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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琴魔又悄无声息打量了李墨兮片刻,忽而仰头大笑,然,他这笑声爽朗清澈,没有了刚刚琴音里的诡异和纠结,仿佛又把那一片秋光笑得灿烂,全都推到了阳光下。
銮铃一时不知何解,心中却也莫名一松。只见那琴魔笑毕,自语道:“可笑我自诩聪明一世,追逐一生,却一直不肯明白这样一个简单的道理。”
说罢,他站起身径自来到那小和尚捧着的水盆前,似是要洗手,却又忽而回头看一眼他那把残琴,看了一眼之后,便再不迟疑,把手浸在水中细细地洗净。
把手洗净,他又道:“从此之后,我便再不弹琴了,这世上便也没了琴魔此人。”
“”銮铃无法理解。
琴魔已又望向銮铃,他的目光淡和宁静,阴鸷消尽,一片悠淡的天光云影。他全然变了一个人一般,和声问:“你何时往洛阳去?”
“我明日。”
“我明日在山下等你。”琴魔说罢,便衣袖一挥,扬长而去。
銮铃又呆了一呆,动了动手脚,发现她身上气力被抽干了一般,浑身发软。林雁白也呼出一口气,擦了把额上冷汗,此人还真是不按常理出牌啊!
銮铃想起那琴魔留下的话,猛地又低呼出声:“他要送我去洛阳?那就是说我赢了?!”
见銮铃此刻才明白,林雁白无奈地点一点头。下一刻銮铃又困惑不解:“可我怎么会赢?我还没弹呐!”
林雁白闻言先是一阵沉默,思忖片刻,才道:“不是你赢了,而是他输了。”
“”
“他若是想要去找姑母,自然会赢;他若是心结解开,准备放手了,自然会选择输。他的输与赢,本来就不在你手中,而是在他的一念之间。”
林雁白若有所思地解释着,忽而轻笑出来,打趣地望着銮铃:“若不然,他苦练了这么多年,琴技早已出神入化,岂是你可以赶得上?”
“你明知我的琴技比不上他,那你为什么又相信我不会输呢?”銮铃登时后怕,万一这琴魔一念之间选择回去找林音初,那不是得不偿失!
“我也不确定他到底会如何选择,只知道他对姑母执着一生,心里便赌了一把。”林雁白说着,瞄一眼此时也走出小木亭子的李墨兮,轻笑句:“这其中曲折他想必也知道,他也没拦着,可见我这么做是有道理的。”
銮铃回头也瞧见了李墨兮,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便向木媌道:“咱们回去吧。”
李墨兮和林雁白便也都没有拦着銮铃,直到銮铃走远,林雁白才瞧着那空荡荡的小道,笑问:“如何?亲自见了这琴魔,有他护送銮铃,你可放心了?”
被林雁白看穿心事,李墨兮也没否认,略略沉默片刻,忽而风马牛不相及地说了句:“以你的眼光和胆识,本不必淹没于草莽。”
李墨兮此意是要招安林雁白,他上次便提过此事,此次旧事重提,是果真看中了林雁白,更是防患于未然——小则谋人,大则谋天下,此人若与大唐为敌,后果不堪设想。
林雁白哂然一笑:“你们这些高贵的人,何尝看得起我们这些命如草芥的凡俗百姓?”
“你这样说,岂不是妄自菲薄?”李墨兮毫不相让,淡声反问。林雁白眸光一亮,盯着李墨兮:“看不出来呀,你平日少言寡语的,竟有这样一张利嘴?”
“倒是你这表哥背后,对銮铃是否有非分之想?”李墨兮不动声色反攻。
“呵,果真有敌手了。”林雁白被问得一噎,片刻笑出一句来。他本来十分看不惯李墨兮此人,这两次直面相处之后,倒觉李墨兮并非看上去那般枯燥无趣。
两人话到此处,便一时沉默,秋光日影里,彼此间莫名都有了点儿棋逢对手的快意和默契。
望着那一片清澈秋光,林雁白眉峰略凝,忽而想起当日銮铃在琴魔前的话来。他踌躇片刻,忽而开口:“其实,你为何不出口拦她?她未必真的想走。”
“她心里终究还是怪我的。”李墨兮神情里有了一丝落寞。那日,他问她跟不跟他回长安,她避而不答,便开始埋头吃饭。
还是他看不下去,起身离开了,她才慢慢停下筷子。
他明白,竹凊一死,到底让她心里有了恨意。恨他,怕是更恨她自己,而长安,满是她对竹凊的回忆。所以她不会随他回去,起码这一刻不会。
第159章()
长安城。秋光潋滟。
一辆精巧的马车出了王族的入苑坊,驶向闹市,又穿过闹市,来到一处僻静的巷子。那里有一处小角门,门外候着个小厮,瞧见那马车离得近了,小厮忙地迎上前。
拢住马头,马车停稳了,车夫跳下马车打开车帘子,车内先是跳下一个藕色衣衫的丫头,那丫头回身又小心去搀扶车内的贵妇。
那贵妇二十岁年纪,乌发梳侧髻,穿烟香色罗裙,面容绝美,姿态娴雅。她扶着那丫头的手缓缓下得马车来,便一言不发径自进了那小角门,她身后长裙无声曳过地面。
似是来得多了,熟门熟路,穿过落花小径,转过幽深回廊,便来到一处花鸟平静的小院儿。她嘴角笑意温柔,仿佛化开一春江水,眸中却有一丝透骨的冷,在那秋光下一闪,飘忽竟是幻觉。
院中候着两个仆从,瞧见她,便都无声闪到远处。她径自上了石阶,微合的门从里面打开,里面快步迎出一个男子来。那男子二十四五岁年纪,体态魁伟,容貌端正略带一丝粗犷,说英俊不英俊,却也不丑,总之与这久居长安的人似乎颇不同,他莫名有一种剽悍和憨直。
他瞧见这女子,眸光欣喜,低沉地叫了句:“选W!”
那年轻贵妇正是萧选W。萧选W秀眉轻蹙,没理他,径自从他身侧快步进了屋子。屋内陈设舒适华美,有一股微浓的香甜的胭脂味儿。
“你又在这里玩儿胭脂?”萧选W闻到这股味儿,她猛然回头盯着那男子。那男子跟上来,面上尴尬:“等了你许久,你一直没来——”
“我来做什么?”萧选W不耐地把他的话打断,她直直盯着那男子,又质问了一遍:“安庆宗,你答应我的事没有做到,你让我来做什么?”
这男子便是安禄山的长子安庆宗。
这安庆宗被萧选W一通抢白,脸上挂不住,语调不由也高了些:“本来那萧銮铃是死定了,可还不是你告诉了那都夏王,让他及时赶到了?”
“你——”萧选W气得无言,最后一挥衣袖,扭身在桌边的凳子上坐下了。
两人相持半响,还是安庆宗先软下来,他来到萧选W身后,大手轻柔搭在萧选W细弱的肩上,放缓声音道:“我找你来便是想和你商量下一步怎么办?下次可不能如这次这般大动手脚,若是让父亲发现,我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萧选W眼中幽恨,一时无语,半响,才道:“你父亲究竟为何要找她?”
“这,我也不大明白,父亲似是对这女人也有点儿意思他特意嘱咐不可伤了她”安庆宗犹疑道。
思忖片刻,萧选W冷冷出声:“那你便告诉你父亲她还活着,说以你一人之力无法找到,好让你父亲多加人手去找她。”
“选W,她已经离开了,还不够么?”安庆宗凝眉道,安庆宗比谁都明白安禄山的狠辣,总让他这么悖逆着安禄山的命令,他有点儿胆怯。
“她是离开了,可她随时都会回来。”萧选W忽而也放柔了语调,她站起身,仰脸望着安庆宗,楚楚道:“你忘了你答应我的事么?那我也忘了我答应你的事。”
她说罢,神色有些哀怨,便低眸要走。安庆宗一把把她抓住,凝眉出声:“我照你说的做就是了,你别生气呀!不过你要想明白,一旦父亲知道她还活着,你要她死,更是不可能的了。”
萧选W脸上终于有了点儿笑意,她这才笑着嗔了句:“她到你父亲身边才好呢。”
萧选W这一笑,安庆宗便看得有些呆住。他来长安有些日子了,也算是阅美无数,可还没见过这么美的女人呢,明明柔得水一样,却又狠得跟刀子似的,真叫他欲罢不能啊。
那日陆甲陆乙禀报说带了位知晓那“萧銮铃”去处的贵人来见他,他本是漫不经心应了声的,他对他父亲的做法很不能理解,满长安大街上都是美人儿,为何偏偏要找那一个“已死”的,多无趣!多麻烦!
谁想他瞧见萧选W的第一眼,就迷恋上了,不知不觉便被她牵引着从找那“萧銮铃”,到找人杀“萧銮铃”。直到传来陆甲陆乙的死讯,他才猛然一个冷战,惊醒。此刻,却又有些把持不住了。
他见萧选W这样美,倒也对那萧銮铃有了几分好奇,可他看过萧銮铃的画像之后,觉得那萧銮铃美则美矣,却总带了一些儿高傲和冷清,不可亲近似的,没萧选W那温柔娇媚的女人味儿,他不待见。
当下软玉温香近在眼前,安庆宗不由有些心神飘漾,他正要把萧选W往怀里带,萧选W已灵巧地一闪,往后退开几步。不等他不满地张口,萧选W已挑眉提醒了句:“你先做完你该做的事,我再做我该做的!”
“可父亲何时才能抓住那女人?”安庆宗往前赶了一大步,他身形颇高,一大步便来到了萧选W面前,低头有几分急切地逼视着萧选W。
萧选W嘴角轻笑,抬手把安庆宗的脸转到一侧,才轻嗔了句:“真没出息,不过早晚的事儿,我一个弱女子,你还怕我跑了不成?”
“既是早晚的事儿,那你何不——”安庆宗登时又想抱萧选W,萧选W衣袂翩然已向门边走去:“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
“你还回去做什么?那都夏王近日也就回来了,你不怕他找你麻烦么?”安庆宗说话时,神色有了一些认真。
萧选W头也不回,轻轻哼出一句:“是他辜负我在先,他还能把我怎样?”
眼见着萧选W的身影走远,一个人才从门口闪进来,轻手轻脚来到安庆宗面前,轻问道:“大公子,这女人如此不识好歹,你何不来硬的?”
“来硬的多少女人没有?有啥意思?”安庆宗倒是平生第一次想去得到一个女人的心。
那人闻言,又道:“那她回去之后,见了那都夏王,知道咱们半路上对那都夏王也下了狠手,她会不会怪罪大公子?”
安庆宗担忧地也正是这点儿,他在半路准备射杀李墨兮的事儿,萧选W却是一点儿都不知道的。她只道是他命人去杀萧銮铃,却不知他心中对李墨兮也起了杀意。
“刘骆谷,这都夏王到底是何种人物,怎会让她如此在意?”安庆宗默然许久,终于问出一句。
“回大公子,此人高傲得很,向来看不起咱们北边儿的人,所以大凡圣上宴请咱们,他都诸多借口不肯参加。”那刘骆谷说着,压低了声音凑到安庆宗耳边:“将军的眼睛便是被他和他的王妃‘萧銮铃’设计鸩瞎的!”
和銮铃在空厢寺分别。林雁白独自回长安。李墨兮也回长安,但他心中记挂着李蕙和李禤,便昼夜兼程往回赶。不过他伤势初愈,一路奔波辛劳,又加上天气转寒,便有些着凉。他不以为意,倒把诸葛青玉给急坏了。
诸葛青玉年轻时跟着废靖德太子李琮,是李琮的知己伙伴,后来陪伴着李墨兮,心中已把李墨兮当成他的半个孩子一般——自然,他的身份低下,把李墨兮当成他自己的孩子有些大逆不道,但心里想想却是不犯法的。
看着又端在面前的药碗,李墨兮便是再能忍,也终于受不了,他拒绝道:“诸葛先生,我已好了。”
“”诸葛青玉一愣。风飐也有点受不了,在一旁出声道:“诸葛先生,您老近日可是罗嗦了不少,咱王爷身子骨可没这么娇弱。”
诸葛青玉瞪了风飐一眼:“你知道什么,王爷箭伤未愈,着凉发烧可不是好事。”
李墨兮十二岁以来,生病诸事便是被诸葛青玉照料着的,当下知道诸葛青玉在喝药一事上性子倔得很,此碗药不喝不成,便一手接过诸葛青玉手里的药碗,一“咕嘟”喝下去,又把药碗还给诸葛青玉。
不等诸葛青玉发出满意的赞叹,李墨兮嘴里已苦不堪言地说了句:“诸葛先生也很久没去庆王府了,这次便不必随我回都夏府了,直接去庆王府住几日可好?”
他说着,又问风飐:“到庆王府了么?让诸葛先生下车吧。”
“”诸葛青玉又一愣,才算明白李墨兮是真不想喝药了。风飐已“噗”地笑出声,然后应了句:“是。”
一行人到了都夏府门口,却不防迎面一辆马车也正驶过来,两厢停住。萧选W的马车精巧,没有随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