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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会去真正关心一只厉鬼怎么想的,那些术者只会牢牢记住,厉鬼是危险的,然后谨慎提防,小心利用。他颠沛流离了近千年的时光,早就厌烦了,也累了。所以只要耿家有能够镇封他的人,他也不打算去找其他镇封者,反正结果都不会改变。耿家人想要利用,那就利用吧。
耿家人对他的畏惧,让他们并不敢在他面前做出无礼的举动。在遇见方夏之前,留在耿家的那几百年,尽管满心孤寂,符堇也不认为耿家人那种泾渭分明的态度有什么不对,也并不觉得自己受过什么委屈。可现在,听到方夏为他愤愤不平,他突然就觉得委屈了。
符堇垂下眼帘,睫毛轻颤了一下,才重新看向方夏的背影。
“确实,很多耿家人都是那么想的,但我没有要将符堇强留在耿家的意思。”耿文秋叹了口气,缓缓开口道,“事实上,耿家祖训有告诫,符堇去留耿家子孙不得干涉,只是耿家有些人大概是不记得。等知道你离开耿家后,他们大概会去找你,我那么说,是想先给你提个醒。不过,你是符堇的镇守人,他们并不会对你如何,你也不需要太担心。”
“哦,那我先谢谢你的好心了。”方夏没什么诚意地谢道。
耿文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在把方夏骗回耿家之前,她就给他准备好了两条路。一是留在耿家,当一个万事不管的家主,这样等她百年之后,现任家主耿重志自然会护着他,保他一生衣食无忧。二是离开耿家,耿重志他们大概会不甘心,但也做不了什么,方夏也算是在玄术圈边缘化了,不会遇到太大的危险。
两条路,耿文秋个人比较倾向于前者,但在意料之中的,方夏选择了后者。
“我要说的就这些。”耿文秋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来,“我还有事,先走了。”
“嗳嗳嗳!等等!等等!”马广平打开洗手间的门,探头出来,着急地喊住耿文秋,“你怎么就先走了?重点还没说呢!”
“重点?”耿文秋看了一眼马广平,见他一只手扯着身上的病服,另一只手拼命地指方夏,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有点心累地叹了口气,转而对方夏道,“你师父并不是存心装病骗你的,那是为了让你回耿家采取的紧急手段。符堇选了你当镇守人,你不回耿家,等到我暂时的镇封镇不住他的时候,他也会自己过去找你。与其让你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吓到,也是防止结契的时候出什么乱子,我就跟你师父私下商定了这个计划,让你尽快回到耿家。”
方夏看着耿文秋,“符堇的事,你们就不能直接告诉我,非得那么折腾?”
“我告诉你,你信吗?你之前都不相信这个世上有鬼!”马广平出声嚷道。
方夏:“”这点他确实没法反驳。如果在见到符堇之前跟他说这些神神鬼鬼的事,他压根不会搭理。
“看吧,说不出话来了吧?师父我这也是被逼无奈,你个小兔崽子还冲我发火!”马广平一脸委屈,嘴角那几根稀疏的白胡子一颤一颤的。
方夏觉得有点憋屈,明明是自己被耍得团团转,结果还是对方有理了。而且,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点被忽悠过去了?
盯着马广平看了一会儿,方夏倏然眯眼,问道:“在我成了符堇的镇守人之后,你为什么没有直接告诉我真相?”
马广平:“呃”
如果只是为了让他回耿家成为符堇的镇守人,那在他来s市之前,早可以跟他坦白了。
方夏:“你这两天在这病房里给我演的这几出是怎么回事?如果不是今天被我撞破了,你还打算继续骗我是不是?”
马广平:“那个这个是因为耿文秋想要你多留在耿家一段时间,所以才让我”继续装病。
“你帮着耿老太婆不帮我?”方夏顿时对马广平怒目而视。他说怎么感觉那么不舒服呢?原来是这臭道士投敌了!
马广平缩回洗手间,默默关上门,反锁。
方夏瞪了一会儿那洗手间的门板,扭头往病房外走。
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看到他的大师兄和二师兄,两人一前一后提着饭盒过来。
方夏看着迎面走来的两人,立刻想起之前他问师父病情时,两人在电话里遮遮掩掩的跟他打马虎眼。二师兄丁明暂且不说,就大师兄单义春在他不知情的时候,就破绽百出叫人生疑。现在真相明了,方夏也就瞬间明白他这两位师兄,在他师父装病骗局中饰演的角色——帮凶!
“方夏,你怎么这个时间回来了?”单义春停下脚步,惊诧地看着方夏。
“哼!”方夏不搭理他,昂着头从他两位师兄身边走过。他现在很生气,不想跟帮凶说话。
“这是怎么了?”单义春看着方夏远去的背影,一头雾水。
丁明反应快,很快意识到了什么,跑到病房门口,往里一张望,就跟从洗手间出来的马广平对上了视线,瞬间明白了方夏那态度背后的原因。
“师兄,师父露馅了。”丁明回头对单义春说道。
单义春一呆,随后忧愁道:“那方夏一定很生气。”
丁明耸了耸肩:“显然,你看他刚刚那模样,瞧着都快气成一只河豚了。”
单义春叹了口气,“回头我们跟方夏道个歉吧,让师父也一起。”
“行行行,我没意见。”丁明一边提着饭盒往病房里走,一边感概道,“方夏那小子上了大学后脾气看来是真收了不少,居然没气得把病房拆了。”
方夏走出医院,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外面的天色不知什么时候转了阴,天空灰蒙蒙的,没一会儿飘起了雨丝。方夏跑到不远处的公交站,躲在公交亭下避雨。大概是这个医院的位置比较偏,马路上来往的车辆也不多,这个时间公交站里也没有其他候车的人。
方夏看了一会儿空中稀稀落落的雨丝,把脚边的石子踢到公交亭外,转头看向身旁的符堇。
“符堇。”
'嗯?'符堇微微偏头看他。
“你知道耿老太婆跟我家老头设局骗我吗?”方夏问。
符堇微微摇头,'你来耿家之前,我是由耿文秋暂时镇封的。但她年纪大了,力量在衰退。我在外面活动,她没办法彻底镇住我身上的煞气,因此我只能留在玉玦中,并不清楚她和你师父的计划。'
方夏高兴了一点,感觉从全是叛徒的世界中,找到了一个自己人。
方夏暂时不想回医院,也不想下雨天在这个陌生的城市乱晃,而且差不多该吃午饭了,最后决定去酒店找耿书郸他们一起吃午饭。正好他的行李寄放在王珂那边,顺便可以在酒店住一晚,明早回a市耿家,去收拾了带过去的衣物,后天回学校。
他师父装病这件事,他生他师父的气,生他师兄的气,那是因为他和他们关系亲密。至于耿书郸和王珂,他们本身立场就不同,而且也不是多亲近的关系,即便他们参与了骗局,方夏其实也没多少感觉。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耿书郸和王珂完全不知情。
方夏顺口提了一句他师父装病的事,餐桌对面两人一脸意外和惊诧。
“嗯?你们不知道吗?”方夏看着对面两人。
耿书郸摇了摇头,“耿老夫人没跟我说。”
方夏:看来耿老太婆是他师父是把所有人都给一起骗了。
“我也没听说。”王珂附和道,“不过,你师父住的那家医院”
方夏:“那是耿家投资的医院,我知道啊!”
“不,我是想说,那家医院的专长领域是男性泌尿科”王珂的视线在动作同时顿住的方夏和耿书郸面上掠过,“你们不知道吗?”
方夏:“”
第23章 窃窃私语者01()
在耿书郸他们落脚的酒店住一晚;第二天赶回a市耿家;收拾了行李就赶紧回学校那边——这是方夏的计划。不过;大概计划就是用来打破的。
次日清早;方夏都准备退房了,但刚走出自己的房间,就看到耿书郸讲着电话从隔壁房间走出来。方夏没有偷听的意思;但酒店安静的走廊上;两人又离得近,不管愿不愿意;都听到了一些内容。
和耿书郸通话的是顾文凯;他们在说小厉鬼的案件。
说起来这起案件还没出结果。昨天去了苏阳北路的别墅后,对那附在貂皮大衣上的小厉鬼生前身份,有了一个猜测;但并没有可以盖棺定论的依据。
发现小厉鬼的李家委托,起初是耿书郸给他安排的实践课,他也是抱着在一旁看看的打算跟着去的。之后;委托情况超出预计,牵扯到了杀人案。案件的调查,方夏不管是自愿还是被迫,都是或多或少参与进去了,现在结果还没出来;他却要离开了;突然觉得有些不得劲。
方夏背着单肩包;看着耿书郸结束那通电话;朝着方夏走来。
“去车站吗?我送送你。”耿书郸拍了拍方夏的肩膀,朝着前面电梯间方向走了两步,却发现方夏没有跟上来,回头疑惑道,“怎么了?”
“刚刚是顾文凯的电话?”方夏问。
“是他,跟我大致说了一下别墅主人的调查情况。”
“然后那小厉鬼的身份确认了没?”
“确认了。”耿书郸点了点头,稍稍正色道,“其实,昨晚顾文凯就把那别墅主人孩子的八字发给我了,结果跟我们猜测的一样——那小厉鬼就是死在那间婴儿房的孩子。”
方夏抽出插在兜里的那只手,指间夹着的房卡,灵巧地在他手中翻转了两圈后,被他捏着角,在门锁上随手一刷,才关上不久的房门,就被重新打开了。
见方夏转身走进房间,耿书郸一愣,跟着走到房门口,开口问道:“怎么?你不去车站了?”
“我决定再住两天。”方夏把挂在肩膀上的单肩包,随手扔在电视柜上后,转身走出来,“等那小厉鬼的案子结果出来,我再走。”
耿书郸笑了,“好奇结果?”
“我这叫有始有终,既然起初就参与进去了,哪有结果还没出来就跑路的?对吧?符堇。”方夏关上房门,转头对符堇扬了扬下巴。
符堇看了一眼方夏,点破道:'你放不下那小鬼。'
“大概有点吧”方夏双手插|进兜里,跟着耿书郸往电梯间走。
这种事情,在新闻上看到,最多同情一句那孩子可怜,骂上一句凶手丧尽天良,再或者愤世嫉俗地批判社会阴暗,人心不古。之后回到自己的生活中,那份情绪也就淡了,至多关心一下后续结果。然而,一旦亲身参与,最后不亲眼看到结果,总会叫人有些难以释怀——人总是对亲身经历的事比较有感触的。
“是符堇先生说了什么?”耿书郸在一旁好奇道。
“符堇夸我呢!”方夏想也不想地回道。
“你就仗着我听不到胡说吧。”耿书郸笑骂了一句。
方夏去酒店前台续了房,然后跟着耿书郸一起,在附近找了一家餐馆吃早饭。
王珂没跟他们一起,他早他们一步出了门,说是有事,方夏猜他大概是去见耿文秋了。王珂原本是耿文秋安排给他的助理,不过现在他要离开耿家,不再当耿家继承人,那位王助理算是变相失业了?这算是被他连累了吧?虽然不能算是他的错。希望耿文秋能够给他调一个稳定的岗位,祝愿王助理未来职业生涯一帆风顺。
餐馆里人不多,方夏和耿书郸随意找了张桌子坐下。趁着吃早饭的工夫,耿书郸把顾文凯跟他说的,目前警方调查到的情况,给方夏转述了一遍。
苏阳北路别墅的主人叫郭启华,35岁,一家建材公司的老总,两年前结的婚。前年年底的时候,妻子怀孕,差不多的时间,郭启华在外面包养了胡佳。胡佳住的小区房子,是郭启华给买的,他经常过去留宿,并不怎么管家里养胎的妻子。他妻子就住在苏阳北路的别墅,由一个保姆照顾。
“去年临近年底的时候,郭启华的妻子接近预产期,但情况不是很好。也许是人性还没彻底泯灭,也许是对自己的亲骨肉还是有些在意的,所以他跟胡佳断了一段时间,在家陪他的妻子。”
方夏咬着瓶装豆奶的吸管,点了点头。这点跟之前耿书郸招来的游魂说的一致,郭启华去年年前确实有两个月没去找胡佳。
“年底的时候,郭启华的妻子难产,孩子生下来了,但大人却是直接在手术台上没了。”耿书郸微微一顿,“其实郭启华妻子身体不算差。顾文凯特地找了当初照顾郭启华妻子的保姆问过,据她说那位夫人怀孕初期情况也算良好,到了后期才越来越虚弱,才会在临盆时难产死亡。医院的产检报告也证实了这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