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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维持这有气无力的样子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自从那天晚上谢老大对他们吐露了那白发美呸,吐露了他师尊的真实身份,这几个人就颇有一种捶胸顿尊、恨不得穿越回几天前揪住嘴巴没把门儿的自己暴打一顿的冲动。
这都些什么操蛋事儿啊
而相比他们心中快要把自己纠结死的情绪,苏怀瑾却并没有把旅程中的那些事放在心上。就像当时他对酒楼中众人的鄙夷毫不在意一样,这些人不论说什么做什么,都不可能给他带来任何影响,因为他有太多其他更重要的事情要去操心了。
李秀德很快就惊喜地发现,这次他真的是捡到宝了。
开始的时候,他对谢长风师徒表现出了足够的尊重,但对他们的定位却只是摆在那里好看的吉祥物——尤其是谢元,在知道他是谢长风的徒弟之后,之前天下传遍的那些惊才绝艳的事迹似乎也变得不会太让人吃惊了。
尤其是在洪文承前后脚回来,两边见面难免有些尴尬,跟着洪文承一起走这趟的高手们对着谢元军中那些痞子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让他对这伙人的印象分不自觉就低了半个档次。
行军打仗不是江湖仇杀,不是武功高强就可以轻易取胜的,因此李秀德对这两人好吃好喝供着,遇事也状似恭敬地招来他们共同商讨,实质上却难免有些不以为然。
当然,不以为然仅仅只针对其军事才能,对他们在安定民心和需要高强武力执行的各种任务方面,他还是倚仗颇多的。
但他固有的印象很快就被推翻了。
这个年代的起义者们,很多都是被逼到走投无路才奋起反抗的,而在这些人中间,无疑以没怎么受过正统教育的平民百姓居多。
李秀德这里已经算不错了,他出身于一个耕读传家的家庭里,父亲曾经中过秀才,因此也读过几年书,在手下的势力越来越大之后,他更是请了不少大儒到军营里,用即为优厚的待遇拜托那些人给手下的将士们“扫盲”。
不能否认,这里面有不少像洪文承那样知行合一的英才,但更多的,却是些满脑子之乎者也的酸儒。
这些人讲的课,讲究效率的武将们自然不耐烦去听,可连字都认不全,就更不能要求他们还熟读什么兵书韬略了。
只是打仗这事儿有时候天赋和运气倒比努力还有用许多,再加上李秀德军平时操练勤快,军法严明,才能一次次在关键性的战役当中获得胜利,走到今天的位置。
现在想起来,那奋斗的历程也着实是充满血泪。
而这一切都在谢长风师徒到来之后改变了。
首先创造惊喜的是谢元带来的那一万余士兵。
本来在这种小势力投奔而来之后,李秀德都是要把他们的队伍打散,然后随机安插到自己手下的军队中去的,可这一次也许是为了给谢长风面子,也许是因为这段时间谢元这支队伍实在是出尽了风头,甚至被誉为“百胜之师”,他非但没有收缴谢元手中的兵权,反而还另拨了一万余人给他,共凑成三万人的先锋队。
然后这个先锋队放出去一个月,就给他打回来了久攻不下的高甸城。
那时李秀德的心里简直是震惊的。
高甸城地处中原,周围既没有可以利用的地势,也没有可以引入的洪水,张义良的军队在那里坚守不出,正巧是他们两个领地交界处伸出的一柄宝剑,悬在那儿愁得他日夜不得安生,偏偏还没有一点儿办法。
可现在,居然被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带着区区三万新捏出来的先锋军给攻破了?!
可谢元要带给他的胜利还远远没有结束,先锋军每人都配备了马匹,机动性极强,撒出去以后就变成了游荡在中原大地上的黑色幽灵,日夜奔袭攻坚,未尝一败,所过之处一片狼藉。
到了后来,许多魏军和张陈二人麾下军队只要远远瞄见“谢”字大旗就两股战战,恨不能望风而逃,“谢阎王”的名声传得响亮,玄甲小将的形象几乎盖过了不久之前才令人们津津乐道的江湖侠少。
再加上谢长风带来的名人效应,短短半年时间,李秀德军就以一种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飞快地壮大起来,大有打破三足鼎立而称王称霸之势。
说起来,现在三路义军统领里面,也只有李秀德尚未称王了。
他倒也不着急,看着时机差不多,把率军到处乱窜的谢元召回来之后,索性将手下大部分士兵都交由他操练,自己每天端着个紫砂壶乐呵呵地在军营中观光闲逛,大有提前退休养老的意思。
——本来也是,现在谢元几乎包揽了营内所有战事,那些老资格的将领们也对他越来越服气,武将方面一派和乐融融,根本没什么需要操心的地方。
至于文臣那边——这就又是另一件让人跌破眼镜的事情了。
谢长风一点儿都不像徒弟那样锋芒毕露,开始时每日只是打坐练剑,简直是把军营当作了他的道观,可长风剑积威甚重,大多数士兵甚至只是看他站在那里便无端觉得自己刀枪不入战意熊熊起来,甚至觉得高人就该有如此风范,没一人对他的行为表示不满。
最后给他找到合适位置的,还是洪文承。
洪文承这个人,看人的眼光极准——他这辈子也就在陈林那儿看走过一次眼——在重见谢长风的第一面时,他就明白,这个昔日的好友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
他现在已经不太愿意去回想原来的谢长风了,因为那无疑会让他心中窒闷不已,他只是试图说服着自己接受现在这个,并识趣地把那点当年还没萌芽便被斩断的绮思深深埋藏起来。
总之,不论过去的谢长风如何,如今的他,绝对是堪比荀文若的王佐之才。
既然如此,就该把他用到最合适的位置上去。
啧,也不知道若是那陈林见到如今的长风,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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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后来大启王朝的开创者和继位者,谢元一直是一个争议很大的历史人物,但即使是再苛刻的卫道士,也无法否认这位君王在历史长河中闪耀着的,无与伦比的军事天赋和治国能力。
所有的史书都不约而同地强调了一点:这位后来定年号为怀德的皇帝,在领军攻陷旧朝王都的那一年,才只有二十一岁。
同年,开国皇帝李秀德登位,年号神武,史称。
陈氏义军大营。
“报——陛、陛下!”
一个浑身风尘仆仆的传令兵连滚带爬地冲进了中军大营,宽敞的营帐里此时正挤得满满当当,王国里几乎所有有头有脸的官员都被集中在这里,所有人的脸上都是一副阴沉的表情,气氛窒闷到几乎要凝结起来。
“又怎么了!”坐在最高位的陈林满脸抓狂,他的面容早已不复当年的英俊,胡子拉碴不说,眼睛下面也有着深深的青黑,面皮都被酒色销蚀得松垮而垂坠,如今将近不惑之年的他,看上去已经像是个老人了。
陈氏一直都是三路义军中最弱的一路,若不是当年他父亲留下的底子实在太好,地盘也相当占据优势,军中又有不少陈老将军留下的各具才能的兄弟,恐怕这个在当年称雄一时的强大实力早已无声地消失在战乱的洪流当中了。
但即使如此,陈氏的气运和实力也一年更比一年衰败,三年前传来谢长风投奔李秀德的消息之后,陈林更是闹了好大一场,宫中伺候的下人们那段时间损失惨重,后来要不是以为德高望重的老将军实在看不过眼,拿出他父亲留下的佩剑以死相劝,恐怕他还不知要颓丧多少时候。
那之后,主君帐中更是日夜美人笙歌不断,大臣们连王的面都见不着,只有在偶尔的庆典上,才能惊鸿一瞥地看到他的身影。
——不过也别说,大概幸亏如此,陈氏才得以继续苟延残喘了这么三年。
不过到现在,究竟是要坚持不下去了。
“陛下”那个传令兵扑通一声跪在营帐中央,满面尘土和风霜,他重重地磕了一个头,悲愤道,“那姓谢的欺人太甚,攻占魏都后竟用计诱我军进城”
陈林悚然一惊,即使他不问政事,也知前日营中最精锐的前锋军刚刚被派到王城附近,准备争抢胜利果实,可是看这传令官此时的状态
他越想越怕,连手指都有些颤抖起来:“前锋军怎么样了?”
“”传令官顿了一下,哽咽道,“全军覆没”
“”
好像有一颗巨大的被投到了营帐当中,所有人都被炸得七荤八素。
“怎么可能”有人颤抖着声音问道,“谢元的嫡系军队不过三万,攻城军也不过共计十万,还有李氏少将军令领一半与他掣肘,我们十万先锋军,怎么可能被打得被打得”
“小人不知,”传令官咬紧牙关跪在地上,双目通红,“小人只知道,那李氏的军队难知如阴,动如雷霆谢将军指挥得如臂使指,我们、我们全军浴血奋战,却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荒谬!”陈林猛然站起来,因为太过快速的动作而有一瞬间的眩晕,他一脚踢翻了面前的几案,大声吼道,“饭桶!都是一群饭桶!我每日花那许多银两养军,就养出来这些个酒囊饭袋吗!”
可是这一次,殿下群臣却没有像以往那样在他的怒火中瑟瑟发抖,没有诚惶诚恐地跪下来山呼“陛下息怒”。
其实他都不知道有多久没有这样正式上殿与众臣议事了,过去他年富力强,武功也甚高深,再加上老将军留下来的余威,在甫一称帝的时候自然被众星拱月、连称圣明,可随着骄纵愈发滋生,而能力每日渐退,现在的他,早就不复当年的威风了。
甚至有德高望重的老臣直接斥责道:“陛下如此成何体统,愈是临危愈该镇定自若,真是没有一点为人君之风。”
陈林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你、你这个老家伙!”
“黄老难道说错了吗?”另一个须发皆白的武将重重地哼了一声,显然对这个君主的不满由来已久,“如今我们陷入如此困境,陛下还不下罪己诏吗!”
“哼说起来,最开始那谢长风,倒是与我军最为亲近。”
“还不是我们的好皇上背信弃义、欲壑难填,当时在苍云峰,天知道我都要羞愧得钻到地下去了!”
“当初谢长风在这里的时候,我们闯过了多少艰难险阻,长风剑作为朋友,那真是没得说”
“还有谢元呢!他能教出来一个谢元,难道教不出来第二个吗,况且师徒想从,长风剑若一直在这里,还怕黑甲军不姓陈?”
“够了!”陈林听着下面的那些窃窃私语,只觉得一股热气猛然往上冲,烧得他五内俱焚,眼眶中全是深红的血丝,“反了你们,既然早就觉得不妥,当时又为何不说!现在事到临头再来这里唧唧歪歪,这就是你们的为臣之道吗!”
吵杂的声音被他盖下去了,然而看着一张张愤怒而不服气的面孔,他忽然觉得甚是疲惫。
明明明明最初是他结交了谢长风,而这里所有人都在理所当然地享受着对方的付出,甚至后来还是在几个老部下的屡次鼓捣之下,他才做出了用苍然派作为晋升之阶的决定。
难道不是他们说的吗,说起兵造反不同于江湖仇杀,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真刀实枪的实力比所谓的好名声重要太多,难道不是他们说,这世道是枭雄的天下,为了利益什么都可以出卖,不能有无谓的妇人之仁?
怎么现在,反而全部都怪到了他这个主君身上
谢长风,谢长风你到底有什么魔力,为什么自从遇到你之后,我的人生就变得一团糟?
从文承的离开,到暂时招安休养生息的谋划失败,再到声名狼藉千夫所指,最后如今偌大的基业转眼烟云,你为什么还不能放过我!
“报——”瞬息万变的战场却不会理会这些人的心里是不是像此时的大帐一样乱糟糟的,大家还没争论出个所以然来,就听见外面传令官的声音再度如催命一般响起来。
第二个传令官连滚带爬地闯进营帐,形容较前任更加狼狈:“陛下,不好了——张义良部已经完全被李氏打散,李秀德明日午时于易城受降,消息已经传开了!”
“德寿公也坚持不住了”刚才那个在开始出言呵责的黄老面色颓败,怔怔地望着带来坏消息的士兵,“我军更是势弱,又能坚持到几时陛下,请早做决断啊!”
“早做屁的决断!”陈林心里一惊,狠狠地瞪视过去,忍不住爆了粗口,“丞相怎能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陈氏还另有三十万大军,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