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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他过分美丽-第1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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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屏坦然地展现着自己的残缺:“我这副模样,您叫我进去,莫不是叫我白白送死?”

    徐屏还记得自己在话本里是如何设定孟重光的战力值的,那是只天地灵气孕育而生的灵妖,性情冷漠如山间冰雪,不把任何人的性命放在眼中。

    有人曾冒犯了他,孟重光只在谈笑间便剥下他后背皮肤,将他脊骨完整抽出,磨成粉末,制成茶盏,日日用其饮茶。

    肺痨鬼咳嗽两声,方缓声道:“世上只有一人,他绝不会僭越冒犯分毫。我会将他的皮囊借与你。”

    徐屏更觉好笑:“那为何不直接叫那人前去杀掉孟重光?”

    肺痨鬼回答:“他是孟重光的师兄,因为孟重光顽劣可恶,屠杀同辈,抢夺丹药宝器,他被判教养不力。现而今,他已被抽了仙骨、罚入凡尘,成为凡俗之人,死在外界了。”

    徐屏:“”

    肺痨鬼见他沉默,便追问道:“你觉得如何?”

    徐屏干脆答道:“我觉得不行。”

    这次轮到肺痨鬼沉默了:“”

    半晌后,一股力道猛然袭来,徐屏只觉身体一轻,朝后仰倒过去。

    白光顿消,后脑生风,他根本来不及反应,便再次堕入幽沉的虚空之中。

    肺痨鬼的声音在极速下降中距徐屏越来越远,但那虚弱的声音却像是撞钟似的,一声声撞入了徐屏的耳朵里:“若是杀不了他,你就永生待在蛮荒里罢。”

    徐屏用尽全力,骂了一声你大爷。

    不晓得下坠了多久,徐屏的心口都麻了,身体才跌入一片柔软之中。

    他根本爬不起来。

    粗略估计一下,徐屏起码在空中飞了有小半个时辰,期间穿过了一扇扇宏伟的巨门,一道道炫彩的光练围绕着他飞旋,晃得他双眼发花。

    刚落地时,他耳不能闻,眼不能视,只能躺平。

    突然间,无数杂乱的信息闪入徐屏脑中。

    他只稍稍反刍了一下,便咦了一声。

    涌入他脑海中的片段似乎属于孟重光的师兄,但奇怪的是,他竟和自己同姓,都姓徐,唤作徐行之。

    片段相当杂乱无章,且只有一些基本信息,徐屏温习了半天,也只能勉强归结出几点。

    徐行之是正派仙山风陵山的大师兄,孟重光是被徐行之捡回山来的孩子,自小便跟在徐行之身旁,灵力低微,常常被欺负,若不是徐行之在他身边护着他,他怕是要被其他弟子们给欺负死。

    然则孟重光的真实身份却是天妖,灵力诡谲,他故作柔弱,潜伏在风陵山多年,只为趁机谋夺安置在四大仙门中的神器。

    多年间,他苦心经营,在各大仙门间拉拢人脉,动用阴谋阳谋,策反煽动,竟拉拢了一票正道弟子,为己所用。不过,在他即将盗取神器成功的前夕,他的阴谋败露,他竟在年夜亲手弑师,而徐行之却在阴差阳错下替他背上了这口锅,蒙冤入狱,饱受折磨。

    再后来,正道清理门户,孟重光连带着几个背叛门派的弟子,被一道流放至蛮荒。

    蛮荒,是一处世外鬼蜮,也是一座坚不可破的牢狱。

    徐行之也被视为同党,被贬为凡人。

    而要杀死孟重光,说起来不难,只要用那柄附满了天地灵气的匕首,对准他额头中心的朱砂痣扎入,就能了结他的性命。

    徐屏绝望地躺在地上,想,干,我写的时候好像没想这么多啊。

    徐屏对才子佳人、英雄美人、仙门情史全无兴趣,他只是单纯想写一个不同于普通话本、以反派为主角的故事而已。

    他甚至没有想过要为他话本中的“孟重光”编纂一个前史。

    而现在看来,他的故事和这个世界中的孟重光意外地重合了起来,就像是两根琴弦,本无交集,只因自己拨动了其中一根,才引起了另一根的震动,扰乱了此处的世界秩序。

    又恰是因为自己和那堕入凡尘、仙骨尽失的“徐行之”同为凡人,所谓的“三界之识”才会招自己前来,借自己之手除灭孟重光。

    徐屏,也即现在的徐行之缓过了些神来,翻身坐起,信手一摸,摸到了一颗圆圆的东西。

    他垂首一看,发现那是一颗人头。

    徐行之猛地跃起,这才骇然发现,此地方圆一里内,尽是尸首骸骨,大多被扯得破破烂烂,红白之物零散一地。

    嗅觉在看到这些尸首的瞬间回到了徐行之体内,臭味把他的脑仁刺得阵阵作痛,胃里一片翻江倒海。

    好在他在现世中曾为了一两银子的赌约,在义庄里呆了整整三日三夜,与守义庄的老人同吃同住,倒也不惧什么尸首。

    只是这样零零散散的尸体,第一次见,对徐行之来说未免刺激太大。

    徐行之倒也在书里描写过蛮荒里人吃人的惨状,所谓“人筋如银,人头作灯”,白纸黑字看来倒不觉怎样,但赤。裸裸地化为现实,还是叫他不禁齿冷。

    他忍住恶心,尽量挑着尸体与尸体间的间隙,想尽快逃离这片尸地。

    徐行之本不欲多看那些尸首的惨状,可不多时,他便刹住了脚步,面对着一具尸首蹲下。

    顷刻之后,他站起身来,再不犹豫,拔腿就跑。

    徐行之看出来了,尸首的撕裂处并非是兽类啃咬,竟是人的牙印。

    换言之,此处尸地,竟是蛮荒中某人的厨房。

    徐行之感觉自己若不快快离开,搞不好就该换自己躺在这里了。

    可这茫茫蛮荒,他要去哪里去寻孟重光?

    想着这个问题,逃出几步的徐行之陡然听到一声咆哮。

    他回转过身去,只见一只形容可怖的人形怪物,发了狂似的朝他狂奔而来。

    除了双臂是两把锋锐的剃刀外,怪物脖子以下还算正常,但他的面容却像是被人撕下来又草草重新拼合上去似的,鼻子在额头,眼睛一只在原本的嘴唇位置,另一只长在了颈子上,看起来像一枝融化得不像样子的巨型蜡烛。

    他穿过尸海,直朝自己奔来,无数的尸身在他脚底炸裂成血沫。

    徐行之大骂一声,撒腿狂奔。

    深一脚浅一脚穿过尸山血海,来到空地上,他随便选了一个方向,拔足冲去。

    显然那怪物不仅仅打算把徐行之驱赶出他的领地就算了。

    徐行之已经跑出了近一里,他还是追在徐行之身后。

    一人一怪的距离越拉越近。

    徐行之累得呼哧带喘,不停注意自己身后的情况,等他目光一转,余光中竟瞥到,还有一具烧得焦黑的人形躯体从侧面出现,跌跌撞撞地朝他直奔而来。

    同时被两只怪物锁定,累得像狗一样的徐行之绝望地想,干脆选一个怪物把自己吃了吧,至少是自己选的,死得比较有气节。

    徐行之没注意到,他身后的怪物放慢了脚步,移位的五官微微扭曲抖动着,注视着那团焦黑且瘦削的人影,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愤怒,又像是恐惧到了极点。

    少顷,它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低吼一声,改换了目标,朝焦黑的人形扑去。

    几瞬之间,徐行之已经在两者间选择了那个焦黑的人影。

    ——若是被后头的怪物捉到,被他的两把剃刀刺个对穿,再被丢到尸体堆里,头在这里,屁股在那里,想想就凄惨。

    他刚往焦黑人影那里跑了两步,就和那人四目相接了。

    不晓得是不是徐行之的幻觉,那人被烧得只剩下个骷髅头的空洞双目里竟然焕发出了微微的光彩,有惊慌,也有担忧,还有叫徐行之看不懂的温柔。

    他张开嘴,下巴上有焦黑的碎屑缓缓落下:“快跑”

    徐行之猛地刹住了脚步。

    那是人的声音。

    尽管被烧得沙哑变形,但徐行之意识到,那是个有意识的、清醒的人。

    是蛮荒里被流放的狱犯?受了重伤吗?

    徐行之一边想,一边放弃了上门送死的打算,调转方向,再次狂奔而去。

    烧得焦黑的人的确是气力不支,不出几瞬就被徐行之甩到了身后,他蹒跚着朝徐行之的背影追出几步,又出声呼唤道:“快,你快跑”

    说罢,他站住了,转过身去,面朝向狂暴地朝他扑来的剃刀怪物,口唇微张。

    他的身影看上去萧瑟无比。

    但是,看他脸部残余肌肉的走向,竟像是在冷笑。

    和面对着徐行之的柔善不同,他微微抬高下巴,面对着怪物,仿佛是一只优雅健美的成年黑豹,在打量一只狺狺狂吠的小狗。

    就像徐行之看不到怪人此刻的表情一样,怪人也看不到徐行之的动作。

    徐行之没有听到黑影追上来的脚步声,便刹住了步子,朝自己身后看去。

    焦黑的人背对着他,直面怪物,竟像是打算牺牲自己,替徐行之挡上一挡。

    他的背影看起来很悲壮,同样,也摇摇欲坠,几乎一阵风过来就能把他吹倒的模样。

第101章 鬼哭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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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不进去?”徐行之问。

    “我不应该进去。”九枝灯答;“是我对不起师兄。”

    徐行之肩靠在廊柱上,好奇挑眉:“你哪里对不起我?”

    九枝灯:“师兄的伤”

    徐行之摆手道:“我徐行之做事向来只有一个原则,就是我乐意;我高兴。师兄挺高兴能为你挡那一下的。不然我这个师兄还像话吗?”

    九枝灯猛然抬起头来:“我不想这样。我宁愿是”

    话说一半;他便哽住了;只好咬唇凝眉,把脸别到一边去。

    徐行之往往对这副模样的九枝灯最没办法,发声劝道:“小灯,有事不要憋在心里,想说就说出来。”

    隐忍半晌,九枝灯闷声道:“师兄,我心里知道,你不愿将受伤一事告知别人;并不是怕周师兄他们嘲笑。”

    徐行之挠挠侧脸,视线微转:“小灯;别说了。”

    九枝灯眸色阴沉:“是因为我。因为我的身份。”

    徐行之不愿他再说下去:“小灯。”

    九枝灯固执道:“若是师兄因为护着孟重光受伤;师兄定然不会这般隐瞒掩藏。因为孟重光是凡人;身世干净清白;不像我;如果师父师叔知晓你是因为我受伤;定然会恼怒至极;相较之下;孟重光就和我不同”

    “九枝灯!”

    徐行之厉声打断了九枝灯的话:“这些混账话你是听旁人瞎说的;还是你自己心中这么想的?”

    既已说出了口,九枝灯也不再对心事加以掩饰,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情,咬牙道:“这些事情不是再分明不过的吗?不需旁人嚼舌根”

    他话音刚刚落下,徐行之便疾步走来,扬起手照着他的脑袋就是一下。

    这一下打得虽响,但九枝灯却分毫没觉得疼痛,而下一个瞬间,他便被纳入一个寒凉的怀抱。

    徐行之把他箍在怀中,所说出的一字一句均是咬在齿根上,掷地有声:“九枝灯,你给我记住,不管你出身如何,现在你是我徐行之的师弟。这种自轻自贱的话以后不准再说,听见没有?”

    怔愣片刻后,九枝灯更加用力地把徐行之圈紧,双臂收束力道之大,差点将徐行之的五脏六腑挤到移位。

    “师兄。”九枝灯哑着嗓子,“师兄。”

    徐行之总算是笑了,他低头抱住九枝灯的脑袋,摸摸他发上系着的缥色发带,自夸道:“能做我徐行之的师弟还不好?旁人想求我这么个好师兄还求不来呢。”

    九枝灯:“嗯。”

    徐行之又说:“成日里板着一张脸,像重光那样多笑笑不好么?”

    听到“重光”二字,原本安心抱着徐行之的九枝灯神色微变。

    他放开紧搂住徐行之的手臂,声音里满是不快:“是。我知道了。”

    徐行之顺手刮了刮他的鼻子:“是什么是?多少年了,在我面前还是绷得这么紧。”

    情绪发泄过后,九枝灯仍旧是那个行事横平竖直的九枝灯。

    他把摆在地上的丹药一一拿起,塞进徐行之怀里。

    徐行之也不加推搪地领受了。他恰好需要这些药,也不想拂了九枝灯的好意。

    手指交接时,徐行之指尖的冷意令九枝灯神情一凝。

    将药尽数递给徐行之后,九枝灯解开外袍,把仍带有体温的衣物披至徐行之肩膀,又细心地替徐行之掖好:“师兄,你才受伤,更深露重,小心身体。”

    徐行之双手尽被占满,也无法推拒,索性一并收了,并拿脚踹了一下九枝灯的后腰:“去去去,赶快回去休息,我还有事要忙。”

    九枝灯随口问道:“这么晚了,师兄还要去何处?”

    徐行之说:“重光要搬进来与我同住,我去跟师叔交代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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