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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琪清了清嗓子,故意提高声调,佯装发怒道:“你这贱人,还真当自己是皇后娘娘了。”说罢,一摔手中的杯盏,哐啷一声惊得外面的人心头都是一震。绮罗见她满面笑容的做戏,便也配合着她轻声抽咽起来,两人一怒一哭,外面守卫的人哪还有什么疑心。玉琪笑着一拍手,那侍女顺从的过来,站在绮罗身旁。绮罗开始并未注意她的容貌,等看清时却有几分惊讶:“怎么是你?”
那侍女容色娇丽,年纪甚小,却正是灵婆身边的阿玬,她木然地一抬头,轻轻唤了声:“呼延姑娘。”便不再言语。玉琪微有几分尴尬,轻声道:“灵婆被魏王抓去严刑拷打,老人家上了年纪,熬不住刑,没有保住性命。阿玬是个孤女,便跟在我身边了。”绮罗颇是担忧:“到时候你怎么逃脱?”玉琪推着她道:“万事有我在,你放心就是。”阿玬抬头望了望绮罗,目中露出感动的神情:“呼延姑娘不必为我担心,我自有逃命的法子。”
两人换过衣衫,玉琪替绮罗戴上纬帽,便要带她出去。临到出殿门之时,绮罗回过身来,却见阿玬动也不动地低头坐在窗边,竟是看不清她的神色的。
雪下的又密又急,玉琪屏退了宫人,亲自送绮罗出了永定门,便见积雪厚厚已有数寸深,天色灰蒙蒙的,也不见日头。官道旁的老槐树下,果然停着一辆青布榆木的油幢马车,送她到车上,玉琪止步道:“就送至此,一路多多保重。”绮罗心下感动,抬头瞧她道:“多谢你们救我。”
“这个谢我自是领了的。”玉琪洒脱地笑道,“那日你与宣哥哥喝了一夜的酒,我可不依,这次来不及罚你,下次定要与你好好饮一场。”绮罗点了点头,忙强调道:“那是自然,日后定有重逢之日。”虽然与玉琪相处不多,可她心里真的把对方当做了多年相知的故交姊妹一般,眼见得玉琪已向回走了数步,绮罗仍没有松开车帘。
寒风瑟瑟,枯树落雪,鹿皮靴在雪地里留下一串脚印,却见她忽的忽地止了步,转过头来,朝着绮罗招了招手,露出甜美的笑容:“绮罗姐姐,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树上黄叶落尽,天气渐渐寒冷。转眼半个月过去了,这天忽然大雪纷飞,却是长安城今年的第一场雪来的格外的迟。
长安城外,黄沙漫漫,风雪袭人。
一列列整齐的军士身负重甲,静静地伫立在城门外。银胄银盔在雪光映照下越发显得锃亮耀眼。风雪卷过马背,翻起长矛上猎猎红缨,皮制的长弓都绷紧到最大的弧度,万千精铁的箭头上光芒流转,都指向了城头的方向。
陈太妃扶着两个侍女的手臂,颤颤巍巍地走上城头,才往外看了一眼,便觉头晕心惊,她蹬着一双精美的三寸梅花履,精致又小巧的鞋底足有半寸高,可此时竟站立不稳,身子一颤险些摔倒。一旁的芙蓉眼明手快,赶忙扶住她,轻声在她耳边道:“娘娘休怕,城内有大军镇守,这些逆军又算得了什么。”陈太妃心中略安,强打起精神环顾左右问道:“为何不见有人城上指挥?”
左右却无人应声。陈太妃连连喝问,末了,却见只有一个略面熟的校尉低声回禀道:“启禀太妃娘娘,南阳王不在城中,无人敢调动大军。”
陈太妃面色陡变,恰此时城楼下竟又重重地敲了数下军鼓,一声声直入敲在她心上了。她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站立得住,慌忙下了城楼回宫去。
且说她回宫之后尚是心神不宁的,一连喝了好几碗冷茶才觉出手心里的汗意,冷不防听得偏殿里皇帝的哭声大作,她越发心烦,拍着桌子怒道:“让奶娘把皇帝抱出去。”
元祁行到长春宫外,只见殿门禁闭,只有数个宫人在殿门前打扫。他一甩衣袖,施施然漫步上了宫阶,那几个宫人仍在做自己手中的活,却无一人敢抬头瞧他。他走进几步,只听殿内忽然传来一声低低的呵斥:“蠢笨!连个仙散都调不好,要你何用?”这声音严厉的紧,却正是陈太妃。
元祁心内波澜微起,整了整道袍衣冠,又将手中折扇合起,慢慢迈步进了大殿。陈太妃见是他来了,面色顿悦,唤道:“还是你来调散吧;这些人笨手笨脚的,也不知留着有何用。”元祁调好仙散,递给了陈太妃,觑着她的面色开口道:“娘娘,这几日可适宜了些。”陈太妃的凤目微闪,扫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道:“那就有劳道长来给哀家诊诊脉了。”元祁清咳一声,对宫人道:“都退下去吧。”
等到人都退去了,元祁便就近捡了张软榻挨着边坐了,双手笼在袖中,笑道:“贫道掐指一算,娘娘心中有忧,贫道便来为娘娘分忧。”
“哦?你又能分得哀家什么忧?”
“如今石逆兵临城下,南阳王在上邽屯兵,无人调配大军,太原王刘隗虽然厉害,却是个老朽,也是不堪重用的,”元祁口舌便给,三言两语果然说到了陈太妃心头,他见陈太妃颦眉更深,又添了把火道,“困守城中,无异于坐而待毙, 如今南阳王不在城中,军心思变,太原王不过苦力支撑而已,再过几日说不定有人以娘娘和圣上二人为功献于石逆,到那时候娘娘该如何自处?”
陈太妃背上冷汗涔涔,她到底是个妇人,被他三言两语说得心中大乱,慌道:“众大臣不至于如此吧。”
元祁手中拂尘轻摆,目露忧色:“娘娘岂不闻主少国疑?”陈太妃再也坐不住了,面色霍然一变,正色道:“那可如何是好?”元祁道:“贫道昔年在龙虎山修道,机缘巧合曾得张天师黄卷兵法十册,至此大敌临头之时,自然要为娘娘分忧的。”
元祁肚子里有几两墨水,陈太妃还是略知一二的。她将信将疑地看了看他:“你竟然还通兵法?”
“孙子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敌则能分之,少则能守之,不若则能避之,”元祁摇头晃脑的引经据典起来,果然引得陈太妃听得认真许多,他越发来了精神,“如今石逆十万大军在城下,城中守军不过五万,连倍之都不到。此时正应广调各路兵马,让西路临淄王,北路晋王,东路平阳王都勤王而来,如此,我军便能五则围之,何愁石逆不破?”
“若是诸王迟迟不来呢?”
“到时候贫道在城头作法,招来天兵天将,也能生擒石虎贼人。”元祁虚张声势地一扬拂尘,殿中竟有阴风阵阵。陈太妃只觉眼前一花,好像殿阁中闪过了许多影子,她又惊又惧,拉住了元祁的衣袖道:“那是什么?”
元祁双目微合,摆出仙风道骨的派头:“那便是天兵天将了,贫道让他们来向娘娘问安的。”
陈太妃定眼向前望去,只间殿内灯火闪烁,果然墙壁上浮现出许多人影来,个个头戴盔甲,手持兵器,瞧起来足有数丈高,都巍峨的紧,她惊喜道:“这些果真是天兵天将。”
元祁手中拂尘又摆,斥了声:“咄,去,去。”
那殿中光影即灭,再恢复烛光时,墙壁上空空余也,什么都没有了。陈太妃道:“天兵天将去哪里了?”
元祁说道:“贫道让他们都先回去了。天兵天将们也要休整数日,到时候才好一鼓作气,剿灭石逆。”
陈太妃过去只把元祁当作做娈戏之人,如今到真有几分刮目相看,她本就迷信鬼神之说,此时亲眼见到天兵天将,那还有什么犹豫,当下便道:“道长,可否请天兵天将来助阵。”
“这有何难,”元祁深深一躬道,“孔明二十六出山拜相,臣今年恰也虚岁二十有六,正和天时,敢不殚精竭虑,为娘娘分忧?”
陈太妃大喜:“好,传哀家口谕,册元祁道人为中郎将,统羽林军,即刻接管长安城防。”元祁大喜过望,想不到自己鼓舌数句便能讨来二千石的中郎将当当。
待得元祁意气风发的出了大殿,芙蓉却快步追了过来,娇声唤道:“道长留步,奴婢还有话说。”元祁回过头来,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不语。芙蓉触到他的目光,忽的忽地觉得有几分陌生的意味,她心中一寒,到嘴边的话咽了咽,还是鼓足勇气说出来:“道长,你答应过奴婢的事……”
“哦,今日之事,你做得不错。”元祁毫不在意地从怀中摸出一个金锭抛给她,“这个赏你。”原来元祁之所以能在殿内召唤天兵天将,全在于有芙蓉在幕后弄鬼。他事先将剪好的纸人交给了芙蓉,又指点她如何运作。须知自那日事发后,他的两个道童都被遣出宫去,若无帮手,他怎能蒙的了陈太妃。
谁知芙蓉的私心却不只在于此,她瞧了瞧元祁丰神俊朗的脸,有些害羞地低下头,小声道:“奴婢之心不在金银,而在道长之心。”
元祁心中冷笑,他如今已是堂堂二千石的中郎将,怎能娶一个小小奴婢做妻眷,这贱婢也敢痴心妄想?元祁目光从她身上扫过,满心都是冷意,瞧着她就好像看着泥塘里的一只蛤蟆,目中更毫无半点怜悯之情。但他到底是个周全人,忍住了冲口而出的刻薄话,想了想,终是放柔和了语气道:“你的心意,贫道会放在心上。莫要心急,你先在太妃娘娘面前好好伺候。等日后贫道还了俗,等立了大功回来,再风风光光娶你可不更好?”芙蓉将信将疑,可一抬头对上他含情的目光,一颗芳心便都酥了,她点了点头,微不可闻地应了声。
长春宫的旨意才传出去,过了晌午,城头上便出了事,羽林军不肯交出换防的虎符,两方的官司一直打到了御前。元祁依旧是一袭道袍,只把平日里不离手的拂尘换成了折扇,依旧是如神仙一般的翩翩佳公子,此时却面做红愤之色,一见陈太妃便如见了救星一般,跪在她膝边,哀哀哭道:“娘娘,太妃娘娘,要为贫道做主啊。”陈太妃秀眉微颦,不耐道:“休要啼哭,成何体统?万事有本宫在。”
太原王刘隗却是戎装未卸,只对陈太妃屈膝一礼,便硬声道:“南阳王离开长安时有军令,若非他亲临,任何人不可擅调驻军。”他顿了顿,瞥了一眼元祁,目中露出一丝不屑之色:“便是什么龙虎山的天师道人,也不可违令。”
陈太妃勃然大怒:“刘隗,你想造反吗?难道大军兵临城下,尔等竟连皇帝也不顾了吗!”说罢她拿出金虎符,在众人面前晃了晃,厉声道:“这是先帝留下的金虎符,见之如见御令,你们一个个都是要造反吗?”
众人见了金虎符,都熄了争辩之心,皆垂头不语。
“非是老臣不尊懿旨,实是后宫不该干涉军务。”刘隗素来是强项之人,此时梗着脖子半步不让。
元祁抓到他话中漏洞,忙道:“娘娘可听到了,太原王哪里是欺负贫道,他根本就不把您放在眼里。”
陈太妃本已怒到极致,听到这话却气急反笑,凤目扫过刘隗,厉声道:“刘隗,你果真如此想?”
刘隗性子最是刚强不折,刚想应声,他身后有个校尉名叫陈垣,是陈溥的弟弟,却是个机灵的人,赶忙拽了拽他,轻声道:“太原王噤声!韩钧将军还在牢里,休赌一时之气啊。”原来韩钧性子刚烈,自得罪陈太妃后,便被押在天牢里。
刘隗猛然惊醒过来,偏头想了想,嘴唇一动,终是忍住了没说话。陈太妃隔得远,倒听得并不清爽,皱眉道:“你们在嘀咕什么?”
元祁却是听得明白,说道:“看来太原王是有二心,看来是不想遵娘娘的懿旨了。”刘隗心中怒极,忍气吞声道:“老臣不敢。只是换防乃大事,如今尚有太仆太尉都在城中,可否请众大人商议过后,再做决断?”他这便是退了一步了,陈太妃也不想将朝臣逼得太急,却听元祁道:“如今敌军兵临城下,太原王使这拖延之计,其心可诛!”刘隗哪里瞧的起他,怎会受他斥责,当下便厉声道:“你区区一个游方道士,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懂什么兵法?”元祁冷笑道:“贫道自知资历低微,却是秉持天道,奉皇命行事。”太原王刘隗冲口而出:“什么皇命,不过是妇人之言尔!”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陈垣替他捏了把冷汗,慌忙拉扯他道:“太原王今日中午多灌了几樽老酒,不如先回去歇息。”刘隗自知失言,面色涨得通红,却不肯服软。陈太妃面若冰霜,冷声道:“好一个大胆的刘隗,竟连本宫也敢羞辱。来人,将他拖下去重责五十,押交掖廷问罪。”元祁心中得意,眼见众武官皆有不服之色,忙厉声道:“若有谁人敢为他求情,一并重责。”
堂堂一国王侯,竟被元祁这等游方道士羞辱。刘隗被痛责一顿后回到家中,便闭门谢客,再不出门半步,自是心灰意冷了。
元祁接了羽林军后,迅速调换了校尉以上的人员,皆换成了从前与自己交好的一些破落的轻浮子弟。他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