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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不久,顺言总算是洗濯去了周身的怨气,入了轮回。谧见常年在半步多开门做生意,与冥界的鬼差自有几分熟识,托了鬼差帮她打探顺言投胎到了哪户人家,这便寻了过来。如今看到他安好无恙,家境也殷实。她想着,自己也该放下了。
谧见回过头来,敛了心神,隐隐加快了脚步。
烈日当空,如灼如烧,三人此时已是炎炎难耐。
“老板娘,我听说笑妄谷出事了。”覃疏眸色深沉,试探道。
谧见轻笑一声,明了他的有意探问,说:“是我做的,他们欺骗我,我咽不下这口气。”
谧见也早已听说凌洵歌和兮娘一同被笑妄谷的谷主覃曜杀掉的消息,只是这个中缘由,却无人知晓。当时,她除了震惊,真的什么都不剩了。竟无一丝的难过,反倒是一种的解脱感袭上心坎。
只是兮娘这些年竟藏匿于笑妄谷,这让她恍然大悟。兮娘恨她,故欺骗她,毁去她的容貌。这般说来,那位覃谷主倒是替她解了这口恶气,只是那一战过后,覃曜下落不明,众妖猜测恐是早已同凌洵歌、兮娘一并去了。
不过除开兮娘,笑妄谷的一众妖怪也期瞒了她。顺言已转世,她也无甚牵挂,便去夷平了那方嚣张妄为的笑妄谷。
谧见蓦然想起未曾问过眼前这二人名氏,便作势敲了敲自己的脑门,说:“瞧我!还说自个儿记性不差,都不曾问过二位如何称呼?”
覃疏脱口而出:“在下姓福。”
“好姓氏,顺天垂象,腹满之义。”谧见谦柔地夸赞,又转眸望向覃曜,问:“姑娘呢?”
覃曜正欲开口,覃疏却一抹笑展开,替她答了:“她也姓福。”
谧见干笑一声:“如来如此。”
行到分岔路口,谧见说她得回半步多了,便先行一步。告别了谧见,覃曜、覃疏决定先找一家客栈住下,用苦难石治好覃疏身上的伤再继续赶路。
客栈里,要了两间天字号房。
覃疏坐于床沿,掏出苦难石一一抚过身上的伤口。只见那伤口竟奇迹般愈合了起来,很快便没了痕迹。
覃曜抱臂倚在窗前,朝外头望去。
许是因着燥热天儿的缘故,底下的行人并不多。不过也委实古怪得紧,明明已是八月初八,却一派盛夏之景,拂过的风也免不去一股热气。
覃曜望着窗外,懒懒道:“阿疏,你有没有觉得这个镇子很奇怪?”
“炎热得有些不寻常。”覃疏早已察觉到这点,他穿好衣裳,系上衿,接着说:“不像是自然天儿,倒像是有东西在作祟。”
“你感觉到什么了?”覃曜觉得覃疏的修为和观察力皆比以前长进了许多,这三百年他都经历了什么?
覃疏起身,一掀衣裳,坐于雕花茶案前,一面斟茶,一面道:“我也说不清楚。”末了,连茶带盏一并送到覃曜眼前,挑了眉,糯糯地说:“喏,没酒,喝茶。”
覃曜接过,话锋一转:“听渐越说,这三百年,你为了找灵药,去过许多地方。”
这三百年,他的确去过不少地方,且不止一次的死里逃生。
他每次采回灵药给她服下后,皆会守在她身边,等上一两日,看有无效果。同时,他也在刻苦炼功,提高自身修为。
他曾在许多险要的地势寻找灵药,遇到过各种光怪陆离的奇境或妖兽。那个时候的他,不怕苦累,不怕危险,唯独怕死。他怕他死了没人会管她,他怕她再也醒不过来。
在覃疏的认知里,渐越是个冷心肠。覃曜这条命虽是渐越保住的,但渐越根本不在乎覃曜醒不醒得过来。是以,他一直告诉自己,他一定得活着,要等她醒过来。
“对啊。”覃疏柔柔一笑,所有心下的凄苦和曾遇到的艰难皆付于这一笑之中。
第37章 草木歌(一)()
九檀镇的天儿怪且不说,就连人也怪。好巧不巧,覃疏他们这回正赶上了镇里,一桩极为稀怪的祭祀。
肩搭焦黄抹布的店小二上楼来送菜的时候,扯着嗓子,随口提了一句:“二位客官是从外地来的吧,今个儿是我们镇上的祭发日,二位不去瞅瞅么?”
覃疏手执着黑釉茶盏,有一下没一下地叩着桌案,懒懒地抬了眼,道:“敢问祭发日是什么?”
小二将几个菜从食案上一一挪下来,陈列于桌案之上,一面解释道:“我们镇上啊,每逢八月初八,会选出十二位姑娘来。让这些个姑娘用长青柏叶,煎汤沐发。沐发之后,到湖心塔里去坐着,将发晾干。然后等着发神来取走她们的发,称之祭发。”
覃曜和覃疏互相交换了下眼神,表示同感怪异,覃疏继续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公子有所不知啊!就在五年前,我们镇上的人不知怎地皆得了掉发的怪病,古方子全试了,没一个管用的!不久后,一位远道而来的高僧说,是因为我们得罪了山里的发神,需要祭发。按照高僧说的法子,里长便带着人挨家挨户挑选了十二个秀发姑娘,让她们沐发后到湖心塔里去等着。结果你猜怎么着?”小二眉飞色舞地说到此,卖起了关子。
覃疏耐着性子问:“怎么着?”
“这十二个姑娘下塔之后,发现她们的头发都没了!不过,大伙儿果真就不再掉发了。后来啊,每年都得祭发,不照做又得掉发。”
覃曜举步坐于桌案前,拿起竹箸,夹了一块烧肉放入嘴中,漫不经心地问:“那些姑娘岂不全成了秃子?”
“那也没办法啊,只能等再长呗。”小二语气轻松,反正秃得不是他。
覃疏只觉蹊跷:“还有这等怪事?”
“是啊!”小二鞠了一躬,说:“二位客官慢用,小的下去忙了。”
“等等。”覃疏叫住他,问道:“你们镇上这般炎热,往年也是这样么?”
小二一脸苦闷,挠了挠后脑勺,表现出满脸的疑惑:“不是啊,往年没这情况,今年不知是怎么回事?”
小二走后,覃疏一面琢磨,一面念叨:“发神?哪家小妖这么别出心裁?”
覃曜颇为潇洒地扔了一颗杏仁入口,嚼着嘣嘎脆,尔后轻巧地答上一句:“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覃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举起竹箸,正准备开动。垂头一看,桌上如风卷残云般,满盘皆空,只余二三油水。
覃疏转眸去看覃曜,后者回以一抹愧歉的笑意。
闲也无事,他们便去了九檀镇的湖心塔,想瞧瞧这所谓的祭发日。
碧湖微澜,贴岸的芦苇随风摇摆,偶有两三轻鸟点水而过。湖心塔以桥通岸,高达五层,每层只得两扇小绮窗。
岸侧的世人摩肩接踵,他们无一不扬着脑袋,望向湖心塔,候着那十二个姑娘的归来。
其间有妇人幽咽不断,一串串泪珠挂于脸上。也有涕泗交流,放声大哭的老叟。这些人,不外乎是那十二位姑娘的亲眷。
一名尖嘴猴腮的男子凑到覃疏、覃曜身侧,试图搭话:“那十二名女子上去已有一会儿功夫了。”
言罢,见二人并不理睬,覃疏更是不动声色地和他拉开了距离。那位男子也没再多说,哼了一声,甩袖走远了。
过了半晌,覃疏揉了揉鼻子,略带鼻音地说:“有妖气。”
身侧的覃曜抄着手,浮云般笑道:“确定不是你自己身上的么?”
覃疏瞪了她一眼,正欲答话,却见着一个头带墨箬笠的白衣男子于倏忽之间闪到二人跟前。隔着箬笠上垂下的黑纱,只听他欢喜地唤了一声:“覃大爷!”
覃曜像是被雷劈了!这世间能这般唤她的人也不会有第二个了。
白衣男子见覃曜没反应,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尔后想去敲她的脑门。这手还没碰到覃曜,便被一旁的覃疏抓住了手腕,一个反折。
“啊!痛!”白衣男子扭着手,囔囔着求饶:“你是大爷行了吧!”
覃疏松了手,怒了一句:“注意你的举止。”
白衣男子愤愤地揉着自个儿的手腕,转念又恼道:“诶,你谁啊?”
闻言,覃疏一把揽住覃曜的肩膀,望着她清软一笑:“她相公。”
白衣男子见此景,登时哑口无言。覃曜却置若罔闻,欲去捞白衣男子眼前的黑纱,后者敏捷地退了半步。
覃曜的手愣在空中,那人掀开黑纱的一角,露出半张白皙的俊颜来,佯装愤怒:“好啊!多年不见,你连相公都有了,喜酒还没请我喝呢!”
覃曜放下手,言语间带着不确定:“银霜子?”
“怎么?你还不记得我了?”银霜子话露失望。
覃曜莞尔一笑,说:“没有,我怎么敢不记得您老人家呢?”
“那你为什么不请我喝喜酒?”
“我……”覃曜无语凝噎,尔后转眸对覃疏递上了一记白眼。
要说银霜子和覃曜的相识,还得从多年前的不咸山说起。
不咸山清灵物秀,长年积雪,银霜子便是集了这方灵气,熬了万把年头才好不容易化了个雪怪。银霜子通体雪白,连发也不另外,故出行必佩箬笠。
覃曜当初在不咸山的时候,经常偷轻酒的梨花酿喝。有一回喝得半醉撞见了迷路的银霜子,覃曜稀里糊涂地说:“喊我声大爷,我便帮你带路。”
银霜子可比她大了太多岁数,但也没想跟个醉酒的小姑娘计较什么,便乖乖唤了声大爷。二人这便结识了,尔后还当了一段时间的酒友。
银霜子经常三天两头便不见踪影,因为他喜爱下山游玩,却屡屡找不着回来的路。银霜子说,他一向是不大能识得路的。
覃曜让他去招摇山多采些的迷谷树桠,佩在身上以防迷路。结果,银霜子愣是去了许久,直到轻酒的离开,也没见他回来过。
因为他,再次迷路了。
他们的上一次见面,大抵是五百年前的笑妄谷,银霜子是来笑妄谷做什么的,覃曜也没过问。只记得那日清风正好,覃曜又搬出一坛梨花酿与他饮上一回,叙了盘儿旧。在那之后,便没了音讯。
覃曜本以为山高路远,难以再见,不想竟在此与他重逢。
覃曜思量着既有缘再见,不如先找家酒肆喝喝小酒。银霜子却推辞了,说他今日有要事在身,只得改日再叙。
尔后,给了覃曜一片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竹叶,说是吹响它,他只要没出这镇子定能听到,到时候自会前来。言罢,便提着步伐消失在人群之间。
银霜子前脚刚走,湖心塔里的十二位姑娘便行了出来,一个个手里皆拿着事先备好的粗布或草帽,护着自个儿的脑袋,一副生怕被人瞧见了会笑话的模样。
果然如客栈小二所言,她们皆成了秃子!
第38章 草木歌(二)()
覃曜本打算用苦难石治好了覃疏身上的伤,便启程回魔界的。但直到了夜里,谁也没提要走。因为他们都觉得九潭镇有些不寻常,保不准与银霜子有关。
晚膳后,二人行到湖边。
月悬墨空,有些许的流萤熠然飞舞,湖岸有三个孩童在嬉笑玩乐,其中两个想要空手套萤火虫,另一个却踩着萤火虫映在地面的点点影子,眉花眼笑,好像没有比这更欢喜的事了。
见此番情景,覃疏蓦地一声轻笑,尔后撇过头去,怕身旁人看到他眼中流转的情绪。
覃曜扯了扯他的手臂,蹙眉忧道:“怎么了?”她的语气比起从前冷霜般的强硬,此时不知柔软了多少倍。
覃疏拉过她的手,扯出笑来:“只是想起了以前,在长藤山的时候。”他在长藤山从未有过的儿时玩伴,所有同龄壁虎鄙夷的目光,他都受了下来。
覃曜当下悟了他心中所想,自责道:“你本该是覆光城的小少主,却因为我的自私变成今日这幅局面,是我对不住你。”
“阿曜。”他唤她,言语间充满了忧虑:“都过去了,不必想太多。”
覃曜不言,她换位思量,若是有人像她对待覃疏那般对她。这样的利用,她恐怕是无法原谅的,甚至可能恨之入骨,不手刃不会痛快。
覃曜这般想着,覃疏却望着幽幽的流萤说:“你可还记得在笑妄谷的时候,我曾与你说过的话么?”
“什么?”覃曜问,也不知是真没明白他话中之意,还是装傻充愣。
覃疏的那双桃花眸如松间明月,清泉映星的柔软,说出话却是坚石般的顽硬:“一辈子的萤火虫,我绝不食言。”
覃曜清丽一笑:“我知道。”
不过一会儿功夫,来了三名神色仓皇的妇人分别抱走了那三个孩童,其中一个穿碎花衣裳的妇人嘴里还小声念叨着:“镇上出事了,你还敢到处跑,看我回去不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