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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的心却一片麻木,终究是一个外人罢了,该怪什么?
祁正修看小桃不说话,缓缓说道:“那天是我鲁莽了。我只是怕一路去吴越边界路程辛苦,想尽快把寅儿救回来。”顿了顿道,“而且,只有你和几个青羽卫随他过去,我不放心你的安全。”
小桃把头别了过去,声音颤抖:“别说了。”眼泪早已又落了下来。什么都买不来一个后悔,如果能,她一定倾其所有去换回寅儿。
祁正修长长叹了口气:“这几天,我很想每天陪在你身边,更想和青羽卫一起去找寅儿,但是我不能。”说完声音有些清寒,“陛下下旨,把林仁肇大人赐死了。”
小桃的胸口被狠狠砸了一下,林仁肇?她听说过,当年她还在南昌府的时候,大唐南部的宋军滋扰就是林大人平息的,当时人人拍手称快。竟然被赐死了?!小桃的脑子一片混乱,喃喃道:“怎么会?”
祁正修的眸子全是苍凉:“林大人赤胆忠心,却不拘小节。这次本想趁着宋军攻打南汉兵力空虚的时候把淮南夺回来,上书陛下,陛下不准,便私自带兵准备去攻打淮南。这无疑会让陛下起疑。我曾劝他速速返回,还劝他不要随意和人闲聊。但是,宋朝派来了赵光义。”
“赵光义用了奸计,和林大人在茶楼里聊了许久。想必,这就是陛下赐死林大人的原因了。擅自调兵,和敌国重臣勾结,没有诛九族已经是陛下仁慈了。如今林大人去了,我大唐的骑兵步兵,再没有能统帅之人。这大唐的江山,只怕也去了一半。”祁正修的声音几分喑哑,这几天每天一早就给李煜上奏疏,请示林仁肇麾下士兵的调整行进方向。林仁肇死了,手下的士兵要回金陵重新由李煜分派。白天再负责清点士兵,按部就班地调遣他们返回。
小桃终于扭过了头,看了看祁正修。才几天,祁正修竟然有几丝白发,在烛光下格外扎眼。一股莫名的悲凉,从脚底泛到了全身。是不是赵光义狠毒的事情做多了,所以上天才要惩罚她的寅儿?小桃的身子微颤着,眼泪又忍不住滑落。
祁正修用力捏了捏小桃的手:“你要怪我,也是应该的。我从来就没有把你护好。”
小桃把手抽了出来,抹了抹眼泪,声音很平:“公子,不早了,去歇着吧。明天你还有事情要做。”
祁正修苦涩地勾了勾唇,站起身随即走了出去。小桃把袖中的小鞋紧紧握着,辗转反侧。
又是半个月过去,依旧没有寅儿的消息。一天一天等待的煎熬,却伴着一天一天渐渐凉去的心,小桃彻底病倒了。躺在祁正修的营帐中,没有一点力气。吃不下睡不着,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每天唯一的一句话就是:“有寅儿的消息吗?”
祁正修把林仁肇带来的队伍分批次逐步地遣回金陵,由李煜再行安排。为了避免李煜起疑心,祁正修每天都给李煜去奏疏请示,得到批复才着手行动。最后的一批,是五千将士,会押送着林仁肇的棺木回到南昌府。
那天狂风大作,夹着被狂风吹卷凌乱的大雨,吹得满地狰狞。祁正修一早便已起身赶到了林仁肇的大营。小桃那天也强挣扎着坐了起来,换了一身白色素服,不顾自己动一动就大喘气的身体,吩咐下人用轿子把自己抬到了西北城门处。卯时,林仁肇的棺木会从这里出城,回到南昌府。
第145章 父子同行不相识 忠奸莫辨失良臣(5)()
润州的百姓已经赶来了许多,李煜不相信林仁肇,可老百姓却不信抗击宋贼的林大人会叛乱。不少人扶老携幼,一起站在道路两侧,等着送林大人最后一程。小桃也由下人搀扶着,站在人群里。风雨把小桃身上浇得湿透,下人劝着:“姑娘,先在轿子里待着吧,待会再出来。”
小桃摇了摇头,执拗地站在了原地。她只恨不得风雨能更大些,自己把赵光义作的孽赎罪赎清了,心里会安宁,上天会不会也宽恕了她的寅儿?
卯时,林仁肇送葬的队伍缓缓走了过来,由于林仁肇是获罪致死,因此规制极为简单。没有执绋没有幡子,更没有鼓乐,只有静默的士兵护送着一口黑漆漆的棺椁。棺椁还是祁正修特意派人去找了上好的柏木装殓。士兵们在盔甲外套着白色的丧服,有人还不时抹着眼睛。虽说都是上了战场不惜性命的铁骨汉子,但一直跟着林仁肇东征西讨,感情早已超过了言表,否则林仁肇这次攻打淮南也不会带着来。却落得如此结局,人人唏嘘。
道路两旁的百姓纷纷跪了下去,抽泣声,风雨声,混杂成了一片哀鸣。小桃也随着跪下,狂风吹得她脸上生疼,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天,小桃早已分不清雨水和自己的泪水。
祁正修立在城楼上,望着林仁肇的灵柩越走越远,出了城向西南方向行去。祁正修把身边的酒壶拿起,倒了三杯酒,冲着空中洒了出去。死,不可怕,可没有死得其所,死得冤枉,才是人生最大的悲剧吧。
寅儿依旧音信全无,青羽卫回来禀告道,他们发现有宋军也在偷偷寻找寅儿的下落。祁正修心里一沉,赵光义也在找寅儿,这么多人找了这么久依然没有下落,可见真的凶多吉少了。
李煜却不肯再等了。外焦内困,宋朝的屡屡挑衅,李弘冀隐藏的势力,都让他像惊弓之鸟。虽说林仁肇被赐死,将士没有哗变,祁正修没有异动,李煜悬着的心踏实了些。祁正修一直给他上奏疏说是由于孩子下落不明,小桃病重,无法赶路。可已经快两个月,还不回金陵。小桃一天不回来,李煜便一天不能踏实。李煜给祁正修来了手谕,让青羽卫即日护送小桃回京。
祁正修攥着李煜的手谕,想了很久,到了营帐里小桃的卧房。小桃正斜靠在床头咳嗽着。祁正修大步过去拍了拍小桃的背,眉尖微蹙:“还是咳着吗?这个郎中的方子又吃了七服了,还是不见好。”
小桃无所谓地摇了摇头:“慢慢来吧。好或不好,也就这样了。”
祁正修轻轻叹了口气,静静看着小桃。自从孩子出事,林仁肇去世,祁正修往日的云淡风轻都悄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渐渐沉重的心事。不是没经历过生离死别、悲欢离合,可从前年轻气盛,总觉得日子还长。现在却是真正有种末路穷途的凄惶,自己、大唐都如此。半晌,祁正修开了口:“陛下来了手谕。”
小桃抬起了眼睛,李煜已经杀了林仁肇,还要做什么?正等着祁正修的下文,忽然门口传来青羽卫的声音:“祁大人,夙墨有要事相告。”
小桃不由眸子一亮说道:“是不是寅儿有消息了?”
祁正修对着门口说道:“进来说吧。”
门被推开,夙墨走了进来,看了看小桃,有些迟疑。祁正修站了起来,准备出去和夙墨说。小桃一把扯住祁正修的袖子,看着夙墨急切地问道:“是和寅儿有关吗?”
夙墨想了想,回道:“有关,也没关。”
什么意思?小桃顾不得那么多:“直言无妨,关于寅儿的,哪怕只有一个字,我也想知道啊。”
夙墨看看祁正修,祁正修微微点头,夙墨回道:“绕溪村被血洗了。”绕溪村便是九泉瀑的水流最下游,挨着吴越边界的村子。从九泉瀑下面潭水下去,先是峡谷,后是水田,都没有人烟。唯一有人烟的地方就是再下面的绕溪村,而绕溪村再往下,就是吴越。水流过了绕溪村进到吴越的地界就分流成三股,而且由于土质含沙多,渗漏得极快,水流到了吴越就变得又浅又窄,根本不可能把一个孩子冲走,所以寅儿最后的落脚地极可能在绕溪村。
祁正修寻找的位置也一直是峡谷水田和绕溪村。由于峡谷和水田搜寻几天就搜遍了,最近这一个月的重点就是绕溪村附近。祁正修甚至派青羽卫挨家挨户地去打听,可始终没人看到有个孩子。可现在,绕溪村却被血洗了。祁正修一怔:“怎么回事?”
夙墨回答道:“前阵子我们在绕溪村打听没有结果,便又顺着水流向上去水田附近看看。这几日想想还是不甘心又回到绕溪村,就看到全村的男女老少,都被血洗一空。看起来用的兵器是刀和枪,恐怕是宋军。他们也一直在绕溪村附近偷偷摸摸找寻。估计是找不到,一怒之下便杀了百姓。”
小桃还没有听完,已经又晕了过去。祁正修赶忙又去请郎中。
夜,很静。屋里的蜡烛灯芯噼啪的声音都清晰在耳。祁正修坐在小桃身边,看着这个骨瘦如柴的女子双目无神,只能把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里,好给她一点温暖,哪怕只有一点。
小桃暗哑着声音缓缓开了口:“明天送我回金陵吧。”她在这里一天也待不下去了。绕溪村被血洗,灭了她心头最后一点期盼。寅儿没找到,却作了更深的孽。她不想再看也不想再听这些事情,只想走得远远的。
祁正修沉默不语,只是握着小桃的手更紧了些。半晌说道:“回去的时候,让郎中把药做成丸,你带着路上服用。”
小桃冷冷地勾了勾唇角。还需要药吗?不如早早死了,去陪着寅儿。
祁正修用力攥着小桃的手,声音沉笃:“小桃,虽然绕溪村没有寅儿,但是也许有路人把寅儿捡去,带到了别的地方。时日久了,总能找到的。”
“会吗?”小桃麻木地问着,眼睛都没有动一动。那天一直有青羽卫沿着水流找,怎么会有那恰好捡到孩子的路人。
“会!”祁正修声音很稳,“小桃,保重自己,所有的事才有希望。要是把自己的身子糟践坏了,便什么都完了。寅儿只要一天找不到,我们都不能放弃,不能做最坏的打算。”祁正修的话,重重砸到了小桃的心上。只要一天找不到便不放弃吗?小桃的心,又动了起来。
夏过秋至,小桃回到金陵已经半年,李煜派了宫里的御医给小桃诊治,调理了几个月才渐渐恢复。李煜专门调拨了二十个青羽卫给小桃,去各地找寅儿,祁正修也仍然在润州常州一带找寻,还是没有消息。
小桃在紫竹台发了几个月的呆,秋末冬初,回到了花月坊,振作精神重又打理起了花月坊的生意。她要赚钱找寅儿。每个月末,花月坊都会送出五十套极好料子的孩子衣服。都是男孩穿的款式,而大小,小桃是比着寅儿的大小让人做的。衣服是免费送的,但是要领衣服必须带着孩子亲自来,大人不能代领,也不能反复领,一个孩子只能领一套。小桃打算先在金陵这么试着。待金陵的男孩子领完衣服,就去宣州、常州、歙州所有大唐的地界,她都要走遍去看看。
祁正修托陈述给小桃送去了万两银子。尽管他明知小桃这大海捞针的做法只是图个心理安慰,寅儿十有八九已经遇了不测。但不给小桃希望,又怎么让她活下去?但陈述说得口水都干了,小桃却没有收银子。陈述给祁正修去了信一通抱怨,祁正修看着信发了很久的呆。她和他,终究还是生分疏离了很远。
第146章 弃故国无义投诚 了终身长别水天(1)()
小桃拼尽了所有的力量去找寅儿。花月坊是侍奉官家的,凡是有从外地来的官员小吏,小桃都会亲自献舞,再去敬酒攀谈,打问有没有谁家新领了孩子。有时有所收获,便立即派青羽卫前去查实。但大多数情况一无所获,因为凡是来金陵的外地官员,多是职位较高的刺史、别驾一类,对于谁家添了孩子这种小事并不知晓。
小桃走在路上,看到乞讨的孩子、卖艺杂耍的孩子,更忍不住多看几眼,心也跟着疼起来。不知道她的寅儿此时在哪里受着罪。小桃在金陵城郊的安化寺设了粥棚,每个月的初一十五,都会免费施粥,给那些无家可归、孤苦伶仃的孩子。
月娘劝着小桃:“桃娘,也别这么有枣没枣打一竿子了。如今情势不好,钱难赚,你辛辛苦苦赚些银子,哪经得住这又是衣服又是粥的施舍?战乱流离,许多边境的难民都跑到金陵来呢。这就是个无底洞,任你砸多少银子,都不够的。”
小桃长叹一口气:“我心里有数。”她能做的,实在微不足道。她做这些,只希望良心能好过些。更重要的是,她希望老天有眼,佛祖有眼,能把她做的这些看在眼里,保佑她的寅儿不管在什么地方,能同样有好心人给他一口饭吃,给他件衣裳穿。
“唉,”月娘也叹口气,“你心里有数就好,我再多句嘴,现在人多口杂,你施粥施衣服自然有不少百姓感念你的恩德,但你频频招待那些从地方来的官员,也惹了不少闲话。有人把话传得可难听着呢。”
小桃冷冷笑了:“花月坊还怕闲话?咱们这是什么地方,不就是卖笑卖俏吗,难道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