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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晗一行人费了不小力气总算将作业搬到了办公室，沈弥章才回到自己的办公桌不久，手上握着一只钢笔正在奋笔疾书。听见脚步声才抬起头朝他们浅浅一笑，伸手指了一旁空着的办公桌，道：“作业先放那儿，检查完了我们再开个小会，看看你们适合什么职位。”
几个学生依言将作业放了过去，办公室里此刻满是其他班上来检查作业的班干部，一时间热闹得很。周晗将作业放下后用手肘碰了碰蒋思归，轻声道：“我回去了。”
说完，她正准备往外去，忽然听见沈老师又抬起头看她，道：“周晗，你忙吗？不然留下帮忙一起检查作业吧，会快一点。”
开学第一天她一个学生能有什么事儿忙？周晗抽了抽嘴角，又不好拒绝她，只能说：“好的。”
作业检查完，周晗记得沈弥章先前说过要开小会的事，正想跟她说一声就回去，不曾想沈老师又是浅浅一笑抬眼望着她，道：“周晗，你先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哦，好的。”
周晗眼睁睁看着沈老师带着几个学生往里面的小房间里去，站在沈老师办公桌旁有些迷茫。虽然不知道沈老师找她什么事儿，可要她在这儿等着就让她不大高兴了。自从大一经历了太多纯粹浪费时间的活动与会议之后，周晗抓紧一切机会将觉得无用的会议活动都逃掉了，反正她也不保研，学院那点威胁对她没有丝毫作用。可这高中才来第一天，还是不要跟班主任对着干吧。
周晗静静站着，不能在办公室里玩手机，就只好百无聊赖打量着沈老师的办公桌。她的办公桌整整齐齐，跟旁边一位五大三粗的男老师对比简直云泥之别。各色书籍按照大小整整齐齐排列着，周晗顺眼望去，见到的不仅有各年级的数学教材与教辅资料，还有些散文集集，最令她惊讶的是竟然还有康德的纯粹理性批判。
她原来的专业与政治相关，跟王渝面基前那个学期末的西方政治思想史课上讲康德，她当时就对老师口中那位伟人有了极大兴趣，只是忙着期末考试，还未来得及看他的着作。
虽说哲学是数学的源头，可要问现在的数学老师对哲学的兴趣，整个市怕也只有沈弥章一人了。周晗微微勾起唇角，目光移向旁边摆着的多肉植物。还是小小的模样，想来是沈老师才带过来，为灰蓝色桌面增添了几分生机。附近萦绕着若有似无的清香，是沈弥章身上的味道。
补习时她离沈老师近，那股淡淡的幽香不经意便将她整个人都包围着，如同漂浮在云端一般闲适。再配上沈老师清亮温和的嗓音，再怎样难的知识点在她面前仿佛都不是问题，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沈老师是一个很了解自己的人。周晗想，否则一切与她相关的东西怎么会这样恰到好处，衣服、首饰、香水，乃至家里的装潢与办公桌的陈设，稍微对沈老师有些了解的人在见到之时都毫不怀疑这些就是她的。哪怕是那样一本“格格不入”的哲学书籍，周晗在最初的惊讶之后也愈发觉得，这才是沈老师。
沈弥章从小屋出来，几位同学径直出了办公室，她往自己的办公桌看去，周晗仍旧乖乖立在一旁，仿佛没有动过。她目光虽然是看着办公桌，眼神却显然是放空的，右手握在左手腕常戴的运动护腕上，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沈弥章想起了暑假第一次见她的情景，周晗带着耳机向前走着，也是这样出神状态，她甚至还有些怕她不经意撞上路灯。好在她安安稳稳走到了楼下，见到她时才回过了神，礼貌与她搭话。
暑假短短一段时间的相处，沈弥章隐约感觉她整个人变得沉稳许多，高一时虽然也是话少，可那时候还带着高中孩子的张狂与不可一世，短短月余忽然间变得这样温和内敛，任谁都有几分好奇。
先前只是普通任课老师也就罢了，现在她是班主任，先前又得了招呼，沈老师本着要好好关爱学生的心态，微笑着上前道：“站着不累吗？坐吧。”
说着，她指了指周晗身后不远的椅子，周晗偏头看了一眼，乖乖坐下，双脚并拢双手搭在膝盖之上，宛如军人一样标准的坐姿，惹得沈弥章轻笑，道：“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说着，沈老师回了自己座位，从抽屉里拿出一罐话梅拆开递过去：“这个挺好吃的。”
周晗瞥了一眼沈老师打开的抽屉，满满当当都是各种零食，果然不喜欢零食的女生应该很少吧。周晗拿过一颗放进嘴里，就着酸酸甜甜的味道说了句谢谢老师。
沈弥章浅浅一笑，收回手将话梅放在了一旁，问她：“周晗，当副班长怎么样？”
周晗差点将话梅吞了下去，瞪大了眼睛看沈弥章，似乎是在求证沈老师是不是说错了。她想过沈老师会语重心长让她好好学习，或者让她安分守己些，虽然后一种情况大概不会从沈老师口中说出，可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要她做副班长。
“怎么？我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沈弥章微挑了挑眉，让周晗一时哑口无言，嘴里的话梅似乎都变了味，好一会儿才答：“老师，我成绩不好。。。。。。”
“成绩不是问题，我觉得你的学习能力很棒，努力一下很快能赶上来的，我对你有信心。”沈老师话锋一转，笑容愈发温和看她：“你要是实在不愿意的话那就当我的课代表？”
“。。。。。。”都不选行么？周晗一时语塞，看沈老师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模样，只能不情不愿点点头，答：“那我试试吧。”
闻言，沈老师带着满意的浅笑将话梅又递了过去，道：“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周晗又拿了颗话梅扔进嘴里，在心中幽幽叹了口气：吃人的嘴软，古人诚不欺我也。
“好啦没事了，你先回班上吧，我等会儿过来。”沈老师笑看着她离开，座椅一转回了办公桌，敛了笑拿起一颗话梅放进嘴里，眉眼舒缓。嗯，还是话梅好吃。
周晗回教室一路上都耷拉着脑袋，她原本想着赶紧把高中混过去，现在看来怎么好像不太能如意了呢？也不知道沈老师怎么就看上她了呢？她幽幽叹了口气，蒋思归侧了身子让她进去，小声关切：“怎么了？沈老师训你了？”
周晗转头看了她一眼，从桌肚里掏出餐巾纸将嘴里两颗话梅核吐了，撇撇嘴道：“没有，她让我给她当课代表。”
“那挺好的呀，干嘛这么不高兴？”蒋思归掏出一个塑料袋递给她，周晗接过将纸团扔了进去，挂在桌边的挂钩上，撇撇嘴：“费时间，不想干。”
她趴在桌子上，怎么也想不通自己怎么没有果断拒绝呢？难不成沈老师的话梅有毒？
“哎，你有没有觉得很难拒绝沈老师？”
蒋思归看着趴在桌上偏头看她的周晗，总觉得她眼中闪着异样的光彩，下意识点头答：“是有点，可能因为长得太好看了。”
“哎我也这么觉得。”
第六章（）
清晨，阳光还未来得及透过玻璃照进清凉的房间中，床头柜上的手机已经一边震动着一边发出愉悦的铃声。床上将自己紧紧裹在蚕丝被中的人烦躁哼哼了两声，一头清爽的短发经过一晚上与枕头的亲密接触早已变得蓬松凌乱，她闭着眼伸手摸到了手机按掉了闹钟，不情不愿在床上滚了好几圈，才皱着眉头坐起身来。
周晗过了三年颓废的大学生活，当初选的专业也算是半个养老专业，早就习惯了睡到自然醒的日子，现在让她每天六点半起床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何况周晗还是个睡觉比天大有起床气的人。
她在床上坐了一会儿，终于能将两个眼皮撑开，这才晃晃悠悠进了卫生间洗漱。近一个月下来，她总算习惯了镜子里的那张脸，快速洗漱完毕后将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打理顺，换好校服拎起书包就往学校去。
蒋思归正在座位上吃她妈妈做的三明治，周晗面无表情走了进来，看上去还真有些吓人。她挪了挪椅子让她进去，带着几分小心，问：“怎么了？”
周晗只摇摇头，一声都不吭，将自己书包往桌肚一塞就趴了下去，弄得蒋思归大气都不敢出，轻手轻脚啃着三明治。先前几天周晗早上虽然脸色也不好，可也没有这会儿这样吓人呀。。。。。。想着同桌的“前科”，蒋思归决定还是不要惹她不高兴，不然谁知道会怎样。。。。。。
早读预备铃想起，补了一会儿觉总算缓过神来的周晗这才悠悠抬起头，揉了揉脸清醒了过来。和蒋思归交界的课桌上已经放了不少作业，她迷迷糊糊趴着，仿佛记得蒋思归特意让人动作轻点别吵她来着。同桌是个可爱的小姑娘，周晗怀着大姐姐的心态给小同桌发了“好人卡”，带着歉意道：“谢谢啊。”
蒋思归见她醒了，微微一笑道：“没事儿，你今天这么困？”
“嗯，昨晚睡晚了。”昨晚回家写完作业已经不早了，要更新的文还没有写出来，周晗只好撑着眼皮又码完了一章才倒在床上。她一边将交过来的练习册翻到昨天布置的那一页摊开，按小组成一叠，一边又道：“不好意思，我早上没睡好会有起床气，没吓着你吧？”
嗯被吓到了。
蒋思归同学笑容一如往常：“嗯没事儿，你以后还是早点睡。”
看她的模样就知道了，周晗歉意一笑，继续叠着作业，想着以后可得注意点。
数了数看作业齐了，她就搬起那堆作业往办公室去。沈弥章才到办公室不久，周晗将作业放在一旁，跟她打招呼：“沈老师，作业齐了。”
“嗯好，辛苦了。”沈弥章带着一贯的浅笑跟她打招呼，周晗礼貌跟她道了别就往教室去，在路上摸了摸自己空空的肚子，想着方才看到沈老师桌上的奶酪面包，顿时后悔自己早上怎么就傻了，连个面包都没有买。
早自习是语文英语轮流来，一般老师只来看一圈，由课代表负责。沈弥章过来看了一圈，见学生们都在认真早读就放心回办公室了。一般任课老师来得晚，办公室里这会儿只有几个班主任和有早读的老师，几个老师在自己座位上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着，批改着才送过来的作业。沈弥章也一样，拿下一叠作业快速批改着，等早读下了，她的作业也改完了。
“哎，要上课了，我作业怎么还没改完，小沈你动作这么快？”
斜对面同样是数学老师的杨老师伸了伸腰，感叹了一句：“年轻人就是快，我们真是老咯。”
“哪儿呀，我这是课代表交作业的时候就给我翻到了那一页，不然一页一页翻着我肯定没杨老师快。”沈弥章笑吟吟倚在办公桌边看她，夸：“杨老师你这件裙子真好看，特别符合你的气质。”
“是吗？我女儿前几天给我买的。”被夸的杨老师眼前一亮，笑呵呵答。
“杨老师女儿真孝顺，过几天空了我也得给我妈买件衣服，不然她又得跟我念叨了。”
“哎你们这些小孩子才工作哪来的钱？有空多回趟家比什么都实在，刘老师你说是不是？”杨老师带着慈爱“责备”着，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被她点名的刘老师也是四十好几的中年女人，笑呵呵附和她。
沈弥章贯会说话，在她身边的人从不觉得有什么不高兴的，办公室里以年纪大的中年教师为主，沈弥章就有本事让她们都把她当成半个女儿一样疼爱。
“不过说起来，看不出来这周晗还挺体贴的嘛，咱们办公室这么多老师，也没哪个课代表想到把作业翻开叠好了送过来，哎我得跟我几个课代表说说，按那小姑娘的方法来。”
“哎就是，省的我这每天翻本子都不知道翻多久。感觉周晗变化挺大的呀，看着是个乖孩子。”
“是呀，我也觉得她变化挺大的。”沈弥章浅笑答，有人敲门，顺眼望去，果然是周晗。
周晗如往常一样下了早读过来搬作业，忽然见办公室几个老师同时抬头看着她，吓得她脚步一顿，小心翼翼走到沈弥章办公桌边道：“沈老师，我来拿作业。”
“嗯，改完了，辛苦了。”沈弥章笑吟吟指了指那一叠作业，周晗抱起那堆册子就要往外去，忽然听见不远处老师对课代表叹息：“你们班作业早点交啊，你看人家班都改完要发了，你们才送过来。”
老师，您能不能等我走了再说。。。。。。周晗只觉得尴尬，赶紧大步出了办公室。
沈弥章看着她忽然加快的步伐哑然失笑，怎么这是害羞了？不过话说回来，她这课代表还真是认真负责，当初想着要祸害也别祸害别的任课老师才把她留给了自己，没想到还是捡了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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