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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忍不住问道：“你说，西尔维亚是真的不记得赛罗了么？”
沈如初一愣，说：“那是当然。过去的西尔维亚已经不存在饿了。如今的她，是能够轻易称霸一方的旱魃。”
“你知道吗？我觉得……其实未必如此。”我叹了一口气，说，“我总觉得，她的身体里，还是有一部分依旧是过去的那个自己。”
“如果是那样，她怎么会眼睁睁看着赛罗去死？”沈如初冷笑一声，毫不掩饰话语中的厌恶。
我心虚地缩了缩脖子，心想他如果真的要算赛罗的这笔账，我这个行刑者一定首当其冲。
不过，有些话我还是要说。
“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赛罗是自取灭亡。”我顿了顿，又说道，“他能够为了一个人格破碎的西尔维亚对你出手，那还有什么是不能做的？你难道不觉得他那个样子，很可悲吗？”
沈如初停住了脚步，刚好站立在一片血泊之中，配上他冷漠的表情，整个人的气势森冷。
他问我：“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我张了张口，看着沈如初那冷峻的五官，又突然不敢说话了。
我觉得，沈如初那么聪明，怎么会真的不知道我想要说什么呢？
赛罗变得那么可悲，连驱魔人的尊严和自身的价值都完全抛掉了。
那样的赛罗根本不算活着。他对西尔维亚的感情恐怕早已经变质，爱情之下，更多地变成了一种偏执。
因为已经付出了那么多年、因为已经习惯了围绕她的人生，所以，赛罗已经把西尔维亚当成了自己的全部。
在那样的情况下，只要能够继续让西尔维亚存活，赛罗什么都会做出来。
甚至于，他所要的或许早已经不再是自己记忆当中的甜美妻子。他只要一个顶着西尔维亚皮囊的存在，就能继续心安理得地将日子过下去。
换句话说，赛罗的心灵早已经完全扭曲了。就算西尔维亚不动手杀他，他作为一个个体的独立价值也已经被自己亲手抛却。
当然，我并不能因为这样就说，西尔维亚暗中推波助澜让赛罗被我杀死的做法就是正确的。
我只是觉得，或许在如今这个西尔维亚看来，让赛罗在战场之中英勇地死去，才是对他而言最好的归宿。
她或许是不忍心看到曾经叱诧一方的圣殿骑士、曾经的意大利王牌驱魔人最后变成一个毫无主见、对她卑躬屈膝的奴隶。
那样的场景，只是想一想都让人觉得心酸。
我叹了一口气，说：“反正，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
沈如初嗯了一声，抬起头来看着上方的空中花园，然后忽然问道：“小僵尸，你怎么看西尔维亚说的话？”
我一愣，后知后觉地问道：“你是说，我们两个是一样的那句话？”
沈如初点了点头，看向我的视线当中带着我无比陌生的审视。
我的身子一个激灵，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喂，你别这么看着我。”
沈如初却并没有理会，仍旧用冰冷的双眼将我收入眼底，用近乎冷酷的语气重申：“先回答我的问题。”
我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心里觉得有些委屈：沈如初这个态度，就好像西尔维亚几句话就让他对我产生了怀疑一般。
我们之间的信任，原来那么脆弱啊。
真是让人伤心。
我忍着委屈，一边无意识地抬起手来摸了摸脖子上的坚硬项圈，一边答道：“你如果真的信我说的话，那我可以告诉你，我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和西尔维亚有哪里相似。我唯一知道的，就是我和她的能量之间似乎存在着一种共鸣，但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可以将我们联系起来的地方了。她的思维和行动并不会影响到我，而且，我也不觉得自己的思维和行动与她有什么相似的地方。至于未来我是不是会做出某些与她一样的选择，现在我可没办法想你保证。”
沈如初愣了一下，然后轻笑起来：“我还以为，你会为了洗脱嫌疑而打包票。”
我见他的情绪松弛下来，自己也跟着如释重负。于是，我用带着几分玩笑的语气说：“如果随便做几个承诺就能够让你放下戒心，那岂不是太可笑了？我亲爱的僵尸猎人，你难道觉得我会费尽心思地推倒一个笨蛋吗？”
“说过很多次了，我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可不是你想的那样。”沈如初冷笑一声，大步跨过来，一下子将我的身体固定在了墙壁上。
他伸出一根手指，就这么在周围的血污和死尸之中放浪地挑起了我的下巴：“还是说，我还是需要身体力行好好教教你，你才会长记性？”
“你在这种环境下都能有胃口吗？”我被沈如初的重口味吓了一跳，哭笑不得地吐槽道。
沈如初却没有回答，只是渐渐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态度，维持着暧昧的姿势默默看着我，深邃的双眼让我逐渐感到不自在起来。
“你怎么了？”我一边问，一边抬起手来，下意识地想要抚平他皱紧的眉头。
但我的手还没碰到他的脸，就被沈如初轻轻捉住了。他深深地叹息一声，道：“我觉得，西尔维亚的话，其实是一个预言。”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努力保持着不动声色，问道：“什么预言啊？你怎么也变得神神叨叨的了？”
沈如初轻轻地笑了一声，漆黑的双眼仿佛一下子看透了我的心思：“小僵尸，你怎么跟我装糊涂？”
“我没有啊。”我尴尬地笑了笑，却觉得自己快要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了。
我想我和沈如初还真是天生的一对。不然，怎么就连我们两个的想法都总是不谋而合呢？
也许是因为西尔维亚最后流露出来的悲哀表情；也许只是因为我的第六感作祟。我的的确确和沈如初一样，觉得西尔维亚那句话与其说是在游说我，还不如讲，是她已经给我的命运画上了句号。
那一刻，我从西尔维亚身上看到了明确的孤独。我想她并不是因为喜欢才建造的那个黑色的空中花园。恰恰相反，她那么做是因为自己无处可去，所以才主动扮演起了旁观者，以高高在上的目光和横扫一方的实力，骄傲地观察着蝼蚁们的厮杀。
甚至我可以做一个大胆的猜测：我觉得，西尔维亚也会这么将自己隔离起来，恰恰是因为赛罗已经死去了。
所以，她一说我和她是一样的，我就觉得她是在暗示有朝一日，我也会失去那个让我将这个人类横行的世界当成是家园的人。
我真思索着，就听沈如初说：“小僵尸，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无法再陪在你身边、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失去了值得你继续留在这个世界上战斗的东西，那么，你就去找西尔维亚吧。”
“你说什么？”
他仿佛提前交代遗言一般的话让我不安起来。我瞪着沈如初，声音尖锐得几乎不像是我自己：“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无法陪在我身边？我告诉你，你可不要乱来啊！”
沈如初的眼中映着我焦急慌乱的模样，自己却笑了起来。温柔的笑声落进我的耳中，这一次，却只让我觉得心都要揪起来了。
只见他伸出手来，珍而重之地抚摸我的脸颊：“顾冉，你是真的很喜欢我啊。”
“自恋狂。”我没好气地啐了一声，心中却仍旧感到惴惴不安，“那种话以后不要说了。你那么强大，哪有那么轻易出事的呢？我也会努力变强，我们两个一起，没有什么是克服不了的！”
沈如初却摇了摇头，伸手一点我的眉心：“你啊，既然要说那种话，就至少应该露出元气满满的表情来。可现在，你的眼睛把什么都出卖了。”
我愣愣地看着他，眼眶酸涩得厉害。
他倒是聪明，看得出来我越是不安就越会表现得乐观。
既然无需掩饰，我便索性将自己的慌乱和烦躁表现出来：“是啊，我的确是害怕、的确是担心。但是你不要以为这样我就会退缩！沈如初，我告诉你。除非有一天你站在我面前跟我说你再也不喜欢我了、再也不想要看见我了，否则，我是做鬼都会缠着你的。”
沈如初终于真心地笑了起来：“我笨笨的小僵尸，僵尸死后，是立刻会魂飞魄散的。”
“我不管。”我哼了一声，倔强地反驳，“我是特殊的僵尸，就算死肯定也能够留下自己的意识。”
“那倒是很有可能。”沈如初笑着，身上仿佛一下子卸掉了重担，明快的样子看得我连心脏都仿佛要重新跳动起来，血液更是在情绪的引导下奔腾起来。
就在这时，我却听到咔哒一声，然后，脖子上已经习以为常的压力便消失不见了。
我抬起手来，毫无阻碍地碰到自己的皮肤。
“你……”
“这个东西，不需要了。”沈如初扬起手，漆黑的皮项圈便在空中给你燃烧起来，一瞬间就化作了灰烬。
他宽厚的手掌落在我的脑袋上，轻轻抚摸我的头发：“冉冉，我现在才知道，原来越是喜欢一个人，就越不忍心将她禁锢在身边啊。”
第203章 准备叫板（）
沈如初的表态让我感动得无以复加，但同时，我又觉得有一些心酸。
沈如初的年纪虽然比我大好几岁，但一直以来，我都觉得他就是个没长大又缺爱的小孩子。
所以，他突然之间用那么成熟的语气和态度说出那么落落大方的话语，我反而觉得有些失落。
当然，我更多的还是觉得高兴：我的僵尸猎人，终于渐渐从过去的阴影里走出来了吧。
真是太好了。
不过我的笑容还没有维持多久，放开了我的沈如初就说道：“不过，你如果和别的男人不清不楚，那该有的惩罚，还是一个不会少。”
看着他一秒变病娇，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沈如初笑着揉乱我的头发，然后说：“我们回家吧。”
是啊，回家吧。
我看着眼前的满地狼藉，轻轻叹了一口气。
我们离开得够久了，损失也够惨重了。
整座城市都已经毁灭，机场自然也同样瘫痪了。我于是唤出了自己的铜雀，和沈如初一前一后坐了上去。
反正，铜雀的速度若是全力以赴，可比人类建造的飞机要快多了。
沈如初坐在后方，张开双臂环着我，温暖的怀抱让我觉得暖洋洋的，整个人都慵懒起来。
沈如初将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然后温温柔柔地说：“冉冉，回去之后，有些事情需要你帮忙。”
我一愣，笑道：“我们之间，还说什么帮不帮的？你说话那么见外，我可要生气了。”
沈如初笑了笑，对我说：“那好，你可不要后悔——这个任务可是挺艰巨的。”
呵呵哒。
我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心想：他交给我的那些任务有哪一次不艰巨了呀？说起来，我身上还搁着好几个烂摊子，没有收拾完呢！
一想到尚且昏迷着的十一先生，我就觉得心虚：治疗护卫十一的委托是我最先接下来的，可结果却拖到了最后还没来得及动手。但愿十一先生的生命力够强，不然他要是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可是难辞其咎。
沈如初仿佛看透了我在想什么，笑道：“你放心，十一先生可比你想象当中还要强大。恐怕就算我死了，他也不见得会有任何病痛。”
“呸呸呸！我说，你能不能别老把一个死字挂在嘴边？”我一边愤愤不平地抗议，一边转过头去狠狠瞪着沈如初。
沈如初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态：“好，我不说还不行吗？真是认识越久，你的态度就越嚣张。”
我听他这么说，立刻毫不留情地反唇相讥：“怪我咯？也不知道是谁认识越久就越没有僵尸猎人的威严。总之你有什么要说的就快点说啦，要不然我们一会儿就该降落了。”
沈如初被我一催，顿时无奈地笑了起来：“你倒是比我还要着急。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卖关子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我希望你能够心无旁骛地辅助沈谙，把异类调查所做大。”
我一愣，万万没想到不久之前还因为吃醋而几乎完全不许我与沈谙打交道的沈如初会主动说出那么一番话来。
沈如初接着道：“不仅仅神沈谙。包括乔慕安的特案办，我也需要你去尽量帮助他们。”
我挑起眉头，一针见血直接点出了沈如初的目的：“你是想要和千机叫板么？”
“现在叫板还太早了。”沈如初微微一笑，运筹帷幄的模样看得我两眼放光，“和千机比起来，沈谙他们就是蝼蚁。所以，他那边我会稳住，而你尽量小心一些，不要让人发现我们做的动作。”
“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