看,琛儿可是害羞了!”
将军对着爱妻笑得宠溺又无奈:“你啊,淘气得紧,别逗琛儿了。”
眉眼交接,皆是温情。
少年偷偷拿眼打量妇人怀里睡得正香的婴儿,一向紧抿的唇角,勾起了浅浅的弧度。
又是一年桃花开,不过树下没了那夫妻二人。
婴儿已经长成了粉雕玉琢的女娃娃,少年依旧是那清贵冷漠的眉眼,只是面上的轮廓已经带了几分冷硬。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少年捧着书本教女娃娃念书。
女娃娃左手一串冰糖葫芦,右手一块杏仁酥,小嘴儿里塞得满满的,跟着含糊不清的念了两句。
少年眉头皱起,“别吃了!你都快胖成一个球了!”
女娃娃一听,嘴巴一瘪,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少年恼怒过后,只剩下无措了,别扭着安慰道:“你别哭啊!”
不听,哭得更大声了。
少年想了想说:“就算是球,你也是最好看的一颗球。”
最好看的,在女娃娃听来是夸奖,终于不哭了,不过长得过分的睫毛上挂着一滴泪,怎么看怎么可怜。
少年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她白皙的小胖脸,“真软,不过你怎么这么爱哭呢?眼睛里哪来那么多水可以流?”
女娃娃瞪着他不说话。
少年把书拿起来,“好了,今天这首诗必须要背会。跟着我念,蒹葭苍苍”
午后的阳光洒落在二人身上,浅风带落一地桃红。
女娃娃已经趴在石桌上沉沉睡过去了。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君兮有些失神的念着这首诗。
抬眼再望去,睡在石桌上的,变成了十五岁的自己,红衣明艳、又张扬,叫人一眼就抑制住呼吸的,却是那张惊为天人的脸。
君兮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睡着之后,也是这样好看的,没了平日里的张牙舞爪,乖巧得像一只猫。
眉眼清冷的少年闯入视线,不,他已经不是少年了,一双凤眸里,沉淀了太多的深沉。玄黑的铁甲在日光下折射出光泽,他抬手似乎想抚上少女的脸,终是顿住了,收回了手,在她对面坐下。
静静的看着她,冰冷的眸底,散落几许温柔。
画面就这样定格。
君兮淡淡地笑了,长裙拂过青草地,停滞在空中的桃花从她肩头擦落,她行至于石桌前,在一个石墩前坐下,伸出手指,描摹他清俊的眉眼。
“情不知从何起,一往而深?”
“君琛,我若说,我恨与你相知甚晚,你信吗?”
静默的人没有说话,也不会说话,嘴角那抹笑意,温柔一如这三月初阳。
她手虚空碰到的人,终是成了幻影,眼前的画面,像是羊皮宣纸上的画页,被一点点烧毁,只留下烟黑色的窟窿,到最后,画卷的窟窿越烧越大,全部成了灰烬。
天地间似乎一下子失去了颜色,只剩黑白。
望不到尽头的,是丹盈刻角的千重宫阙。
像是有人拿了一只大笔,豪墨挥洒间,色彩从宫墙底下一层层渲染。
销金房梁,漆彩朱栏,月明花盈,那一座座琼楼殿宇,桂殿兰宫却是金碧辉煌的坟墓。
摘星楼,望月台上,年轻的帝王负手而立,倾天黑袍,金线龙纹,给人一种天地都匍匐在他脚下的错觉。
而帝王旁边,站的却是一位白衣佳人。
君兮自然知道那不是自己。
“这些都是我最眷念,也最害怕发生的事?”君兮眉眼间竟有几分风轻云淡。
祠堂里,林老夫人看着石碑上摇摆不定的司南,眼下的皱纹因为忧愁不知都添了多少道:“林家人,世世代代都走不出一个情字?”
她摇头苦笑,“也只有那个负心人,才能那般利落斩断情丝吧”
正感慨着,却见司南稳定了下来,林老太太心底微惊:“情劫也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