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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家贵妻-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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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敏求胜心切,步步紧逼,顾云容却是松泛得很,稳扎稳打。

    至终盘,施敏额头细汗渐密。

    顾云容落下最后一子,施敏两指之间的棋子倏然滑落,坠至红锦地衣上。

    “施姑娘输了,”顾云容似笑不笑,“可还要还棋头?”

    施敏有些失魂落魄,道了不必,勉力笑着恭维顾云容几句,转回身便低下头去。

    还有什么比主动请缨却铩羽而归更落面子的,简直自打嘴巴。可她万没料到顾云容竟是这般厉害。

    五公主知施敏性傲,面上怕是挂不住,忙圆场几句。

    施敏却是忽道:“妾未能为太后赢棋,自甘受罚,妾愿为太后娘娘抄疏一百卷,万望娘娘施恩准允。”

    五公主也在一旁帮腔,请求祖母应下。

    太后端量她几眼,不咸不淡应了。

    桓澈见两厢事了,起身作辞,与顾云容一道退下。

    太后看了两人背影一眼,又收回视线。

    倭国平户岛上,宗石正监督着新到的一批铜钱装卸,忽见叔父身边得用的长随宁安大步而过,问他急去作甚。

    宁安施礼,只道是送信去,一字不多言,一径去了。

    宗石暗暗咬牙,照着眼下这势头,他很可能是要承继叔父的产业的,而今对他不敬的人往后都走着瞧!

    他见货物卸讫,又指挥着装车。

    正此时,忽有人来报说有一拨海寇在码头附近闹事,宗石当下赶了过去。

    那群海寇原本正要械斗,见一国朝人颐指气使地命他们滚走,起先恼怒欲群上攻之,及至听闻此间是宗承的私人码头,登时面如土色,偃旗息鼓,赔罪不已。

    狐假虎威正在兴头上的宗石却是不依不饶,命底下人将那群人全绑了,大手一挥,闹闹哄哄往印山寺邸去。

    印山寺邸筑在半山腰上,建制别巧,依山傍水,几乎自每间屋子的窗口都可眺望整个平户湾。

    宗承正坐在书房内写信,见宁安过来,眉尖微动:“又来一封?”

    宁安躬身:“这回不是打天…朝那头来的,您过目。”

    宗承接过一看,信封上是倭文,面容微敛。

    待到看罢内中字句,他森然一笑:“这人真是不怕死,竟还要来一出。上回是太子,后来是云容,下回又是哪个?”

    宁安低着头,不敢言语。

    方此时,又有从人来报说,宗石自称抓到一批国朝来的海寇,在外面求见请示。

第六十五章() 
宗承挥手:“多大点事;还要来与我说;让他自己瞧着办。”

    宁安应诺;折身出去回话。

    宗石听见叔父的意思;放了心。

    其实他一早便猜到叔父会这般吩咐;叔父日理万机;哪来那么些工夫去理会这些小事。他过来问一问;不过是做个样子,不想让叔父认为他骄恣跋扈,擅作主张。

    宗石将身后一众人等带出了印山寺邸。

    他仔细瞧了瞧;见这群人来路各异,里面不光有国朝人,还有番邦人。

    他问了方才械斗的因由后;又训斥一番;末了乜斜着眼:“方才那码头是叔父新近辟的,人手不足;叔父昨日才命我招些人来;你们可愿留下效力?”

    众海寇忙忙应是;内中又有不少人踊跃自荐;但求能将自己留下。

    从北到南的海面上;谁不知道宗承的名号。这整片海域上的海寇与走私商,甚至包括各大滨海船主;皆奉宗承为王,也唯有宗承能号令各部。沿海百姓虽多唾弃宗承;但真正行走海上的渔民;却是多以敬献酒米子女来笼络宗承,以求行船安稳。

    海上是非多,但打出宗承的名号,便无人敢动。

    宗承是当之无愧的海上霸主。

    但真正能攀上宗承的又能有几人,能到他手底下做事的便更少了。

    宗石看众人皆为求留下而奉承于他,眯了眯眼。

    权力在手的感觉,真好。

    “你们这么些人总不能都留下,叔父不养闲人。这样,”宗石扫视众人,“你们两人一组,比试比试,我看哪个出挑些。”

    众人面面相觑,迅速结对。

    唯有一人落单。

    宗石见那人瘦瘦弱弱的,很是看不上眼,挥手命他离开。

    那人慢慢抬头,嶙峋的脸上是一双精锐的眼睛。他开口,请求给他个机会。

    宗石听他操着一口杭州口音,心道又是个杭州人,一时起兴,示意身边一个护卫上去跟他对打。

    宗承写罢信,丢了笔,转去花园。

    他仰卧竹藤躺椅上,沐着午后暖阳,倦怠吁气。

    须臾,宁安又来禀说大友氏的家臣又来请他去喝茶,他眼皮也没抬一下,径直拒了。

    “敢怕又是找我去相女人的,”宗承神情嫌恶,“大友隆盛那厮想使手段好歹也找几个好看些的,拿出手的都是些什么货色,胖的胖,丑的丑,黑的黑,我就说,还是国朝的姑娘好看。”

    宁安心道,那是,顾姑娘最好看。

    上回主人去平安京,大友隆盛竟连催情香都用上了,势要促成他女儿跟主人的好事。主人风浪里沉浮这么些年,岂会上了他的恶当。后来大友隆盛一计不成,又领了几个所谓美人过来,要塞予主人。

    当时因此闹得极不愉快。大友隆盛不过就是个诸侯,领地才多大点,主人当时恼怒之下要切断与他及其领地之下一切海陆商贸往来,并鼓动海寇打劫他的商船粮船。

    大友隆盛立等就怂了,再三道歉,只差切腹谢罪了。

    主人发了一通火,愤然离去。大友隆盛那边自此也确实消停,再不敢作妖。

    主人之后每每想起此事,都是一副心有余悸的神色,不知是被大友隆盛找来的那些女人吓着了,还是后怕自己险些被算计了清白。

    反正宁安是从未见过杀伐果决的主人露出那种虎口脱险一样的神情的,每每看了都想笑,但又不敢。

    主人后来画了一幅顾姑娘的画像,时不时拿出来看上一眼,不知是不是想借此洗洗眼。

    宗承细问了国朝那边的状况,眼望漫天流云,轻嗤一声,淡漠道:“早帮我开了海禁不是什么都好说,现如今他腹背受敌,有的头疼。只是可别苦了我的小姑娘,倘若让她受了委屈,我便去抢人。”

    冬至节这日,桓澈与父兄一道祭祖罢,便听父亲说要在宫里办一场诗文会。

    佛郎机人要的货还在筹备,福斯托本人也并不急于回国,这阵子又与一众随从去了国子监旁听,深喟于天…朝文化之精深,贞元帝想在西洋人面前多多展示天…朝的大国襟怀与深厚底蕴,又兼近来战局缓和,心绪好,遂起此意。

    日子定在三天后。顾云容听闻此事后,以为桓澈会不以为意,毕竟他不是个喜好出风头凑热闹的性子。

    却没想到桓澈竟主动筹备起来。

    顾云容看他坐在书房内翻诗词集,绕到他身侧道:“殿下莫不是打算临时抱佛脚,多背几首,届时好拿来用?仔细被人发现。”

    桓澈抬眼:“你莫非不知我的诗也做得好?回头写几首情诗与你,你看了便知。”

    顾云容嘴角轻扯,并不对他说的情诗抱什么希望,只道:“那你为何这般上心?你从前不是连在上元诗会上作诗都嫌麻烦?难不成这回的奖励是一只大守宫?”

    “我要是当真养一只大守宫,你还不跟我闹和离。”桓澈拉顾云容坐到他腿上,她却是不肯。

    顾云容神色尴尬,直道自己来了月信,多有不便。

    她每回坐到他腿上,他都手脚不老实,她眼下不敢动来动去。

    想到又来了月信,顾云容微抿唇角,问他是不是也急着要孩子。

    桓澈搁下书卷,拉了她的手抬头看她:“要听实话?”

    “你说的是实话还是虚言,我又不知。所以,自然是该怎么答怎么答。”

    桓澈道:“我私心里自然是想要孩子的,但我又急又不急。一则,这事急也急不来,二则,我不想让你觉着我当初再三追逼你嫁我便是为着给我生养,我一急,无形中便是一种施压。”

    顾云容忽然道:“我生产时,你会陪着我么?”

    桓澈微攒眉:“怎生这样问?”语声放轻,“你生产之时,我即便远在天涯,也一定赶过来。”

    顾云容舒气。

    还没怀上,就已经开始想生的时候是何等苦痛了。她其实一直不太明白,为何生孩子时要那么痛苦,人类走过这样漫长的进化之路,难道不能改进一下?

    三日后,顾云容与桓澈一道入宫。

    顾云容有些时日没去看冯皇后,与桓澈分开后,便转往坤宁宫。

    冯皇后仿佛气色不太好,说是近来身上不爽利,但顾云容觉得她这大概是被甄氏气的。

    冯皇后当年就因着郦氏之故,险丢了后位,如今又冒出个传说是郦氏转世的妖女,冯皇后大约也没少使手段针对,但甄氏现如今仍是好端端的。

    顾云容才问候冯皇后几句,便见太子妃焦氏来了。

    先前太子娶的便是焦氏,虽则在亲迎当日遭遇刺杀,但究竟是成了礼。

    贞元帝给太子挑的这个媳妇出身不高,想来太子对此也极是不满,倒不知贞元帝怎么想的。

    各自寒暄后,焦氏提出带着顾云容去看看窖藏的各色花卉。冯皇后一挥手:“你好生带着七哥儿媳妇去转转,宫里好些东西她都没瞧过。”

    顾云容微微一哂,冯皇后果然浸淫深宫多年,一张口便是话里套话。

    焦氏领着顾云容出来之后,极是和气地跟她介绍起了宫中每年冬日窖藏花草之规制。

    “我昨日去瞧过了,那些花儿摆在暖房里竟是比春日里开得更好。”

    焦氏说道半日,看顾云容却是兴致缺缺,顿了一下,复道:“弟妹可要西洋罗?头先陛下从朝贡方物里分了些赐与东宫这头,殿下赏了我几匹,非止西洋罗,还有西洋的白绢绸”

    顾云容一一推拒,转头:“焦娘娘可是有话要说?”

    焦氏一怔,倒是没料到顾云容会这样直截了当地挑明。深宅后宫待多了,她已经习惯了跟人虚与委蛇。

    她踟蹰少顷,将顾云容领至僻静处,屏退左右,道:“不瞒弟妹说,确有些话要说。”

    “此前殿下也曾去找过七殿下,想消弭两厢之间的误会,但七殿下并未听进去。七殿下既对弟妹情有独钟,那想来弟妹的话,七殿下多少是会听一些的。”焦氏道。

    顾云容笑道:“焦娘娘怎就认为我会去劝服殿下?”

    焦氏一笑:“我这里有样东西,弟妹应当会感兴趣。”

    贞元帝将诗文会设在了日常用来大宴群臣的华盖殿。

    文武臣工悉数到场,在京两王随后亦至。

    众人朝两位亲王施礼毕,纷纷暗行打量。

    先前亲王滞京延宕就藩的例子也不是没有,但贞元帝行事莫测,谁知道今次宣府之危是否贞元帝寻的由头。

    施骥的目光在衡王身上打了个转。

    他其实很好奇,倘若没有宣府那件事,衡王是否会另加行事以求续延就藩之期。

    桓澈仿佛不知众人的打量,只跟淮王低声闲谈。

    淮王也觉着弟弟心里八成揣着事情,低声问:“七弟莫非早料到蒙古部那边会发难?”

    桓澈饮了一口竹叶青:“我哪有那么神,容容原本已经拾掇停当了,打算克日启程。”

    淮王四顾,也知此间不是个说话的地方,这便打住话头。

    贞元帝銮驾至时,淮王瞧见那个佛郎机人也随侍在侧,跟桓澈嘀咕:“我听说那个佛郎机人非但极力宣传他们的宗教,还撺掇父皇办什么宫廷舞舞会?真是荒谬。”

    “他们常举办什么化妆舞会,穿着奇装异服纵情欢会聚饮,还有助兴的杂耍可看,那是他们的风俗。”

    淮王惊道:“你怎知的?跟那个什么托谈买卖的时候打听来的?”

    桓澈眉角微扬:“我家容容与我说的。”

    淮王抖了抖。

    他看他眉目之间颇有些许得色,砸去一个蔑视的眼神。

    真是何时都不忘见缝插针地跟人表恩爱!

    诗文会开始后,先是贞元帝出题,众人属文酬和,随后又换了花样,改为诗词接龙。

    轮到桓澈时,正跟身边的翻译西芒喁喁私语的福斯托转头看来。

    桓澈起身的工夫就已将应接的诗句想好,须臾之间便对了上来。

    贞元帝连声道好,满堂喝彩附和。

    福斯托这几个月苦学汉语,又时不常地跑去国子监旁听观摩,但听到桓澈口中诗句仍是懵的。

    根本听不懂。

    福斯托问西芒,亲王殿下说的什么,西芒亦是一脸茫然。

    福斯托知自己国家在国朝皇帝与官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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