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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不被纳入队伍中的孤立感,做惯孤狼的他没有尝过,但他见识过。被孤立的人最后不是孤独的离去,就是最后反咬一口。
纪云织才加入他们的团队不超过半个月。明明是个半途捡来的男仆,陶一冉想,自己连食人鱼都养在了身边,也许,信任这两个字又被别人硬塞回字典了也说不定。
“你能帮什么忙?”他问。不是反问,是询问。
纪云织猛地抬头看他。
“你看得懂吗?”他又问。如果不是语气稍显温和,这种问句在别人听来,更像嘲讽。
可纪云织居然懂了。
他从不打算告知别人的秘密,被他亲自揭开:“我是智慧型亚种人。”
他亲手画的界限,又被他拿脚抹去。
因为这道门,就是他加入这两人的第一道门。如果他连自己的界限都跨不过去,也许就再也没有机会进去那道门。
嵘玄终于抬头,苍白的脸『色』里带了一丝冷冽。“帮我防御,我要反击了。”
纪云织立刻抱着自己的人工智能,加入了控制台的连线。
文盲觉得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却还是蹲在那里,直到夜幕降临,直到饥肠辘辘。
扛着瘫软在凳子上却显然打了胜仗的食人鱼,拎着同样累得脚软的亚种人,最为普通的人类少年就这么大步下了楼。
他的作用也许不大,但绝对有安全感。
他得意地想着。
这是一条非常昏暗的街道。
即使是外表看起来相当繁华的机械都市,也有这样腌臜的角落。因为远离中心区,居住的都是中低收入的百姓,这里只有少量的监控设备。
也不知道杜伦特是怎么找到这样的地方。嵘玄拉了拉外套的帽子,让『毛』茸茸的帽边遮住自己大半脸蛋。
为了避免引起注意,陶一冉并没有跟来,而是跟纪云织在酒店训练。
嵘玄在绕开了无数的跟踪,才找到这个地方。有着漂亮名字的“琉璃酒吧”其实不过是个除了招牌外全都残破得叫人怀疑是黑店的小酒馆,而里头的生意也惨淡得如同他的外表,嵘玄站在远处,观察出入的人。令人生气的是,直到约定的时间过了二十分钟,依旧不见那个该死的老人鱼。
如果连杜伦特都背叛了自己,那么他只剩一个出路……
嵘玄的眼神发冷。
等了半小时,嵘玄觉得再等下去将会有更大危险,正要离开,突然发现酒馆旁边不知什么时候被人刷了几张广告招贴报。海报上是个普普通通的饮料的宣传,但饮料瓶中似乎画了条小鱼。嵘玄想了想,假装不经意地路过海报栏,眼角的余光瞄过,终于看清鱼肚上画着一个相当不起眼的十字。鱼和十字都是用画图笔添加上去的,并且看海报的新旧程度,似乎才贴上去不久。
……这个狡猾的老狐狸鱼。
嵘玄迅速往酒店赶回去,时不时通过路边的镜面观察身后有没有跟踪者。幸好,直到回到酒店附近,才依稀看到几个终于发现他的跟踪者。
没能直接跟杜伦特见面,说不失望是假的。但这虚晃一枪又很有必要,万一米勒家族截获了他们的信息,在那里提前埋伏,情况恐怕会极其危险。
回到酒店,陶一冉刚刚从加压舱里出来,一身汗水将背心短裤都给浸透,纪云织在旁边用人工智能分析他的各项数值,并列出明天要调整的项目。
自从纪云织坦白自己的身份,陶一冉就将数据分析的事情交给了他。曹理仅仅指点了两个小时,就被对方夺去了自己的工作。如今经纪团队已经把主要精力放在了情报收集和战略分析上,至于个人训练,这个不要命的拳手显然更喜欢野生放养。
陶一冉看到嵘玄,有些讶异地抬头看了眼时钟,似乎误解了什么,走过去,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明天带你去吃楼下的巧克力派。”
纪云织头也不抬:“刚刚楼下的客房经理打电话上来,说您明天中午有饭局。是赞助商提出的宴请。”
少年黑着脸:“不去。”
嵘玄轻笑:“我没事,既然是赞助商,你当然要赏脸。你还能靠这张脸赚多少钱,就看赞助商的心情了。”
“没兴趣。”陶一冉脱下身上汗湿的衣服,『露』出精干但伤痕累累的身躯。
嵘玄的眼神落在他身上,有点挪不开。
从参加斗神赛开始,这人身上的伤痕明显与日俱增。
曹理曾经提醒过的事情,至今还在他脑中不停重复着。如果放任他在这个地方拿命去拼,未来又会变成什么样?
还是说……根本就没有未来?
晚上睡觉的时候,嵘玄照旧给陶一冉上『药』。表皮伤口基本上在特效『药』的作用下很快痊愈了,但一些伤筋动骨的酸痛却还是需要治疗仪慢慢疗养。
陶一冉趴在床上,跟嵘玄学着人鱼的语言,学得昏昏欲睡。
“以后你打算怎么办?”嵘玄突然用人鱼语说道。
“不知道。”这是人渣最早掌握的单词之一。
“离开这里,还是在这里加入随便一个拳馆?”嵘玄的手按在他的脊椎上,暗暗计算着让这个短暂失去行动能力的力道需要多少。或许他根本就不用征求这个人的意见,只要把他带到人鱼岛,慢慢他就会接受新的环境。
“离开这里。”陶一冉很干脆,“在这里要请保镖,可是这里消费好贵,现在这点钱也奢侈不了多久。”
“……”嵘玄嘴角微抽,“钱我可以借你。”离开的话,自己要再找到他就难了。
“你又没有经济来源,你这点钱也不够花。”陶一冉已经闭上了眼。
嵘玄恨不得将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摇醒,然而这人不累到极致也不会表现出疲倦的模样,因而他想要下手的时候,又舍不得了。
……该死的舍不得。
他嵘玄一个高傲的纯种人鱼,竟然会对一个连进化人都不算的普通人类感到不舍。
小人鱼心有不甘,趴在陶一冉身边看了一会,终究还是恶狠狠地咬了一口那家伙的脖子,却被半梦半醒的少年一把捞过,压在身下。“别吵,睡觉。”说完,居然就真的睡着了。
嵘玄被困在并不算健壮的臂弯中,僵硬了好一会。
感觉到平缓的呼吸吹到脸上,小人鱼手脚动了动,终究还是没有摆脱对方的圈护,慢慢放松了身体后,也睡了过去。
尽管嘴上说不要,比谁都懂世事的陶一冉第二天还是乖乖地去赴了赞助商的午餐。
装饰奢华的宴会厅里摆满了各式美食,高档自助酒会的风格让只穿着休闲服的陶一冉有些不自在,他原以为午餐不就是吃个饭,却没想到连周围的拳手都相当敬重地穿了整套西装上身。拳台上的狰狞面孔被打扮得少了几分野兽的气息,多了几分人类的斯文,只有陶一冉像个还未出校门的学生,不自然地举杯共饮。
这场意在挑选下一轮企业合作对象的午餐酒会,不过是走个过场,更重要的是让拳手们见识见识赞助商的气派,将来即使没能成为斗神,也可以在赛后选择加入哪个赞助商的阵营。
在场八位赞助商,陶一冉看都懒得看。加入赞助商阵营就像是成为准进化人,为赞助商自己出资改造的进化人提供选拔、陪练的选择。完全不想成为进化人的少年自然不会对这些事情上心。
午餐进行了大半,几乎所有的拳手都有了自己的属意,唯独陶一冉是吃饱了的人。
少年终于放下餐盘的时候,走过来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轻笑道:“陶先生。”
陶一冉抬眼,立刻『露』出一个相当标准的招待客人的笑容:“谢谢款待。”得罪谁都不要得罪财主,这是他六年来的生活准则。
中年男子给他拿来一杯鸡尾酒:“找到你的意向了么?”
“……找到了。”少年答得乖巧,完全不像拳台上那个会吃人的骷髅杀手。
“哦?是哪家?我方便知道么?”
“呵呵。”
“嗯?”
“呵呵。”
“……”中年男子笑了笑,扯开话题,“听说你有个弟弟?”
“呵呵呵。”这人烦不烦。
“我能见见他吗?”中年男人倒是不屈不挠。
陶一冉终于收起笑容,倚着墙,吊儿郎当地看向他:“先生,我弟弟有什么让你看中的地方了么?”那双眼睛锐利地盯着男人,带着隐隐的杀气。
如果是人鱼那边来的麻烦,这个男人真是送上门的标靶。
中年男人依旧笑得和气,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他:“并不是我,是我的老板。如果你不放心,可以一起来。”
陶一冉瞄了眼名片,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干,有钱到连自己都有所耳闻的,这个国家里也没有多少人,上面这位赫然就是其中之一。只是,容家跟嵘玄有什么关系?
男人见他的表情有变,笑容也深了几许:“我家老板还说,如果陶先生还没有属意,我们财团是愿意出钱无条件支持陶先生往进化人发展的。”
“呵呵。”少年一听到是金主,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就客气地笑了笑。笑完才反应过来,暗暗在心里骂了声。“替我谢谢容先生,只是我不想成为进化人。”
男人一愣,显然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拳手。
“就此别过。”陶一冉双手『插』兜,快步地离开了会场。
“这个容家是不是跟你有关系?”这是陶一冉把名片递给嵘玄后,问出的第一个问题。
“嵘家本来就是个古老的家族。有的人没有进化成为人鱼,很自然。我们只是同属一个祖宗。”嵘玄拿起名片,看了又看。
“简直是废话。当初人类和人鱼不都有着大多相同的祖先?可一旦基因分化了,即使是亲人都能反目成仇。”人类的嫉恨几乎是天『性』,更何况在经历了几十年的人鱼战争后,人类与人鱼不可磨合的矛盾让血缘的羁绊越来越淡薄,如今即使是号称同宗的人类和人鱼,也都已经形同陌路。
“嵘家不同。”嵘玄骄傲地挑起眉角,“嵘家自古以来就是东方鲛人的信徒,因而当年人鱼基因分化的时候,嵘家并没有出现内讧。只是嵘家人为了不被卷入人鱼战争,销毁了大量与我们这一支纯种人鱼有关的资料。”
“所以才会在只剩你一人的时候,伸出援手?”陶一冉皱眉,“可你怎么确定这些人就是你说的族人?这之前有联系么?”
“之前他们给我发的邮件中有一条序列号,我已经找到了人类图书馆中藏匿的族谱资料。只是没想到他会通过你来跟我约定见面的时间。”嵘玄指着名片上的电话号码,“坐标,时间,以及人数。”
陶一冉微微张嘴,不可思议地拿过名片左看右看:“你们这些人鱼,脑子都长成鱼肠一样弯了吧?”
嵘玄恨不得咬他一口:“你没发现他的号码字体大小都略有不同么?”想了想,这个文盲也别指望能一下子悟过来,干脆趴在那里给他讲解。
陶一冉贴着他的脑袋看过去,果然像他说的那样。嵘玄虽然不是第一次跟他这么亲近,但第一次听着他在耳边笑,耳根子突然就热了。
他慌忙地捂着耳朵往后靠,只觉得耳根那里烫到了心底。
该死的,这个人类。
既然不愿跟我走,干嘛还要这么亲密的模样!
他无理取闹地埋怨着,唇角却始终勾着漂亮的弧度。
那天晚上与容文礼的见面,陶一冉并没有参加。
少年只是陪嵘玄坐上了前往晚宴的车辆,然后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两人分别在不同的区域下了车。
邀请陶一冉参加晚宴的还是那天的中年男子,这个本该高高在上的男人即使对上一个仍未闯出名堂的拳手都能翩翩有礼,这让人渣颇为感慨。
感慨完,还是狠狠地又拒绝了一次对方的邀请。
在送走陶一冉的时候,中年男子跟他握手,意味深长地说了句:“陶先生的未来,一定很精彩。”
陶一冉挑起眉角,咧开一抹挑衅的笑容:“是啊,如果你们能注意得到。”
男子轻笑:“我可以看得到。中国很古老的一门学科,叫面相,陶先生的面相我看得出来。送你四个字,潜龙在渊。陶先生保重。”
陶一冉收回笑容,看了他一眼,以古武的姿态给他行了个抱拳礼:“先生再见。”不再散漫的神态,更像是一把进了鞘的利刃。
比起如今已经被人类过度依赖的人工智能,他们这些练习古武的人更信天道自然,眼前这位显然也是同道中人,陶一冉虽然没有称得上名号的师傅,但这种规矩还是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