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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的这么早?”
我看着沈桃花,有点儿意外。
“妈的,这山里蚊子个儿大的能吃人啊。”
沈桃花卷起衣服给我看身上的伤痕,红疙瘩一个连着一个,半条胳膊好似肿起来一样。
“蚊子看你帅,想和你亲近。”
我看着沈桃花,一脸兴灾乐货,随口调笑他,昨晚我屋里一直清净,并未察觉有蚊蝇之声,可看着沈桃花的模样,却是实实在在的痛苦。
果然是恶人自有恶报,我心里如此想着,脸上毫不顾忌的露出笑容,沈桃花嘴里连呼小人,我们俩人正在屋里恶言相向着,就听见院子外头一阵脚步声。
“两位老师,都起来啦?可真是当真是早呢。”
我把脑袋探出房门,眼看着一个小老头儿快步进了院子,正是校长陆大头。
“换地方谁不惯,醒的早些。”
我笑呵呵的敷衍着陆大头,陆大头倒是一脸愧疚。
“咱们杏花村就这条件,二位老师将就一下。”
我本不是挑三拣四之人,老头儿这么一说我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挠挠头,连说没事儿。
“你们宿舍现在没吃饭的家伙儿,昨晚俺打发要出村儿的陆大栓去置备了,今天俺先给老师带了点儿饭,你们先吃,一会儿咱们学校第一天开学,两位老师去和学生们见个面儿。”
陆大头的话里带着村里人自有的淳朴,我低头一看,老头儿手里果然拎着两个饭盒,心中微微有些感动,这杏花村虽然怪里怪气,可这村子里的村民们对我们可是当真不错。
我们把陆大头让进屋子,两个饭盒放在桌子上,饭盒打开,一股香气直铺鼻息。
早餐很是简单,我和沈桃花一人一个山鸡蛋,一碟陆大头家自己腌制的山蘑咸菜,两碗稀粥里放着几条青菜,这两天尽是喝酒,如今这粗茶淡饭吃起来说不出的可口,我把馒头囫囵着往嘴里塞,一边儿含糊不清的连夸陆大头家咸菜好吃。
好话人人受用,陆大头喜滋滋的坐在我俩旁边儿,一边看我和沈桃花吃饭,一边儿掏出了小本本。
“张老师,沈老师,今天咱们是开学第一天,俺就先给二位老师说说咱们学校的情况”
我们进村儿的时候陆大头这个校长不过是沾了自己房东的便宜才挂了这么个校长的名头,可没看出来,老头儿还挺负责人。
“咱们学校呢,全名叫杏花村小学,以前咱们村儿的孩子都是下山去别的村儿里学校上学。咱村学校三年前村里几个老伙计连带着族长一块儿商量着办下的,村办小学,没这么多讲究,条件有限”
老头儿一边儿说着,一边儿拿出一个笔记本,封皮看着像是塑料的,封皮上印着刘德华,也不知道随身带了多少年,皮子已经隐隐有点儿泛黄,陆大头翻着本子,继续说着。
“咱们杏花村小学,一共是两间教室,一个操场,十八个孩子,孩子少,教室也少,这么样咱们也没分班,学校里最小的孩子今年六岁,叫陆解放,是大牙哥的孙子,今年上一年级,最大的孩子今年十六岁,叫陆金戈,今年上三年级”
陆大头正说着,我险些没把嘴里的饭喷出来。
“十六岁的孩子上三年级?!”
我瞪着眼睛问陆大头。
“张老师,您可能还不知道,咱山里人家穷,上学不上学很多人家都不在乎,这个陆金戈是咱村猎狐陆大栓的娃子,陆大栓是咱村第一的猎户,俗话说靠山吃山,按理说咱们陆家村儿里的猎户也有几家,可没一家的本事能比过他们爷儿俩,这陆金戈自小跟着他爹在后山老林子里过,学校开了三年,陆大栓也不让孩子念书,说在这深山里头,认俩字儿还不如会编个套狼的夹子有用,要不是族长说话,让陆家村儿的孩子都进学堂,这孩子还跟着他爹满山转悠呢”
陆大头给我解释着,我恍然大悟。
山里人穷,观念落后,出这种事儿倒是也算合情合理,只是落在我这个臭文青耳朵里,怎么听怎么别扭。
没想到,那个名叫陆残玉的女人在杏花村里一手遮天装神弄鬼,可对教育倒也抓的上心。
我隐隐
“张老师,您也别这副脸色,俺们山里人和你们城里人不一样,您别看这孩子才读一年级,可还真有本事咧,这孩子以前跟他爹都在山上住,听说村儿里来了新老师,昨天就嚷着要看看,今天刚从后山下来,这不也来看看你”
“金戈啊,老师们都在这咧,你进来吧。”
陆大头说到这里冲着院子外头喊了一句,我还没说话,就见院子里头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五大三粗的少年扛着一个旗杆子,提着一篮子鸟蛋走了进来,少年的脸上带着几分憨厚,一举一动尽是山里孩子的老实样。
“二位老师,俺叫陆金戈,俺爹是老猎户陆大栓,今天吩咐让俺给你们带点儿山货吃,嘿嘿”
名叫陆金戈的少年没敢进屋,扛着旗杆子把鸟蛋篮子放在了门口。
“这是”
我指指那个旗杆子,不明所以。
“金戈,让老师们看看你本事。”
陆大头没解释,反倒冲着陆金戈喊了一嗓子。
“好咧。”
憨呼呼的陆金戈站在院子外头应了一声,而后双手抱着手腕粗的旗杆子,蹲了个马步,运了运气,哈的一声大喝!
咔嚓一声闷响!
一根旗杆好似捅了豆腐似的,硬生生插入土里,没进去大半!
第五十四章 赌约()
旗杆子插进土里,稳稳当当的。
名叫陆金戈的少年傻乎乎站在旗杆子旁边,搓着一双很是粗糙的大手,傻呵呵笑着,面容纯真的像初晨的蓝天。不染一丝尘埃。
我和沈桃花大眼儿瞪小眼,互相看着,陆大头很是淡然的站在一边儿,眼巴巴瞅着我和沈桃花惊骇的模样,好似早就预料到了一般。
我走到那根旗杆子跟前,绕着杆子转了一圈,那杆子是铁制,不知道用了多少年头,表面已经锈迹斑驳。我俩手抓着旗杆子往上拔了两下,旗杆子插在土里,一动不动
我俩手被搓的通红,沾了一手的锈迹,我狠命甩甩手,作为一个二十六岁的成年人,比一个十六岁的山里娃子想必力气竟然差的如此悬殊,我有点儿懊丧。
我古里古怪的瞪了眼前少年一眼。好似在看一个怪物。
“老师,你想要这杆子?”
少年眼睛眨巴眨巴,明亮的双眸好似会说话的星星,问我一句,走到旗杆子跟前,两手一上一下拧住杆子,身子往下一蹲,哈的一声大叫!
旗杆子嗖的一下,拔出了土里
“老师,给你。”
少年冲着我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两手把旗杆子送到我跟前,我后退两步。赶忙摇摇头,
“你叫”
我问他名字。
“老师,俺叫陆金戈,俺爹说俺刚出生的时候体弱多病,请山外的先生看过,先生说俺命里缺金,亲自给俺批下陆金戈这个名字。”
这孩子虽然一副憨呼呼的模样,可听我问起名字,竟然侃侃而谈,很不怯生。
陆金戈十六岁的年纪,除了脸上依稀可见稚气未脱,身高已经隐隐与我相仿。或许是整日在山中奔波。靠山中猎物为食,身躯很是魁梧,站在我身前好似一座小山一样。
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这样神力,自然当得起这个名字。
我在心里如此想着。
“这娃子是咱杏花村里出了名的傻力气,大牙老哥说他是李元霸转世,身子骨硬朗,不过偏偏脑袋不灵光,学习成绩在咱们学校那是倒数第一,这不他老爹听说今年新来了老师,特地让我给您捎句话,让您好好教教这蛮娃子。”
陆大头手指头点着陆金戈,小声给我说了,我恍然明白了那一篮子山鸡蛋的意思,包含着陆金戈父亲的一片苦心。
“校长,读书这东西没意思,那书本上的字儿它认识俺俺可不认识他,写写画画的事儿太小巧,不是大丈夫所为”
陆金戈一撇嘴,很是一脸不屑。
“张老师,您不知道,在学校里俺不如您,进了山您可不俺,俺十二岁的时候就带着自家土狗进山打熊瞎子,咱村老爷们儿,三五个配上枪才敢进山,俺是一人一狗五把标枪,谁也不和谁掺和,头天进山,第二天就能把熊瞎子尸体扛出来”
一说起山里物件,眼前的陆金戈又来了净身,一张白净的脸庞隐隐泛起一丝红光,明亮的眼眸中流动着耀眼的神采,我看着很是激动的陆金戈,心中一动,恍然想起一个人。
像,真像
当年小学我和王响亮分在一个班里,每次上课,王响亮都是一副困恹恹的架势,可一说起打架,同样的天下无敌。
时光荏苒,当年顽皮的孩童早已成为王家道门里举足轻重的人物,而现在我在陆金戈的身上好似看到了王响亮的影子。
现代文明发展至今,教育制度同样也在发展,我无心褒贬其中对错,可我知道如今的教育制度向来是应对大众教育而设,符合大部分普通人的成长轨迹,却并不代表全部,孔老夫子也曾经说过因材施教,用合适的教育方法教育合适的人才,可这样精细化教育是个大工程,广泛推广并不现实,尤其是像如今还有杏花村这样偏僻穷困的学校,大众教育终究还是以提高绝大部分人的文化素质为目标,最可像陆金戈这样特殊的人才,很容易湮没在大众教育的海洋中
坑灰未冷山东乱,原来刘项不读书。
几张试卷上考不出高分便否定一个人的一生,显然这样的结论有些粗暴,尤其是卡在陆金戈这样的怪才身上,显然更不合适。
陆大头喋喋不休的说着,我淡然听着,只是微笑应对,并未发表太多意见。
特殊的人总是承载着特殊的使命,普通人眼中的世界还是普通。
“陆金戈,你去年期末考试语文考了多少分?”
我突然问他。
“六十,俺刚考及格。”
陆金戈一愣,没想到我会问他这样的问题,或许是顾及面子,陆金戈挠挠头,吞吞吐吐的说道。
“你会打架吗?”
我突然一笑,问他。
“老师你开啥玩笑咧,俺这人皮糙肉厚拳头硬,向来喜欢打架,可杏花村里老爷们儿没一个敢和俺动手的,他们说熊瞎子都拿俺没办法,不打不打”
陆金戈性子很是活泼,一边儿学着旁人惶恐的语气,一边连连摆手,我笑着听着。
“陆金戈,这些年出过杏花村儿吗?进过城吗?”
我眼睛一眨,突然问他。
“没有”
我的问题似乎正问到陆金戈的心坎儿上,原本欢脱的陆金戈突然垂下头去,眼眸中闪过一片暗淡,回答我的声音陡然小了许多。
“老师,俺爹带着俺最远去过镇上,从来没有带俺进过城,俺听去山外打工的哥哥们说城里可好玩了,大楼高的都快捅破天啦,马路上的铁皮子车跑的比狗都快”
陆金戈突然抬起头来,对我说道,语速突然快了起来,白净的脸上再次涨红,显然,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这个大山里的少年。
一个身怀力量的人,总有一颗渴望面见大世面的冲动。
这样的冲动我曾经见过,在我高中那年,王响亮开着大宝马去学校找我,侃侃而谈之间一副指点江山的模样,与如今的陆金戈又何曾相似,唯一的区别是那时王响亮的冲动是为了踏进省城,而陆金戈的冲动却是为了踏进我居住的那所小城市。
他们真的很像,一样年轻,一样冲动,一样浑身散发着天命武夫的气息。
“陆金戈,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我走到陆金戈身前,看着他,轻声问道。
“老师,打啥赌?俺爹说不能学村长赌钱,俺要沾了赌字儿俺爹非得打死俺不可。”
陆金戈晃晃脑袋,猛然摇了摇头,很是决绝的说道。豆医休才。
没看出来,那个名叫陆大栓的老猎户对陆金戈的家教还挺严谨。
“咱们不赌钱,赌一个约定。”
我伸出一个手指头,在他眼前晃了晃,给这个淳朴的少年吃下一颗定心丸。
“什么约定?”
陆金戈的眼睛转了转,问我。
“如果期中考试你语文成绩能考到八十分,我带你去城里看一看捅破天的高楼,坐一坐跑的比狗还快的铁皮子车,找一个和你一样能打的城里人,痛痛快快和你打一架,怎么样?”
我看着他,
“真的?!你们城里都细皮嫩肉,肯定不经打,俺倒是真想看看高楼和铁皮子车!老师,你可得说话算数!”
陆金戈欢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