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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头看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这荒山野岭，我他妈上哪儿变去。
“太晚了”
我拿出手机晃了晃，让她瞅了一眼时间。
可白小纤好像钉在门口似的，仍然低着头，抿着嘴，一动不动。
“张一凡，你好久没给我买过爆米花儿了。”
她轻声对我说道，声音倍儿是幽怨。
“明天吧。”
我皱眉敷衍着她。
你说你爱吃什么不好，吃个羊肉串现在找宵夜摊还能碰上，爆米花这种东西我上哪儿找去。
“明天你就进山沟沟里去了。”
白小纤一点儿也不傻，随口拆穿我的谎言。
我还想拒绝，白小纤低头抿着嘴，继续沉默下去，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我心头一软。
眼前这个深爱着我的女人已经为我付出过太多，可她如今提出的小要求却被我百般推却。
扪心自问，我有点儿不地道。
“下去拿车钥匙。”
我终究还是答应了。
“张一凡万岁！”
白小纤随手从口袋里拿出车钥匙，欢呼一声，好似什么天大的喜事儿一样。
我接过车钥匙摇头苦笑一声，原来她早就准备好。
白小纤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欢快曲调，蹦蹦跳跳的下了楼，黑暗中，纤细的身影在我眼前闪跃，好似山林中的精灵一般。
我开车带着白小纤出了别墅区，汽车在黑暗中行驶，白小纤在深夜中绽放着令我无法解释的活力。
一双大眼睛扑簌簌的眨巴着，好似夜空中的星辰，她傻呵呵的笑着，好像没了魂儿一样。
“笑什么呢。”
我一边儿开车，一边儿问她。
“张一凡，你真好。”
白小纤笑着看我一眼，满脸柔情似水。
“什么好”
白大女神很少这么夸我，我有点儿反应不过来。
“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
白小纤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看着我，幽幽说了一句，
深更半夜出来买袋爆米花是挺费事儿的，可再费事儿也不至于这么煽情吧。
我在心里牢骚着，嘴巴微微一撇。
这细小的动作丝毫没有逃过白小纤的眼神儿，白大女神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举手之劳，不至于。”
我风轻云淡的说了一句，试图让白大女神的热情降降温。
“我说好就好！”
白小纤瞪我一眼，一点儿不给我反驳的机会。
我果断的沉默下去，通过这个几个月来和白大女神的斗争，我早已总结出一条经验，白大女神的
“张一凡，你知道吗，我小时候就可爱吃爆米花啦”
她脸上的寒霜再次褪下，看着我，深情的说道。
我们认识不过几个月，她小时候的事儿我哪儿知道。
我摇摇头。
她好似没看到我无可奈何的表情，继续说着。
“那时候做爆米花还没有这种机器，都是小摊小贩们摆在路边，身前是一个黑乎乎的锅子，摇啊摇，摇啊摇的，然后平地里炸出一声大响动，爆米花就出锅了，满街满巷子都是那种香香的味道”
白小纤的眼睛看着窗外，慢慢的说着，声音温柔的好似知心姐姐在给小朋友讲什么美好的童年。
都是年纪差不多的八零后，她说的那种土法子我也见过，小时候走大街上没少被那种平地一声雷的响动吓个半死，心里丝毫没有白小纤那种幸福的怀旧感。
在我心里，爆米花就是爆米花，没那么多附加属性。
可白小纤不一样，她还在说着。
“张一凡，你知道吗，我很小的时候，老混蛋带我上街，那是我童年仅有的几次和老混蛋在一起。那时候他是山字头的大掌柜，肩上扛着山字头的牌面，天天忙不完的事情，只有那天是个例外。那天是我妈的祭日，他去学校接我放学，要带我来寒潭湖看我妈，那天我们学校门口就有一个卖爆米花的叔叔”
我静静听着，知道她嘴里的老混蛋是山字头大掌柜，白萝卜。
白小纤的眼睛怔怔望着前路，明明已经是十几年前的往事，当年的小女孩儿早已长成了大姑娘，可她还是说着爆米花叔叔。
“那个叔叔穿着黑棉袄，很高大的样子，脸上肉很多，笑起来憨憨的模样，很是和气，那天学校门口飘着满大街的香味儿，当时我就流了口水”
白小纤吐吐舌头看着我，一笑，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模样，而后娇羞从脸上退却，说话的声音同样冷了下来。
“我想吃，求着老混蛋去买，对一般的普通父女来说，这本是一个很正常的要求，老混蛋当时没说话，只是点点头，然后走到了爆米花叔叔的跟前，老混蛋压根儿没提买爆米花的事儿，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手枪，点在了爆米花叔叔头上，然后扣动了扳机”
“那天我记得清楚，白花花的爆米花和暗红的血混在了一起，洒了一地，同学门尖叫着离我而去，他们说我爹是杀人犯，只有老混蛋不为所动，吹吹枪口的硝烟，告诉我，山字头的人家，从来不向旁人要东西，想要，自己去拿”
“山字头的人家，得学会自己抢东西。”
“从那以后，我再没吃过爆米花。”
“直到遇见你。”
白小纤的话冷冰冰的落入我耳朵里，不带一丝感情，我心里一哆嗦，想不到当年的白萝卜竟然如此狠辣。
“可是他错了，今天我想要爆米花，你就出来给我买啦”
“这世上，总能碰见个对自己心甘情愿的人。”
“张一凡，你真好。”
白小纤再次重复起那句话，而后突然笑了，在黑夜中，笑容如此灿烂。
第四十一章 土地的力量（）
我的眼睛始终注视着前方，未曾扭头。自幽阁。zi由ge。
白小纤那样灿烂的笑容让我感觉如此脆弱而又珍贵，我咧嘴同样傻笑着，而后白大女神冲着我翻了个白眼儿。
“张一凡，你个傻逼。”
白小纤突然变脸。爆了一句粗口。
“干嘛？”
我一愣。
“以后不要再用摄心术了。”
她终于又说起了这件事，突然幽幽看着我，很严肃的对我说道。
“我想保护你。”
我看着她，说了句实话，虽然这句实话听上去如此傻。
甘于平淡是大智慧，可一个男人掌控力量保护身边最珍惜的人，总也是不错的。
我很想和白小纤谈一谈。而今正是一个好机会。
“张一凡，你听过这样一个故事吗？”
她看着我。突然问我。
今晚的白小纤格外多愁善感，我跟不上她跳跃的思维，猜不透她的心思，只得茫然摇头。
“从前有一户人家，生了两个儿子”
白小纤的故事开头很是宽泛，我耐心往下听着。
“大儿子生的高大，小儿子生的弱小，有个武林高手路过这路人家，挑了大儿子为徒，带进深山里习武学艺十年，十年之后两人各自长大，大儿子已经成为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少侠，而小儿子还是那个普普通通的乡村少年。”
白小纤选了一个普普通通的武侠故事，我从未听她讲过故事，看起来她同样并不是一个善于讲故事的人，干巴巴的字句从嘴里说着来。很没有味道。
“然后呢？”
我问。
“少侠武艺大成。回家省亲，四里八乡的邻里街坊们前来道喜，都说大儿子有出息。日后必定能做一番大事业，小儿子被众人冷落到一边儿，甚至连他们的父母都对小儿子有些不待见。”
“后来呢？”
我接着问。
“后来果然如相亲们所言，大儿子踏入江湖，名声越来越大，起先被人称为少侠，后来被人叫做大侠，可小儿子的生活依然平淡，结婚生子过日子。”
“再后来呢？”
我继续问着，心头一动，隐隐已经知道白小纤要说什么。
“后来大儿子死于一次江湖械斗，当时年纪不过中年，正是声名最显赫的时候，大儿子死的时候草率，连个坟头都没有。”
即便我已经猜到白小纤的用意，可依然很是惊讶的啊了一声。
这故事实在有点儿冷。
“江湖中人，打打杀杀生生死死不是很正常么？老天爷收人，哪管你是富还是贵，落在它眼里，谁不都是一样么？”
白小纤看我一眼，很是平平淡淡的说道，随手指指天。
没看出来，白大女神还是信奉老天爷的。
“有道理”
我沉吟着，点点头。
“可小儿子依然活着，一辈子都在那个小地方做着他的老实人，结婚生子，把孩子养大，孩子再生孙子，当年的小儿子变成了爷爷辈，寿终正寝。”
白小纤点点头，把个白开水般的故事很认真的讲完了。
“张一凡，你听明白了吗？”
白大女神眨眨眼，问我。
“明白了”
我一边儿开车，一边儿很认真的点点头。
“你是说老实人能生很多很多儿子和孙子。”
我很认真的回答白小纤的问题。
砰！
一声闷响。
白大女神的拳头狠狠砸在我肩膀上，我身子晃了晃，胳膊钻心的疼。
“干嘛揍我？”
我很冤枉的看着白小纤。
“张一凡，我是想告诉你，平平淡淡才是最好的！”来亩讽扛。
“谁谁他妈说生孩子了！”
白小纤的怒吼带着点儿仓惶劲儿，熟悉的娇羞表情爬上那张绝美的脸庞。
我嘿嘿坏笑着，心里有一丝得意。
我看惯了她的冰山美人相，如今我很喜欢看白小纤这副窘迫的样子。
平平淡淡才是最好的，我又何尝不知道。
可她忘了，自我们相遇以来，彼此一起面对了多少次的生死之间。
生活并不是一厢情愿，山字头女人的身份并不足以让我们周全。
我沉默着，避过了白小纤的问题。
汽车很快进入市区，街道同样空落落的，路灯倒映着我们的车身，q7在夜晚孤独的穿梭在大街小巷。
爆米花终究还是成了一个大难题，路边的商店隐没在黑暗中，禁闭的店门一扇挨着一扇，小地方，压根儿没有什么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超市，时间已经是深夜三点，就连闹市区的宵夜摊子都已经收了摊。
“哪儿有卖爆米花的？”
我看了白小纤一眼，头上有点儿冒汗，忍不住问了一句。
“不知道，你找。”
白大女神在此刻完全像一个任性的小女孩儿，把难题毫无顾忌的甩给了我
即便我在这所小城生活了二十几年，可面对这样的难题依然束手无策。
思虑在脑海中不断翻滚着，脑海中不时闪过赵大熊的那通电话，而后我心思一动。
我减速，缓慢的把汽车停靠在路边儿。
“张一凡，干嘛？”
白小纤不解的看我一眼。
“尿急，解决一下。”
我讪讪一笑，撒了个谎。
白大女神冲我翻了个大白眼儿，一副嫌弃我没出息的模样。
我毫不顾忌她的鄙视，大咧咧下了车，走到路边的草丛里，身影被草丛完全遮蔽，躲过了白小纤的视线，而后我拿出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到了王响亮的电话，拨通
赵大熊说的对，王家道门是本城的土地，土地者，有四通八达之能，虽然仅仅是袋爆米花的事儿，总该问问王响亮。
电话在将近一分钟后接通，传来王响亮熟悉而又困倦的声音。
“张一凡你他妈是什么鬼怪，大晚上不带的睡觉的吗”
依然是熟悉的谩骂，落在我耳朵里毫无隔阂，即便他对我动了一个小手段，可如今依然还是那般亲切。
“帮我个忙。”
我在电话里一点儿没跟他客气。
“干嘛？”
王响亮的声音很快清醒过来。
“白小纤想吃爆米花，我正满城找着呢，给我找个卖爆米花的商店！”
“十万火急！”
我在电话里催促着。
“张一凡，你真他妈没出息，等着，我问问看，等我回话。”
王响亮在电话里发了句牢骚，飞快的挂了电话。
他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只是让我等着，我没回车里，怕引起白小纤怀疑，躲在树丛里。
夜风冷冽，小风嗖嗖的灌进我衣领里，我忍不住打了个几个冷颤。
电话是在十分钟后打回来的，还是王响亮哭笑不得的声音。
“商业街南头，有家利民商店，店里有卖的，我让老板开门了”
阿弥陀佛！
王响亮万岁！
我在心里欢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