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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石虎点了点头,倒是干净利索,对身后的士卒们说道,“开城放行,凡是冉隆麾下的羽林军,都可以随之出城。”
这就是不让其他的人混入扈卫的队伍中了。
田戡松了口气,让到一旁,冉隆和冉闵兄弟却大是承石虎的情,抱拳行礼道:“多谢将军。”
石恢气得七窍生烟,剁足骂道:“多管闲事的东西。”但他在军中惯无功业,哪里能和石虎的积威相提并论,虽然心中不爽,却并不敢真的与他拼命。
谁知石虎瞥了一眼显然心神不安的绮罗,又问道:“谁送她去长安?”
石恢敢忙竖着耳朵听。田戡不敢隐瞒,说道:“由二位冉侍卫率五千羽林军扈卫。”
石虎皱了皱眉,冉隆和冉闵都是多年追随他的人,他视之为左膀右臂一般,自是知道这两人底细。二冉虽然勇猛却无谋略,恐怕路上会出差错。石虎略一思忖,便对冉隆和冉闵吩咐道:“你们稍待我一会儿。”田戡还没说话,冉隆和冉闵同时站定,自是听他吩咐无疑。
这下连田戡心里也有几分不快,更别提石恢亦是骂骂咧咧地诅咒着石虎,却不甘心离去,他出来时大哥吩咐过,就算咱们的人不能安插进去,也一定要盯着不能让别的人安插进去。
隔了约莫半刻钟,石虎飞驰而来,跃下马后,又从怀中拿出一个朱漆锦盒。田戡和石恢都望着他不解其意,谁知石虎打开锦盒,里面是一粒拇指大的蜜丸。
他扯过绮罗,右手捏住她的下巴,左手干净利落地将蜜丸塞到她嘴中。还没等绮罗反应过来,他又一捏她的下巴,她一时气闷,只得闭了口,咕嘟一声把那蜜丸吞入腹中。
这几下兔起鹘落,旁边的人还没看清楚过程,石虎已把药强行给绮罗喂下。田戡惊出一身冷汗,道:“你……你这是做什么?”
“这是佛图澄大师配的牵机丸,其毒甚烈,世上只有一枚解药。若是九九八十一日未能服下解药,这小妮子必将穿肠烂肚,痛苦不堪地死去,”石虎面上肌肉微微抽动,说道,“让她服了这药,谅她到了长安也不敢耍什么花枪。”
田戡气得追在他身后,连声问道:“季龙,这事你报知大王没有?”
“没有。”石虎轻飘飘地扔下一句,带着亲卫径自去了。
一股辛辣之气从她丹田生起,直窜到她舌根。这下绮罗心中叫苦不迭,俯身死命地扣着喉咙,恨不能把这药呕出来才好。田戡皱眉只是安慰绮罗,唯有石恢在旁阴测测道:“这事我是定要报知父王的。”
只有冉隆与冉闵兄弟无限崇拜:“咱们石将军说的,定是不会错的!”
洛阳此去长安,驿道一千余里,足要行一月路程。冉隆与冉闵两人,都是行军打仗出身,律下颇严,一路上并不耽搁,西出函谷关后,行不过十来日已近潼关。
这一路西行,绮罗都闷在大车里从不言声,冉氏兄弟虽然一母同胞,年纪也相仿,但性情却不并相同。冉隆性情沉默稳重,见到绮罗也非常恭敬有礼,并不多话。而冉闵却更活泼跳脱些,年纪也与绮罗相仿,少年稚气未脱,时常在她车旁闲聊逗她开心。只是绮罗本就有心事,再加上吃了石虎的那颗牵机丸,心情越发地差了。冉闵明知她害怕,却还吓唬她:“小公主,你可知道天下有三大毒药?”
“哪三大毒药?”
“牵机丸、弥勒散、九思丹。”冉闵一竖拇指,得意扬扬道,“这三种毒药都是万药莫解的剧毒之物,好在你服的只是牵机丸,还有解药可用,弥勒散是能解但人也废了,最可怕的便是九思丹,只要服下就算是天王老子也救不回来了。”
绮罗果然闻之色变,冉隆听到这话,便打马过来,却呵斥了冉闵道:“你不做正经事,又在这里胡诌什么?”冉闵吐了吐舌头,赶紧躲开了。冉隆转头瞧见绮罗面色煞白,便安慰她道,“公主别害怕。石大将军看起来凶,但言出必践,等这趟成行回了洛阳,他定会给你解药。”
还会再回洛阳?绮罗听了这话,苦笑一声,心情简直坏得无以复加。
冉隆觑见她神情郁郁,还以为她不信自己的话,又轻声道:“若是公主不信,末将愿意性命作保,定去给您要回解药。”他说得又急又快,可话语中的虔诚却袒露无遗。绮罗微微诧异,不由得抬头瞧了他一眼,冉隆却红了脸,赶紧策马向前奔去。
冉闵却是少年心性,忽然在前面大叫道:“小公主快看,潼关到了。”
绮罗向外望去,只见车已行到了河边,对岸便是一座巍峨高山,大河汹汹冲刷石壁,惊涛拍岸之声连绵不绝,便成一座天然屏障。关门高耸在山顶,飞鸟难逾,气势极盛。绮罗仰头望去,只觉开阔不少,忍不住出声赞叹道:“这里真比函谷关还要气派。”
冉闵侧头望着她笑了笑,说道:“这算什么,从这里往西,再行上数千里路,行到大漠里去,就到玉门关了。那才真真是天下第一等的雄关。”
绮罗听得心驰神往,忍不住问道:“吹牛,你难道还去过?”
“那是自然,当年我们大将军带军西征,可是一直打到玉门关外的,”冉闵存心卖弄,故意说些稀罕的事物逗她,“你可见过骆驼?在玉门关那儿,到处都是红柳花开,黄沙漫天,一队队骑着骆驼载着货的西域商人们都从那里经过。他们唱着西域的歌,载着满车的猫眼石和甜瓜入关,那热闹呀,啧啧,你要是见一次便能记住一辈子呢。”他见绮罗听得眼睛都不眨,又伸出手来比画道,“那骆驼可比你都高,背上隆得像座小山一样,这东西可有耐力了,在沙漠里走就算一个月不吃东西也不打紧。”
绮罗想象了一下骆驼的样子,还是不知道他说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她的兴趣显然不在这里,追问道:“那些西域商人可都是蓝眼睛白胡子的吗?”
冉闵搔了搔头,迟疑道:“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长得也和我们差不多,只是个子稍高些,两只眼睛稍蓝些。”
绮罗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双碧色的眸子,一时遐想万千,不免有些怔了神。
冉隆率部在前面喊道:“二弟,你带着小公主跟上来,前面就不是咱们的地界了,可要留神些。”
冉闵嘿嘿一笑,赶着绮罗所乘的大车跟了上去,口中兀自嬉笑道:“怕什么,那些脓包怎么会是咱们银胄铁骑的对手。”
函谷关的守将名叫郑颀,本只是个军中小小的仆射,因为与太原王刘隗新宠的小妾郑氏有些沾亲带故的关系,故而也厚着脸皮上门攀了门妻舅的亲戚,借着这个缘故才被选至此地做个芝麻大的守将。
他本就是位分低微的小小将领,又早就收到石勒遣人送来的国书,知道此行石军扈卫来的是陛下的安定公主,自然不敢怠慢。他不仅奉上了自己的守将府邸作为公主行苑,见绮罗连宫人也未随行左右,更将女儿送到绮罗身边服侍起居。
郑颀的女儿与绮罗同岁,生得白皙秀丽,尤其是一双明眸如珠似玉,异样的明亮。绮罗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孩面上微红,怯生生地向她行礼道:“奴婢樱桃,有幸侍奉公主,愿为公主肝脑涂地,万死不辞。”几句话说得甚是生疏,一听便是大人教过的,绮罗心下叹息一声,心知自己这冒牌公主到了长安,身份便会被戳破。此去是有去无回,自己身中剧毒,也不知还有几日性命可活。她便对樱桃道:“我们在这里歇息一晚便走,不用你来服侍,你还是回去与你爹爹在一起吧。”
樱桃悚然一惊,面上带了三分窘意,目中含了泪道:“奴婢可是做错了什么,让公主嫌弃?”
绮罗怎生解释也无用,郑颀这等微末小官,存了心要将女儿送到泼天富贵处去的,怎会让樱桃回去?她只得作罢,将这樱桃收在身边。
过潼关再到长安,路程已是不远。然而去岁初夏时,华阴一带山石崩裂,驿道都被损毁了,陆路无法通行。郑颀便安排了船只,让他们弃马上船,走渭河入长安。冉隆心下有几分犹豫,拧眉道:“陆路真有那么难走吗?”
郑颀苦着脸道:“去年山崩地陷后,一直没有人力修缮驿道,末将上了几次奏折,朝廷都没有批复下来。将军大人若不信,明日末将可以陪将军去看看。”冉闵气得直骂,“难怪这刘曜要亡国,连个栈道也没人来修!”
冉隆却比他清明几分,这几年刘曜一直忙着与石勒交战,哪有兵力来修栈道?他只得道:“既然如此,就有劳郑将军费心了。”
郑颀果然是个妥帖的人,他将附近大河的船只都调运了来,就这样一船坐数十人,也征调了数百辆大船。绮罗与冉氏兄弟都在第一艘船上,郑颀特意安排了许多人在船上伺候,又将城中最好的厨娘也安置在船上,务必一切都与陆上一样妥帖舒适。冉氏兄弟见状,自然也说不出什么,从水路过去,不过只有二百余里路,不出十日便能到长安。郑颀好劝歹劝,让他们把马匹和械重都留在潼关,等返程时再带走。
可到了临上船前,冉闵不顾兄长的反对,执意要人把自己的马匹牵上船来,亲自牵到后舱去喂养。
郑颀觑见他们兄弟两人都不在近旁,特意小声对绮罗道:“长安有信来,南阳王一切都安排好了,请公主勿要担心。”
绮罗心念微动,石勒让来她劝降前,早寄了国书先去洛阳。洛阳那边应该都是知情的,郑颀这样带话,该是已经布置好了。只有一点与预想的不同,刘曜事先向她嘱咐过,如今洛阳是太子刘熙监国,怎如今换了南阳王?她听到南阳王三字,面色微微涨红,颇有几分不自然。再看郑颀的神情,似乎并不知自己不是真正的安定公主,她也不能说破,只点头称是。
6。九回肠
一路舟行西去,大船如履平地一般,并没有太大颠簸,纵然是第一次乘船如绮罗,也未感到不适。郑颀的女儿樱桃虽然胆小,却是很谨慎的性子,平素里话也不多说,服侍绮罗极是尽心竭力,并不带半点官家女儿的娇气。
大船行了两日,到了第三日上窗纸却破了,到底天寒,风一个劲地往船舱里刮,就连窗棂也瑟瑟作响。从窗上那点残缺处,却能瞧见素月分辉,河上清影澄澈,银涛轻拍石岸,隐隐咽声传来,绮罗只望着出神。冉闵搓了搓手,从舱门进来,见她主仆情形,笑着打趣绮罗道:“你本就天天皱个眉头活像小老太太,身边再添这么一位一棍子都打不出个声来的人,回去可要改个封号凑一对了,一个‘天聋’,一个‘地哑’,才真是应了景。”
冉隆在旁正指挥着手下在糊窗,听到他的话,自是要数落的:“休要无礼,小公主可是长安城的金枝玉叶,不得这样乱开玩笑。”冉闵不以为意地撇撇嘴道:“连她爹都被我们大将军抓到洛阳去了,这小公主更是当不长了。”他是直爽性子,贯是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的,便对着绮罗说道,“你莫担心,咱们大王那么喜欢你,就算日后做不了公主了,回到洛阳去,也准能弄个小郡主当当。”
郑樱桃听了这话都有些变了脸色,怯生生地偷偷看绮罗的反应,她虽然只是个守将的女儿,也知道长安出了大事,皇帝陛下都被抓走了,父亲说这次公主回长安是去招降的,天下恐怕要改姓石了。
若绮罗是真正的公主,听这话难免要伤心难过,可她本就是自幼无父无母的孤儿,过惯了四海为家的苦日子,倒不稀罕什么公主的名头,却反而不在乎地吐了吐舌头笑道:“这金犊车、白玉碗才是累赘的东西,谁愿意整日里住在金笼子里。”
“说得好!”冉闵颇是爽朗,对她一竖大拇哥,“小爷就赏识你这样爽利的人。”
“胡闹!”冉隆敲了一下冉闵的脑袋,却不由自主地瞟了一眼绮罗,倒想不到如此金尊玉贵的公主竟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一连几日都风平浪静,冉隆兄弟也渐渐少了戒心。眼瞧着快到长安,水面却变得狭窄起来,河上来往穿梭的船只渐渐多了,船人打鱼的吆喝声带了关中的腔调,格外沉韵悠长了几分。这日里绮罗正在舱中与樱桃闲话“八水绕长安”的掌故,樱桃从未到过长安,睁大眼睛掩口小声问道:“长安十二座城门,竟然还有八道外城门是修在水里的?那可是怎么个修法?”
忽然间冉闵似一阵风一般急急地闯入舱中,一抹头上汗珠,对冉隆道:“兄长,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绮罗心中一跳,目光不免有些躲闪。冉隆却没留意,他一边大步流星地跟着冉闵往舱外走去,一边问道:“怎么回事?”
“这几日后面的船队跟得越发远了,今日咱们的船只有十艘跟了上来。”
“可能是咱们的羽林军不服水土,行船有些慢。”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