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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什么傻话,”苏怀瑾心里一惊;连忙故作平静地笑骂,“忘了开始是谁死活缠磨着要下山吗;现在万事俱备了;你若是一走,怕天下还得再乱。”
他不欲多言;说完也不等对方回答;便嘱咐道:“天下初定;京城里定是事务繁杂;切记不可偷懒,也不可意气用事拿不准的东西,去找洪文承讨论;他年岁比为师还大;又有学问;你们商量着,总能找到合适的法子。”
“师尊”
“不要以为现在已经万事大吉了,过去你们在军中一个样,如今朝堂上却又是另一个样,那些满肚子仁义礼教的读书人要玩起心眼儿,可不是和行军打仗的将领们一个档次——如今陛下,还有你将来,总要对这些人多加倚重,偏信不得,疏远不得,高捧不得,贬斥不得总之,该说的我这些年也没少对你说,不论当前能否明白,你可莫都忘了。”
“不会不会,”这次谢元抢得很快,“师尊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
“那便好。”苏怀瑾说完这句话,两人忽然都沉默下来,他默默地看了眼徒弟年轻俊美的面孔,忽然有些怅然若失。
前世作为苏怀瑾,他活了也不过才二十多年,而今作为谢长风,他也已经在这天下经过十数年,若论投入的感情,一点都不比前世少。
多少次午夜梦回,他都几乎会陷在前世今生的记忆中混乱而不清醒,一时觉得自己是神功绝世、世人景仰的苍然掌门,一时又忆起过去,仿佛还是那个文采冠绝天下的江阴苏郎。
这个世界上没人知道他是谁,他顶着别人的身份活着,行止在不经意间愈发向这陌生人靠拢,到如今,他既不是原本那个谢长风,却也不再是最初的苏怀瑾。
还有谢元
谢元眼睛里那些压抑极深的感情,原来的谢长风也许不明白,原来的苏怀瑾也未必明白,可他如今在经历过那许多事之后,却已经不得不明白。
他约莫也是喜欢谢元的。
前世里安王的那些虚情假意,尚且让他乱过分寸,只是那时他心无杂念,对周澜更是没有半分那方面的好感,因此只觉得那些露骨的追求令人难堪无奈,恨不能要说你到底喜欢我什么我马上就改。
当然后来他知道了,除非他去自己毁容,不然怕是改不了的。
可谢元就不一样。
苏怀瑾意识到这孩子对自己也抱着那方面的感情倒不太久,他意识到自己对谢元的感情,更不太久。
那种感觉很是玄妙,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对于谢元的关注早已超过了一个普通的师尊该有的程度,而谢元的表现更为明显,每次他自以为隐秘地望过来的时候,苏怀瑾都觉得自己几乎要被对方眼睛里炽热的温度灼伤。
——这是不对的。
苏怀瑾第一时间想到的,仍是这句话。
不说他们相同的性别,也不论世俗所谓的师徒关系,光是自己的身份这一关,苏怀瑾就过不去。
谢元认识的、崇拜的、喜欢的、爱的,都是谢长风,不是苏怀瑾。
况且,对于这个世界来说,他始终都是一个外来者,苏怀瑾无法判定自己的任务什么时候算完成,也没有办法得知完成任务之后会发生什么事儿,他当然会担忧于自己的突然消失,如果他接受了一个人的爱,那便意味着他无法控制自己兑现承诺,甚至承担应有的责任。
所以他不敢,也不能。
同理,他也不能留在耳目众多的京城,唯有回到完全由自己控制的苍云峰去,他才能完美地控制住事态的发展。
“师尊”
“为师没什么要说的了,”苏怀瑾轻轻笑了笑,不再抑制让自己的欣慰和骄傲都浮上眼睛,“记住今天的话,你一定能做得很好。”
谢元咬了咬嘴唇,带有一丝小心翼翼的期待道,“那我能时常回去看您吗?”
苏怀瑾皱了皱眉头,狠狠心道:“最好不要——记着你的身份,元儿,现在是王储,将来是皇帝,苍云与帝都相距千里,你说能是不能?”
“”
“快回去吧,再不启程,今晚该露宿山林了。”
苏怀瑾说出这句话,谢元再怎么不情愿,也不能再耽搁下去了。不过还有最后一件事
“等等,师尊,”已经长成英武男人的青年一副突然想起什么的样子,强装不在意道,“还有本来昨晚便想请示您的,不过一时忘了。”
苏怀瑾再次回身,歪头道:“什么?”
“那陈林”谢元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师尊的脸色,“徒儿知他与师尊有旧怨,关于如何处理?”
“你自己决定便好。”苏怀瑾不在意道——这十数年来,从开始让陈林名声扫地,到一点点蚕食他的势力离间他的臣属,现在的陈林身败名裂状若癫狂,他已经没有心思再去对那人做点什么了。
想到前日陈林部刚刚请降,那厮开始时破口大骂属下背信弃义,见到自己时又痛哭流涕地请求原谅,其形状着实令人作呕,苏怀瑾般失去了针对他的兴致。
总之新帝定然容不下这么个昔日旧敌安然生活在自己治下,他定活不了多久了。
让一个人在每日的恐惧中等待不知何时会降临的死亡,可是比直接一刀杀了他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折磨。
“徒儿知道了。”谢元乖巧地小声答道,在师尊看不到的地方得意地勾了勾嘴角。
天知道他刚刚听说过去那些破事儿的时候,是多想冲到陈林营帐中将那混蛋一刀斩于马下,他那么崇拜,那么珍贵的师尊,居然被他如此践踏真心,如此
总之,死个十次八次都不为过,真想将他碎尸万段。
现在那厮既然落在了自己手里谢元垂着头假作不舍,其实心里已经把能想到的折磨人的方法在陈林身上都过了一遍。
“回去吧。”苏怀瑾再一次说道,在徒弟的肩膀上拍了拍,拨马朝前,扬鞭而去。
这次谢元没有再想出理由来留他,他只是骑着马立在原地,深深地看着那人远去的身影。
师尊现在我无法阻止你,但我想要的,从来都不会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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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怀瑾回到苍然派之后,第二天就又被赶鸭子上架赶到了掌门之位上。
“这群小子都被你养得野惯了,”一直暂代掌门之位的明虚苦着脸抱怨道,“我和明渊哪里镇得住,你可快点儿归位吧,再这样下去,我这头发也非都愁白了不可。”
“是啊师兄,”明渊也在一旁帮腔,“你是不知道,咱们这苍云峰简直都要变成演武场啦,猴崽子们除了你谁都不服,现在外面的事儿都忙完了,你可不能再推卸责任呀!”
苏怀瑾:“”
于是他无奈地拿回了掌门印信,再次开始了宅在苍云主峰上的吉祥物生活。
神武五年,大启崩,无嗣,禅于楚王大将军谢元,定次年为怀德元年。
同年,帝巡幸东南,随扈者众,百姓夹道跪迎于途,至构县,遇魏余孽刺,幸得帝师长风相救,遂寓居苍云,次五日封禅。
不知所踪,帝狂怒,封山月余,不得其迹,无奈返京,诏苍然有功,封为国教,授掌门明虚国师,见君不跪,福寿永昌。
怀德十年,帝梦白鹿于野,醒时汗湿内外,面犹然笑,不足三日无病而去,时人称天子蒙诏登仙,循遗诏扶车骑候王泽锡长子登基,追先帝神宗,定次年宣珏元年。
神宗在位时,躬行节俭,水旱朝告夕振,无有壅蔽。知人善任,表里洞达,雄武之略,同符汉祖至其季年,威德遐被,四方宾服。幅陨之广,远迈汉唐;成功骏烈,卓乎盛矣!
他终究做到了当年的承诺,四海肃清、百姓安乐,到如今,终于可以卸下那副重担了。
怀德帝一生未娶一人,未幸一婢,其后宫形同虚设,到了后世,这也是历史学家们兴趣颇浓的异常之处。
而此时,在那漆黑的虚空当中,苏怀瑾头一次对那位看不清面孔的仙君起了除感激崇敬之外的情绪。
“为什么”他咬咬牙,握紧了拳头,“就不能再等片刻?我只要”
他说不下去了。
那位仙君竟也似情绪不稳,身上忽然爆发出一股极为强大的威势,一时间周围的空气都似乎凝固起来,挤压得他浑身发软,几乎立时便要瘫软在地。
自从熟悉了谢长风那一身内力之后,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这般无力的感觉了。
仙君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些什么,半晌后压力褪去,他抬手,又将那熟悉的清凉能量送入苏怀瑾身体里,让他回复到最佳状态,但开口时,声音却较以往更冷硬几分。
“时机已到,苏凤洲,你要记住自己的身份。”
第26章 总裁的明星恋人(1)()
“难道就连一时一刻都不能宽宥吗?”苏怀瑾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叫做得寸进尺;但想到谢元刚刚表完白;便眼睁睁看着自己离开;他就觉得心里闷到发慌;“哪怕让我与他道别”
他才刚刚准备跟谢元把话说开,要么告诉他自己身不由己,要么也告诉他自己的心意偏偏正在那时候,就被仙君拉了回来,也不知那里谢长风的身体还在不在
不管在不在;想想谢元的心情,都挺虐的。
“他受得住。”
“他怎么”苏怀瑾逼着自己直视对方被白雾遮挡的面孔,“可他凭什么要遭受这样的痛苦;这本这都是我的错。”
仙君看着他,身上莫名散发出一丝忧郁。
“这世上不会有人没了谁便活不下去;你走后;他一样将帝国治理得很好。”
苏怀瑾摇摇头,他已经明白这样争辩下去不会有结果;便索性暂且放下。
仙君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道:“你还吃得消吗凡人的精神力有限;你待在谢长风身体中的时间又太长”
他没有说完;但苏怀瑾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也正是现在正在困扰他的问题——人的记忆里能持续多久呢,这将近二十年过去,他前世经历的许多事情都变得模糊不清;尽管理智一直在提醒着自己的身份;可时间长了;难免会分不清虚幻与现实。
而且,这单单是一个小世界便已经让他几乎迷失了自己,今后呢?
仙君看着他,叹了口气:“你这样下去不行,光靠自己的意志力的话,早晚有一天你会疯的。”
他说着右手一挥,一团白光闪过,那双修长有力的手自白光中用力一拔,将一柄银亮的长剑自其中拔了出来。
苏怀瑾睁大眼睛:“这是秋泓?”
“没错,”仙君开口的时候,声音里有一丝久违的笑意,“这把剑原是件法器,在小世界当中洗练一番后,倒正合你用。”
他把剑递给对面的苏怀瑾,食指在剑尖上一弹,苏怀瑾便看到面前的虚空当中似乎忽然打开了一个纯白色的空间,里面飘飘荡荡着一些银蓝的物质,好像是流动的沙砾,又仿佛是凝固的水流。
极其漂亮。
“这是一个记忆储存空间,”仙君解释道,“人的记忆是一种非常玄妙的东西,它们相互交缠构成一个人的灵魂,但你现在的灵魂过于薄弱,承载不起,便可以先将那些多余的记忆抽出来,储存在这里。”
“可是”苏怀瑾愣了一下,又有些犹豫,“那些记忆”
仙君笑了笑:“不必担心,那些记忆抽取出来之后并不会完全在你脑海中消失,而只是被抽掉了时间轴和感情线,你还会记得发生过什么,记得你学到的技能,但他们等同于是被抽掉灵魂的空壳,不会再沉重地压在你的灵魂上。”
苏怀瑾很快跟上了他的思维:“就是说,我对那些事情只是‘记得’,但那就好像‘记得’四书经义,‘记得’些话本传奇,而不会再体会到时间的流逝跟付出的情感?”
“对,”仙君轻轻感叹道,“以你现在的人生经历跟所处的时代来说,这样的理解力着实值得称赞。”
苏怀瑾苦笑着摇摇头,没有说话。
他心知只有这样才是正确的解决之道,他有不知道多少个小世界要去闯,不知道多少陌生的人生即将经历,如果没有这个法器,总有一天他会迷失在交杂成片的记忆感情之中。
可这样做,对他所爱的人、对他自己,又是多么的不公平。
难道那些心动,那些爱慕,忧伤与快乐,都是假的吗?当他们从此以后都只变成像是神异志怪一般的苍白描述,难道那些真真切切流逝过的时间,就都不存在了吗?
仙君也没有说话,尽管他的面孔还是看不见,但苏怀瑾莫名觉得,对方的眼神很深。
他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道:“既然记忆是被储存在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