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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不能死在他们手上。
“乡亲们,孩子都不在了,求你们,放过她吧,”韩生跪在村民们面前,砰砰地直磕头,泣不成声。
到底是同乡一场,永丰镇民风纯朴,都是些善良的人,老村长对同乡更是仁爱,当下就要扶韩生起来。
韩生却俯着身子不肯站起,只是不住地向他们磕头。
明初的手紧紧攥起,一张清秀的脸因为过度忍耐与心痛而变得惨无人色,就在此刻她悄悄立誓,只要她不死,那些债她都要一一地讨回来!
——“我们去看看山上的孩子们吧,”村长抹着泪,痛心地道:“他们还要有人收尸呢。”
声音一落,所有人都安静下来,连孩子们也感觉到这悲伤的氛围不敢再哭,人群很快散去,向山上赶去,直到他们离去,韩生仍在向着他们的背影磕头。
明初见他们已经走了,忙不迭要冲出废屋,却被一只有力的手按住肩膀。
“考虑清楚,见或不见,哪一种给他的伤害更多?”他抑声问道。
身后的人是承元,这个男人的理智简直到了无情的地步,他诚然有大理智,但那样的残忍的思维她宁愿不懂。
“在他和村民们眼中,你死了比活着更适合,他已经接受了你的死讯,现在告诉他你还活着,要他怎么面对村民们?而你势必不能留下,又何必再让他承受离别之苦?”
明初恨恨地打开他的手:“不要你管。”
承元却叫停她,声音暗沉:“你先看看他身上那是什么。”
经他提示,明初才从窗口仔细将韩生打量了一遍,刚才人太多,她竟一时忽略了韩生是一人回来的事!母亲呢!他身上背了一只包袱,包袱里的东西却不像是衣物,而是陶罐一般的硬物件……
“别让他雪上加霜了,”承元万分遗憾地道:“你母亲已经不在了。”
“不会的,我走的时候她还在,怎么可能……”她直觉脑子里嗡地一声炸开,这样的猜测她无力承受!尽管韩生的迹象给了她这种信息,但她不信!
“你怎么会知道她不在,你怎么敢确定她不在?”明初突然回身,一把揪起他的前襟:抑着声音说道:“浑蛋,你敢咒她死,我先弄死你!”
承元低顺眉目,面对她的恐吓他仅仅是面带苦笑,不置一词。
“都是你,为什么要把战争带进这里,本来永丰镇好好的,朝廷就算在张家堡开战,也不会打我们贫民的主意,可是你从永丰镇借道搬救兵,你用永丰镇上的牛群破敌,把朝廷的怒火引到了这里,你让我身上背负了同乡们的血,你害得我爹娘离家而去……”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去形容他犯的罪,他的到来使她的生活翻天覆地,永丰镇血流成河,那昭昭罪恶罄竹难书!
“我说过,就算有罪,也都是我的罪。”承元看着她因为用气而青筋毕现的手,淡淡地道:“我也是战争中的一叶浮萍,形势走到哪儿,我就该怎么做,有罪我扛着,但我的决定并没有错。”
“你该死。”
他的脸上不见表情,很平淡地应了一声:“嗯。”
“是谁?”村口的韩生听见有人说话,有些惶然,跌跌撞撞地向这边走来,边走边环顾四周:“还有人在么?”
明初正要推开承元,承元却出其不意点了胸前的穴道,再顺势捂上她的嘴将她往身边一带,两人双双藏在黑暗的夹角里。她急于想见韩生,安慰他的丧妻之痛,并向他说明事情的原委,可现在她竟连一个声音都发不出,心急如焚却又什么都不能做的痛苦,像是溺在了深海里,挣扎不得,又求救无门。
“你不需要再向任何人解释,你的感性只会让更多人受伤害,他不会因为你的出现减轻痛苦,反而会让王少安疑心你的身份,别忘了我们的处境。”承元在她耳旁低声警告:“清醒一点,你已经死在了马蹄下,从此只有卫敏郡主,没有阿初。”
她知道自已再也回不去从前的生活,她是永丰镇的罪人!可她现在只想跟爹见上一面,问问他娘去了哪里,告诉他整个事情的经过,难道连这点小小心愿都不可以么?
“有没有人?”韩生走到废屋的破窗下,这是一扇一尺见方的小窗子,由于采光不足,从外向里看乌洞洞一片,韩生匆匆看了一眼并没有再细究,便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头走了。
可走了没几步,韩生突然停下了脚步,从地上捡起一条打成双蝶结的淡蓝色布条。
第16章 回不了头()
听见脚步声停止,承元仿佛明白了什么,渐渐松开捂在明初唇上的手,身子往后一顿,依在了墙上才能勉强站稳,断腿上的伤又开始撕裂般地作痛起来。
韩生枯瘦的手捧着那只双蝶结,泪水瞬间盈满了眼眶,这是阿初最爱系的结,那结的双翼间又打出了一个小小的三角形突起,是她独创的系法。
他盯着这结看了许久,苍老的脸上几经易色,终才用了全部力气,哽咽地吼道:“都是命!三年前我就知道,留下你,是祸非福啊!”
一根叫亲情与恩情的弦骤然绷断。
她的眼前一片模糊,可是哭泣已不能表达她此时悲痛的心境,之前是承元阻止她不让她开口,现在即便她能开口,也不知该说什么,韩生的一句话,把她心里的全部防线全部斩裂,此刻她才更清楚、更直观地懂得,什么叫做覆水难收。
“村民们死的死,散的散,老伴也走了,都走吧,走得远远的。”韩生低喃着这一句,看着自己捧在手里的双蝶结,许久后,才颤巍巍地将它收进怀里,步履蹒跚地离开了废屋。
等脚步声走远,消失,承元才解开明初的穴道,“他走了……”
话还没落音,承元耳旁便响起“啪”地一声脆响,他脸上一痛,定睛地看向明初,昏暗的光线下,他仍能看见她眼底布满了血丝。
“这是你和永丰镇最好的结果,从今天开始,这里,跟你再没有关系了。”他负在身后的手悄然握起,左侧脸颊上像烧了一团火,隐隐觉得肿胀开来,但他脸上不显半丝怒容,仿佛一切都很顺理成章,也很心安理得。
她落莫地转过头去,背离的视线也没能掩饰她的心痛唏嘘,她不说一字,在承元的目送下离去。
永丰镇幸存的村民们已回来了大部分,明初走的时候,山脚下的永丰镇正在进行一场如火如荼的家园重建。临走前她偷偷回家一趟,看见坐在废院子里抱着爱妻灵位兀自伤神的韩生,她在大门口的一块青石下放了一封信,然后用石子儿在青石上敲了三次,却在韩生转头看往她这边的同时,她丧家犬一般地落荒而逃。
韩生走到青石旁,拿出石头下的那封信。
明初躲在不远的一棵大树下偷偷看着,韩生看完信,只是惆然轻叹,然后默默地把信收起来贴身放着,捡起刚才明初敲打青石的小石子,复又敲了三次。
像是一通暗语,能听懂的唯有树后那人,听见回复后她才悄悄抬起唇缘,露出苦涩的笑容……
“你信上写了什么?”躺在明初拉的人力板车上,承元漫不经心地问。今天日光明媚,刺得他眯起眼睛,长长的睫毛映下一排阴影,恰如其分地遮挡了他眼中的情绪。
明初有些失神,想起昨夜她跪别父亲后离开永丰镇,那时跟承元说的话。
——“从今天开始,我什么都听你的,但你要把你所有懂的、会的,都教给我,我不怕苦不怕累,我只要活,在乱世里精彩地活……”
永丰镇不会过去,但她却不得不从头开始,走向一条未知而凶险的路,在这条路上她需要承元,尽管她那么恨……
既然非要这样纠缠,那我们就继续吧,左不过一个相互利用,看谁的目的先达到,谁先把对方的价值用尽,到时,再清算恩怨。
彼时西月将沉,淡淡的昏黄映出她眼中浓浓的狡黠……
……
“那是我跟他的话,我们爷俩的私事,为什么要告诉你?”明初没给他好颜色,可恶,他看起来也不壮实,更称不得胖,为什么比去年村里捕的那头五百斤的野猪还沉?
承元惬意地枕起手臂,“当我没问。”
“你那么聪明,应该能猜到。”
他眼神暗下:“我猜不到,尤其是对你。”
明初向后侧目,故意似懂非懂地问:“我就是这样的我,高兴就笑,不高兴就哭,哪能比你,那么阴险。”
“我承元的所做的一切都是份所应当,你所说的阴险,无非是兵不厌诈。”他表情淡淡,眼底是他一惯深沉而不锐利的幽遂神色,“倒是你,明明别有用心,我竟无从说起。”
“我的用心都跟你说的很清了,什么叫你无从说起?”明初嗤笑,“我现在家也回不去了,肯做这个破郡主,今后就只有一件事能干,那就是跟着晋南王造反,你也没别的,教我把这个反给造的好看点就行。”
“家?”迎着日光,承元又将眼神微凝。
听出他语气中的反讽意味,明初脚步缓下,那个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扎心,“你不都听到了么。这大概就是你说的,无从说起的意思吧。”
“韩家二老,并不是你的生身父母,你与他们应该是三年前才结的缘。”承元微微思量,却又不在意地自嘲一笑:“这没什么,近些年天下一直不太平,飘泊的人太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
“每个人都有故事,但你一点都不好奇我的故事又是从何说起?”她回头看了他一眼,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悠闲的天灵盖,亏她辛苦拉车,他睡得倒是舒坦。
他没曾问。
如果她身家普通,他实在没必要去了解,他从不会为那些无关的东西消耗时间,若她不普通,便不会如实相告,得到的无外乎一通编排之词,更无意义。
“三年前永州水灾,在逃难途中我的生身父母被匪徒杀害,我是跟着表姐逃过来的,正好韩家养母因为痨病不能生,我就留下了。”明初似在回忆什么,眼神显得很是空洞,像一片秋叶落于水面,却点波未惊,“他们也是疼爱孩子的,为了弥补他们的遗憾,我跟他们商量,对所有村民撒了一个大谎,此后就对外声称我是他们多年前流失在外地的女儿,因缘际会重新相遇。”
“嗯。”
“他们对我很好,从不把我当外人,自然,我疼他们一如自己的亲生父母。”
她也答应过他们,一定要好好活着,对她来说,活着已是最大的奢侈。
“嗯。”他仍是不上心,明初所言的真实性他不想分析,更是无从考究。
“你不信?”明初看着他躺在平板车上的脑袋。
承元被她特指后,才装作重新打起精神的模样,“永州在三年前,确实发生过水灾,信不信无所谓,我不管你从前,只问你以后。”
“我都接受郡主身份了,没必要对你说谎,不过,真正的郡主,你不打算再让她回来了?”明初眼波微转,本想看承元,却见马路后方远远有一行人,大概有五六人,有乘车也有骑马的,因为相隔有些远,看不出身份。
第17章 恨不得()
承元没有回她,屈膝坐起,凝神地望着来人的方向。
“停下。”他的声音听不出起伏,“等他们过来。”
明初停下步子,搁了板车回望来人,疑惑地问道:“不知他们身份,没必要……”
“从现在起,不要说话,”承元不等她再开口,冷然地道:“你说过,今后一切听我的。”
明初想了想,忽然道:“他们该不会是……”想到承元让她闭嘴,明初索然地收回下半句,就地找了一块干净点的土地方坐了下去。
那行人见前面两人停下了行程,骑行的一位白净小生揭开马车的帘子,向车里的人道:“他们停下了,不知是歇脚,还是在等我们。”
车里坐着的是一位三十来岁、修着山羊胡的精瘦男人,这男人眼睛不大,看起来却是乌亮精明,一身紫色描金的员外袍子,坐得八风不动,“不用避着,正好上去搭讪。”
“是的金爷。”
等这队人和明初他们狭路相逢,承元仍然没有开口让明初挪地方,似乎故意要把他们的路堵死。
“阁下的马车卖么?”承元向马车里的人问话,脸上带着礼貌的谦逊的神色,“我腿不方便,急需一辆马车。”
车里那位被做叫金爷的男人掀开呢帘,“你打算用多少钱买?毕竟我们也需要马车”
承元作势摸摸他干瘪的袖袋,抱歉道:“在下没有银两,但在下如果没有马车,就不能在规定时间内到达目的地,主子怪罪下来,我只怕要小命难保,恳请大哥行个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