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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门-爱卿-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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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狗还没明白过来,皇甫卿已经扯了他跪下谢恩。再次忍不住偷偷抬眼去看他:好一个驰骋宇宙之风,看来此人其志不小。 

韩大人,希望你当初真的没有看走眼…… 

**************** 

几天后,傍晚时分内侍来到皇甫卿面前,道:”皇甫大人,皇上宣大人觐见。” 

戚广皱眉,韩朝颜死后,宫中就流言四起,他自然也不会无所耳闻,下意识就按剑站直了挡在皇甫卿身前。袖子却被扯住了,回头看见皇甫卿微笑着。皇甫卿将他扯到一边,笑道:”广大哥多虑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他弯腰从小腿处解下了一把短剑,将之交到戚广手中,道:”这个请广大哥暂为保管。”然后就跟着内侍去了。戚广手拿短剑,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担心不已。 

到了殿中,皇甫卿依礼见驾,承玺丢下奏折,道:”剑。” 

皇甫卿把配剑解下交给边上的侍从,承玺却不满意,道:”还有呢?” 

皇甫卿明白的很,那天宫女讲述皇甫卿拔短剑割断袍袖之时,自然也说了皇甫卿是把短剑是藏在了哪里。 

于是弯腰从另一边的小腿处截下了一把匕首,也交到侍从手中。这匕首虽然长短大小与先前的差不多,却是完全不同的另一把,质材更是天差地别,寻常铁匠就能打造。 

”就这些了?”承玺还在问。 

皇甫卿不答反问:”皇上认为还会有什么?” 

承玺哼了声,下座走过来,到他面前,道:”站直了,朕要搜身。” 

皇甫卿依命站好,抬起双臂。承玺立即上下其手,让他转过来又转过去,从头摸到脚,从脚摸到头。 

叮,一排袖箭被丢到地上;咚,颇有分量的一副流星锤;嘶,腰带里缠的是雪亮软剑;砰,鞋底还有尖刺?磅,好粗一根狼牙棒…… 

承玺:”………………”皇甫卿带着着这些东西居然还能走的动? 

皇甫卿道:”臣职责所在,不敢有所怠慢。”自然是胡说,平时他才不会弄这么多累赘。 

承玺指指地上被丢出来的那一大堆,脸上有点抽搐:”那也不需要这么多吧?” 

皇甫卿笑道:”虽然是这许多东西,却从没有人发现臣藏在身上;如今却被皇上发现了,真是什么也瞒不过皇上。” 

承玺愣了愣,指着他哈哈大笑:”好好好,你就尽管带吧。不论你带多少,朕都能一一把它们找出来。” 

拉了他,回到座中,让他和自己面对面坐下,承玺拿起几份奏折,递给皇甫卿,道:”这是冯老将军和平将军从边关送回的军报,朕想听听你的意见。” 

皇甫卿双手去接,承玺眼角却瞥到一人,转头喝道:”你怎么老跟幽灵似的阴魂不散?!还不快出去!” 

皇甫卿一惊,抬眼看见角落里赫然有一名官员正在行礼。那官员颇有些年纪,须发皆已花白,手里的分明是笔墨书札,只见他弯腰低头,慢慢后退,出殿而去。 

承玺转回来,脸上满是厌恶之色,道:”朕最讨厌的就是这些史官,就跟苍蝇似的,到处乱叮。自以为读过些书,就对别人的言行乱加评论,自以为正义公道,还真以为自己是地府的判官了。无法亲自目睹的,他们就到别处胡乱打听,取信那些道听途说、以讹传讹的流言传闻,结果经常张冠李戴,把两个同名同姓的人搞混了也不自知,还兴致勃勃地写成史书,真真是可笑之极!” 

皇甫卿不语。他知道承玺此时很不好受,担心的是,在那些以笔为刀的人手下,韩朝颜会被写成怎么一副模样。 

官员背着手缓缓而行,有一人迎面而来,唤道:”太史令大人。” 

太史令郦澈停下脚步行礼:”小王爷。” 

玉廷笑着让到一边,与之一起缓缓同行。郦家是代代世袭的太史令,祖先自周代起就任王室太史,掌管文史星卜。手持刀笔,宫中朝中,无人不敬其三分。 

玉廷道:”太史公博学多才,精通天文、周易和黄老,尤其在识人辨才上更是独具慧眼,我一直都想向太史公好好讨教学习一番。” 

郦澈抚着胡须笑道:”小王爷谬赞了。说什么讨教,大家彼此切磋便是。”似乎对玉廷的话很是受用。 

玉廷道:”这阵子,宫中流言四起,都说皇甫卿取代了韩朝颜,依太史公看来,比之如何?” 

”韩朝颜此人心比天高,有志,却不见得有与之匹配的雄才大略,至于皇甫卿嘛……”郦澈沉吟片刻,道:”就目前来看,此人性情和柔,虽然任的是武职,却无暴戾之气,反有文士之风,且颇善于讨皇上的欢心。说句不好听的,就是‘媚上’。却偏偏治军有度,不似无能之辈。老臣看,此人如果不是大贤大德之能人,便是大奸大恶之贼徒。” 

玉廷听着,轻轻点头。前阵子承玺对皇甫卿赐宅子家奴的事,他自然是知晓的,他好奇的是,承玺对皇甫卿究竟是如何打算的?自己今天问太史令郦澈的这些话,恐怕不久承玺也会问,而郦澈也会回答同样的话吧。 

果然在半年之后,玉廷便看见皇甫卿在承玺与大臣们商谈国事之时列席,参与讨论。皇甫卿原本一直虚挂的太中大夫之职终于有了实务。 

玉廷微笑,自己倒真是很想看看:皇甫卿是会成为承玺无数被丢弃的娈童中的一个,还是成为第二个韩朝颜,或者,他会开出另一条路? 
第四章 
而让玉廷高兴的是,皇甫丽云生了个女儿,并没有能为承玺诞下皇子;隔年再次怀胎,又是一位公主。玉廷摇头暗笑:天意啊承玺,我可没动什么手脚,是老天要你绝后啊!这算不算是你的报应呢? 

这日玉廷径往皇甫卿家中去,却没遇到人。主持待客的是个叫如玉的大丫头,看下人们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便是女主人了。问皇甫卿的去向,说是出门去了游逛,刚走没多久,具体去处却不知晓,只知道是往南边去了。 

从皇甫卿家出来,玉廷便依指点往南边街市去。皇甫卿会去哪里,他大致有数。三年,有足够的时间让他把皇甫卿的习性摸个透,也足以让他们彼此成为好友——即使只是表面上的。 

他知道南边街市有个茶楼,茶楼对面有个包子铺。刚蒸好的包子,蒸笼一掀,香气四溢。到了地儿,鼻子就先受用一番,吃惯了山珍海味,闻此气息,清新之极。 

那人群里边走边啃包子的不正是?玉廷微笑,十九岁的皇甫卿长大了许多,吃包子的模样却跟以前没什么改变。 

肩膀上被人一拍,皇甫卿回头便看见了玉廷。不是初次,皇甫卿便用眼神行礼,玉廷也不客气,从他怀里抓过一个包子也啃了起来,拍拍他的肩膀与之并排而行。 

玉廷道:”想吃包子,吩咐厨房做就是了,何必总到这里来买?” 

皇甫卿道:”这家的包子也不知用的什么秘方,比别人做的香得多。” 

”哦?比如玉丫头做的还香?” 

皇甫卿顿时露出羞赧之色,玉廷看在眼中,笑道:”你年纪不小了,有没有想过娶媳妇?” 

皇甫卿不答,只是脸色渐渐涨的通红,连耳根脖子都红了。 

玉廷笑道:”我只说了一句,你怎么就变烤乳猪了?” 

皇甫卿急忙偏过脸,玉廷哈哈大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下几乎看到皇甫卿头顶上腾腾的热气。看来果然是情窦初开,对方却不是承玺,这倒是个机会:皇甫卿有才,如果拉拢过来让他为自己效忠,将大有裨益,至于皇甫卿的品性是大贤大德还是大奸大恶,都无关系;就算看走了眼皇甫卿其实只是个绣花枕头,也无损失;皇甫卿的才华是因为做了承玺的娈童才得到展露的机会,皇甫卿未必甘心,假若自己迎合了皇甫卿的心意,就能拉拢他;而且如果他娶妻了,说不定就会令承玺疏远他,从而无形中灭掉一个强敌。 

想到这里,玉廷便道:”看来我这现成媒人是做定了。” 

皇甫卿似乎被包子咽到了,咳嗽着急道:”小……公子说笑了。我从来都没想过。”他又怎么好意思明说自己其实已经和如玉私定了终身…… 

虽然能有身份高贵之人做媒人是莫大的荣幸,可玉廷为什么这么热心?这几年来他不断和自己套近乎,这已经超出了一般王族对臣下应有的态度。说白了,他就是在拉拢自己。 

不过相对于玉廷,承玺的治国才华更让他心悦诚服,如果说自己从前是为了姐姐而不得不讨好于承玺,那么经过这三年的相处,他渐渐被其雄才伟略所折服。只是,如果承玺能收敛一点好色之心就好了,虽然自己和承玺的关系并非如外间猜测那般,可他实在不忍心看见姐姐独自抱着婴儿寂寞而无奈的身影。 

”是呀是呀,以前是没想过,现在就想了。” 

”公子何必取笑在下……” 

玉廷微笑,眼见他越来越难为情,恨不得挖个地洞钻下去,便不再紧逼。 

两人分手后,玉廷便径往宫里去。 

皇甫卿往家走,远远就望见门口在吵闹。一个打扮方士不像方士、文人不像文人的男人在门口和门子说话。 

”我这灵符能驱邪避祸、保家宅平安,你们怎么这么不识好歹?” 

”你自己冲上来拿了这破纸片就擅自往门上贴,不让你打扫干净就不错了,还不快走!” 

皇甫卿走过去,门子们急忙行礼,皇甫卿看见门上果然多了道黄纸符,再看那人,远看似乎打扮还整齐,近看却是粗衣破布上有陈年油垢,麻鞋都烂了。皇甫卿道:”既然收了人家的灵符,就应该要多加感谢才是。先生请。” 

那人行了一礼,道:”小人陆文涛,久仰大人大名。” 

皇甫卿留他吃饭住宿,自然又少不得被皇甫平儿数落一番,只是听得多了也就惯了。真要较真,皇甫平儿也拿皇甫卿没办法。 

刚用毕晚饭,宫里就有宣诏,要皇甫卿即刻进宫面圣。这是常有的事,皇甫卿也不怎么在意,整理整理衣冠,便跟着宫人进宫去。 

到了寝宫,便看见在座中小酌的承玺。依礼见驾后,承玺便笑呵呵地召他过来,与自己面对面坐下一起喝酒。以前他们也经常这样,皇甫卿不疑有他,依命坐好,为承玺斟酒。 

”皇甫卿,朕要恭喜你。” 

”臣惶恐,不知喜从何来?” 

”还装?”承玺眼神朦胧,似乎已有三分醉意,笑着指指皇甫卿的鼻子道:”就是你的终身大事呀。太后答应了,朕也答应了,爱卿你要做的就是静候佳期了。” 

皇甫卿有点吃惊,但马上明白到大概是玉廷做了些什么,随即又是欢喜,因为这样如玉就没有借口阻止自己给她一个名分了。 

立即叩拜道:”多谢皇上恩典!” 

承玺招手要他起来重新坐好,并亲自给他斟酒:”趁着今天高兴,朕就先给你庆祝了。来多喝几杯。” 

皇甫卿喝了,就给他满上。 

承玺自己也喝,喝了便嘻嘻笑,道:”看你平时装模作样,搞不好早就做了新郎。” 

皇甫卿顿时面红耳赤,承玺看见,拍着几案大笑,好不容易略微停歇,又来劝酒。皇甫卿不敢推辞,于是被灌了一杯又一杯。 

没多少时候,皇甫卿便觉得头重起来,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模糊,声音听在耳中也似隔了层东西。隐约中,他好象看见承玺挥手命人撤起了酒器和几案,然后四周就暗了下来,身上一沉,似乎被什么压住了,好重…… 

天似乎亮了,皇甫卿伏在枕上,浑身酸痛,意识却分外清楚,纵然酒醉,此时也完全醒了。承玺从容起身更衣,然后乘舆而去,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那么理所当然,似乎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在舆上,承玺面上一直绷着的平静就瓦解了,歪过身子手撑下巴别过头抿起嘴,咂咂嘴,又咂咂嘴。喃喃自语:”皇甫卿。皇甫……卿?皇甫……爱卿?倒取的是好名字。”一丝丝笑意泛上了嘴角,”朕又不是柳下惠,怎么就忍上了三年呢?” 

宫人过来服侍皇甫卿,眼神还是和以前一般,在他们看来,昨晚和以前没有任何区别,过去的三年不都是这样吗?皇甫卿根本无法说出个中是非曲折。待要回家。却被阻拦,说是承玺有命,请皇甫卿留下,等承玺回来有要事相商。皇甫卿没办法,只好等着。 

从来不知道日头的前进原来这么慢,在宫人的包围中,皇甫卿再也无法像以前一般坦然。 

好不容易等到承玺回来,承玺还是没有多余的话,也没有问候的话,只是和以前,要他过来和自己面对面相坐,然后把一堆奏折诏令推过来,要他一一观看。 

等他看着,承玺道:”他们的事情,朕想你也应该很清楚吧?他们都是位高的外戚,因此也格外闹的沸沸扬扬。”指了指某个人名,道:”特别是这个人,仗着自己是太后的兄长,封了个侯,就开什么招贤馆,养了一堆门客,礼遇之极。他真以为自己是春秋战国的诸侯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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