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鲮神色一软,将穆临归放在地上,尔后跃回弱水,激起层层水花。
澈嫣目露新奇,凑到了惊破胆的穆临归身前,笑问:“你是谁呀?”
闻声,穆临归才抬头将澈嫣看进眼里,是个俏丽灵动的小姑娘,估摸着十二三岁,正笑吟吟地望着他。
“贫道穆临归,多谢姑娘相救。”
还能极保镇静,一本正经的道谢,真是难为他了,覃曜喟叹。
经询问,澈嫣才得知,穆临归和他师父是道士,揭了凤麟岛岛主的榜前来弱水捉妖。他们要捉的那个妖,便是那条大鱼,他叫鲮。鲮是澈嫣的好友,以淹没凤麟岛,笑看他们失去家园为乐。
他的师父被鲮吃掉,穆临归当下全然不知该如何是好。澈嫣不以为意地宽慰他了两句,又说:“我救了你,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闻言,穆临归的眉峰形成一个大大的川字,他舔了舔毫无血色的干裂薄唇,说:“姑娘救命之恩,贫道无以为报。”
覃曜深深地觉得,这句话并不是发自他的肺腑。穆临归兴许根本没想过要报答她,于是客套客套罢了。
覃曜轻笑:“毕竟,道士的榆木脑袋里都装着四个字,人妖有别!”
晚霞初露,灿人心目,疑五彩凤尾挂天侧。澈嫣的脸颊自带桃红,更被这方霞光忖得灵俏,她努了努嘴,说:“我不管,你得带我去游江湖。”
穆临归接下来的话果然与覃曜所思一般,他急切起来,显得十分别扭:“姑娘是水怪,我一个道士怎么能带着水怪走江湖呢?”
澈嫣被他激怒,威胁道:“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就去危害凤麟岛,捉弄那些人。到时候,看那岛主还会不会放过你?”
穆临归咂了咂嘴,半晌,竟义正辞严地吐出一句:“姑娘说得在理,游江湖就游江湖,那我的安危可全系姑娘身上了!”
剧情反转得太快!覃曜愕然。她转眸,瞧见覃疏正笑嘻嘻地看着她,那双湛湛桃花眸被晚霞映得绮丽绚烂,里面还装着一个小小的人儿,正是自己。
覃疏见她回望,瞬敛笑意,揉着肚子,委屈道:“阿曜,我饿了。”
第34章 弱水债(五)()
覃曜无奈道:“你饿了,我也没法啊。再忍忍,等出了穆临归的记忆就带你去吃好吃的。”
覃疏绵软地应了一声:“好。”尔后,覃曜和覃疏跟着穆临归二人往凤麟岛的方向返去。
一望无垠的丹霞笼罩着凤麟岛的市集,穆临归尾随澈嫣而行。他看着霞影将澈嫣染得绯红,她连蹦带跳的欢腾身影,俨然是一名初落凡尘的精灵。
澈嫣看到什么东西都觉得新颖得很。沿街摊上的物件儿,她无一不凑过去,东翻西瞅,透彻地钻研上一番。而穆临归则是一副满腹心事的模样,负手立于她的身后,等着她一一琢磨完毕,才继续上路。
澈嫣随手拿起一条玲珑铜链,面上描花绣凤,尾处系铃叮当,配上她的提花鱼鳞百褶裙,彰显出一种异域的风情。
澈嫣将玲珑铜链置于她皓雪般的颈间,转过身去问后头正在发愣的穆临归,清甜笑道:“穆哥哥,好不好看?”
穆临归怠倦地抬起头,黄连一笑,语气有些敷衍:“好看。”
澈嫣初登人世,心宽得很,并没有注意到他的不耐烦。尔后,澈嫣拿了玲珑铜链就想走,却被身后的商贩大伯叫住。
澈嫣不懂世间的繁琐交换,于是,穆临归便一板一眼地向她解释什么是银子,什么是买卖,末了还嚅嗫了一句:“我没有那么多钱。”
澈嫣略显失望,倒也没有为难穆临归,乖乖地将玲珑铜链放回原处,拉着他走了。
不过一会儿,随着澈嫣的一声赞叹:“好香啊!”,便见她进了一家糖铺,穆临归跟了进去,脚步拖沓。
看到各具形态的糖果,澈嫣咬了咬下唇。尔后,指着一种晶莹剔透,形似琥珀的方糖,对穆临归说,“我想要这个。”
少女巧笑倩兮,看得穆临归心尖微软,便买了一些。并告诉她,这叫琥珀糖,是用生姜、桂皮、桔梗、陈皮碾制成粉做成的。
一路上,穆临归几近想把澈嫣的眼睛给蒙起来,因为她总是一会儿被这个吸引去,一会儿被那个勾搭去。
穆临归思量着,得去凤麟岛的偏僻山地里给他师父立个坟。他师父这一生如断梗飘萍,常年游走于世间,斩妖除魔。如今他在凤麟岛归天,便应在此处为他立个坟。也算是他为他师父尽了一份孝心,望他老人家不要怪罪他才好。
是夜,山野空谷,残月霜白。穆临归一屁股坐在他师父的坟前,懒懒道:“我不想走了,歇会儿。”
澈嫣是水怪,体力自然不是世人能比,她此刻还精神得很。不过,她见穆临归累了,便也同他坐下来歇息。
澈嫣从怀里掏出一颗琥珀糖,递给他,“喏,吃糖。”
看着澈嫣悬在空中递糖的小手,穆临归犹豫了半晌,抬头见澈嫣那张带着期望的无邪笑脸,想起曾在上看到的一个词“明珠生晕”,便不忍再拒绝她,接了过来。看也不看就放入口中,嚼了起来。
此举,换来澈嫣的会心一笑。
琥珀糖虽甘甜香酥,却吃得穆临归提心吊胆,因为他打小便吃不得生姜,一吃就会肤痒起疹。而琥珀糖里的制成材料却少不了生姜。他只是不想看到那双充满期望的眸子因为他的一句话而变得黯然罢了。
覃疏与覃曜站在不远处的草丛里,望着二人席地而坐的背影。
澈嫣会时不时地扭过头去觑一眼穆临归,或是硬扯出两句闲话,而后者总是一成不变地望着那轮轻纱蒙月,沉默贯始。
正当澈嫣感到百般无聊的时候,穆临归突然冒出一句:“我本是个弃子,师父养我教我,我却没能成为他期望中的样子。我是个法术低微,不中用的道士。”话到尾,他的嘴角小弧度地勾起,垂头讽笑了一声。
穆临归自幼多病,胆小怕鬼,对道术方面确实是没什么天赋,同时也不够刻苦。穆师父收养他后,虽屡屡举着竹竿,骂他不思进取,却从未动真格打他。他现在才觉得,自己很对不起师父。
拂风不停,澈嫣嚼着琥珀糖,诺诺地问:“你师父期望中的样子,是什么样子?”
“法术高强,能够斩妖除魔的道士。”
闻言,澈嫣不以为然地嘁了一声,不屑道:“你师父的法术也不见得有多高强。”
“他只是……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懂。”穆临归摆摆手,不想再言。他本想为他师父说好话,却想着眼前这位小姑娘是个水怪。无论他说什么,她怕是都会反驳下去,那还不如不说,免得浪费口舌。
“你不说,我怎么懂?”澈嫣踢了踢脚边的泥土以示不快,哼哼道:“那你师父要是知道你现在和我在一起,会不会打死你?”
穆临归瞄了她一眼,说:“他不光要打死我,他还会收了你。”
“难道在你们眼中,妖怪都是非除不可的么?”
“至少在师父他老人家眼中,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那在你眼中呢?”
“我?”穆临归指着自己,尔后撇过头去。凄柔的月色漫入他的眼底,没来由地,有些沧桑,他语气宁和,“我不知道。”
二人再度无话,而草丛里的覃疏似乎感到周遭有强风正在袭来,随即拉紧了覃曜的手。斑驳的光影杂着旋风于身侧而过,恍如辟启了一方新的天地,再然后,他们竟身处韵水城的满月阁前。
天际青碧,两三披金黄鹂,翩翩于树梢叶底,啁啾示春。满月阁里传出一阵略显耳熟的琵琶声,如山涧清泉,袅然如缕。
覃疏故作无意状地挠了挠耳根,尔后单手掏了掏指甲,说:“阿曜,你可还记得听娴姑娘的样貌?”
覃曜眉梢微挑,勾唇一笑:“我去看看,看了就记得了。”正抬脚欲迈,却见覃疏拦在她的身前,意味深长地说:“别看了,忘了也好。”
覃曜正想说什么,只见穆临归和澈嫣从满月阁里走了出来。穆临归失去师父的阴霾已然散去,不再像之前那般烦闷。他们一路有说有笑,似乎比之前亲近了许多。
原来,距离穆临归和澈嫣相识,已有半年的时间。
覃疏的脑中倏地闪过一丝豁悟,怪不得他在弱水底初见澈嫣,便觉面熟。覃疏望着他们渐远的背影,对覃曜说:“你还记得我们之前在韵水城遇到的那个以身鸣笛水怪么?还有那个道士。”
覃曜眼底莹澈,了悟开来:“是澈嫣和穆临归?”
覃疏点头。
穆临归和澈嫣的相处显得十分愉快。
对他们的对话里可以得出,这半年里,穆临归在澈嫣的帮助下,法术精进了不少。飘于江湖,他们以捉妖为生。澈嫣从不反对他捉妖,毕竟他要生存,且他也不会伤害到她。
来韵水城后,他们在一个妇人那里,又接了一笔捉妖的买卖。他们要捉的,据说是个放荡的狐媚妖精,勾引了那位妇人的丈夫。
当覃曜从他们的对话里听到听娴这个名字的时候,已大致猜出了事情接下来的发展。
当年,她和覃疏初到韵水城的时候,听娴是丝毫无损的。今日隔着满月阁听到她的琵琶声,想来听娴仍是安好。
此番看来,当下身处的时间应该是覃曜和覃疏寻阿醇之前发生的事。照这么说,穆临归并没有成功收走听娴,难道是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变故?而关于澈嫣上街卖艺这件事,任覃曜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缘由,只得接着看了下去。
第21章 透骨醉(二)()
之前那个言笑晏晏的老板娘全然不见,她的眸子蒙上了一层冷冷的秋霜,透着憎恨:“当老娘好欺负么?等过了今日,老娘便去找你们讨回公道!”
见状,覃曜上前一步:“老板娘,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谧见垂目,压下怒火,柔和几分:“姑娘但说无妨。”
“顺言本已怨气深重,你生为他的娘亲,倘若在人世制造太多杀孽,冥界势必会将这些杀孽强加到他头上,那顺言何时才能洗濯这些罪过进入轮回?”
谧见抬起那张面目全非的脸,情绪有些激动:“姑娘何意?难道笑妄谷欺我诈我,这个仇我不报么?”
覃疏走向前来,替覃曜续道:“并非不报,只是未到时候。老板娘不妨先等顺言安心转世,你再去质问笑妄谷的人也不迟。”
谧见的修为的确不低,方才那一掌足以见她功力不凡。笑妄谷虽说妖多势众,但谧见若有心闹事,他二人当下又不在笑妄谷,兮娘一人应付怕也是劳力费心。这招仅是缓兵之计,当然,覃曜所言也是句句属实。
谧见沉默,看了看她怀里苦面的顺言,思索一番,觉得他们说得也并不是全无道理。尔后,谧见拾起□□,扶起顺言,掩面喃喃道:“我先带顺言回房了,二位也早些歇息吧。”
“老板娘,有酒么?”覃曜叫住提步而行的谧见。覃疏默默地翻了个白眼,瞧着谧见这般颓废模样,覃曜还敢向她讨酒喝!
“姑娘要什么酒?”老板娘爽脆道。
覃曜清甜一笑:“梨花酿。”
覃曜要了一坛梨花酿,尔后从灶屋的众多恶人尸骨中,好不容易才搜出了一碟小葱拌豆腐,一并带回了房。
沉霜清凉的丝丝月辉穿过龟背锦窗棂射上了案头,窗外时不时掠过一群灰扑扑的飞禽,发出令人烦躁的呜嘎声。或是闪过几只浮光掠影般的鬼魅,所带来的森森寒气,迟迟不散。
覃疏为自己斟上一杯酒,轻喟道:“那个老板娘也是个可怜人。”
思及隔墙有耳,覃曜特意压低了声音:“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总觉得谧见的事并非那么简单。笑妄谷做买卖一向守信,他们诓骗她能得什么好处?更何况,笑妄谷什么时候会稀罕一张皮囊,非要拿这个做交易。谧见的话是真是假,也着实不敢断定。
覃疏微微抿了口酒,挑眉问:“阿姐可是猜到什么了?”
覃曜觑了觑他,淡淡答道:“没什么,只是觉得事有蹊跷。”
“阿姐,你听。”
二人噤声,竖起耳朵。
不知是从哪间房里传出女人的歌声,婉转且凄凄,瞬时萦绕了整间诸相客栈。这歌声在诡异的今夜,显得分外悲凉。
若是细听,便能听清,她唱的是:
鱼相处陆,既不可,相呴以湿,相濡以沫。更不如,相忘江湖,各生欢喜。
“这老板娘倒是个痴情的种儿。”覃疏嘴角带笑,随口一说。
谧见若真能如曲中一般做到相忘江湖,各生欢喜,又何必在今夜唱这样的相思曲?
覃疏思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