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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当
一声脆响
砍刀砍在大老鼠后背上,发出一声金铁相击的悦耳声。
然后,大砍刀弹开
我看到白小纤脸上错愕的神情,显然她也没有想到,这个老鼠一样的怪物同样有一副刀枪不入的身躯
大老鼠的指甲从我胸口处拔出来,撕心裂肺的疼痛让我险些晕倒过去,我可以清晰感受到鲜血顺着血洞汩汩流出
我要死了吗?
意识开始模糊,我想大概是吧。
我叫张一凡,一个一事无成的大龄文青,在我二十六岁这年我又做了一件傻事儿,为了救一个肯定不是我老丈人的残疾老头,即将被一只大老鼠用手指甲戳死在风景如画的寒潭湖边
第二十五章 妈,您就安息吧()
今天真是不宜出行的一天。
我首先看到了林婷与金生土在湖边厮磨,然后我又见到对我不怎么瞧得上眼的老丈人白起,最后我为了救这个或许并不太会成为我丈人的老头儿,我要被一只老鼠活活戳死在寒潭湖边。
这个我爷爷当年跳湖的地方
老张家爷孙俩人都死在同一个水洼里,想来也是天意吧。
我已经可以闻到死亡的气息。听到死神的脚步。
白老头儿还是安安稳稳的坐在轮椅上,笑眯眯的看着我,我实在不指望一个没了双腿的残疾能救我于生死之间。
然后,我愣住了。
白小纤疯了似的扔掉手里砍刀,从身后一把把老鼠精抱住。
尖利的长毛刺破白小纤的双手,扎烂了白小纤的衣服!
“张一凡,快走啊,你他妈快走啊!”
白小纤疯了似的向我大喊!
我从未见过如此癫狂的白小纤。
在我一贯的印象里,白女神总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对世间任何变故总是以冷漠对之,以砍刀砍之,以砍死你威胁之。
白小纤的世界里只有不甩你和砍死你两种态度。
而现在,我看到白小纤的第三种态度。
她像一只愤怒的狮子。声嘶力竭的大吼着,狰狞向我喊着。
我看着这个完全沉浸在愤怒中的绝美女人,楞了。
炽热的爱在白小纤愤怒的表情中完全释放出来。
老残疾白起窝在轮椅上,若有所思的看着白小纤,然后轻轻叹了一口气。
然而,白小纤的舍身相救并没有太多的用处。
我终于相信人力有时而竭。
面对这样的怪物,我们真的无能为力。
大老鼠狠狠抓住白小纤白皙的胳膊,狠狠向前一甩,白小纤如树叶一样轻轻甩出,重重掉落在我身边。
我的耳边再次传来大老鼠残暴的嘶吼声。
我已经确信。眼前的怪物真的已经完全丧失了意识。
白小纤被砸落在地上,狠狠吐出一口血沫,白大女神孤注一掷舍身相救的唯一作用是将怪物的怒火完全引到了她自己身上。
我看到大老鼠走到白小纤身边儿,冲着白小纤的头颅伸出尖利细长的爪子。
老残疾白起还是稳稳当当坐在轮椅上,屁股跟粘在上头似的。
我有点愤怒。这他妈是亲爹吗?!
自个儿闺女都快喂老鼠了,还他妈坐着看戏呢!
然后,我看到大老鼠的爪子在白小纤的眼把前儿突然停住,被黑色长毛层层覆盖的面容上露出一丝惊恐之色。
大老鼠转身向着寒潭湖里看去,我们的目光同样吸引到湖里。
我楞了。
今天天气挺好的,挺风和日丽的。可此刻的寒潭湖水在无风之下突然波动起来。湖面如褶皱的纸张一般,幽碧的潭水在波动中向着中心慢慢游动,一个硕大的漩涡突然出现在湖水中,我看到湖边的老头老太太们似乎同样被湖中的异常所吸引,漩涡急速搅动着,而后一股水柱冲天而起
大老鼠呆呆的看着湖边,邱若水温润的脸上现出一丝忧虑。
老残疾白起坐在轮椅上,突然笑了。斤匠尤号。
他的笑声很大,似乎是在狭小的身躯内挤出来的一般,癫狂的笑声在顶点处戛然而止,变为呜呜的低诉。
老头,哭了。
“青枝,这些年我知道你一直没走,你心里有挂念,怎么会就这般离开呢?”
“我想着你生前最爱干净,看不得血污,染不得尘埃,你本是厌弃这样的野物。可我知道,这世间最令你挂念的,便是咱们女儿了吧。我便由着这怪物在你灵前折腾,不是我心狠,只是我想再见你一眼,和你说说话,哪怕是听听你的声音也好,便如此刻这般”
老头儿痴痴的看着湖中凭空而起的水柱,絮絮叨叨的说着,恍惚的声色中带着旧时的沧桑。
这是一个伤心欲绝的老人,我甚至可以断定,他暮年的重点,大抵也会是伤心至死吧。
我他悲痛的脸上看到了永远无法治愈的伤痕。
山字头白家大掌柜,一个我听到无数人向我提及的大人物,此刻褪去了身上所有光环,变为一个孤独而又忧伤的老头。
我甚至有点可怜他,因为我知道带着这样悲痛的老人,不会有一个太过幸福的晚年,即便他真如传说中那般握着另一个世界的权柄,可在我看来依然比不上公园里那些放着小苹果魔音入脑翩翩的老头儿老太太们。
权为身外力,情为心中生。
一个伤心的人,总会伤心死的。
老头痴痴的看着水柱,眼中带着三分愧疚,三分伤怀,四分思恋,复杂的目光流转中我读到一个沧桑老人的一生。
“哥哥,龙气是龙气”
我听到大老鼠惶恐的声音幽幽传来,这个满身长毛的怪物同样傻子似的看着湖中翻腾而起的水柱,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在她那被长毛裹挟的双眼中,隐隐看到一丝贪婪
疯狂的贪婪
令我难忘。
“是龙气,真的是龙气,寒潭湖中果然有龙气”
邱若水脸上的疑虑依然尚未退去,他看着水柱若有所思,喃喃自语着。
这同样是一个满怀心事的男人。
生死搏斗在此刻完全停止,奔腾的水柱吸引了我们所有人的注意力,只到湖边嘈杂的喧闹声中,公园的保安们急匆匆赶来。
保安们四处阻止着试图靠近湖边的游人,可我依然看到几个年轻人拿着手机找到空子跳到岸边咔嚓咔嚓拍上几张,然后被保安大叔们无情的拎走。
几个保安向我们走来。
“妹妹,来人了。”
邱若水看了看即将走来的保安们,冲着大老鼠说道。
大老鼠的目光自水柱奔腾的方向收回来,余光之中依然带着一丝恋恋不舍。
“哥,我很快就能变美了。”
大老鼠的声音透着一股另我畏惧的疯狂。
邱若水轻轻叹了一口气,语气中尽是一丝无奈。
“走吧,再不走来不及了。”
保安距离我们还有百十步的距离,大老鼠恋恋不舍的向水柱看了最后一眼。
然后俯身,趴在了地上,真的好似一只老鼠一样,四肢一纵一跃,隐然向着另一个方向的小路上窜出
邱若水跟在大老鼠身后跑去,俩人的身影眨眼间消失在小路尽头。
我呆呆的看着这对兄妹离去的身影,足足十秒钟后才回过神来。
“这就这就走了?”
我指指俩人远去的方向,瞪眼问着老残疾白起。
“青枝啊,你今日现身,只怕这寒潭湖里再也不会平静啦”
老头儿的目光依然落在湖中奔腾的水柱上,声音慢悠悠的飘来,带着淡淡的愁思,回答我的完全是一句答非所问。
白小纤沉默的坐在我身边,看着湖水,已然满目泪痕,这个倔强的女人抿嘴阻止着自己的悲伤,可最终那张绝美的脸庞还是悲伤所侵袭,崩溃似的眼泪冲没了她淡淡的妆容。
“妈,女儿还好,您放心。女儿认识了一个男人,他叫张一凡,是个普通人,不富也不贵。女儿眼光比你好,命也比你好。你碰不上的男人,让我碰上了。”
“妈,他爱较真,是个死心眼儿,总爱和这世界计较书里的道理,傻的可爱。”
“妈,他爱念旧,是真心的那种念旧。女儿总想着你的话,念旧的男人,心总是软的,念旧的男人,变不成白起那种混蛋。”
“妈,他和你一样干净。不沾血,见不得打打杀杀,他心里没有猛虎,没有蔷薇,只有一肚子的道理和生活。我喜欢他的踏实劲儿。”
“妈,他脾气很好,从来不敢欺负我,只有我一直在欺负他。他受了气也不生气,他带我去看电影,他给我买爆米花儿,他对我很宽容,一直对我都很好。”
“是那种以命换命,替我挡子弹,挨刀子的好。”
“妈,有张一凡陪着我,我会好好活下去。”
“妈,这湖水清凉,不烦心,您就安息吧。”
白小纤泪眼婆娑中,轻轻对着奔腾的湖水倾诉着。
那天白小纤对着湖水痴痴的说了很多很多,大抵都是我的好处,湖水一直在崩腾着,只是水势越来越缓,直到白小纤说出一句安息,水柱在一瞬间溃散。
倾盆如雨的湖水落入湖中,寒潭湖水变为一片幽静。
第二十六章 冷酷的心()
那天白小纤在寒潭湖边哭了很久很久,泪水落在早已平静的湖面上,点起丝丝涟漪。
白起坐在轮椅上,怔怔的看着湖面出神,一对父女如陌路之人。一句话也没有说。
白小纤只是哭着,呜呜咽咽的冲着湖水说着什么,声音清清楚楚落进我耳朵里,我神思恍惚的听着,心里美滋滋的。
我不知道白小纤所说的我是不是真实的我。
我一向以为自己只是一个二十六岁的大龄屌丝,穷、没钱并高傲着。
可白小纤却眼也不眨的对着丈母娘的神灵说着我的诸般好处,当然,前提是那真的是我丈母娘显灵
如果这就是白小纤眼中的我,那么我欣然接受。
被人喜欢的感觉真好!
更何况我同样在意着白小纤对我印象,因为我同样喜欢她。
一个沾沾自喜的屌丝,心里的小算盘怎么看都不算敞亮,我只能尴尬沉默着,我轻轻把手放在白小纤肩头。试图用这个细小的动作安慰他。
她倔强的打开我的手,我摇头一声苦笑。
白小纤总是这样,永远不喜欢被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可在我看来她偏偏真的如此脆弱。
两个保安已经走到了我们跟前,警惕的看了一眼大哭中的白小纤。
“这是怎么回事儿?”
年纪稍大一脸大叔相的保安问我。斤匠以才。
“我女朋友,刚看见湖水霸气冲天,以为三体星人来攻打地球了,吓哭了。”
我不敢给保安说刚才是我丈母娘显灵,她的女儿白小纤思念亡母悲伤过度,哭了一个稀里哗啦。我硬着头皮满嘴跑火车。
“胆子够小的,好好安慰安慰。”
保安大叔人不错,好言劝我。
白小纤猛回头,满脸煞气。
“张一凡,你他妈再胡说八道我杀了你。”
白小纤怒目回视。我没吓着,保安吓的倒退了两步,一脸同情的看看我,一副兄弟你遇人不淑的意思。
保安大叔没计较,往邱家兄妹离去的方向看了两眼,脸上一丝疑虑。
“兄弟。刚才是不是有个满身长毛的东西往那边儿跑了?”
即便保安眼神儿再好。也不敢相信那是个人。
“散步的,领了一只哈士奇。”
我继续敷衍,虽然那只老鼠精让我此刻回想起来依然满心彷徨,可我打死也不敢说实话。微博上疯传的那条禁令我现在还记着呢,在我天朝,四九年建国后动植物可是不许成精的。
“兄弟,我看着是黑毛啊。”
保安疑惑的看我一眼,这哥们儿也不傻。
“看错了吧,树荫底下一般都看不清楚。”
这小路上树荫密布,说不出的清凉,我继续睁眼儿说瞎话。
“这水今天不正常,你们离远点儿,又是老人又是姑娘的,注意安全。”
保安大叔是在神思恍惚中离开的,看得出来这哥们儿也是个热心肠,离开的时候还不忘叮嘱我们一句。
老残疾白起窝在轮椅上装大尾巴狼,冲着保安摆摆手,嘿嘿一笑。
保安的声音很快在我们视线里消失,白起脸上的微笑几乎是在同一瞬间褪下,换上一张冷漠的面孔。
我能清晰感到森森杀意从这个腐朽的老人身上渗透出来,尽数刺在我的身上。
“没人了,说点儿悄悄话吧。”
白老头儿背对着寒潭湖,当说出这句话后,再也没向身后的湖水看上一眼。
说是悄悄话,可他的轮椅就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