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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视线从闪光的玻璃球上收回了来，重新投向眼前触目惊心的人体之墙。
在光照之下，这堵墙壁看上去显得更加诡异了。
我原先以为只是单纯将无数的尸体堆积起来铸就的，虽然画风猎奇，但本质上还在人类能够理解的范围之内。
可现在有了光源，我才发现自己完全猜错了。
整堵墙壁的材质是某种灰色半透明的胶状物，摸上去不仅温热，而且还富有弹性，也难怪我先前在黑暗之中看了个大概，就以为这是这是一大张拼接起来的人皮。
胶状物内无数的尸体扭曲交缠，看上去就好像一大坨松脂恰巧落在了虫群之上。
不过，这些尸体面无表情，很明显是在死后才被摆成这个样子的。
我忍不住凑近过去看，这时候倒也不觉得恶心了，反而像是着魔了一样，完全无法将视线从面前这些扭曲的肢体上移开。
我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按住这人体之墙温热的表面。
噗通、噗通。
心跳声？
我心中一惊，整个人从诡异的痴迷之中恢复过来，可正当我想要抽身后腿的时候，胶状物内距离我最近的一句尸体却忽然睁开了眼。
漆黑的双眼之中没有半分生机，刚好与我四目相对。
一双惨白的手臂裹着灰黑的胶质弹出，一把扭曲住了我的臂膀。
我死命一挣，居然没能够挣脱出来。
我刚刚吸收了大量未经处理的尸气，浑身经络堵塞，所以也没办法再使用体内的力量帮助自己脱身。
手臂处传来强大的拉力，顿时让我一个踉跄，整个手掌眼看着已经陷进了墙壁里！
“千机！”我只能狼狈地向千机呼救。
他蹲在远离我的墙角，手中拿着工具小心翼翼地对着灰黑色的胶质敲敲打打，完全没注意到我这里的异变，听到我惊恐的呼喊才抬起头来，满脸的呆萌迷茫。
但一眨眼，他脸上的表情就变了。
再一眨眼，千机已经到了我的近前，手中挥起一把明晃晃的短刀。
可我的整只小臂已经被扯进了胶状物内，他这么一刀下来，岂不是连我的手臂也要一块切了？
胶状物内仿佛煮沸的水，烫得我浑身发抖，皮肤却又不见起水泡。这看似无害的物质里仿佛长满了章鱼的吸盘，让我完全动弹不得，只能一点点地被它往里头吞，感觉像是在遭受凌迟。
我咬了咬牙，硬是将自己的一句“住手”吞了回去。
我宁可丢掉一只臂膀，也好过整个人被扯进这块诡异的东西里。
不过，千机却并没有向我砍下来，而是在千钧一发之际手腕轻转，刀刃贴着我的皮肤，噗嗤一下也刺进了那胶壁之内。
他的刀尖如同飘荡的柳叶，快速地抖动着在我的手臂周围游走了一圈，我便顿时觉得手上的禁锢一松。
哗啦一声，我猛地将手抽了出来，同时向后退了好几步，心有余悸地看着那面墙。
随着千机收回短刀，墙壁上留下的破口也随之恢复如初。
他的脸色很难看，退了几步到我身边，说：“这东西是活物。”
我不解。千机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不能伤害活物。”
这算是什么道理？
我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作答，顿了一下之后说：“里头装的明明都是尸体。你的意思是……这些凝胶是有生命的？”
“确切来说，是地狱生物。”千机吐出一个陌生的名词，然后警惕地看了我一眼，不知为何止住了话头没有再说下去。
我耸耸肩，也不去追问。
我一看千机的态度，就知道这什么“地狱生物”显然涉及了某些不可言的机密。
考虑到我现在的实力，知道太多个未必是好事。
于是，我直接掠过了胶状物的身份，问道：“看上去，这些凝胶是在保护里面的这些僵尸啊。”
千机愣了一下，问道：“你确定这里面的都是僵尸？”
这一次换我皱眉：“你没办法感应到里面的情况么？”
千机狐疑地看着我，一副恨不得将我就地解剖的样子，视线比刀还要锐利：“这种地狱生物的特性，就是隔绝一切外界探测。要是挖一块回去做保险柜，可比什么高科技材质都要靠谱。”
千机的吐槽背后是显而易见的紧张。只是我不知道他在紧张什么：是奇怪地狱生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是……从我身上感受到了威胁？
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随口说道：“大概是因为我和里面的东西是同类，所以才能有所感应吧。”
千机点了点头，眼底仍旧隐约翻动着狐疑的阴云：“大概吧。”
这一下，我基本可以确定他的确对我起了疑心。
我撇了撇嘴，心底虽然有些不爽，但好歹分得清轻重缓急，一言不发地重新看向了胶状物内大量扭曲的尸体。
好吧，我之前说得不确切。
这些东西，并非全部都是僵尸。
里头等级最高的，大约也就是和我一样的黑眼白僵，其余还有一些刚刚尸变没多久的游尸、以及某些只是尸气产生却尚未改变的死体。
我所奇怪的是，这地狱生物内部的尸气浓度。
对于僵尸来说，尸气的浓度越高、进化修炼的速度也就越快。
而这地狱生物，简直就是完美的培养皿。
有人在养殖僵尸？
我的胃部因为这个不祥的念头而猛地收缩了一下。
这是，千机却控制着玻璃光球向上升了几层，说道：“你看。”
在光芒照射之下，我才发现这处尚未建造完成的电梯通道内，居然隐蔽地安放着几面镜子。
镜子在光照下折射出涣散的光线，在电梯通道前后折返跳跃，最终消失在通道顶端的某处空洞里。
千机召回了玻璃光球，道：“这应该是用来传递月光的。”
我的视线顺着镜子折射的路线走了一圈，心底暗暗惊讶：的确，上方照射下来的月光在镜子的作用下，最终会笼罩这堵诡异的地狱之墙。
最关键的，是从商场内部还看不出半点异样。半施工的状态完美地将这处养殖地遮盖起来，等到每天夜里，吸足了月光的僵尸们从墙壁里钻出来，然后将更多的尸体拖进去与墙体融合。
“这件事情，估计还是得要如初插手。”千机一需要沈如初帮忙，称呼顿时变得更亲昵了。
我耸了耸肩，道：“他很忙，未必有空。”
“没空也得办。”千机哼了一声，眼底隐约闪过一抹狠辣，“他没有告诉你么？僵尸猎人是有必须履行的义务的。”
哦——好像是有这么一茬儿。
我点了点头，却有些心不在焉起来。
沈如初到底在干嘛呢？
微信也不回，看到那么触目惊心的图片，也不知道关心一下我有没有受伤。
说好的对宠物无微不至呢？
我有些沮丧地叹了口气，问道：“我可以走了么？”
千机看了我一眼，然后从木箱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扔了过来：“这是你今天的酬劳。里面有三万块，密码是六个零。提取之后，记得把卡销毁。”
三万块的银行卡啊，他就这么随随便便抛过来，还真是财大气粗。
我在半空中抓住蓝色的磁卡，紧紧捏在手里。
第30章 巧遇（）
蓝卡里的三万块我最终还是没有碰，而是直接将卡放进了包里，准备当我给沈如初的第一期还款。
他说得没错，我就是死脑筋地钻牛角尖非要还他的钱，怎么着了吧。
我要是有那个能力，恨不得把吃穿的开销都还给他。
说到底我还是自尊心作祟，总觉得拿人手短，自己吃用都是沈如初的，实在没有底气说什么要逆推他的话。
沈如初如约将晚餐的地址微信给了我：市内最好的一家日式料理，价格完全和食物质量成正比。
我身上的衣服早已经因为战斗而一塌糊涂，此刻正好换了一套短袖T背带裤的休闲装。
结账的时候我刷了沈如初给我的卡，心惊胆战的样子搞得销售员狐疑地看了我好几眼。要不是卡上的确是我的名字，我估计人家都要报警了。
可是她怎么懂我的忐忑呢？沈如初花在我身上的每一分钱都是一种投资——我花的钱越多，就意味着我需要变得更强大、更忠诚、更言听计从。
为了我的人生安全，我想，我还尽快降服沈如初来得好！
换好衣服，我整个人觉得神清气爽。之前在下面战斗调查的时候不觉得，我才发现，不知不觉中居然已经到了下午四点多。
公交加地铁折腾了半晌，等我来到餐厅附近的时候，也已经快五点了。
这家餐厅本身就是一栋漂亮的花园洋房，花园里水流潺潺、郁郁葱葱，看上去赏心悦目。
迎宾员远远的看到我，立刻快步上前来微笑着问道：“请问您有预约吗？”
我点点头，但想了想又说：“我到得太早了。六点钟，沈先生的预约。”
“沈先生……沈如初先生么？”不知为何，迎宾员看我的视线稍微闪烁了一下，“小姐的名字是？”
“顾冉。”我一边作答，一边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迎宾员检查了一下宾客的名单，然后向我歉意地摇摇头，“不好意思，顾小姐，这当中或许有些误会，不过您的名字并不在邀请列表上。另外，六点是沈先生宴席的时间，不过，他现在已经在店内了。”
“是么？”我撇了撇嘴，虽然心里有点吃味，但是也懒得管，“你不介意的话，我就在花园里坐一下吧。我就是有些事情得当面告诉他，说完了我就走。”
“这……”迎宾有些为难地看了我一眼，显然，我提出的要求并不合他们的规矩。
我看着他，勾起嘴角一笑：“不信你让你的经理去问问沈如初，看他怎么说。”
迎宾员迟疑了片刻，还是依言传达了我的话。片刻之后他走了回来，手里拿着一杯水和一盘小点心：“顾小姐，抱歉，刚才多有失礼了。”
我向他笑着摇摇头：“不碍事的。”
说完，我接过茶水点心，在庭院里的吊椅上坐了下来。
我无事可做，便索性从包里取出沈如初给我的僵尸资料翻看起来。
就在这时，我却听到后方传来一声有点熟悉的惊呼：“你怎么在这里？”
我转过头去，就见到乔依娜站在不远处。
她穿着一件与季节不和的短袖高领毛衣，即便如此，我仍旧能隐约看到她胸前缠着的绷带。
我虽然不喜欢乔依娜，但既然彼此撞见了，基本的礼数多少还是要顾全。这么想着，我站起身来朝她点了点头：“受人之托给沈如初传个信儿，不过……他似乎没空。”
“当然没空了。”乔依娜哼了一声，不快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又扭头看了看花园洋房，“单是应付身边的狂蜂浪蝶，就够如初哥哥焦头烂额的了。”
乔依娜的语气仍然很冲，但我却听出来了：她此刻的敌意并不是在针对我。
这又是哪个狂蜂浪蝶让她乔大小姐不爽了？
我轻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乔依娜反倒不依不饶起来，索性来到我身边一屁股坐了下来：“你怎么不生气？”
我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我干嘛要生气？”
乔依娜用看妖怪一样的眼神看着我，问道：“你不是如初哥哥的未婚妻吗？”
“是啊。”
我微微一笑，隐约知道她要问的是什么了。
其实乔依娜并不是个恶人。她只是被家里娇宠坏了，但本质上来说，仍只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子。
她大概是觉得，自己喜欢的人和自己喜欢的物品一样，应该只属于自己，恨不能装进漂亮的礼盒里摆在床头。
我想，我还没有喜欢沈如初到那个地步。
又或者，我天生就不是什么占有欲过头的人。
所以我不能理解乔依娜的想法，只是觉得她天真过头，以至于性格中的缺点都因此显得不那么可恶了。
只是乔依娜不懂。她仍旧一脸吃了蟑螂一样的表情，眼底写满了愤愤不平。
半晌，她咬着牙对我说：“换成我是你，一定不让那些脏女人接近如初哥哥。”
我望着她，淡然地一笑：“所以说，你永远不会成为沈如初的未婚妻。”
乔依娜气得涨红了脸：“你、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告诉你，不要以为现在如初哥哥还没有厌倦你，你就能够横行霸道了！”
我对着乔依娜摇摇头说：“没什么好横行霸道的。对沈如初而言，未婚妻和员工没射呢吗差别。”
乔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