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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花先生交待完抄课表这件事之后,就瘫回了太师椅上挺尸。
宁逾明身后的朱令小声赞叹:“这才是真名士,真风度。”——这是听说过石花先生的名声,还有点崇拜的迷弟一枚。
少年们不管爱不爱学习吧,第一次写作业的条件如此艰苦——连个磨墨的书童都没有!
宁逾明以为按套路石花先生该出来嘲讽同学们连个墨水都不会磨,长大了该如何建设社会主大周,都是骄奢淫逸、不食肉糜的废物云云,以此收服人心上演麻辣教师戏码。
但他只是很平常地嘱咐那个跟在他后面进来的少年——同学们原以为是石花先生的书童其实是班助的少年教他们磨墨铺纸。
自然正是谢子瑜。
少年还拿着一本小册子共墨笔,在教室里安静地走来走去,巡视同学们的课表完成度,同时在小册子上写着些什么。
他走过来,宁逾明朝他挤挤眼睛,“pi”了一声。
背挺得如青竹,发以青木简单簪起的少年目不斜视地去检查坐他左边的刘意伊的作业去了。
宁逾明还想勾搭一下,椅腿被晏羽踹了一脚,悻悻然作罢。
左边的刘意伊也踹他椅腿,宁逾明会心地挪挪凳子,挪挪镇纸,耳朵往小刘边上凑凑。
“你认识?”小刘小声问。
“住一屋。”宁逾明小声回答。
小刘惊骇地看了一眼晏羽,“他呢?”
“一起啊。”宁逾明理所当然地说。
“这人竟然没被抽死?”小刘委屈,小刘闹脾气了。
“凭什么啊。凭什么他能和你们住一屋,我去你家玩想跟你住一屋就要被殿下抽啊?”小刘急了。
其实太子晏羽都照抽无误的
“咳。”细白好看的手指敲在两人头碰头的桌板上,一抬头发现谢珣在瞪他们,“修业时间,噤声。”
小刘同学恨恨地听见同学们偷笑,石花先生还在上头盯着,他也不敢造次。
同时刘意伊感受到七殿下递来了阴森森的一瞥,顿时毛骨悚然,差点吓哭,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叫你犯傻,又招惹秦三,秦三边上有恶龙守着呢。
抄完课表,石花先生收上去一看,对同学们的书法水平有了一定了解,接着出了篇作文。
开学第二课——给自己取号,并释因由。
比如“石花”,就是石中开花的意思,来自石花先生昔日同学对他的戏谑。
昔年有一女子,爱慕上了石花先生,约他去观星。石花先生观星观着观着,沉迷星象,席地推演划画起来,女子怎么唤他也不听,当场给人气哭跑了。
什么时候石头上开出花,铁石心肠的石花先生才能惜取一下眼前的凡人吧。友人感叹道。
石花先生用他懒洋洋的语气和同学们讲了这个故事,完全不以为耻。
同学们被他弄得面面相觑,如果这故事不是石花先生本人来讲或者先生的语气轻松愉快一点,大家肯定会笑崩的,但偏偏石花先生像在讲别人的故事似的,搞得同学们笑也笑不出来,一口气堵在胸上。
宁逾明:总觉得友人那里有股淡淡的虐感
石花先生让他们也给自己取一个号,并像这个故事一般解释来龙去脉。
哎呀,这个有意思!
因为要写作文一下怂了的同学们鼓起精神,一个个抓耳挠腮给自己取外号。
“号”这种东西,有自号,也有别人赠号,一般都是“某某居士”、“某某先生”、“某某野老”、“某某主人”。
一群半大孩子能怎么取?
宁逾明纠结了,又不太想取个“上善若水居士”之类的普通玩意儿,就去偷看别人的号。
只见石花先生的小迷弟写的是“铁花童子”!
宁逾明沉默了。
又见左边人小脸嫩的刘意伊小朋友一脸严肃地下笔——“豹子头刘意伊”。
宁逾明差点把墨水从鼻子里喷出来。
宁逾明又去偷看晏羽的,偷看不成被锤了几下,一本正经地给提建议:“言笑晏晏嘛,小羽毛,你可以叫承乾笑笑生,以后不叫你羽毛了,叫你笑笑。”承乾殿是晏羽所居宫殿。
晏羽垂眸,在纸上改了几笔,宁逾明用优良的视力看见他写着“重光笑笑生”。
噫,日月重光兮,宁逾明的院子叫做重光院。
宁逾明想了很久,到底叫百度真人还是谷歌行者呢?
最后决定叫枳棘林主人。
凤鸟久不栖,且与枳棘林。
愁啊。
#
到了饭点,小少年们一拥而出去饭堂吃饭。
这条件,嘿,没有小厨房,不能自己点菜,还得端着碗跟别人一起吃。
条件真的太恶劣了。
这一套组合拳下来,已经有贵族子弟叫嚣着要回家了。
宁逾明、宁逾明也不是很习惯,毕竟**了这么多年,突然要自个儿打饭了,真有点不得劲儿。
但还有个更不得劲的呢。
他打了饭,和晏羽还有熟识的朋友拼桌坐一块吃。
宁逾明担忧地问晏羽:“你行不行,不行咱回去算了,哪还没有学上啊。”
虽然他真的不太想走,这个书院跟普通古代书院显然不一样,有毒,一波一波的既视感勾得他很想留下来探查探查。
但,委屈晏羽一个皇子连个书童都没有地蹲荒山上,也很让他没辙。
最多回去被皇后和他母亲骂骂。
晏羽和宁逾明同时想起皇后时而温柔时而夜叉的端庄面容,齐齐打了个寒颤。
“再,试试吧。未必你忍得,我就忍不得。”
宁逾明揉揉晏羽的脑袋,扒饭吃,给他夹他喜欢的菜。
晏羽兴趣缺缺地和宁逾明一起吃下第一口,然后,精神一振。
宁逾明已经和饭桌上其他第一天进学同学齐声惊道:“好吃!”
这个寄宿学校的食堂饭敲好次!word妈皇宫被比到沟里去了!
1000分!!!
作者有话要说:又粗又长。
第78章 古代ab之公子嫁到(11)()
按理说;书院的日常伙食是不会提供什么材料很珍贵、程序很复杂的珍肴;所以宁逾明捡回来的几个小碟子里都是看起来比较普通的家常菜;唯一一道大菜是一盘只给了四分之一条的松鼠桂鱼。
宁逾明第一筷子伸向了油炸小黄鱼。从鱼腹处咬下第一口,牙齿感受到了层次感的美味;被炸的焦黄的面粉壳香酥滋油、鱼肉又嫩又香又鲜、油炸蛋白质的香气从口腔中直冲鼻窦,仿佛慢一拍才闻到鲜香的气息。
这特么只是油炸小黄鱼啊!!
其他贵族小少年都不屑去拿的那种!!
晏羽第一口兴致缺缺地拿勺子舀了口嫩豆腐。
豆腐从喉中滑落的瞬间;如羽毛坠下;他没反应过来;便觉一股又烫、又微微的咸、微微的甜的滋味在喉间炸开;不负责任地激起唾液分泌。
晏羽下意识吞了吞口水;舀了第二勺、第三勺直到还剩一半的时候如梦初醒;把剩下的豆腐推到宁逾明面前。
宁逾明一脸梦幻地把面前几个小碟子试吃了个遍;好次!好次!全部都敲好次!
什么情况;请问书院的大厨是从中华小当家里穿来的吗??
晏羽和在场的贵族子弟什么好东西没吃过,全被征服了!
众人把面前的菜碟一扫而空;又目光灼灼地盯上了别人盘里没吃完的菜。
宁逾明就以筷作剑打退好几个无耻之徒,成功保卫了松鼠桂鱼,并把酱料并鱼块统统扒到两人碗里;终结战斗。
有人冲到拿菜的窗口;挥舞着银票要再拿;被食堂大师傅无情拒绝。
每个人的菜都是按刚进校时发木牌领的,限额限量。要都给他们吃了,别人就没吃的。
不过片刻,“别人”就涌了进来。一大群穿着同款校服的书生推门而入;神情激动。
他们是新生,午休也比其他学子早一点,以至吃完了他们才匆匆赶到。
学兄学姐们兴奋地扑向了领菜窗口:
“嗷嗷嗷,一年一次的美味!”
“味道果然还是这么好,不枉我在书院里赖了十几年(?)!”
“来晚了红烧甲鱼又都被新生端走了嗨呀好气!”
新进学生一脸懵逼地被赶出饭堂,宁逾明扯住激动的人群中格外镇定自若的谢子瑜,问他:“子瑜兄,这是什么情况?”
谢子瑜瞥他们一眼,解释道:“青云书院在每年在新生进学这一准备的午食比寻常有滋味一些。”
这哪里是有滋味一些啊!
新生们从大喜到大悲,喜是以后每年都能吃一次,悲是每年只能吃一次。
刘意伊舞着拳头说:“我要把大厨挖到我家去!”
谢珣淡定摇头:“没用的。”便离开了。
“你这人什么态度啊!”刘意伊年纪小又暴脾气,挽了袖子就要去发生冲突,被其他人拦住了。
消息最灵通的田宇年一会就打听回来了,道是这开学第一餐如此美味,一来自八王亲自传授的鲁郡王府独门烹饪秘籍,二来自名誉山长在后山精心种、养的肉、蛋、蔬菜。
“怪扯的,还有这种操作?我宁愿相信青云书院潜伏了一个绝世大厨或者修真者什么的,往菜里扔了成吨的罂粟壳。”宁逾明感叹。
他觉得,他愿意为了一年一餐蹲守在这书院。晏羽别别扭扭地默许了。
余味绕梁,三日不减。
但是让人暂且忘记美味的,还有八卦!
自号为“青云百晓生”的田宇年在课间神秘兮兮地问其他人:“你们知道,为什么这几届乾班都人丁寥落,被我们庸班压得抬不起头来吗?”
其他人嘘他:“这谁不知道啊,都陪太子出阁读书去了呗,讲点我们不知道的!”
田宇年又神秘笑道:“你们还知道,跟别的书院不一样,青云开设了坤班吗?”
“知道,知道!路标上都写了,‘安贞’院,要道都有人守着,高墙围着,进不去!”
“那你们还知道吗!”田宇年撩了撩衣角,把墨锭当成惊堂木“梆”得敲了一下。“本朝四殿下,也入住了‘安贞’院!”
众人终于如他所愿“哇”地一齐惊呼,又一齐星星眼看晏羽:“殿下,这是真的吗,四殿下跟我们做同学啦?”
四殿下这两年声名鹊起,又美又冷又有才又高贵又母族势弱惹人怜惜的坤性皇子,满足了人们对于一个皇室坤者的所有幻想,不知多少人暗暗引为梦中情人。
对啦,他们庸男是不要肖想身份如此高贵的皇子殿下啦,但是难道连做一个舔颜小迷弟的机会都不给了吗!
晏羽在看到宁逾明也一脸期待的瞬间成功黑下脸,把人拉走,教训之:“都叫你别妄想了,老四以后是要嫁乾者的。”
“所以是真的?”
“好像是吧,我怎么知道,我跟他又不熟。”皇后娘娘也不怎么把生母身份低微的四皇子放在眼里。四皇子母子只好去抱了贵妃的大腿在宫中求生存。
不同于乾班和庸班常常混在一起上课,他们和坤班几乎是完全隔离的,叫这些快步入青春期的和已经步入青春期的热血少年每天望着荷尔蒙传来的方向发痴。
他们上了课还在八卦,不出意料又被班助谢珣抓了,告诫后记到了他的小本本上,会作为每年评等的参考。
这下不止是“豹子头”刘意伊,别的少年也都产生了不满。
拽什么拽,他们都打听过了,这个班助倒也不是庶民出身,是没落世家谢氏的子弟,大概因为有个好姓氏得班主任石花先生照顾,其实很穷也很没势力。
于是他们准备找机会报复捉弄一下!
此事押后再提。
起码刚入学的几天,大家还是沉浸在上学的兴奋中的。
见面都是互称“豹子头”、“南瓜大师”、“特么真人”、“铁花童子”云云,但他们叫晏羽还是恭恭敬敬的七殿下,叫宁逾明就变成了:“盼哥儿”、“小盼”、“三盼”和“胖盼”。
当然叫最后一个的被晏羽殴打了,他和宁逾明都黑了脸。
宁逾明寻了谢珣抱怨:“硬逼我叫他们那些破廉耻的自号,好嘛,我配合了,转头又来叫我的小名儿。”
谢子瑜这几天与他又亲近不少,以过来人的经验劝道:“这是好事,日后回想起来,只你毋须羞恼的。”
也是,两三年后回来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中二自号,绝对都是捂脸玻璃心对待黑历史恨不得销毁记忆的态度。
宁逾明好奇:“子瑜兄,不知你是否也给自己取了号?”
谢子瑜红了耳朵,咳道:“不足为人道也。”
宁逾明后来不知怎么打听的,到底还是打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