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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瑾清看见师尊绷紧了唇角,消失在了空茫的雪地中,一眼没有回头。
其中还夹杂着一声微不可查的轻叹,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顾容谨本并非是江湖中人,他出身高贵,流着皇族血脉,他的父王本是当今圣上的兄长。
但父王早年便已察觉到圣上多疑的心『性』。自顾容谨出生,立即将长子送入江湖,再不过问。
这一待,便是二十年。果不其然,前些年的一场大祸,圣旨下了,老王爷满门几乎横死。只是幸而顾容谨不在皇室玉牒,无人知晓他的身份,才得以平安长大。
如今,蜀山早已扬名天下,却鲜少有人知晓顾容谨亦是皇族。毕竟昏君暴虐,所有人都以为大周的运数到了头。
想着自己现在原本已应该离开这个世界,现在却又陷入困境,宁樱的心情不免有点复杂。
'辣鸡主神。jpg'
系统不敢说话。
山间的空气比地面上更冷些,遍地的碎雪淬进了膝盖里,硌得人生疼。清透的雪水从苏瑾清的眼睫处掉下,再一滴一滴濡进了地里。
不知过了多久,“公子!”越渐离的声音朦朦胧胧传来。
“公子您怎么会……”他瞪大了眼,万勿不敢将话说全,声音却哽了。
自己久久不下山,越渐离扮作蜀山弟子寻来。可自己被拒之门外,他不敢再看,只能低下头去,保持恭谨。
庙堂之外有江湖,江湖之中有道义。天下人皆知苏丞相曾师从蜀山门,所以他今日不敢过问,也是有原因的。
苏瑾清垂下眸,嘱咐道:“今日之事,不必惊扰,不过是师门旧怨罢了。你来是出了何事。”
越渐离忙俯下身去,“公子前些日下令将锦衣卫沈大人带来问话,方才府上的人来信鸽回话,沈大人今日到了。”
苏瑾清这才想起来。
前些日子丞相府遇刺,大理寺的宗卷却将锦衣卫撇得一干二净,但锦衣卫在这其中必定逃不了干系,所以才让带了镇抚使沈大人来。
这帝都的防卫实权大多都在锦衣卫与金吾卫的眼皮子底下,可宗卷上却是干干净净,竟什么都没有。
第79章()
顿时; 大殿内一片寂静。天子这下子是真的怒了; 满堂公卿; 谁也不敢再说一句话。
林萧然微微一愣后; 握了握拳; 俯身下拜。
“陛下,臣不敢妄言。”他道。
其实说起来; 顾容谨第一次对下臣这样; 连他自己也不懂为什么会如此。从头开始; 但凡是牵涉到苏瑾清的事情,他就根本没办法冷静下来。
更何况; 还是在她消失这么久,撒了这样一个弥天大谎以后。
落到朝臣的眼里; 他们便以为这是圣上借题发挥,其实; 真实目的是借机敲打一下林萧然; 胆敢觊觎皇权的“本事”。
顾容谨没有理会林萧然; 目光落到那些议论纷纷的公卿身上,淡淡道了句; “诸位臣公,这条谏言是否可行; 你们可退下讨论一番。不过,朕现在有话要问林大人; 你们先等一等吧。”
众臣公脸『色』各异; 但终究没说什么。今日圣上的态度晦暗不明; 明显是藏着什么秘密的,不愿叫他们知道。
即使是真的要借机处置林萧然,那也是他不知分寸、不识抬举。唉,说起来,古往今来的皇帝,又有哪个是不同的呢。
众人纷纷跪安以后,殿内只余下君臣二人。林萧然跪在地上,那张文书被扔在他的眼前。他沉声道:“若是陛下觉得不可,大可不通过此法,陈等绝无二话。”
顾容谨静默的翻着那些奏折,冷淡的道:“你知道,朕问的,并非是法案的事。”
所以,当真是她么。
他入朝之前就听说过苏瑾清与圣上之间的那些过往,只是没想到,皇上对她的气息竟然熟悉到了这种地步。短短一封文信草案,便能联想到那样的方面去。
林萧然只觉得心中一紧,头微微垂下去:“请圣上明示。”
“给你出这个主意的,究竟是谁。”顾容谨的面『色』透着一种冷然,声音也极为冷淡,“你难道不明白,欺君之罪要付出怎样的代价么?林爱卿,朕记得你寒门苦读,走到今日这一步并不容易。”
林萧然疾声道:“陛下!”他俯身下去,磕了一个头:“臣以为,此乃千秋之法,既有利于巩固儒学,又不与法学冲撞。如此利举,亦有利于大周江山。与何人提出,却并无关系。不是么?”
他缓了缓,脸『色』有些泛白,却继续道:“臣不敢说,还因怕他冲撞圣上,惹来无端之祸。”
林萧然这话说得语气微高,慷慨激昂,听得殿中的内侍面面相觑,忍不住偷看那位新帝的神『色』,想着如此喧嚣,……这大抵便是新帝的第一位刀下亡魂了。
听他说着,顾容谨苍白俊美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波澜,连瞳孔的颜『色』都还是一如既往的淡雅,清冷。
但他忽然觉得,这位翰林院掌院学士的说法,似乎给他提供了一种思路。他是皇帝,为什么她要分权,还需要通过一个臣子林萧然。
她要什么,他明明都可以给。这样的处心积虑,倒像是他舍不得似的。
“林大人这是决定不回答朕的问题了么。”顾容谨问。
林萧然咬牙,“圣上恕罪。”
顾容谨垂眸,唇角弯起一道轻微的弧度。他移开了视线,看着窗外新发的那几枝腊梅,忽然明亮起来,竟觉得心情莫名的愉悦。
而在这一年中,早已许久都不曾这样了。
“——爱卿不愿意说,朕不会『逼』你。”他缓缓启唇,温声道:“只不过,朕想要找到一个人,已经消失很久了。如若要让她主动出来找朕,大抵只能通过爱卿了。”
林萧然脸『色』微变,却不能拒绝什么。毕竟按照他的教育,这个人是君,他只是臣。
当日,宫中随即传出消息。说新任的翰林院掌院学士倒了大霉,继任并没有几日,便就冲撞了新帝。被发落到牢中反省。
更有流言,说的是即刻,他便要被赐毒酒了。只不过,听闻这事是有内情的。那道逆言并不是林萧然亲笔所写,令新帝震怒的,其实是背后的那人。
新帝曾放出话来,只要给林萧然出主意的人主动入宫,当着新帝的面澄清此事,林萧然大人便能无罪。
此事几乎传遍朝野,再通过各种渠道流入民间。众人都说,这下林大人算是死定了,即使真的有给他出主意的人,又哪里敢入宫赴死啊。
苏瑾清听到时,正坐在书馆里查阅书册。
陈琅自然也听闻了,担心她真的入宫,赶到书馆时,苏瑾清已在收拾了。
“瑾清。”陈琅动了动唇,让人将书馆暂且封锁,沉声道:“你难道还不了解顾容谨的计谋么,他如此下旨,分明是故意的。”
“——或许,新帝早已猜出你的身份,所以才将林萧然当作诱饵,引你主动入宫,出现在他面前。”
苏瑾清抿了抿唇,神『色』有些冷清,“林萧然的确是我让他前去进谏的,如今他出事,唯一可以救人的是我。”
陈琅声音微抬,“可你难道忘记了,在新帝的眼中,你已经死了。”
苏瑾清略略抬眸,烛火幽微点入她的眼眸中,如同光晕涌动,璀璨中显出一缕淡淡的水雾来。
“所以,他已经知道了。”
陈琅问:“他知道什么了?”
苏瑾清敛眸,淡淡的说:“他知道,我其实是一个活人。”
否则,顾容谨也不会忽然对林萧然动手。她想过这件事也许会暴『露』,只是没有想到顾容谨真的将一封文书,和他死去的弟子联系起来。
陈琅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所以你就这样,要又一次对那个人屈服么。
苏瑾清看出了他的心思,说:“当日发现端倪,你带我出宫。只要有一个人知道我的身份,他就早晚会知道。”
这就是我为什么不走出金陵城,反倒一直留在这儿,还在通过各部的臣子渗透入朝局中的缘由。
他把她的丞相之位给了其他人,她就只能自己慢慢将权势拿回来了。
在很久前就注定了,她早晚都会和顾容谨摊牌的。
晚一日,不如就在今日吧。
陈琅看出她心意已决,有些想握住她的手,但指节微动,最终什么也没做出来。
“你要小心。”他哑声道,“……好在,他应当不会动你。”
苏瑾清唇角微微上翘了一下,道:“这也未必。”
她当初女扮男装三年,上蜀山求师,他就能生气到如此地步,非要让她付出这样的代价。更何况今日呢?
今日犯下的错,与昔日相比,应当更大吧。
但她也不会多说什么了。金陵城,她是不能离开的。她只能一直在这儿好好的活下去。
宫门的禁卫军不认识这位前朝丞相,但听闻这位是新帝最近在找的人,还与获罪的那位翰林院大学士有关,脸『色』无不变了一下。好好的检查了一番,才带着她去了内廷司。
顾容谨才批完今日的奏折,准备召严默入宫议政。最近六部的事务很多,白日里都是处理不完的。
内侍监左看右看见皇上终于歇了片刻,这才胆敢上前,禀道,皇上要找的那个,民间指点大学士林萧然的少公子,已经入宫了。
顾容谨方才还有些疲惫,此时听闻这句话时,身子重重的僵在了那儿。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一动,终于缓缓扣进檀木桌案。因为用力,忍耐着什么,唇角显得有些青白。
新帝这副模样,吓得内侍监差点下跪,赶紧又提醒了一句,“……陛下,您可要现在传唤?”
顾容谨眼睫颤抖了一下,终于哑声道:“让她进来。”
内侍监忙不迭的小跑下去叫人了。
皇城里夜『色』很深沉,又带着点沉闷,连一丝风都没有。顾容谨指尖搭在那,解开了领口,脱下皇袍。
他看见了立在阶梯下的那个人。
清瘦的轮廓极为熟悉,烛火是暖的,干净通透的地面倒映着她的身子。
从御案上走下来,站定在她面前,顾容谨垂眸看着。就这么看了一会儿。
他忽然很想抱她,但他现在浑身都是冰冷的,似乎什么都不会做。
“……苏瑾清?”顾容谨的语气很沉,尾音还有轻微的一颤。“你还活着。”
苏瑾清倒也不否认,垂着眸,言语还是很淡然,“如今该说,参见陛下了。恭喜师父。”
顾容谨喉结上下微微的一动,居高临下的,握住了她的手腕。
第80章()
他的声音还是很冷静; 出乎意料的冷静; 一点帝王之『色』都没有。
苏瑾清眼睫垂下; 在如玉的面容上覆上一层优美的阴影。顾容谨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绪; 却能感受到她对自己的漠然。
这么久不见了; 骗人的明明是她,结果她的冷淡却一点都没有变。好像她做什么事都是坦『荡』的一般。
苏瑾清轻声说:“陛下; 那时我还是先皇的臣子; 您是要我违抗先皇的旨意么。”
顾容谨停顿了一下; 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她,语气微沉:“你可以用这句话去搪塞旁人; 但是,你觉得; 我不了解你么?你这样聪明,什么办法会想不出来。”
像她这样能让你自己瞒天过海的人; 怎么可能没有办法去应对一个昏庸的皇帝。
她应当就是想消失了; 或者是累了; 想到了一条绝佳的计策。然后不计后果,弄了这样的一场大戏。
“陛下; 即使我说我想过,您如果不相信; 我又能有什么办法?”苏瑾清的眼睛仍然没有看向他,抿了抿唇; 气息有点急; “那时; 我的确是为了保全我的师父。而且,我也会累的。”
顾容谨眸『色』变得有点深,心里那些不甘了这么久的情绪好像又平复了些。
“如今我回来,只是想跟陛下您请求一句,如果您只是想迁怒于我,请不用牵连到无关的人身上。”见他不说话,苏瑾清也不等着,直接这样说道。
顾容谨面容这才一僵,过了一会儿,唇角微微翘起:“谁说是无关的人,他藏着你这么久,犯下的罪行足以让朕杀他一百次了。”
“——林萧然明明知道,朕日夜都想见的人还活着,却没有告诉朕,她还活在这个世上。你说,他是不是该死?”
苏瑾清表现得有些沉默:“您又如何知道,他是藏了我这么久的人?”
顾容谨的头俯得更近了些,彼此的呼吸声几乎能没入幽深不明的烛火中。
在一众内侍惊疑的目光中,他的语气很沉:“我当然知道,你能办成这件事,肯定不止他一人。所以,你是想要朕一个一个的找出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