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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易修对他的态度,实在是怪异。
太子殿下的演技无疑还算是不错;可苏怀瑾是谁?人家是真正精修过演艺这门课程,在娱乐圈里摸爬滚打过的人物,他那点小技俩暴露的简直不要太明显;开始的时候苏怀瑾还能告诉自己对方是为了招揽贤士而对自己各种殷勤;可这么多天过去了;人家却连让他接触太子府真正核心事务的意思都没有。
当然啦,信任什么的肯定不可能那么快就建立起来,但如果易修真的有那种心思,怎么也该开始对他设置考验或者测试忠诚度了?可这位太子殿下完全是把他当作米虫一样在府里供养了起来,分派一些不痛不痒的庶务;一切吃穿用度却完全比照主子的标准,甚至比普通王府中的少爷还要精致。
更别说在这前往猎庄的一路上,他对自己的态度简直可称是无微不至;甚至苏怀瑾对此不敢相信;但他确实能够感觉到——甚至有一点点讨好的味道。
要不是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他都要怀疑这位是想让他去执行什么九死一生的暗杀任务了。
不得不说,在某种程度上;他是真相了的。
除此之外;自己对于易修的感觉;也让他摸不着头脑。
这个世界跟之前的所有世界都不一样,他无法接收到原主的记忆信息,也就对任何人都没有先入为主的偏见和固有印象,在这样的情况下,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莫名让他出现特殊感觉的易修就显得很奇怪了。
他也不是没有想过那种感觉是原主潜意识中残留的本能——也确实有这方面的原因,但是,苏怀瑾觉得自己还是能把这两种不同的感觉分清楚的——他对于易修的感觉极为复杂,似乎混合了原主和自己两条不同路线的情感,以至于开始的时候,他每次见到这个男人都感觉头疼不已。
这就更奇怪了,因为易修显然是不认识他这具身体的,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一个人才会对另一个不认识自己的人既想饮酒畅谈又想一剑刺死呢
围绕在他身边的谜团太多太多,即使以他的聪明,也很难在短时间内理出一个头绪来。
但是,最近随着易修对他愈加亲近,苏怀瑾忽然模模糊糊地感觉到了什么。
那是一种玄而又玄的直觉,先前易修对他不远不近不冷不热的时候,他只觉得自己内心深处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太子殿下有些好感,可现在两人一同起居坐卧、把一天中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待在一起之后,这种原本仿佛雾里看花的感觉忽然之间变得清晰了起来。
就好像是
在面对那个跟着他走过那么多世界的人。
苏公子坐在帐篷里,心事重重地捧着一本书假装满脑子却都在想自己的推测,他忍不住细细回想易修的各种语气习惯和小动作,再跟自己记忆中的那人一一对比,却发现这么做好像根本没有意义。
就像他在每个世界扮演的人的性格特征都不同一样,那个人的角色也在随着世界的变换做出改变,尤其是在他的记忆封印还没有被解开的时候,那基本上就还是原先的那个人,最多在潜意识的选择和心性上有所改变,却也不会是能体现出来给他看到的。
毕竟现在他还没有成功进入到太子殿下的信任范围之内,他能看到的,基本上就只是易修不介意被他发现的、本就是展示给外人看的东西。
最糟心的是,就算他真是,现在他也还没办法唤醒对方的记忆。
他们两个的记忆都是封印在秋泓之中的,可这次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就没有见过秋泓的踪影——想来是在原主身上不小心遗失了。
其实,苏怀瑾也有怀疑过这次不知道变成什么东西的秋泓是被易修扣住了,就像那枚易修前日拿出来刺激他的玉佩一样——说起来那玉佩现在还在易修手里控制着——但不说人家拿着他的东西还不让他知道有什么用,就光是现在易修处在主导的位置,他就算怀疑,也没有办法逼人家交出来。
再说,若易修一直拿着秋泓的话,现在他的记忆早该恢复了。
可是,随着相处的增加,他愈发觉得太子殿下真的就是他要找的那个人,不管是他对他毫无来由的信任,还是只要在他身边就感到安心和温暖,都在提醒着苏怀瑾这个再明显不过的事实。
这样一来,总是无法唤醒爱人的记忆就让他非常捉急了。
正在苏探花暗自纠结的时候,这些天阴魂不散的易修又进了帐篷。
“你在发呆?”太子殿下饶有兴致地凑到近旁去,“可真是难得,我们的大管事莫非也有了心事不成?”
他跟苏怀瑾相处的方式愈来愈接近与地位平等的朋友,再加上现在苏怀瑾几乎已经九成确定了他就是自己的爱人,更是对这个身份尊贵的太子殿下更加没有了敬畏之心:“怎么,我便不能有心事吗?”
他翻了个白眼,然后无辜地看着自己的“主子”:“倒是太子殿下,今天怎么如此得闲,都不用去陛下面前鞍前马后地伺候着吗?”
易修肚子里恨得牙痒痒,心想我不往老爷子面前凑还不是为了多陪陪你,把你进宫的日子能拖一刻就拖一刻?小子恁是不知好歹。
苏怀瑾get不到他复杂的心理活动,他现在就是想破天也想不到已经被划分为“自己人”的太子殿下心里却转着把他送出去的念头,看着易修多少有些吃瘪的表情,他的心情十分愉悦。
这人,逗起来总是那么有趣。
他盯着易修的脸,越看越像是自己心里的那个人,却苦于无法直接与他说出事实,况且秋泓不在身边,都不知道该怎么唤醒他的记忆。
对了,在上个小世界,顾沈迟也是没跟他相处多久便解封了,当时的触发条件好像是一个吻?
苏怀瑾的眼睛转了转,转到了面前人薄薄的连片嘴唇上,忽然觉得口中有些干涩。
这以他现在跟易修之间的关系,直接扑上去强吻好像不太好?
先不说如果这个办法没用的话他该怎么办,光是两个人明晃晃的武力值对比,他想做到这一点貌似就是难上加难。
该怎么办才好呢
易修被他直勾勾的视线看得心里发毛,尤其是这小家伙好像是在看着自己的嘴唇?
他的心砰砰地跳了起来,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手足无措,温暖的帐篷中的温度似乎又有所升高,两个人一时间都没了言语,脸上的表情一个比一个微妙,相对而坐着却都不敢看对方的眼睛。
“你”
“明天”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竟同时开了口,苏怀瑾愣了一下,干咳一声掩饰自己烧红的面颊,尴尬道:“殿下先讲。”
易修也有些尴尬,没有跟他推辞,而是清了清嗓子,正色道:“猎庄并不远,想来明天就该到了,你好生在马车里坐着,千万别出来,知道吗?”
苏怀瑾眨眨眼:“我今日不都是如此吗,莫非——明天有什么不同?”
易修被他一噎,看上去很后悔自己方才的多此一举:“并没有什么,只是、只是”
他被对面清澈而信赖的目光看着,嘴里准备好的说辞忽然便进行不下去了。
“属下听命就是了。”苏怀瑾其实只是习惯性地堵一堵他,不是真的起了怀疑,看他吞吞吐吐的样子也无意深究,无所谓道,“天色不早了,既然明天还要赶路,不如早些休息?”
“呃没错,”易修半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等等,方才让小厨房给你煎了药,喝过再睡。”
看着对方露出些许不解的神色,他耸肩解释道:“白日里见你神色倦怠,可能是染了风寒——不论怎么说,时下这结骨眼儿上,多少注意着些。”
苏怀瑾很疑惑现在怎么就是“节骨眼儿上”了,但他今天确实感觉身上不爽利,喝些药驱驱寒也好。
两人便又坐了一会儿,侍从很快将药送来,黑黑的一碗,看上去就不怎么好喝。
苏怀瑾苦着脸,忽然又很想拒绝了。
“别闹情绪,”易修看出他的脸色,失笑地摇头道,“乖,放太凉了更难喝。”
苏怀瑾瞧着他皱皱鼻子,心想你这话里的亲近感满得都要溢出来了,怎么就恢复不了记忆呢。
他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将碗端起来,准备凑到唇边喝下去。
他们两个这时候正站在苏怀瑾晚上睡觉的矮塌旁边,易修见他磨磨蹭蹭地不好好喝药,顺手就准备抢过来碗好生“逼迫”一番,没想到他刚伸手,正赶上苏怀瑾端起碗来,两人的手那么一撞,小小的药碗一下子就翻了。
浓黑的药液一点儿没浪费,在两人傻眼的表情中全都泼到了矮塌上。
易修:“”
苏怀瑾:“”
苏探花想到自己刚才关于如何唤醒爱人记忆的猜测,眼睛一亮,马上用堪称是欢快的语气道:“哎呀,都湿了。”
“”
“这么晚了也不方便换,殿下今夜可否慷慨让出半张床来,凤洲陪您秉烛抵足而眠?”
第89章 谁与逐鹿天下(11)()
易修从一开始就知道;答应那个苏凤洲睡一个被子里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的。
可不管是作为一个近日里一直尽力塑造一个“礼贤下士”形象的主公;还是作为对对方有好感的男人,这似乎都是他很难拒绝的要求。
没错,太子殿下必须承认,他已经开始对这个神秘的青年产生好感了。
吴地本就盛行男风;士大夫们之间都常会将之当作风雅之事;他生长在这样的环境里,自然也不能免俗——事实上,从很早的时候开始,易修就发现;比起娇软美丽的女人;他似乎更加心仪清俊修长的男子。
而这个被何笙捡回来的男人,不管是从相貌、身形还是性格修养上来说,无一不是他最喜欢的类型。
甚至可以说,完全是按照他的喜好打造的。
这可有些不妙;毕竟从一开始,他就是打算把这人送进宫去当礼物的;在那之前;不管是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还是他自己不小心动了心;都无疑会让之后的事情变得很难办。
所以在开始的时候;易修很小心地注意不要跟这个人多相处;他在行军途中完全把苏怀瑾委托给了何笙照顾;自己却很少露面;就是怕出现什么意外。
可无奈苏怀瑾的存在感实在太强了,就算看不见人,关于他的消息也总是层出不穷地往太子殿下那里钻,士兵们、仆妇们、内侍们,甚至到了后来还有何笙和他最信任的军师孙先生,每一个人都对那小子赞不绝口,也不知道他们的审美观什么时候都变得那么相似了。
结果,太子殿下就这样弄巧成拙了。
——越是见不到,就越是抓心挠肝地好奇,越是不想让他存在在自己的脑子里,就越是会不自觉地花费更多的时间去想他,后来回了盛京,易修几乎是用了全部的意志力才坚持了自己的计划——把苏怀瑾招到太子府里当管事,要知道,对他来说,放着这么一个可人在面前晃来晃去,自己却得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实在是辛苦极了。
所以,这次在去猎庄的路上,太子殿下完全是破罐子破摔了,反正他已经全部安排好,就等着在猎庄找个机会把人送进父皇的眼睛,那之前的这最后一段儿时间,爱怎么着就怎么着。
就这样,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一下子突飞猛进起来——苏凤洲果然如同他想象中的那样与自己合拍极了,他们两个不论是对时事政论的理解,还是对诸子百家文学义礼的看法都惊人的相似——苏怀瑾在这些日子里已经粗劣地浏览过这个小世界的文化背景,与他自己的知识体系差异并不算太大,所幸如今现学现卖,还算能跟易修聊得上。
总之,苏探花在无意之中,再一次把自己没有记忆的老攻攻略了,可喜可贺,真是可喜可贺。
这会儿两个各自心怀鬼胎的人盖着一床被子,伪装清心寡欲地睡在同一张床上,可想而知其实谁都睡不着。
“你在想什么?”易修在黑暗中静静地躺着,身边人平稳的呼吸却搅得他心烦意乱,他索性转过身来,侧躺着正面对上睡姿规规矩矩的苏怀瑾,开口道,“再不好好睡觉的话,当心明天没精神,御前失仪。”
苏怀瑾也睁开眼,颇无所谓地一笑:“我人卑位轻的,能不能凑到御前去还不一定,倒是你若是顶着两个黑眼圈伴驾,恐怕陛下要以为你行路途中还夜度春宵、纵欲过度了。”
易修一脸黑线:“我就不能是为了军国大事彻夜未眠吗?父皇了解我,不会多想的。”
苏怀瑾戏剧性地一咏三叹地叹了口气:“那可不一——定啊。”
“”易修没好气地伸手拉了拉被子,给他那边盖得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