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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家贵妻-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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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殿下是说这次会吃?”

    他微微偏头:“这次的我姑且尝几口。”

    她想到他素日忙碌,怕他一会儿又没了空闲,忙命丫头去将自己做的一副护膝取来。

    她从前没做过这种男子用的物件,手生得很,没把握好尺寸,把束带做德太长了,所以交给他时有点不好意思。

    他将那一对式样古怪的护膝拿在手里翻过来倒过去看了少顷,扯住那两根长长的束带看向她:“这是做什么的?上吊?”

    顾云容暗诽带子这么细,你这么大只,要吊死你也不用这个,至少也得换成麻绳。但她嘴上可不敢这样说,只是红着脸催他试试。

    他盯着她交握在一起的手,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道:“我不是一早就说了么?不要再做这些了,你觉得我只是不让你做香囊茄袋,不包括护膝?”

    她低着头,心头滋味难言。

    她是看秋日将临,暑气渐消,这便特地给他做了护膝。

    没想到还是被嫌弃了。

    顾云容回神,紧紧捏着被角。

    不要说她本身就对桓澈跑来跟她表明心迹的行为存疑,即便他是真心求娶,她也不会感到狂喜进而一口应下。

    他前世给她泼了冷水,凭什么他一回头她就要答应。道理她都懂,但她心里是有气的。

    徐氏这两日总是忐忑不已。三年一次的乡试,儿子这是第二回考了,还不知是否能中。她本想等放榜了再走,但浙江今年因倭患延迟了放榜,彦哥儿不让他们因此一直耗着,他们便先行一步,让彦哥儿回头写信告诉他们结果。

    顾云容希望兄长这回乡试的结果能比前世好。

    前世兄长因为父亲迟迟不能洗刷冤屈而耽误了学业,今生情况有所好转,不知结果是否会好一些。

    桓澈之后没有再来找顾云容,但他似乎临时有什么急事,第二日便带着拏云先走了,画舫这边由握雾支应。

    一路无风无浪,畅通无阻。

    握雾照着桓澈的交代,到了徽州地界,才让顾家一行人下船。随后看着顾家众人换乘上雇佣的栈船才返航。

    顾云容总觉握雾的神情似乎有些奇怪,方才还有护送他们到家的意思,又再三叮嘱他们路上小心。不过既然如今已经快到外祖家了,她也就不必想那么多了。

    次日晚,握雾便回到了听枫小筑。他嫌水路太慢,后来直接将画舫丢给手下,自己骑马一路疾驰回来。

    桓澈正在书房收拾文书,见握雾忽然归来,又神色匆匆,沉声问他可是出了何事。

    “殿下,属下察觉有人跟踪画舫,后来顾家人下船后,那两只在后头跟踪的小苍船也掉头了,不知是冲着咱们来的,还是冲着顾家人来的。属下已命人去搜寻那只小苍船,一有消息即刻报与殿下知道。”

    桓澈目光扫向桌上的舆图。

    他二皇兄荣王的封地就在这附近。明年年初就是他父皇的圣寿,届时已就藩的几个皇兄都会赴京,自然也包括荣王。

    亲王就藩之后,不得擅离封地,然而荣王每年都会以为父皇搜寻寿礼为由离开封地半个月,倒也每次都能让他寻见令父皇开怀的礼物。不过荣王会把最好的礼物交给太子,由太子去父皇面前卖好。

    荣王是太子一系的人,这几乎是皇室公开的秘密。但他总是心存怀疑,荣王虽则母族无势,但心机谋算并不比太子差,其实不需要站队。

    除非,荣王是操着另一份心。

    桓澈冷笑,能盯上他的就那么几路人,其实也好查。

    真正不好办的怕是顾云容那件事。

    乡试放榜后,才安顿下来不多时的徐氏等人就收到了顾嘉彦的来信。

    信上说他的名次比较靠后,但好歹是中了。只他火候未到,不敢贸然下场考春闱,怕中不了进士反得个同进士。恰有贵人说要引荐他去京师的书院读书,他便修书询问父亲母亲的意思。

    这简直是好事成双。

    顾同甫夫妻两个喜不自禁,但对于儿子信上说的贵人很是好奇。顾同甫见妻儿这边安顿得差不多了,便返程回了钱塘县。

    不久,顾同甫来信说他们婉言拒了那贵人的好意,没让彦哥儿赴京。徐氏拿着信给顾云容姐妹两个看,问她们觉得这引荐顾嘉彦的贵人是谁。

    顾云容不语。

    管他是谁,反正父兄没答应。而且她已经到了徽州,要开始新的生活了。

    桓澈身为皇子,是个精于算计的性子,她还是不能相信桓澈在与她谋面不多的情况下会真心喜欢她,冷静下来之后,她更是觉得这件事匪夷所思。若非她自觉自己身上没有什么可图谋的,她真怀疑这是个什么阴谋。

    一晃半月过去。

    顾云容的生活简单而又规律,外祖家的人都待她极好,她也几乎已经将桓澈那件事抛到了脑后。

    她的外祖徐山也是个读书人出身,只是科举上头没有天分,后来便没有继续考下去。但老来还是保持着读书人的习性,喜欢以文会友,喜欢泡茶馆听人说书。徐山和蔼可亲又风趣幽默,顾云容很喜欢听他说故事。

    这日,顾云容听说徐山打茶馆回来,便又跑去问他今日听了什么本子。

    徐山面上却并无一丝笑意。他慢慢在桌旁坐下,长叹一声:“我今日听书之际,听说了一个消息。”

    “衡王殿下,就是年初赴浙江处置你父亲那桩案子的那位王爷,前几日在与倭寇的鏖战中负伤,如今伤势沉重,药石无灵,慌得新任巡抚遍寻名医,可还是无济于事。听说省里几位主事的大员如今愁得了不得,已给圣上递上急奏,请太医来试上一试。眼下外头都在议论此事。”

第二十三章() 
徐山沉声叹道:“我头先听你父亲那话的意思;当时状况实是凶险;那位王爷能秉公处置;想来着实不易。他抵浙后;不仅给你父亲和于思贤平了反;还几番打退倭寇;这半年以来;浙江倭患有所缓解,倒有他大半功劳。”

    “可惜年纪轻轻就遭此大劫,若是熬不过去那可是百姓之损。”

    顾云容听得一愣;跟着打断外祖的话:“天潢贵胄的事咱们管不着,外公您也不必忧心这些。”

    桓澈南下时应当带有大夫以备万一,而且那群大小官吏纵然倾尽整个浙江的人力财力也会想法子将桓澈救回来的。桓澈身体底子好;身份又尊贵;不可能跑在前面冲锋陷阵,即便受伤也不会是什么重伤;死不了。传言应当是夸大其词。

    徐山唏嘘一阵;话锋一转:“我听你母亲说了谢家退婚之事。你父亲如今也算是发达了;彦哥儿又中了举;顾家这就算是起来了;不像从前那样任人拿捏。再者,你生得这般样貌;不愁寻不见好人家。”

    “外公这里也认得几个知交,家中子弟也有几个到了说亲年纪的;我与你母亲提了一提;你母亲觉着有几个不错,打算回头让你相看相看。”徐山看着顾云容道。

    顾云容低头装羞。

    她对她的婚姻没多少憧憬,夫君跟公婆不给她添堵就不错了。

    晚来用罢饭,徐氏便将她叫去,与她说明日要来一个后生,让她在暗中看看合不合意。

    顾云容点头答应,并表示要去休息了。

    徐氏想到外头都在说衡王重伤不治之事,张了张口,终究没说什么。

    顾云容回房的路上,揣着满腹心事,走得极慢,又往后院种的几棵果树那里转了一圈才回去。

    她在妆台前静坐片刻,打算去挑选明日要穿戴的衣裳首饰。才低下头去,就突然听到一阵细微的窸窣声,她心下一惊,扔了妆奁便要跑,却见眼前倏然闪出一道人影。

    顾云容下意识后撤一步,看清面前人的面容后便沉下脸来:“殿下身边的护卫难道都是宵小之辈?”

    拏云心道姑娘您可算回来了,这大冷天的,我蹲房顶上险些冻得粘上面。

    拏云深吸一口气,二话不说直挺挺跪下:“想来姑娘也听闻了殿下重伤之事。殿下此番伤势沉重,眼看着就就不好了。殿下如今就想见您一见,不管您对殿下有何成见,都请好歹去看上一眼姑娘千万发发善心!”

    顾云容嘴角一扯:“装,继续装。我看那传言也是你们放出来的吧?”

    拏云一脸沉痛:“属下所言句句属实!如今该请的大夫都请了,可殿下意志消沉,众人已是束手无策,只有您能唤起”

    顾云容不为所动:“我明日还有事,眼下要歇息了,你不要耽误我的工夫,不然我要叫人来了。”

    拏云霍然起身,眼眶蓦地红了:“姑娘缘何这般绝情?殿下日日念着姑娘,姑娘随手赠的物件殿下都小心翼翼存着。”他说着话摸出一个精巧的小木匣打开给顾云容看。

    里面静静躺着她那晚用来应付他的那枚枫叶书签。

    顾云容低头不语。

    “姑娘纵不看殿下的面子,也好歹为浙江的百姓走一趟,”拏云两眼含泪,咬牙道,“浙江倭患未息,殿下若有个三长两短”

    拏云观顾云容似无松口之意,起身朝窗口走去:“小人之言姑娘不信,令兄之言姑娘应能相信一二。”

    顾云容一惊,顾嘉彦也来了?

    盏茶的工夫后,顾云容披着披风,站到了拏云预备的马车旁。

    顾嘉彦跟徐氏说家中有些事,要接顾云容回去一趟。

    顾云容先前是坚决认为拏云是在演戏的,但顾嘉彦的到来令她忽然意识到这件事可能是真的。

    顾云容踟蹰一下,终是问了出来:“他如今意识清醒么?”

    拏云悲痛道:“时而清醒时而昏睡,您再晚去一步说不定就见不到殿下最后一面”

    “好了好了。”顾云容叹气挥手,回身入了马车。

    她望向对面的顾嘉彦,问出了她自看见他便憋在心里的疑问:“哥哥为何会跑这一趟?哥哥不是一向不喜殿下么?”正因如此,她才觉得顾嘉彦的话比拏云的可信得多。

    顾嘉彦犹豫着道:“其实”

    顾云容瞧见他那副模样,瞠目道:“其实什么?”

    “其实我觉着殿下没我从前想的那样不堪。”顾嘉彦正色道。

    顾嘉彦转头见小妹惊恐看他,有些不自在:“小妹不必讶异,他领着我们微服出来那几日,后来我已经对他有所改观,只是一直觉着他对你意图不轨,可能是个色鬼。”

    “但这些天看下来,我便不作此想了。”

    顾嘉彦简要地向顾云容讲述了她离开杭州府之后发生的事。

    原来,海宁县的那股倭寇退去后,萧山附近又有大批倭寇袭来。

    浙江兵力不足,头先调来的三千处州兵不习水性,前方全凭桓澈跟于思贤等人用计拖着。

    于思贤负伤之后,桓澈为了激励士气,不顾众人阻拦,亲临前线指挥调度。国朝水师军心大振,前赴后继,奋勇争先。后倭寇辎重被切,鏖战不过,往北逃窜。

    仗是打赢了,但桓澈被流弹所伤,高热不退,意识混沌。

    顾嘉彦抽气道;“小妹你不知,我光是看着殿下那般状况跟于大人他们的哀恸,我就能感受到征战的可怖。我想了一想,我尚长殿下三两岁,若换我去直面倭寇,在纷飞炮火中登船指挥,别说打胜仗了,我怕是连站都站不住。”

    顾云容垂头半晌,道:“真把你逼到那个份上,兴许你也会豁出去,但你的出身际遇与他不同,自然比不过他。”

    她说话时发觉自己的声音竟然有些颤抖,担心自己情绪不稳,便闭目不语,靠回了靠背。

    若说她之前还是半信半疑的话,现在已经信了八…九成了。

    经过一天一夜的赶路,顾云容终于在初更之前重返钱塘县。

    夜色包裹之下,听枫小筑灯火通明。

    握雾急得在桓澈床前转了好几个圈,正忖着不知拏云能否将顾云容带来,就见小厮进来禀告说拏云领着顾家兄妹到了。

    握雾忙忙出外迎。他示意众人噤声,旋即转向顾云容,请她一人随他入内。

    顾云容一路往屋子里进时,脑子里乱糟糟想了许多,但等真正见到桓澈本人时,她脑子里忽然就变得一片空白。

    她那仅剩的一两成怀疑也荡然无存了,憋了一路的眼泪再也压抑不住,夺眶而出。

    桓澈安静躺在架子床上,面容灰败,唇色发白,一双往昔惊心动魄的眼眸紧紧阖着,不复平素神采。

    才不过大半月的时间,他就消瘦了一大圈,眼窝深陷,双颊清癯,身上的两层锦被将他裹得跟个蚕茧似的,但顾云容瞧着他那副憔悴病容,觉得他身上可能瘦成一把骨头了。

    她思及拏云说她再晚来一些兴许就见不到他最后一面了云云,意识到他可能已因伤口感染病入膏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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