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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和王妃跳一样好看的舞,所以躲在这里偷偷看。”
王纁儿一双妙目好笑地盯着魏来馨,又问:“那你又什么会掉下来?”魏来馨脸愈红,深深垂了头:“那个姐姐打了碗,把我吓了一跳。”
“哈哈”王纁儿放声大笑,笑容灿烂而妩媚,却又不轻佻不做作,所有人便都怔怔融化在她明丽的笑容里了。
许久之后,彼此熟悉了,王纁儿便拉魏来馨也在花悦亭里坐下,花悦亭里的瓜果已重新收拾好摆上来。
王纁儿见魏来馨满头大汗,就挑了块水果给她,还笑着嘱咐:“你以后要来这园子,就大大方方地来,怕那个武香盈做什么?”
说着瞅一眼沉默的寿王。武香盈是武惠妃的侄女儿,寿王是武惠妃的儿子,那武香盈就是寿王的表妹。王纁儿的意思,自然是有寿王撑腰,魏来馨什么都不要害怕了。魏来馨却是垂了眼睛,看也不敢看身旁的寿王一眼。寿王却是无奈地看着妻子,温声笑句:“你爱怎么说怎么说吧。”
有他撑腰,自然不许她受半点伤害。
王纁儿满足地笑了。而魏来馨听了寿王这句话,紧张的神情一松,小嘴一抿,也高兴起来,看见手中黄澄澄的梨也来了精神,就小小地咬一口。
这梨清甜,汁水充裕,皇家的自然是好东西。可銮铃知道,人最渴的时候,还是喝水最舒服,想着,不由倒了杯茶放在魏来馨面前。魏来馨蓦然抬头,见銮铃正微笑望着她,像是忘了那日在晨光殿的事,微微诧异。
“不渴么?”銮铃笑容愈发温和。
“渴。”她日日听见这院子里歌声阵阵,羡慕得很,却不敢过来,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趴在墙头上,晒了很久,早已渴了。只是,她俏眉一紧,快速说句:“谢谢。”才端起茶一股脑儿喝了。
暮春熏风煦暖,冰雪消融。
銮铃见魏来馨如此,便也不甚在意,倒是王纁儿像是发现了什么,轻轻扯了扯她。顺着王纁儿的示意,銮铃向院子口看去,那里有一个内侍正传话给一个丫头,那丫头很快过来负在萧选W耳边低声说话。说完话,萧选W忽而看了他们一眼,脸微微一红:“我有些事,去去就来。”
第12章()
銮铃习惯了,这几日萧选W经常会坐着坐着就被人叫走,她倒是奇怪,王纁儿向来好奇心强,这几次却也没问。寿王看着萧选W离开,目光却是落在銮铃脸上,幽幽一深,终于没有说话。
“呵,瞧瞧,我就觉得事有蹊跷。”王纁儿笑望一眼寿王,没等寿王阻止的话出口,已向銮铃八卦道:“那天跳完舞,选W本是和我们一起回来看你的,可她半路上被一个又年轻又英俊的男子给拦住了。”话到这儿一顿,王纁儿神秘兮兮地望着銮铃,等着銮铃兴趣上来追问。
銮铃好笑,原来古今中外的女人都一样八卦,连王纁儿这样不同寻常的女人也偶尔会走走寻常路。虽然并不十分关心,銮铃还是问了句:“哦?那是谁?找姐姐做什么?”
“哈,我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看衣饰该也不是寻常人。问十八郎,他也不说。”王纁儿又嗔一眼一旁的寿王。寿王却似不想说这件事,答非所问地一笑:“不是说要教魏姑娘跳舞吗,不能让她白白从墙上掉下来。”
一句话说的魏来馨羞红了脸。而听到跳舞,王纁儿玩笑的心思即刻收回来,朝銮铃嘱咐句:“回来再和你讲。”便拉起魏来馨,一路雀跃翩翩地走下花悦亭,来到院子里小小的广场上。一时花悦亭只剩下銮铃和寿王,寿王才沉声问:“你受了很多苦?”
銮铃倒是不以为意地笑笑,云淡风轻:“苦也罢,甜也罢,都是过去的事了,就当是因祸得福,苦尽甘来了吧。”
服毒,哑疾,眼睛这件件揪心的苦楚竟被她这样淡淡的一笑带过。他难以置信地望着她,她的笑容很淡,他有些不能相信,曾经那样一个温柔善良的女孩儿竟然变得如此淡定。为了李墨兮,她到底吃了多少苦?他没有说话,心里曾经属于她的地方隐隐作痛。
可他终究不能为她做什么,他看向广场上舞姿翩翩的妻子,那才是此刻他心头最重要的人。而眼前这个曾经为李墨兮而把他拒绝了的人,其实他从来都不能为她做什么。因为她心里根本没有他。
“忘了他吧,忘了墨兮。”寿王缓缓站起身,慢慢而定定地吐出一句,然后走出花悦亭,向广场上的妻子走去。
銮铃望着寿王的身影,沉默一阵,最后自嘲地笑了笑,所有人都让她忘了那个少年郎。她本也不是那个痴情的“萧銮铃”,本也和那个少年郎无关,可不知为何,偏偏要时常想起他,想起他身上慑人的气象,还有那清眸中的一丝孤寂,总仿佛有雪静静飘落。
他那样的眼眸,似曾相识,总让她熟悉中一丝心痛,仿佛沉默千年的冰冷纠缠,无法隔绝。
她本已心如止水了,下决心要忘了,可人人都在她面前提起他,她愈避讳,所有人愈提起。
叫她怎么能忘!
銮铃的手好些了,忍不住又抱起琵琶。
前些天唐玄宗御驾回了大明宫,她们这些莺莺燕燕的贵妇小姐们也随着回来。因为手上有伤,不能弹琵琶,她就回忆着,把她在现代喜欢的能想起来的歌都编成了古代“宫商角徵羽”的曲谱,取名“清歌集”,远远望去厚厚一大册,让她很有成就感。
萧选W看见了新奇又喜欢,就拿过去重新抄一本,说是观摩学习,于是她更加成就感。要知道,从她来了这古代,她的名字就彻底被遗忘,她变成“萧銮铃”。有了这样一本书,说不定慢慢被人流传,清歌集出了名,“清歌”两个字也能名留青史。
说不定生在现代的李暖还能看到,说不定她自己也能看到,说不定,反正她成了名人。反正这次“温泉宫”归来,她对“萧銮铃”这个人本身能在这里有所作为已是不抱希望了。
而这古代,没有电视,没有网络,没有,没有水电,再加上她一醒来的时候,又哑又瞎,每天躺在床上与中药为伴,对于她这个曾经在现代忙碌惯了的都市女性,日子可不是一般的难过。
就是那个时候,琵琶闯进她的生活里,给她绝望的生活带来一丝美好和期盼——她的母亲,原来是个惯弹琵琶的高手,给她父亲做妾之前,听说是教坊里有名的琵琶歌手。
她的母亲叫林音初,每每坐在她的床边,或者窗外,缓弦拨弄,那样忧伤而柔媚的语调一日一日飘落她心头,渐渐就根深蒂固。
直到有一天,她想说话,她突然想见见能弹出这样美丽曲子的乐器,也终于被这个母亲的不离不弃感动,居然真的就开口,虽然声音低哑难听:“我也想弹琵琶,想学。”
也就是那一刻,她原本一片黑暗的眼前模糊地透出一缕光,于是她看见眼前那个因惊喜而落泪的女人,看见这个属于大唐的奇异的世界。也就是那一刻,她决定了,既然她没有死去,就要好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一次生命,既然她来了这里,就要好好报答这个疼爱她的女人。
林音初见她学琵琶那么努力,欣喜而心疼,听到她嗓子好了之后的歌声,更是欣慰地说不出话。
风那么轻地拂过,吹动花瓣飘落,落在她轻挽的发髻上,一张脸静美无双,她却无所察觉,双眸注视着銮铃,还以为眼前这个是她自己心爱的女儿。
銮铃也没有多说,她阴错阳差来了这大唐,阴错阳差成了这个女人的女儿,也就这样吧,她会好好的,尽力让这个清瘦温柔的女人快乐一点。不过,有了琵琶陪伴,可以随心所欲弹自己喜欢的曲子,弹出自己的心声,她觉得她从来没有这么快乐过。于是琵琶就成了这两年里她灵魂的伴侣,仿佛可以慰藉一切的寂寞和痛苦。
几天不碰,竟有些紧张和想念。琵琶已被寿王命人修好,銮铃正小心地试弦,窗外一声轻笑,她抬头,却是萧选W。
“忍不住了?”萧选W在銮铃身边坐下,拉起銮铃的手细细审视一番,才笑道:“是好全了。”
銮铃却不答话,反而上上下下打量萧选W。外面正是春光明媚,夏日即将来临,而萧选W面飞红霞,一张脸娇艳无比,似是比这春光还明媚,还怡人。
王纁儿说萧选W似是遇到了她命中的少年郎,春心动了,这样一看,果然是。被爱情滋润的女人,果然幸福漫溢,怎么都挡不住,不过是最平常的一个笑,最平常的一声嗔,却都是不同的,最夺人眼球让人艳羡的。
“姐姐不是把谱子拿走练琵琶去了,怎么有空过来?”銮铃微笑着若有所指。萧选W脸愈红,却恍若不经意地问:“铃儿,当日你在菊花台上弹得是什么曲子?那清歌集里没有么?”
“哦,那曲子不太通俗易懂,我就没放进去。”
“我想学我那晚听了,觉得十分好听,所以”萧选W开始有些犹豫,最后目光定定了,说道:“你把曲谱写下来吧。”
銮铃倒被萧选W弄得一愣,萧选W向来是个温柔的能滴出水来的人,说话轻声曼语,举止优雅无比,这样坚定命令的神情倒让她不太习惯。
她叹了口气,有她“萧銮铃”的前车之鉴,这个女人竟还敢为一个男人这样付出真心,可见不是被爱情冲昏了头十分傻,就是非常有胆识——不像竹凊一样被吓得认为全世界没一个好男人了。
只是,这旧梦不须记并不是什么积极向上的快乐调调,对他们的爱没啥好预兆,銮铃一时犹豫。
“大小姐,这曲子不是一般人能唱出来的。”竹凊倒是老老实实插了句,“我听着好听,可听不懂的。”
竹凊的话虽真实,倒有几分贬低萧选W的意思,銮铃忙笑一笑:“姐姐既然要,銮铃自然给,不过这词写得不好,不若等把词改一下,明日再给你送过去。”
萧选W倒也没有责怪竹凊的意思,略一沉吟,点了点头:“这样也好,不过,我还是想听一听原唱。既然妹妹的手好了,不若弹一曲给我开开眼界。”
萧选W执意,銮铃很随意,她手正痒痒着,有人欣赏,她何乐而不为。于是,西窗下,便信手拈来,共饮那一曲旧梦不须记。已是暮春时节,院中落花缤纷,也随着那静如天籁的歌声缤纷停滞,放缓了飘落的动作,只见夕阳中,一曲琵琶,沧桑忧伤,低旋飘过。
第13章()
林音初正坐在院中喝茶,听到这歌声,秀眉一凝,一时竟不知喝下的是何种滋味。她虽知銮铃琵琶技艺增进飞速,也时常唱一些怪曲怪调,但这一曲,她听得竟痴了,一股惆怅禁不住随着那琵琶歌声漫上心头。
“老爷?!”身边的丫头一个惊呼,仿佛惊醒残阳碎梦,林音初猛地抬头才看见不知何时进来的萧华。萧华一身褐色深衣,负手立在她前方不远处的一株花树下,目光落在她身上,静静而幽深,似是在凝神听这琵琶语,又似在凝神望着她。
手中的茶杯不经意坠落,在地上翻滚几下,洒落一身茶香。林音初蓦然站起身,站起后才意识到什么,收敛了脸上神情,又慢慢坐回去,片刻,像是没看到萧华一样,朝身侧呆愣的丫头淡淡道:“重新倒一杯茶。”
“可是,夫人”那丫头见林音初竟不起身迎接萧华,连忙想要提醒一句。
“你下去吧。”小丫头好心好意的话未完,萧华已踱步过来。那小丫头得了令,忙地离开。这院子使唤的人本就不多,林音初和銮铃又都是喜欢安静的,因而,一时把这丫头遣开,这落英缤纷幽静若世外仙源的小院儿里便只剩下林音初和萧华二人。
静静的,只听到花瓣落在地上柔腻而低哀的扑簌声。琵琶不知何时也停了,却也没人出声打破这片宁谧。直到萧华走近林音初两步开外,便站住再不肯往前。
“你还是不说么?”萧华问。銮铃原本屏息凝神看着窗外二人的,原来是那样美丽而和谐的画面,也是她记忆里她在古代这对父母的第一次见面,所以她分外重视,可萧华的话让她隐隐觉得不妙。
果然,林音初微垂了眼眸,冷淡道:“无话可说。”
銮铃深吸口气,就见萧华望着林音初的眼眸陡然一深,最终一句话没说,大步往外走了。步子大而用力,溅起一路未扫的落花纷纷,走得仿佛很决绝,却又仿佛一丝牵扯,如丝透明,看不见,却是确实牵扯着。而林音初眉头一皱又一皱,没有回头去看他,最后仰起脸深深望着暗蓝的天幕,再不让任何人看见她的眼睛。
随着林音初的视线,銮铃才发现不知何时天已黑了,院子里的人已悄然点上了灯。萧选W好不容易回过神,没有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