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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巧。”白楚点点头，答得客套而疏离。
季泽今天穿的宝蓝『色』西装，黑『色』衬衫，高级的质感，精细的剪裁。如今白楚出席任何活动都有品牌赞助，于是他只消看一眼，便知这身价值如何。
“我们现在好像总是在颁奖典礼上才遇到，明明以前我们那样推心置腹。”季泽叹了口气，似有怀念。
“那说明我们运气都还不错，”白楚笑了笑，刻意一顿，才道，“因为作品都得到了肯定。”
季泽还没有影视作品播出过，今天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曾经唱过的一首电视剧主题曲入围，和白楚的那首《不死鸟》同竞争最佳电视剧歌曲奖项。
并且在上一世时，是季泽得奖了。
而这一次，白楚不仅是演唱了主题曲，也参与了这首歌的词曲制作。
那么结果会改变吗？白楚不敢肯定，但也不会退怯。
季泽笑得微微眯起了眼，透着点不易发觉的怜悯，他转了个话题：“还记得上次说过的演唱会吗，我下个月就要举办了，第一站定在a市，我会留张vip票给你的。”
他的下一句似乎马上就要接着道“不用太感激我喔”。
白楚内心有些想笑，面上却是歉意地婉拒道：“之后一直在拍戏，恐怕没有时间，抱歉。”
“又在拍戏？”季泽故作惊讶道，“你要彻底丢掉你的老本行了吗？不过也的确没错啦，你现在可是影视界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不知有多少导演看好你。”惋惜的表情里，他的眼睛却闪过一丝嘲讽，“我还以为你最爱的就是唱歌了。”
果然曾经越是亲近的人，越知道怎样戳中痛处。
白楚突然抬手，季泽一惊，却见那只手来到了他的肩处，轻轻掸了掸那里似乎并不存在的灰尘。
“衣服挺好看的。”白楚神情冷淡地说，听着无论如何都不像是称赞的话。
季泽心中莫名有些忐忑，囫囵着答：“呃……嗯，这颜『色』我很喜欢。”
白楚停顿了一会儿，忽然上身微倾，嘴唇挨近了季泽的左脸颊边。
他低声道：“可曹总似乎不太喜欢。”
季泽蓦地面『色』一僵。
白楚已经重新挺直了身子，还是那样从容淡定的样子，薄唇轻抿，似乎那里从未吐『露』出任何。
季泽陡然心烦意『乱』起来，语气不由暴躁：“你……”
“白楚！”
他们的侧手边忽地响起一道声音。
两人被这声音一惊，双双看过去。
同样是一身高贵的白『色』西装，方少灼却穿得比白楚更加随『性』恣意，多了些风流的味道。
他直接走到白楚的身边，目光在眼前两人的距离上扫了一眼，漠然道：“你在干什么？”
白楚看着来人，不知为什么心情蓦然变得轻松，像是沉闷的房间打开了窗户，他坦诚地笑了笑，“和故人叙叙旧。”
方少灼微微蹙眉：“叙旧需要动手动脚？”
闻言，白楚差点要笑出声来，这么严肃好看的一张脸问出这样的问题，他心痒得直想『揉』『揉』这人的脑袋。
他们两人穿着情侣装似的在那边你来我往的对视着，完全忽略另一个站在他们面前活生生的人。
季泽尴尬地咳嗽一声，见他们终于都看向自己了，才朝着方少灼微笑道：“方总，您好。好久不见了。”
方少灼上下打量他一眼，不记得这个‘好久不见’从何而来，想了想，好像是最近跳槽的那个？
“你是，季泽？”
看来自己已经是被忘记了。季泽只好扯了扯嘴角：“方总好记『性』。”
“你的解约官司我会让他们继续盯着的。”方少灼对着他匆匆说了句，也不理季泽的答复，转头朝白楚道：“还在外面叙什么旧，快进去。”边一手将白楚往入口处推。
两人一起再次进入会场后，却没往人堆那块儿走，而是找了个安静的地方站着聊天。
“之前的记者采访，是你下了指令不准他们『乱』问的吧？”白楚微微笑着先开了口。
方少灼横了他一眼，威吓力却不大，无端有些勾人，精致的鼻子里哼出一声：“那你现在要不要坦白了？”
“不要。我为什么要向你坦白？”白楚故意道，看方少灼像真的生气瞪了过来，连忙道：“你吃味？”
“怎么可能！”方少灼几乎是秒答。
说完就撇开了视线。
白楚暗笑：回答得太快了啊……
方少灼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点，耳尖尖都染上一层薄红。
白楚蓦然心情大好，之前的抑郁不快通通散了个干净，他拍了拍方少灼的肩膀：“走吧，颁奖要开始了。”
方少灼却没动，白楚看他视线远远定在颁奖台那边，问：“怎么了？”
“其实……”方少灼收回目光看向面前的人，眸光微动，像是月光下晚风拂过的湖面，他说，“我可能不太希望你拿奖。”
“为什么？”白楚便问，却并没有任何生气的意思。
这次方少灼沉默了有一会儿，他的眼神错开，声音放轻了许多，似乎不是那么想让白楚听见的样子，“感觉，原本可以属于自己的宝物，就要被别人发现了。”
他说完便笑得有些酸涩，似乎在嘲笑自己龌龊的私心。他不再看白楚的神情，而是直接朝着自己的座位方向走去。
灼华娱乐近年来投资了些影视剧，但像这种颁奖晚会也不一定需要方少灼亲自出席，他难得的几次出现在这种场合，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已。
白楚还怔在原地，心海却骤起涟漪。
不得不承认，自己喜欢与方少灼调笑，喜欢看他只在自己面前『露』出的窘迫，喜欢捉弄得他故意摆出强硬高傲姿态掩饰情绪，可爱得不行。
可当那人真的哪怕流『露』出一点点的脆弱，那样易碎，那样谨慎。
第29章（）
白楚自问过究竟为什么无法坦然接受方少灼的感情。
因为他过去的情史？因为害怕无法改变他最终的命运？亦或两者都有。
又或者； 是白楚自己在失去过太多以后，已经变得更害怕得到一份感情了。
但毫无疑问的是； 方少灼在白楚心中是特殊的。比任何人都。
可如今若是因为不忍他难过而去接受，是否又太不负责任？
这题无解，也可能是白楚暂时还找不到答案。
熊明明和余柔过来叫他了； 白楚最终定了定神走回自己的位子就坐； 不久后，典礼终于开始。
在气势恢宏的音乐伴奏声下； 此次百萃奖的大幕终于缓缓揭起。
主持人由国内知名的男女名嘴担任； 两人搭档默契，妙语连珠； 调动了在座所有人的气氛。
在几位主办方协会『主席』的致辞过后，第一个奖项的颁发就这样来临。
正是年度最佳电视剧歌曲的揭晓。
台下的白楚心态平静。这个奖错失； 实属正常； 若是幸运摘得，便是自己赚到。
因为是第一个奖，所以颁奖嘉宾也不准备卖关子； 并没有互相打趣交谈几句便直奔主题。巧的是； 两位颁奖嘉宾中的女歌手； 正是当初灼华娱乐举行歌唱比赛时的最终评委之一。
大屏幕上播放了一遍五段入围歌曲片段后； 两位嘉宾便共同拿出了手中的信封，展开。女嘉宾低头看了一眼； 粲然一笑：“我很欣慰能将这个奖颁发给他； 因为在一年多以前； 我就已经见证了这位闪耀新星的诞生。”
这句话对白楚，对季泽，都适用。
“年度最佳电视剧歌曲——”
“白楚，《不死鸟》！”
瞬间，台下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他们齐齐望向《涅盘劫》剧组中的白楚。
比起意外与激动，白楚更像是松了一口气般，他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快步走上奖台，甚至最后还带上了点小跑。
微微鞠躬从男嘉宾手中接过奖杯，白楚又与曾经的评委老师短短拥抱了一下，才走到话筒前。
“很开心得到这个奖。”白楚上台便道。他无意掩饰自己愉悦的心情，嘴角边的笑便更张扬了些，很是刺痛台下某些人的眼。
“谢谢百萃奖的每一位评选委员，谢谢喜欢这首歌和这部剧的观众，也谢谢见证了我出道的评委老师。”白楚回头朝身后的女嘉宾会心地笑了笑，随后再次面向底下观众，用一种玩笑似的口吻道，“你们知道，这首歌是谁写的吗？”
“你！！”台下的观众席有不少人大叫着他的名字。
白楚笑着摇摇头，“我想说的是，之所以能获得这个奖，最该感谢的其实是最初给予了它骨肉的人。谢谢作曲的霖章老师和作词的程瑞老师，我只是最后出了一点点的力，能将这首歌带给大家也是我的荣幸。谢谢你们！”
说完，他鞠下一躬，台下掌声雷动。
“凤凰涅盘，浴火重生。不死鸟在经历了人间漫长的苦痛后，以生命美丽的终结换取了世间的祥和与幸福。”身着礼服的女主持人站在舞台一侧，字正腔圆的动听声音串讲起下一个环节，“接下来，就由白楚为我们带来这首获奖歌曲：《不死鸟》。”
音乐奏起，白楚站在舞台中央，承受着炙热的舞台灯光，与无数双眼睛的仰视。
他也曾经历过漫长的苦痛，备受煎熬，所以参与这首歌的制作与演唱，他都动了真情。然而如今，他只愿享受这一刻内心的宁静。
他的嗓音自有一点点的沙哑，极具辨识『性』。低音时沉醉细腻，高音时优雅华美，如『潮』水般层层推进，将这首略有伤情的歌曲演唱得『荡』气回肠。
白楚没有刻意去寻找，却在演唱结束后随意一瞥，看到了方少灼的身影。
那人似也被歌曲的氛围所感染，面『色』动容眼神悲伤。
白楚忽然就想，不能再在他面前唱这样的曲子了。
白楚回位后，一个接一个的奖项继续颁发，《涅盘劫》再下一城，最佳电视剧导演奖被石青山夺下。
他站在台上依然看不出有多振奋的样子，却木着张脸一字一句说：“我很激动。”让台下笑成一片。
“我很感谢我的太太，叶柳。谢谢她一直支持我，即使在我最灰心丧气的时候。”石青山眼睛定定的看着台下一个人，目光里是只有那个人才会读懂的情深。“你别瞪我了，我知道你还没过门。但是最后我一定会娶你的。”
获奖感言被他一板一眼地说成了表白大会，立刻掀起了晚会的高『潮』。
白楚跟着大家一起笑得开心，他已经不记得上一世的颁奖典礼上有没有这一段小『插』曲了。
毕竟对于他而言，那已经是过去了将近十年的事情。
能记得住之前的歌曲奖，完全是因为和季泽有关而已。
白楚有时会想，是否正是因为靠着对这个人的恨，老天才让自己重活了一次。
白楚游神了好一会儿，直到身边再一次掌声四起才将他的神思拉了回来。抬眼一看，冯筠正捂着嘴不敢相信般的走上舞台。
原来，正如白楚所想，电视剧最佳女配角的冠冕最终落在了冯筠头上。
这也无关他前世记忆的事，白楚只是单纯觉得，这个女孩是真的演得很不错。
冯筠在台上非常激动，她一连说了许多个谢谢，声音里都带着颤抖的哭腔，秀美的脸颊上泪水如珍珠滚落，梨花带雨，美丽动人。
白楚笑着为她鼓掌，每一位获奖者不加掩饰的喜极而泣，都是因为他们的渴望，与对奖杯的那颗敬畏之心。让局外人也为之感动。
接下来紧接着的，便是男配角了。
和白楚一同竞争这个奖项的还有三个非常强劲的候选人。他们中有同样是新人的李闯，还有五十多岁的老戏骨前辈陈厚游，以及大众耳熟能详的优秀演员张舒城。
这是白楚第一次以演员的身份入围一个奖项，并且是在如此专业的舞台之上，他完全没有对待音乐的那般自信，手指指腹无意识地相互摩挲，他甚至无法放松心情去听颁奖嘉宾互相的调侃。
直到自己的名字被念了出来。
白楚猛地站起，祝贺的声音瞬间在耳畔放大了好几倍，被四周的人拥抱着催促着，他才后知后觉般往台上走去。
这次他步子迈得得不疾不徐，像是一步一步丈量自己到奖台的距离。
颁奖嘉宾是名视帝级的人物，他笑着把奖杯交到白楚的手上，微笑和蔼着道：“又到你的时间了，白楚。”
白楚沉甸甸地接过，手指抚『摸』过奖杯的棱角，一手托着底座。也许他今后还会得到更多更大的奖杯，但是让他更难以忘却的，一定是今晚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