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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姨,雁白也曾想过让李家的天下大乱,越乱越好。然,这天下大乱之后,咱们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叛军所到之处必然屠城,到时候不仅李家人亡,这长安的人,一个都逃不了。这皇帝即便要死,也不是现在。”
林雁白语调沉沉,窗外落雪,仿佛每一瓣都沉甸甸落在人的心坎上。花飞卿柳眉紧蹙,抿了一口如雪的茶水,低低问:“你决定了,要帮李家?”
“不仅雁白,连慕先生也都在帮着李家。”林雁白解释。
他扫一眼四处的荒凉,认真道:“这里被叛军盯上,已不再安全,花姨不若带染儿去宁王府避一避。洛阳一日没有拿下,这长安城的叛军便不敢与皇帝撕破脸,所以宁王那里是安全的。”
“宁王府?”花飞卿吃了一惊,即刻否定:“不可能。”
“若李家还有一个好人,那定然便是宁王殿下。”林雁白耐心劝解,见花飞卿不为所动,他又道:“宁王殿下年纪不小了,身子一直不好,花姨若还是这么耽搁着,雁白怕——”
他觑了一眼里屋,压低了声音:“好歹让染儿也和父亲相处过。”
“”花飞卿一震,攥着茶碗的手愈来愈紧。林雁白把花飞卿手里的茶碗往桌上一放,扯着花飞卿站起身,笑嘻嘻道:“好了,别犹豫了,现在便动身!”
把花飞卿和花染衣送到宁王府安置妥当,林雁白才出了宁王府,想不到只半天间,他便又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人。
他一时便想起十多年前,父母葬身火海的情形。那时的他,便是无家可归,只有花飞卿和花染衣这对母女。此刻,他似乎连这对母女也没了。
杵在当街站了一会儿,他忽然向庆王府走去。
林雁白没有惊动任何人,便悄无声息来到小珠儿的房外。里面点着灯,她应该还没睡。林雁白敲了几下门,屋内传来小珠儿委屈的声音:“谁呀!”
他没有多言,便推门而入。然,下一刻,他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呆了一呆。
呃,这林雁白反手把门合上,缓步进来,在桌边坐下,凝眉看着床上的小珠儿。
小珠儿手脚都被绑着,腰上还系了一根绳子,把她拴在床上。她正一脸委屈地坐在床上,楚楚可怜。没想到进来的竟是林雁白,先是一怔,下一刻已恨恨把脸转向一侧,根本不看他。
“这,便是你母亲惩罚你的方法?”林雁白清了清嗓子,难以置信地吐出一句。和花飞卿惩罚花染衣的法子还真像,只不过花染衣性子烈,总是反抗,所以花飞卿只能更烈,每次都得先把她制服,才拿铁链子把她锁住。
浣娘那么温柔的一个人,呃,林雁白想象不来。
小珠儿咬紧唇角,眼中有了泪。林雁白没想把她惹哭,他皱了皱眉,看见他手边的桌上摆了一小盘点心。他进来时,小珠儿似乎正眼巴巴盯着这点心。
林雁白端起点心盘子毫无避讳地往床边一坐,小珠儿下意识往里头缩了缩身子。林雁白只当做没看见,脸上有了几许笑容:“吃哪块?我喂你。”
小珠儿这才转脸看向林雁白,抿了抿嘴:“都要。”
外面风雪凄迷,屋内的气氛却很是安静,于此时此刻,仿佛还有了点儿温暖。小珠儿饿极了,就着林雁白的手狼吞虎咽,毫无形象可言。她的性格浑然天成,娇嗔嬉笑都源自本性,她不懂得感情,不懂得伪装,不谙世事,清纯明净。她这些日子老粘着他,让他时常想一棍子把她拍开。
而在他无家可归的此刻,他也不知为何,就跑到这儿来了。也许,是对浣娘如何惩罚她而好奇吧?
小珠儿吃饱了,才发现林雁白正不遑一瞬地望着她。她心思单纯,自然无法体察林雁白此时感情的复杂,只是本能的有些窘迫。她舔了舔嘴角的点心粒,又看一眼林雁白手里的空盘子,垂头不好意思道:“我忘记给你留一些,全都吃光了。”
“呵呵,食量大如牛。”林雁白把盘子往床边一搁,不以为意地笑出一句。见他笑了,小珠儿心里放松,笑得眼神亮闪闪的:“幸好你来了,若不然,我真要看着那盘点心到天亮呢。”
“能看得到,却吃不到。”林雁白忽然明白了浣娘的狠处,真正的惩罚不是这样拴住小珠儿,而是饿着她。他抬手仿佛不经意替小珠儿把嘴角的点心给抹了,才问:“你出宫前,銮铃对你说了什么话?”
“王妃姐姐说花染衣是你妹妹,就像墨兮哥哥和我一样。”小珠儿说到她自己高兴的事,很是欢快,不自觉往林雁白身边凑了凑。林雁白却下意识往边上挪了挪,避开。
他想了想,道:“你也是我妹妹。”
“你到底有几个妹妹?”小珠儿愣一愣,嘴角一撅。
“只要年纪比我小,又是女孩子,便都是我妹妹。”
“啊,那你岂不是有很多妹妹?”小珠儿一惊。
林雁白点头:“你那王妃姐姐,她也是我妹妹。”
提到銮铃,他心底莫名涌起一股怅然终是可望不可即。从开始,他便没奢望过能和她有什么,不论李墨兮,还是煦王,她心里从来都不会有他。他一时便想起她下午说的那句话——我也很想他啊。
“你怎么了?”小珠儿好奇地盯着他看。
林雁白微微一笑,随手拉过一旁的被子,往床上一倒:“借宿一晚,我明日便走。”
“啊,你要在这里睡觉么?”小珠儿下意识去扯他,小脸惊得苍白。林雁白动也不动。
“你,你不能睡在这儿男人和女人不能睡一张床,我,我会有小宝宝的”小珠儿话到后来,脸上滚烫,眼中满是慌乱。林雁白头大的扯起被子蒙住脸,这小珠儿和花染衣一样不好调教,他懒得解释了。
“你——我只是你妹妹,又不是墨兮哥哥和王妃姐姐的关系,你怎么能睡在这儿呢”小珠儿委屈地望着林雁白,把脸埋在膝上,小声又说。林雁白依然不动,她悄悄凑上去看,却见他已睡着了,呼吸沉绵。
她心里有些发疼,却又不敢靠近,便那么远远地坐着。坐到深夜又累又困,还冷得浑身打颤,才犹豫了又犹豫,终是慢慢凑上前,悄悄扯了一角被子搭在她身上。
大明宫本就气势恢宏,宫阙连城,加上被雪覆盖,一片晶莹剔透,仿佛玲珑仙境,神仙府邸。
銮铃心痒痒,便抱了李禤出来散步。李禤被她裹得里三层外三层,跟个粽子似的,可他似也被这美丽景致吸引,两只小手扒在銮铃肩上使劲张望,黑晶石般的瞳仁闪烁着明亮的光彩。
可他似乎有点儿太过乐呵,乐呵到得意忘形,嘴角挂着的哈喇子一串接一串往銮铃脖子里掉。
“”銮铃无语过几次后,便彻底沉默。柳儿眼尖,一面抿嘴儿笑,一面赶上前替銮铃擦干净。
“还是奴婢抱着吧。”柳儿第无数次道。銮铃摇头,她虽不喜欢哈喇子,可是,呃,能不能勉强当成这小娃娃在“垂涎”她的美色呢?口齿流涎。
踩着雪慢吞吞又走了两步,便来到太液池边上。此时水面上覆盖了厚厚的冰雪,一眼望去,白茫茫的仿佛无垠。
把李禤在手里换了个姿势抱好,又把他的小脸往风帽里塞了塞,看着他被冷风冻得有点儿发红的小脸,銮铃忍不住凑上去“吧唧”了一口。
她疼爱这孩子,也许是心疼他没有母亲,也许是对他有歉意,也许因为他是李墨兮的儿子,更也许是没来由的她想有一个她自己的孩子而已,和李墨兮。她无法做到。一切感情便都落在李禤身上,而且,这孩子着实可爱。
“呀!蕙皇子,你怎么不戴帽子?着凉了怎么办?”柳儿正小心地陪在一旁,生怕銮铃和李禤有个闪失,却是一转头间,瞧见远远站在假山后的李蕙。
他本是藏在那里,偷偷往这边看,听到柳儿叫他,才不情不愿地从假山后踱出来。小手负在身后,穿的很薄,原本有了英气的小脸冻得发青。
他头发上,身上都是雪,眼神却是倔强和不悦。
柳儿把他指出来,他似乎很不高兴。
柳儿却大步上前拉过他往銮铃身边走,李蕙开始还往后撤了撤身子,但终是心动,便拧着眉头来到銮铃身前。
其实最近几日李蕙都往銮铃住的殿里跑,只是不肯再上前和銮铃搭话,便远远站在一旁看銮铃和李禤亲热。眼中有羡慕,却又不肯屈服。
想到这小娃娃心中始终这样坚定地给她留了位置,銮铃感动到内心颤抖,却又说不出的心疼。她很怕李蕙又会像李墨兮那样长大。
所以她特意嘱咐了柳儿,再见到李蕙,一定要当场拆穿。看李蕙衣衫单薄,他应该是先去了她住的地方,没见到她和李禤,才又偷偷跟过来的。
銮铃把李禤交给柳儿,自己微俯了身子要替李蕙拂开脸颊的雪。李蕙躲了一下,没躲开,便也没有再执意不让銮铃碰触。銮铃的手指冰凉却柔软,每一下都仿佛春水抚过。李蕙僵直的身子慢慢柔软,紧绷的脸颊也有了稚嫩。
“你真的喜欢禤弟弟?”李蕙手指揪着衣角,努力仰起脸,直直盯着銮铃,他眼中带着与他年龄很不相符的锐利探究。銮铃一怔,李蕙立即拂开她的手,冷冷道:“你对禤弟弟好,不是为了讨好皇祖父?”
“蕙皇子!”见李蕙竟说出这种话,柳儿愤愤不平。以前的事儿她不敢多言,可最近一段日子,她看在眼里,“贵妃”是真的疼惜禤皇子。
方才銮铃没想到李蕙小小年纪与人相处便会有这样多的顾虑,所以怔住,可她此刻回神,便满是心疼了。
“蕙儿”銮铃忍不住抬手把李蕙独立在那里的身子抱住,她叹息一声,放柔了声音:“我是真的喜欢你和禤儿,与皇上无关。”
李蕙眉头紧皱,一时没有答话,似是仍在思索。
銮铃却一把把他抱起。銮铃抱了李禤一路,胳膊早已酸软。而李蕙五岁,小身板儿也老高了。銮铃抱着甚是吃力,勉强站稳,再不似李蕙小时飘飘然的模样。
偏是李蕙自大了之后,除了李墨兮,便不太喜欢被别人抱着,当下不由挣扎。他力气颇大,这么一挣,銮铃脚下一滑,两人便“扑哧”摔在雪地里。
李蕙还好,被銮铃护在怀里,銮铃的腰却正磕在太液池边堆叠的石头上。
“嘶”,疼得那叫一个钻心!
第199章()
听到銮铃的抽气声,李蕙也吓坏了,但他反应很是灵敏,登时从銮铃怀中爬下来,跪在雪地里去扶她。
执拗的眼中终于有了担忧:“你怎么样?”
銮铃瞧见他的神情,本待摇头的,但她心神一动,忽然又改变了主意。只见她挑了挑眉,重重一点头:“很疼。”
“谁让你抱我的!”李蕙担忧之外,又颇多了些愤怒:“你又不是美美!”
“都说了很喜欢你,所以才想抱抱你。”銮铃一面故作疼痛地揉着腰,一面怨怪地瞟了李蕙一眼。李蕙神情一噎,皱眉盯着銮铃,四周霰雪纷纷,不知何时又开始飘下,两人间对峙沉默,銮铃分明看得清李蕙小小心中的犹豫和挣扎。
然,被李蕙这么直直盯着看的久了,銮铃忽而有点儿心虚,回味一下她刚刚说的话吧,还真是肉麻啊虽然对手是个五岁的小娃娃,可二十年后也是个男人呃,瞧她,为了当娘,是啥都不顾了,想想真囧。
銮铃此时正瘫坐在地,过了许久,李蕙回过身,在銮铃身边坐下,就那么无顾忌地坐在雪地里,和銮铃并肩而坐。
他原本挺得笔直的脊背有点落寞的弯下来,整个小人看着没啥精神,他皱眉望着前方落雪蒙蒙的太液池,忽而道:“其实你和美美还是很像的,她也喜欢抱我。”
銮铃眼中腾起一阵水雾,哽了一会儿,才凑上前在李蕙脸上亲了一口,微微一笑:“那我就是她了。”
李蕙一惊,猛然转脸瞪着銮铃,下一刻,才皱了皱眉,说的很勉强:“都被你‘啵啵’了,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
“”
“可你在父亲面前要规规矩矩的,他不喜欢人这样随便,尤其还是个女人。”李蕙一本正经说完,又强调了句:“虽然你和美美长得一样,也不行。”
“”銮铃暴汗,她竟成了一个行为随便的女人?
“还有,在皇祖父面前,你也还是他的贵妃。”
“明白。”銮铃扯着嘴角点头,这小娃娃想的也太多了,她只是想当他娘,又不是当他的女人不等李蕙那离奇的小脑袋想出更多,銮铃已把手交给李蕙,龇牙咧嘴道:“快扶我起来,地上好冷。”
虽然很腰疼,可收服李蕙的目的达到,銮铃心情颇好,便牵着李蕙的小手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