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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颜”李琮轻唤,从身后抱住她,寻思该怎么向她解释,他是太子,李薏又是他的长子,若没有名分,以后有些事怕不能够顺理成章。
梁池颜不等他说,已摇头道:“那些从天而降的富贵和名分不适合我们母子,我只要一个夫君,薏儿只要一个父亲,衣食无忧,这就够了。其他都不要。”
李琮自不舍得为难她。他身份如此,天下可以说没什么是他得不到的,可此刻他才明白他想要的是什么,什么才是最珍贵的最幸福的。
梁池颜和李薏便仍生活在梁家,李琮再不提让他们回府的事。李琮本也喜欢梁家这种平和亲近的氛围,让他的心里总是暖暖的满满的,不自觉就能笑出声。
他被废太子之后,察觉是他母亲在做手脚,心里不由更冷,也更贪恋梁家这父子夫妻恩爱的那一丝单纯和温情,也愈发理解梁池颜执意留在梁家的心情。可见这寻常人家反是最美好的。时间久了,他一个月倒有大半月留在梁家,每日陪陪妻子,再帮岳父打理打理生意,一些琐事,平凡却惬意,他在朝堂上那份争斗的心便淡了不少。
可静恭太子陡然被废,诸大臣又把他推上风口,他还没来得及表态,玄宗的脚步已追踪而至。因为上朝,他总是要很早起床,梁池颜知道他的身份之后,便也不再多问,只默然随着他起身,服侍他穿衣洗漱。
两人都轻手轻脚的,生怕惊醒床上三岁的小孩子。李琮收拾好了,又在梁池颜颊上亲了一口,正欲出门,却是床上的李薏见他要走,直挺挺坐起身,大声道:“父亲要去哪儿?骑马么?薏儿要去!”
“乖乖跟你母亲去慈恩寺上香,路上不许吵闹,父亲下朝回来带你去骑大马。”李琮折身回到床边,捏了捏李薏的小脸,俊颜微笑。外面冷飕飕的,若是可以选择,他哪儿都不想去。不由赖在李薏身边有些磨蹭。
还是梁池颜推了他一把,轻道:“今儿你该在王府里歇着,别再来了,当心王妃不满。”
第142章()
李琮下了朝,被华妃叫到面前训斥一番,路上又被皇三子拦着说了会儿话,他习惯性地回庆王府看了看韦氏,照着平日的日数,今儿是该在王府里歇着。可他心思惫懒,和韦氏一起吃了晚饭,勉强撑着在书房看会儿书,又来到韦氏房里,准备打声招呼就走。他想薏儿,想薏儿他娘了。
从小到大,玄宗皇帝从来都不许他任性,告诉他皇室要有皇室的气度和风范。可他现在想挣脱,想任性了。
韦氏也未睡,似是在等他的样子。他在外面有妻有子的事,他猜韦氏一定知道,但韦氏出自名门,端庄贤淑,自是要有容人的度量,所以从未红过脸。见韦氏在等他,李琮倒又不好走了。
然,韦氏今夜的脸色有些不同,妆容依然精致,却掩不住苍凉。她踌躇了下,手扶着桌子起身,犹豫道:“王爷还是去梁家看看吧,今日梁家派人来这里找过王爷,像是很着急,可王爷当时不在——”
李琮蓦然转身冲进了夜色里。梁家只有梁池颜知道他的身份,而寻常情况,梁池颜是断不会来打扰他的。
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远远便瞧见一片火光点燃了半边天幕,李琮手脚发抖地从马上滚落,冲到人群的前面,整个梁家的一片宅子都在夜幕下燃烧,放出刺目的光和热。宅子四周围着官兵,一个侍卫统领正面无表情地宣读着罪书,大意是梁家的人暗通敌国,走私生意,罪不可赦,就地正法云云。
李琮不顾大火冲了进去,里面横七竖八倒着已经死去的人,他岳父,岳母,弟弟,小店里的伙计,一片血肉狼籍。而梁池颜自缢,悬在屋梁上,身子在半空中飘来飘去——
撕心裂肺!李琮在刹那间疯了一般,他一剑斩断绳索,把梁池颜放下来,诸葛青玉也跟进来,他抓了一把梁池颜的脉,眼疾手快地喂了一颗药丸在她嘴里。很快,气息虽然微弱,梁池颜却悠悠转醒。
李琮用力把梁池颜抱紧,颤抖地说不出话。
“父亲没有暗通敌国”梁池颜声音低弱几乎不可闻。李琮拼命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听他这么一说,梁池颜的神色一松,转眸瞧见李琮满眼都是泪,又一阵担忧,轻柔道:“别哭”李琮点着头,喉咙却哽得无法说话。
梁池颜挣扎了一番,最后吐出两个字:“薏儿。”
李琮几乎把整个梁家在火海中翻了个遍,没找到李薏,直到他被诸葛青玉一棍子敲晕,强行拖出那摇摇欲坠的房子。他醒来之后,不顾所有人的阻拦,直闯大明宫。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不明白!
“他们都是一群老弱妇孺,做些小本买卖糊口,哪里得罪了你这个高高在上的人!”李琮怒吼,眼眸里满是梁家宅子里的火光和血泪,哔哔啵啵熊熊燃烧,最后轰然倒塌,成为一片灰黑的废墟。他恨不得去死,替那些人死去。
“他们不安分守己,引诱朕的王爷忘了自己的身份,自甘下贱,这不是罪么?”玄宗皇帝一身明黄,神色淡然,徐徐又道:“那梁氏妖颜媚主,朕许她自缢,已是宽容。”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李琮脸色死寂盯着座上的玄宗皇帝,片刻冷笑出声,笑得张狂而冷漠:“连人都不是了都是妖魔!”笑着笑着,他眼中流出两行泪:“什么身份!什么太子!亲生的父母都能做出这种事情,还妄谈身份!真好笑!”
他话一出口,玄宗皇帝脸色陡变,低喝出声:“庆王疯了,把他幽禁在庆王府中,没有朕的旨意不许出来!”
父母绝情的逼迫,妻与子的死亡与失踪。庆王是在幽禁中慢慢疯的。不停地在寻找他失去的曾经拥有过的仅有的东西。那场风波过后,皇三子李瑛被册封太子,武昭仪被册封惠妃,开始了长达数十年的荣宠。其间武惠妃四岁的儿子李瑁被送至宁王府中,由宁王代为抚养,惠妃身边则莫名多了一个孩子,玄宗皇帝说他叫“墨兮。”
而玄宗皇帝对李墨兮或者说李薏的疼爱,却是有目共睹的空前绝后的。玄宗皇帝也曾疼爱作为他的第一个儿子的李琮,手把手教李琮写字骑射,为人处事,那时的他还不是皇帝,他对李琮也有父子之情,他期盼他的儿子变得优秀璀璨。可等他成为帝王,他不愿受到威胁。
而他对李墨兮,有疼爱,有怜惜,有寄望,也有歉意,他后悔给李墨兮这样一个惨烈的出身,害怕李墨兮受到伤害。即便他不愿承认,可在看到梁池颜为了护住自己的孩子而主动自缢的时候,在看到庆王双目泪流愤恨指责的时候,他还是后悔了。
他的心远没有他的行动决绝。
听浣娘说完这些,銮铃霍然明白了李墨兮的沉默,明白他藏在那一片沉默下沉甸甸的压抑,甚至李墨兮当年为了合欢散的事对萧銮铃恨之入骨,不顾一切拒婚的事。他那样骄傲,又那样屈辱,痛恨他父亲的事在他身上重演。
然而悲剧总是一场接着一场上演,就像那忧伤一浪一浪袭来。玄宗想给李墨兮一个好的成长环境,他信任武惠妃,把寿王送走,却不防又伤害了武惠妃,这样武惠妃便只能把痛苦变本加厉用在李墨兮身上。
像是一个结,无论怎样挣扎都无法解开,反而越挣越紧。銮铃听得满心幽寒,唏嘘不已,忍不住问浣娘:“那夫人可有后悔?”
“很多人终其一生都无法遇到自己的心上人,我一直觉得自己能遇到殿下是很幸运的事庆王妃陪了殿下这么多年,也不曾后悔。”浣娘微笑,神思忽而落在庆王妃身上,终究有了一些怅然:“庆王妃出身高贵,很多话难以出口其实她也一直爱慕着殿下呐。”
眼见着天色变暗,浣娘终于站起身,出门前又含笑嘱咐了句:“你想离开便离开吧,只是记着早些回来,别让墨兮和孩子们等得太久。”
放眼望去,秋色连波,湛蓝透碧的天空,漂浮着白云朵朵。午饭一过这小院子里就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偶尔有风拂过,传来树叶摇摆的沙沙声。銮铃来到竹凊房外敲门,敲了几下里面没人答应,她便自顾推门进去。
趴在桌上睡着了,还很沉,竹凊嘴角还有一丝笑容。銮铃又低低叫了两声“凊儿”,竹凊依然没听到。銮铃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放在竹凊手边,又替竹凊把掉在脚边的手帕捡起来放在桌上,门外传来敲门声,开了门。却是木媌。
“风冽那边也睡了。”木媌轻道。銮铃走出屋子,回身合上门,答应了句:“咱们走吧。”
两人都换上朴素的男装,木媌手里拿了小小的包裹,无声跟在銮铃身后,两人溜出院子。门外的大街上依然行人稀少,又正值午后,所以她们俩快步疾行,倒也无人注意。出了这道冷僻的大街,是一条略微繁华的大街,沿街叫卖的小贩,摆小摊做生意的人都多了不少。
大街一角的树荫下停着一辆青灰色毫不打眼的马车,马车上懒懒靠着一个灰衣男子,他带了顶寻常的大檐帽,把脸给遮住了。不过若有人注意他那拿鞭子的手,白皙修长的,很是漂亮。哪里有寻常赶马人的粗糙?
銮铃拉着木媌来到那赶马人面前,那人慢悠悠抬起脸,帽檐下是一张俊秀含笑的脸:“来了?”
不等銮铃答话,他回身打起车帘:“上车。”銮铃顺着他的搀扶上车,他又来搀扶木媌。木媌眉宇冷淡地闪开,伸手一攀车门,利落地上了车。
林雁白笑眸一动,却也没说话,快速跳上马车,驾车离开。青灰的马车,很快驶入繁华的大街,融入到穿流的人众里。午后那一片明媚的秋光。
銮铃知道林雁白这人不寻常,偏她凭直觉又莫名信任这人,觉得这人对她没有恶意,万不得已才找他帮忙。她原本就想到有风冽在身边,她永远无法真正脱离李墨兮的视线,所以当初在花满楼的时候,便与林雁白达成协议——她出钱,林雁白出力,把她从长安城弄出去。只是她没想到,她把木媌带走,把竹凊留下了。
把竹凊和风冽留在一起,銮铃也不知她做的对不对,她只是想,她得不到的幸福让竹凊能得到。到底在竹凊心里是她重要,还是风冽重要,她也猜不透,她唯一能确定的是,在她和风冽之间,竹凊一直很心苦。
銮铃伸了个懒腰,把心里的不爽通通抛到脑后,既然出来了,她要的是逍遥江湖!打开车壁上的小帘子,微探出半张脸往外看,华丽的大明宫,高大的诸王宅在马车后渐渐远去,变成蓝天下一幅幅剪影。
銮铃在心中道了声“再见”,便扬声向驾车的林雁白道:“第一站慈恩寺!”
慈恩寺在长安城东南方,与大明宫南北遥遥相望,原是隋无漏寺故地。唐贞观年间,僧人玄奘从长安城出发西行,历经十多年,终于取得真经而返。太宗皇帝龙颜大悦,命人将无漏寺在原有规模上大事修葺扩建,并请玄奘在寺中住持,宣讲经书,广施恩泽,遂更名“慈恩寺”。
当然,以上是官方说法,銮铃对玄奘了解不多,也多来自于西游记。在她的印象里,唐三藏就是那个肉很香被小妖们挣来抢去的白净和尚,他自己骑着马,身后跟着蹦蹦跳跳的仨徒弟,一路的气氛总是很热闹。不过对銮铃而言,佛法瞻不瞻仰不重要,主要是访问“名人故居”。
慈恩寺分两大部,一部分建在低处,香火繁盛,人流密集,多是长安城的百姓来祈福求愿。另一部建在高深处,皇室贵族来访居多,人烟较为稀少。据说上次武惠妃替寿王祈福,便是来的这里。
远远地让林雁白停了车,銮铃打开车帘子往外看,虽然心中早有准备,可还是被那肃穆宏大的建筑惊了一惊,来来往往的人烟便渺小得仿佛不值一提。果真是大唐盛世,宝相庄严啊!
“时候不早了,咱们还是直接进去。”銮铃放下车帘,对林雁白道。她和林雁白现在是雇佣和被雇佣关系,俗话说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天经地义,銮铃不忌讳麻烦林雁白,林雁白也无异议。这里人颇多,林雁白安排了条小道进去。
马车绕到正门后面,沿着山道向上行了片刻,便缓缓停下。一径儿高深的黄墙灰瓦把里面围得严实,只隐隐听得一声幽幽的钟磬传响山中,还有叽叽咕咕的鸟啼,少了正门外的熙熙攘攘,很是清幽。
一道朱红色的小木门隐在葱郁的树木之后。林雁白跳下马车,叫了句:“大和尚!”木门很快打开,从里面摇摇晃晃走出一个,呃,大和尚。
第143章()
那和尚身形魁梧,体格健壮,穿一身宽大松垮的僧衣,林雁白往他身侧一站,俊秀之外,竟还有一丝弱不禁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