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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不得轻不得,銮铃终于明白了做父母的苦处,尤其还是这样一个宝贝疙瘩。正此时,竹凊不明所以地把点心放到桌上,瞧见这阵势正要后退,却是李蕙瞟见了她,哭声一止,要往竹凊怀里扑。
竹凊吓了一跳,銮铃也被吓了一跳。薛氏忙把李蕙抱紧,哑声道:“这孩子是怎么了!”
她这一开口,銮铃才听出有些哽咽,细细去看,这薛氏眼睛红红的,含蓄地含着泪。李蕙却不管,拼命向竹凊伸着小胳膊,嘴里嚷嚷着:“抱抱,抱抱”
周围的丫头们都吃了一惊,面面相觑。薛氏也怔了一怔,低头向李蕙道:“你这么不听话,这个姐姐不喜欢你。”李蕙小鼻子一抽,嘴一咧,又要放声大哭。薛氏无奈,只得向銮铃道:“让你这个丫头抱他会儿,若累了就给我。”
竹凊一听让她抱皇太子的儿子,登时手脚发抖连连想退开三步,这可是大唐的金孙,指不定某年后就是大唐天子,万一磕着碰着摔着,万一丁点儿闪失,她项上脑袋可就不保了!
銮铃见竹凊那脸色发白的样子,含笑向此刻不哭不闹的李蕙问:“小皇子喜欢这个姐姐?”李蕙兀自有大颗的泪挂在颊上,点点头。銮铃瞧一眼竹凊,声音愈发温柔:“那小皇子为何喜欢这个姐姐?”
李蕙吸着鼻子,颤着小肩膀,一指竹凊挂在腰间的绣囊。
因为拿点心,又怕在太子妃面前大不敬,竹凊随手就把那风车插在绣囊中,此刻只露出几片红色的扇叶子。銮铃一看,心下顿时明了,她取出那风车举在风口,红色的扇叶子呼啦啦转起,像是一颗欢快的心。李蕙含泪的眼晶亮,登时伸出小胳膊要够那风车。
銮铃眼睛一眯,把风车往身后一藏:“想要呢,就得让姐姐先抱抱,先到姐姐怀里来。”那李蕙恨不得一个飞身飞到銮铃怀里,可惜他太小不懂轻功。
銮铃抱过李蕙放在膝上,才把风车递到他胖乎乎的小手里。那孩子目不转睛瞧着手中转得飞快的风车,眼神晶亮讶异,嘴角的笑容便傻乎乎的。銮铃看着,觉得真可爱。
那孩子忽又转头抱着銮铃的脖子,在銮铃脸上亲了口,嘴里甜甜而满足地笑着:“啵啵,啵啵”这孩子脸上兀自有酸酸甜甜的泪,混杂着口水,不知有没有鼻涕,湿漉漉粘了一些在銮铃脸颊。薛氏忙取出手帕,歉意道:“这孩子被我惯得,你不要介意。”
銮铃却是惊异于这孩子口中“啵啵”这个词,不知是这孩子的自然发音,还是有人教的?“啵啵”这词莫非唐朝就有了?当下听到薛氏的话,銮铃一笑,抱紧怀中的奶娃娃,混不在意道:“太子妃太见外了,小皇子这样可爱,我真真喜欢。”
说罢,又低头冲李蕙笑问:“小皇子喜欢我吗?”
李蕙伸出小手去碰那转着的扇叶,笑得眯起了眼,重重点头。銮铃又柔声问:“那小皇子喜欢我什么呢?”李蕙嘴唇一嘟,歪头看着銮铃,左看看,右看看,回头又看一眼薛氏,才看回銮铃,脆生生道:“美美,美美”
这样小的孩子,喜欢与讨厌在心中都还是极模糊的概念,然而却是心中最直白的表达。听他夸自己长得美,虽然不过是个这么小的娃娃,銮铃心里已乐开了花,低头也在李蕙软软滑腻的脸蛋上“吧唧”亲了亲,才柔声道:“姐姐也喜欢蕙儿。”
周围一众人见銮铃和这个不过三岁的孩子玩得这么开心,早都呆了,眼下见銮铃亲李蕙,才猛地回神,所有人都不约而同想起了大唐上下关于这名门闺秀“萧銮铃”的风言风语。那奶娘见李蕙推开自己,却亲銮铃,心中本就不满,此刻就要把李蕙抱走,却是薛氏一个眼神递过来,那奶娘才悄然又缩回去。
銮铃登时察觉,也想到关于她的那些传闻,她低头用下巴蹭了蹭李蕙头上柔软的头发,含笑道:“姐姐抱的累了,到母亲怀里去玩儿,这风车送你了。”薛氏见銮铃的眼神粘着孩子恋恋不舍,她有些过意不去,轻道:“这样喜欢孩子,倒可以自己生一个。”
她话出口,登时又想起銮铃和李墨兮之间的关系很是复杂,到底是好是坏诸多传闻,她也不清楚。见銮铃发怔,她愈发歉意,又道:“是我唐突了。”
看着眼前一脸善意的薛氏,銮铃淡淡一笑,窗外水车带起一道道彩虹,也带起一道道暗影。
片刻,她微微笑道:“孩子的事可遇不可求,要讲机缘,不是墨兮和我想要就能来的哪儿能像太子妃这样,有这样可爱的孩子在身边做伴儿。”
墨兮
这是第一次把他的名字叫出声,还是在大唐的太子妃前,她还以为永远都没有了这一天呢,銮铃暗暗压下心中苦涩。他要在人前表现他和她已然和好的模样,她如何能不配合,如何能不做到?
第84章()
显然被銮铃的话弄得发怔,半响,薛氏终于明白这都夏王夫妇之间不计前嫌,是和好了。她舒心地一笑,温柔劝慰:“那倒也是,孩子的事急不得,何况你们刚成亲不久。殿下和我也是成亲一年之后才有了苾儿——”
太子的长公子李苾,今年已十二岁了,銮铃自是知道,不仅如此,薛氏还为太子生了次子李茝,今年也已七岁。是以太子年三十有六,膝下共有三子,皆是眼前这位薛氏所出。銮铃还听说,这位薛氏虽是续弦,十几年来却得太子独爱,所以薛氏进门后,太子未再纳侍妾。銮铃原本看太子阴鸷,不信这些传言,当下瞧见薛氏说话时满面幸福温暖,是绝然装不出来的,不禁暗暗羡慕。
薛氏说着,似是有些窘,便淡淡垂下头,她看着怀中兀自抓挠着转风车的李蕙,又笑道:“要是喜欢孩子,倒不如来找我,反正我一个人闷着也是闷着。”
銮铃瞧着薛氏倒也不像是虚与委蛇的客套,然而,在这云波诡谲的大唐贵族圈里,她也不知能信或者不能信。薛氏又笑:“今天本就是有些闷了,也不知该做些什么,想来和你说说话的。”
“太子妃闲了也可以抱着蕙儿来——我可以这样称呼小皇子吗?”銮铃也笑。薛氏点头,很高兴的样子:“当然!我本不想孩子这么小就被娇惯着,直呼名字才显得亲切。”
两人又说了一些闲话,李蕙自顾玩着风车,不知何时已在薛氏怀中睡着,粉嘟嘟的脸热乎乎的埋在薛氏身上,长长香香的呼吸,美美地睡着。
銮铃一阵艳羡,倒不知是羡慕这孩子的恣情随性,还是羡慕这母子相依和美的那份温暖安逸。
窗子外的水廊上,正有一行人走过来,銮铃抬眸看去,竟是一身淡黄衣衫的太子,还有一身墨衣的李墨兮。两人身后又各自跟着侍从,太子的神色有些匆匆,还有惯常的阴鸷,然而,銮铃这一刻也觉得他是个好男人。
能给妻儿这样温暖的幸福,作为一个丈夫就够了吧?
也一眼瞧见太子,薛氏忽而看向銮铃,轻道:“你我都是懒得玩弄心计的人,若要自保,还是待在自家院子里不要出去。男人的世界与我们无关,就让他们自己去做吧。”
銮铃惊诧地望向薛氏,这样中肯直白的话语,看透了她,也看透了薛氏自己,更看透了太子李瑛,看透了外面纷争的世界,权势,名誉,金钱这句话才是薛氏今日来找她最重要的吧?
薛氏眼神纯净而淡然,难以想象一个在大唐太子妃之位这么多年的女子会有这样如水清澈的眼神。銮铃惊诧,拜服,感叹,更觉这皇太子不可小觑,他竟能把他的妻子保护的这样好。
转眼,太子已带了众人进来,一屋子人伏跪拜倒,他却眼尖地瞄见薛氏怀中熟睡的李蕙,伸出手指在嘴边做了个“嘘”地动作,便大步走近前。他弯身要去抱李蕙,薛氏不给,轻道:“你刚打了球,一身的汗,把蕙儿热醒了。”
“就一下。”太子展颜一笑,讨好着执意要去抱。
銮铃在这一刹,看见他眼中惯常的阴鸷消尽,浓浓的暖意。薛氏只得松手,太子乐哈哈抱起李蕙,似是想亲亲睡梦中甜美的李蕙,却又想起薛氏的话,便只得弯身要把孩子还给薛氏。薛氏伸手去接,谁知太子手一个虚晃,又把孩子圈在他怀中抱紧,还回头向呆住的薛氏耍赖道:“你都抱了一下午,该我了。”
说罢大步就往外走,走着才看到满屋子悄无声息还跪了一地的人,轻道一声:“都起吧。”便扬长而去。
说是扬长而去,却是站在水榭外等着他的妻子。奶娘忙跟上去披了件小衣服在李蕙身上,太子帮她一起弄着,轻手轻脚,耐心而细心。薛氏才知道上了当,登时一脸无奈,向銮铃轻怨道:“苾儿和茝儿倒没见他这么疼着!”
銮铃微微笑道:“太子爷固然疼爱小皇子,怕是更疼爱太子妃,想是怕累着太子妃——小皇子毕竟大了,一路抱回去也要花不少力气呢。”冷不防被銮铃一语道破,薛氏颊上一红,看一眼一旁的李墨兮,才笑道:“也不打扰了,改日咱们再聊。”
“别让太子爷久等了,銮铃恭送太子妃。”銮铃低身行礼。薛氏也不再多话,转身离开,宫女们也忙跟着。却是薛氏走了几步,陡然回眸一笑:“我叫薛恬,虚长你不少,下次见面叫我薛姐姐吧。”
薛恬这话自然是无顾太子和李墨兮之间形势与辈分,只说她和銮铃感情的,候在门外的太子未必听不到,屋内的李墨兮未必听不到,然而两人神色寻常,就像薛恬说了句再寻常不过的话一样。銮铃面上笑容一灿,清声道:“姐姐有令,妹妹安敢不从。”
闻香水榭中太子府的人一少,便些许冷清,光影昏落,銮铃瞧见李墨兮身上衣衫也有些湿,想来刚刚打马球出了不少汗,不由向竹凊道:“去看看木媌是不是备热水了?”
竹凊一离开,其他丫头便只是在远处,銮铃才道:“太子妃是突然来的,也是突然说这些话的,我并不知道对你可有影响?”
李墨兮似是有些累了,在銮铃刚坐过的位置上坐下,又端起桌上銮铃喝过的冷茶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才淡淡道:“来的路上太子也说太子妃很喜欢你。你们俩的事与太子和我之间无关。”
这两句再简单不过的话,却是两个男人对两个女人的纵容与承诺,太子对薛恬应该源自怜爱与疼惜。銮铃想,李墨兮是个好人,竟可以在无爱的情况下对她做出这样的纵容与承诺。
吃晚饭的时候銮铃还是有些恍惚,沉浸在对太子的难以置信中,对薛恬的艳羡中。不知不觉就只往嘴里扒米饭,一桌子佳肴美味都忘记动筷子。所以说女人变坏离不开男人,女人保持美好更离不开男人。想来想去,女人离不开男人,这结论怎么这么悲哀?
銮铃无力挣扎地叹口气,李墨兮忽而打破沉默,面上神情如无波平湖。他问:“你很喜欢孩子?”
銮铃不解地看向李墨兮,茫然点头,点完之后,才忙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喜欢抱在怀里可以玩儿的孩子,觉得他们傻乎乎的,长大了孩子不听话就不好玩儿了,所以,所以我也不是很喜欢孩子”
她没有别的意思,更没有勉强他和她生一个孩子的意思。
李墨兮见她这样语无伦次,唇角轻抿,也没有多言。
倒是一旁的竹凊直言快语,不满道:“小姐总说这些不中听的话,孩子是用来玩的么?不知道的还以为小姐脑子有问题呢。”
銮铃一脸尴尬,把吃光米饭的空碗塞到竹凊手中:“帮我再盛一碗,今天心情好,多吃一碗。”竹凊愈发没好气:“多吃一碗,肚子是大了,可也生不出孩子!”
“”銮铃瞪着竹凊,这小丫头这张小嘴现在可真真了得!尤其是那次竹凊也算是“教训过”李墨兮之后,李墨兮对她没有处罚没有责骂,竹凊这几天见了李墨兮更没好脸色,横眉冷对,跟个毛刺儿似的。没想到今天对她也这样了,真是反了反了!
不过,李墨兮近日很是反常,脾气好得不像他了,銮铃总有些忐忑。
花开刹那的绚烂与凋零的残酷。
洗澡的时候,竹凊见銮铃在她自己胳膊上左捏捏右捏捏的,一会儿凝眉,一会儿愤愤,又一会儿对天起誓,表情十分丰富,她忍了一会儿没忍住,不由问:“小姐,你到底怎么了?”
銮铃咧嘴道:“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我了,我最近好吃懒做,是不是胖了很多?我想减肥,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竹凊瞧着銮铃那细弱的胳膊,冷笑一声:“小姐是不是想王爷抱着的是一堆骨头才肯罢休!”
“”銮铃拜倒,竹凊想的可真长远
不过,薛恬那一番话又让她想起李暖。李暖其实不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