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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唐玄宗随意转开眼,却是高力士正好捧了唐玄宗的真迹出来,他于是道:“给都夏王妃瞧瞧可有不妥之处。”
銮铃不敢怠慢,忙拿过那曲谱细细看,看过之后才深深明白历史所言非虚,这唐玄宗对音律果然很有研究,而他自身才华也是非常。
单从曲子的气势和宏厚上看,天下难寻敌手——数个声部同时进行,銮铃看着,唯咋舌而已。
“觉得如何?可有需要改动之处?”唐玄宗不知何时已走下殿中,来到銮铃和王纁儿身前。
冷不防唐玄宗原本遥远模糊的声音陡然近在耳畔,沉溺曲谱中的銮铃和王纁儿都吓了一跳,两人不约而同抬眸竟看见高高在上的皇帝,忙地齐齐站起身。唐玄宗温和一笑:“此刻探讨音律,无需多礼,都坐吧。”
“觉得如何?”唐玄宗望着銮铃,又问。
似是心有余悸,銮铃并不敢看他,只是垂眸道:“皇上的曲子很好,銮铃的便很有些小气。”
唐玄宗哈哈一笑:“朕乃一朝天子,你是个女儿家,大气小气开天辟地之初便有了分别,你倒不必放在心上。”
听到这种明显男女不平等的言论,銮铃有心反驳,但终于还是咽回去,她还是收敛为妙。于是话出口,便成了:“皇上所言极是,銮铃敬服。”
见她明明不服,却仍是低眉顺眼,唐玄宗眼神不由一顿,经历了这样多,她到底还是变了,玲珑恭顺了不少,不再是从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小丫头。
不自禁一声叹息,不知遗憾还是怎地。
“皇上那梦里梦到的可是梨园?”被唐玄宗看得不自在,銮铃脑中纷乱,不由想起在唐玄宗的大明宫中似是真的有一处梨园的,便出声打破沉默。
“梨园?”唐玄宗回神,揣摩了一下,忽而点点头:“这名字倒不错,满是梨花,该是梨园了。”
“”銮铃闻言惊诧抬眸,却是唐玄宗已慢慢琢磨着回他的龙位去了。
梨园,梨园他不是本来就有个梨园的吗?传说那还是他晚年和王纁儿歌舞享乐的地方呢?
却是王纁儿见唐玄宗和銮铃讨论的头头是道,把她给忘在一旁,心中沉甸甸那口气终于舒缓。
唐玄宗在他的座位上将将坐定,瞧一眼殿外天色,觉得时间也差不多了,正要开口让她们各自回去。却是殿外一声传唤:“寿王到。”
未等传唤的话喊完,一个身影已一路推开身边阻拦他的那些内侍,快步走进来。
寿王穿一身绛紫球衣,脸上还有汗,脸色却是惨白,而他眼神冷定,直直扫过殿下坐着的王纁儿和銮铃,最后落在座上的唐玄宗身上。
定定望了唐玄宗片刻,寿王才面无表情地行礼,脊背仍是僵硬地挺直,话语也干涩:“儿臣见过父皇!”
寿王向来柔和,此刻仿佛被施了咒语一样,周身都散发出一种暴风骤雨的凛冽之感。唐玄宗眼神轻轻一跳,静静问:“球赛结束了?”
而被他眼神看过的銮铃和王纁儿,此刻都已惊呆。
“儿臣要带儿臣的王妃回去。儿臣,有话问她。”寿王垂在身侧的手攥紧,眼神寂静,他答非所问,像是强忍着什么,实在忍不住,整个人都憋得轻轻颤抖。
王纁儿浑身一哆嗦,下意识看向銮铃,寿王已不由分说地走近,一把扯起她,冷冷道:“跟我回去!”
王纁儿登时脸色雪白,她求救地看向銮铃,还没来得及开口,已被寿王拖着往光华殿外走去。而此刻的寿王,像是一尊沐浴了邪恶的魔王,一身煞气,谁也无法控制,他毫无平日的温柔,直直拖着王纁儿远去,头也没回。
銮铃也随着寿王那冰冷的身影,狠狠一个哆嗦。
座上唐玄宗神色变幻,一时无言,直到高力士在一旁轻轻道:“皇上,球赛依然是咱们胜了。”
他才蓦然回神。
“好。”唐玄宗静静答应了句,见銮铃还杵在那儿,便一挥手:“你们都下去吧,朕有话对都夏王妃说。”
銮铃被唐玄宗这句话惊回神,才发现她僵在那儿半响,早已手脚冰凉。却是殿中人都悄无声息退去,唐玄宗才步下高阶,缓缓来到銮铃身前不远处。他并不看銮铃,仍是望着殿外寿王离去的方向,那里有一片暮色降临,落在他眼中,仿佛是寂寞的光辉。
“朕知道你心里是个明白人,所以想和你说说话。”许久,唐玄宗吐出一句,嘴角有微微寂静的笑容。
“”銮铃垂眸不知该说什么。
“在你心里,朕是不是个淫乱的人?”唐玄宗回望她一眼,忽而又问。
“銮铃不敢。”銮铃惊了一跳,忙否认。
“呵呵,”唐玄宗低低一笑,脸上却是不信。
“銮铃不敢欺骗皇上,皇上少年即位,一生历过风浪无数,又几十年克己自律,励精图治,才把大唐治理成这样明净富庶万邦来朝的风貌皇上,皇上是有为的天子。”銮铃忙表明心迹。
听銮铃能说出他这样多的好处,唐玄宗目露惊诧,然后,他笑了笑,自信而从容:“不错,朕不否认,朕才是这大唐以来最好的皇帝。”
不等銮铃的一颗心放下,他又道:“然而,你刚刚的话似乎与朕的问题无关。”
“”銮铃后背悄然冒出冷汗。
“朕不否认自己的功劳,却也敢于面对自己的过失。朕知道,朕是个好皇帝,却不是个好夫君,不是个好父亲。甚至——”唐玄宗笑容略略一暗,“朕不如太子,太子尚能为了心爱的女人放下太子之位,朕却不能。”
“皇上一国之君,岂能为一己私情而置天下百姓于不顾?”銮铃本无意为唐玄宗辩解,原本在她的意识里,他和自己的儿媳有这种事,即便是爱情,也不是她赞同的。然而看到唐玄宗这黯然的笑容,銮铃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当皇帝还真是不容易啊。
“你果真明白?!”唐玄宗仍是吃了一惊。
“”銮铃眉峰一紧,垂眸不语。
见銮铃又有些胆怯,唐玄宗慢慢收回他的惊诧,只慢慢感叹道:“不愧是萧家的女儿。”
銮铃不答话,殿外暮色愈来愈重,唐玄宗的身影便也有些淹没在黑暗中。然而没有唐玄宗的旨意,便没有人敢擅自点灯,所有人便都淹没在那仿佛无穷无尽的黑暗里。
“朕这一生有很多女人,也辜负过很多女人,朕对不起她们。”顿了一顿,唐玄宗又轻轻道出一句:“朕年轻的时候并没有留意,直到后来,朕才发现自己错了,于是朕就想补偿。”
他的话在黑暗中飘散,銮铃却是惊讶地张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眼前尊贵的男人。而这个天下至尊的男人隐在黑暗中,曾经尊贵的龙袍,曾经幽深的眼睛,此刻褪去光华,亦仿佛只是个平常的男人,有沉重的哀伤。
“你可知道,寿王妃很像一个人。”
“是吗?”銮铃出声,莫非是唐玄宗曾经心爱的女人,所以他想补偿
“嗯。”唐玄宗眸光盯着殿外那片暮色,此刻月光微起,一点点清透的明亮,仿佛映照在他漆黑的眼眸。他的眼睛,漆黑深刻,看起来和李墨兮还是很像的。
“像初入宫时的惠妃。”唐玄宗嘴角勾起一抹回忆:“怀璧初入宫时,并不是现在这样。和寿王妃很像,率直单纯,只不过是个要人保护的小姑娘。”
第110章()
“像初入宫时的惠妃。”唐玄宗嘴角勾起一抹回忆:“怀璧初入宫时,并不是现在这样。和寿王妃很像,率直单纯,只不过是个要人保护的小姑娘。”
惠妃銮铃暗暗皱眉,她想不到武惠妃和王纁儿有哪里像。
“朕知道错过的已经无法弥补。所以,当初看到怀璧,便想着要好好保护她,不让她再受到伤害,不让她像朕以前的那些女人一样。而朕最初也做到了。”
“那后来——”听唐玄宗说他要去保护一个女人,銮铃还是难以置信。
“直到寿王四岁那年,朕做了一件错事。”唐玄宗微闭了闭眼,似是苦涩非常:“朕抱了墨儿入宫,一心想要把他好好抚养长大。于是朕就想到惠妃,想和惠妃一起把墨儿养大。为了让惠妃一心一意照顾墨儿,朕便把四岁的寿王送到了宁王府,由宁王抚养。”
李墨兮,这些事竟和李墨兮有关?
“宁王是朕的长兄,为人敦厚温和,博通诗书,膝下儿女虽多,但个个知礼知仪,兄弟友爱,他对朕的几位皇子也疼爱有加,把寿王交给他抚养自是没问题。朕自以为想的周全,惠妃便也能理解。却不然,朕完全想错了。把寿王送走,成了她和朕之间永不能化开的结,从那以后,她再不相信朕,再不把朕当成可以依附的夫君来看。她慢慢变了,和宫里其他女人一样,对朕面上逢迎,心中却是算计。”
话到后来,唐玄宗语调平缓,仿佛无情无绪,静如止水。銮铃听到耳中,却是句句苦楚。而在这种情况下,把李墨兮交给武惠妃抚养,李墨兮的日子必定不会好过吧?
唐玄宗此举,完全适得其反。
“等墨儿大了些,朕便又把寿王接回她身边,可朕发现一切都回不来了,她不仅不会对墨儿好,不会再相信朕,反而费尽心思要弥补寿王,她自己弥补,要朕也弥补。而朕这么些年纵容她,她让朕做什么,朕便也没有反对。”
“原来”銮铃心中一闪想起上次看到唐玄宗和王纁儿在一起,可他眼中却并不快乐,可是,他怎么可能不喜欢王纁儿呢?历史都是这么写的呀!
“她这些年做了很多事,朕始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朕心疼的是寿王。和朕所想的一样,寿王在宁王身边长大,人也和宁王一样柔和善良,朕以为,这没什么不好。可怀璧不这么认为,她总想把一些事强加给寿王——”唐玄宗话语顿住,不愿再说下去,却是深深沉默。
“那,那皇上心里不喜欢寿王妃吗?”銮铃挣扎片刻,还是小心翼翼地问,这种事,他若是不喜欢,便没有人能勉强得了吧?
唐玄宗淡淡一笑,摇摇头。
“怎么可能——”
“你为何认定朕会喜欢寿王妃?所以从朕和寿王妃第一次遇见的时候,你就在观察朕?”唐玄宗好奇道。
“”銮铃一噎,登时说不出话来,他,他好敏锐的眼睛,好强大的记忆力!
“到了朕这把年纪,若要喜欢一个人,便不仅仅是相貌了,寿王妃美则美矣,然这天下美女如云,朕若是要个个都喜欢,那这天下谁来治理?”唐玄宗也没有追问,只是淡淡又说出一句,说不出无奈还是苦涩。
銮铃又一噎。却是唐玄宗神色舒缓,略略回头看她一眼,露出一个笑容:“说了这么多话,朕心里顺畅多了。”说罢,不等銮铃回神,已朝一旁吩咐了句:“掌灯吧,天黑了。”
他话音刚落,原本空寂无人的光华殿,殿前的院子里不知何处悄然出现无数宫人,手执灯盏,不过片刻,銮铃回神的瞬间,整个光华殿,殿前院子“唰”然亮起,亮堂堂辉煌一片。骤然曝露在光芒中,銮铃不适应地惊了一下,而眼前的唐玄宗,明黄尊贵的龙袍,温和的神情,悠淡的气质,让你说不出哪里威严,但却万万不敢直视,只能恭顺俯首。
她蓦然退离一步,垂下眼眸。
唐玄宗也缓步走上高阶,坐回他的龙椅,俨然又成了平日的大唐天子。他道:“朕和寿王妃的事,寿王应该已经知晓了,到时候惠妃追究,你和墨儿还是小心些。”
“再者,墨儿性子乖戾,是朕没把他照顾好。但他心里若有一个人,便会真心对她好,你看看他对小珠儿——所以朕想你多多宽容他,照顾他。”提到李墨兮,唐玄宗面上闪过一丝忧虑,但也只是瞬间。
“是。”銮铃答应,心中却是苦涩,李墨兮心中何尝会有她?
“墨儿他心里还是有你的。”唐玄宗说罢,轻轻叹息一声:“去吧,时候不早了,免得他又要担心。”
銮铃仍是应了,向唐玄宗行礼告退,便转身离去。竹凊正抱了琵琶焦急地侯在殿外。却是唐玄宗望着銮铃淡白的身影,眸光轻轻一凝。
昨夜那梦里,梨花飞落,树下有一人在跳舞,乌发倾散,笑容皎洁,而素衣飘然,脚踝上一对金铃细细作响。他看得有些呆了,便分不清她是梨花,还是那漫天的梨花是她。
思玄殿内也是黑漆漆一片,李墨兮也没让人点灯,独自站在黑暗中。天黑一分,他的脸便沉一分。木媌早在门口候着,遥遥望见銮铃归来,心下登时松了不少。
隔着窗子瞧见銮铃由竹凊和风冽陪着安然无恙地回来,李墨兮才舒出一口气,他缓缓在书桌前坐下,抬手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