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嬿婉及良时-第1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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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凡换了别的时候,便是她不受宠,皇家也该为她讨回公道,但她身边的驸马萧循,神色较之她更见疲惫,又是照顾生母所致,委实叫人说不出什么话来。

    自己酿的苦果,还是得自己吞才是。

    二公主想起葛氏病着的样子,再想起这几日的辛苦,不是没动过向圣上求情,搬到公主府去住的心思,但也只是一想,就给作罢了。

    葛氏这般光景,她若是要求搬出去,名声怕是要臭大街了。

    虽说是公主,但连自己婆母也不肯照看,传出去后,叫世人如何言说?

    更不必说,她还要顾及萧循的意思。

    他是孝子,万万不肯在这时候抛下母亲的。

    再忍一忍。

    她在心里对自己讲,葛氏这几日病的这样重,保不准哪一天就咽气了。

    到时候,她的好日子也就来了。

    只是想归想,目光不经意的扫过大公主时,她还是忍不住有些心酸。

    同样是出嫁,同样是庶女,但大公主的日子,明显要比她好多了,只看大公主气色与同一侧驸马说话时的神情,就知道她近来有多舒适。

    不过,这又能怪得了谁呢。

    暗暗苦笑一声,她将那些心思按下,垂首坐在席位上,等待帝后到来。

    锦书是头一次见萧循,明朗的少年相貌英俊,连眉宇之间的淡淡担忧,都带着温暖的气息,仪度举止,皆是不俗。

    怨不得呢,葛氏那样动怒。

    这样好的儿子,平白没了前程,换谁都得动怒。

    在心底叹一声,锦书跟在圣上身后落座,却也没对此说些什么。

    倒是圣上,似乎极关切一般,笑着勉励萧循几句,又赐酒过去,以示恩重。

    合宫行宴,自然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结束的,等到酒兴将歇,众人散去时,已经是申时初了。

    萧循与二公主一道出宫,刚刚上了马车,就听不远处马蹄声传来。

    萧家一个仆从打马而来,见了萧循,面露惊喜,只是那惊喜掩在焦急神情之下,叫萧循一颗心吊了起来。

    “老夫人晕过去了,这会儿还没醒呢,家里人叫奴才过来请您,快些回去看看吧!”

    一句话落地,叫萧循三魂七魄没了一半儿,跌跌撞撞的从马车上下去,接了缰绳,便催马往萧家去,只留二公主独自留在马车上,神情郁卒。

    然而这郁卒,还没等到转化为怒意,就变成担忧,游走在她四肢七窍,不见离去。

    “夫人今日上午便不见好,只是不欲叫公子担心,这才勉强起身,叫您与公主返宫,”葛氏身边的嬷嬷哭道:“您一走,夫人脸色就坏了,等过未时,人就晕过去了,大夫施针之后,直到这会儿都没醒”

    “娘,”萧循听得心酸,悲从中来,扑在床边道:“我是阿循,您看看我啊。”

    二公主过去的时候,便见一众人哭成一团,她同葛氏没什么亲缘关系,真叫她哭是哭不出的,只是倘若不哭,反倒惹人非议。

    将将哭了几声,葛氏身边嬷嬷抬眼瞧见,隐约怒容:“公主尊贵,如何能在这儿守着,前日,连夫人的药罐都得给您的夜宵让步,这会儿,怎么又毕恭毕敬起来,传将出去,岂不叫人笑话萧家不懂规矩?”说着,又垂泪起来。

    若换了别的时候,这嬷嬷敢这样说,二公主就敢直接发落了她。

    可这会儿葛氏病重,儿媳妇就处罚婆母身边人,怎么听怎么觉得她不知孝悌,更不必说,那嬷嬷话里还占着理儿。

    不过,二公主其实也觉得冤枉。

    前日,她在葛氏病床前忙前忙后一日,晚间想要用些夜宵,哪里想得到身边人这样不仔细,竟将葛氏药罐挪到一边儿去了。

    为此,萧循还同她冷了脸。

    毕竟是理亏,她也只能含恨忍了,说几句软话,等在一边儿,同萧循一道守着。

    然而,她还是忽略了流言的威力。

    萧家内部也就算了,没过几日,外头便有风言风语传出,说二公主不孝婆母,生性刻薄,行事之中,颇见霸道蛮横。

    明知道婆母病重,朝不保夕,却非要拉着驸马一道进宫。

    大周以孝治天下,公主虽是君,却也不能恶待婆母,不然,指定得被戳脊梁骨。

    这事儿一传到二公主耳朵里,险些叫她仰面摔一跤,在房里将一口银牙咬的死紧,终于恨恨的吃了这个哑巴亏,换身素净衣裳,往葛氏那儿伺候了。

    这种事儿都是越描越黑,她没法儿解释,只能守在边上亲力亲为,挽救一下自己的名声。

    她巴巴的送上门,葛氏自然不会客气,推脱一二之后,便大喇喇的使唤。

    二公主哪里想得到她会这样顺杆往上爬,心中气急,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忍下去,以图后事。

    苦也。

遇刺() 
承安出发的日子定在了六月中;长安正热的时候。

    他既是圣上长子;又从渔阳得胜而返;本就极为引人注目;这会儿再一次离京;往南越去;就更引人遐思了。

    是圣上依旧不喜这个儿子;还是说,有什么其余的估量?

    不过也对。

    圣上已经册立嫡子为皇太子,再有一个身负战功的长子在宫里;总归不是那么回事。

    这样一想,许多人也就释然了。

    “娘娘,”红叶走到锦书面前去;屈膝道:“楚王殿下往宫里送信;想求见您。”

    “还有什么好见的,”锦书手中摇着的团扇一停;随即被搁下:“算了;叫他过来;再见一见吧。”

    初次见面时;那少年还是沉稳中带着青涩的;这会儿见他远远走来,却像是刀剑被凝铸出的前一刻那般;锋芒隐约。

    一侧的冰瓮径自散发着凉气,在这样炎热的夏日里;给人以几分安慰。

    锦书坐在凉亭里;见他向这边走来,心中忽然浮现出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

    他日再见,这样风平浪静的安稳,怕是再不会有了。

    然而这感觉来得快,去的也快,一闪而逝罢了。

    承安拾级而上,到她面前去,施礼之后,忽的道:“我没想到。”

    顿了一顿,他居然笑了。

    那笑意出现在他平静中隐含伤感的脸上,其实是很奇怪的,但见的人还是觉得,这一刻,楚王脸上的笑意,是由衷而发的。

    “我还以为,娘娘不会再见我了,”承安英朗的面上,竟浮现出一抹踌躇,然而他并不是性软之人,转瞬功夫,便定下神来,目光稳稳:“早早做了久等的打算。”

    “本是不打算见的,”锦书瞧着他,叹口气道:“但最后,还是改了主意。”

    她倒不是对他有什么心思,只是谁也说不准朝廷何时才能稳定南越,听圣上说,他这一走,短则半年,长则几年,养只猫狗在身边都会有感情,更不必说那是个人了。

    承安显然也明白这一节,便是不明白,见了凉亭左右侍立的宫人们,也该知道她心中作何思量了。

    “南越风光宜人,即便客居,也是美事,”他静静看着她,道:“只是归期未定,府中诸事,还请娘娘多加关切些。”

    锦书知道他不在乎那座王府,这会儿这样讲,也只是想叫她关照秀娘几分,便点头应了:“你既卫国在外,内里之事,自然无需忧心。”

    该说的都说了,彼此都不是拖沓性子,承安最后看她一眼,目光中是别人看不懂的意味:“保重。”

    锦书摆摆手,示意他离去:“走吧。”

    承安是作为监军亲王往南越去的,走的时候自有前朝臣子相送,锦书既是后宫妇人,自然与此沾不上边。

    晚膳的时候,圣上回的早些,抱着承熙在椅上,轻声问她:“今日承安来过?”

    “唔,”锦书打着扇,漫不经心道:“来同我道别,说了几句话,便走了。”

    圣上原也没抬头,听她这语调,却忽的转目看她:“怎么,舍不得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锦书也没在意,道:“相处了这样久,便是一块儿石头,也该焐热了。”

    “你啊。”圣上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径自笑了,边笑边瞧着她摇头。

    锦书被他笑的莫名,问道:“怎么了?”

    “朕的怜怜啊,”圣上笑着看她,叹道:“道是无情却有情。”

    他不肯再说,锦书自是不明所以,同圣上怀里同样好奇的承熙对视一眼,终于摇摇头,将这一茬略过去了。

    七月的长安热气腾腾,几乎似是火炉。

    锦书几乎不往殿外去,只吩咐人备了冰,每日留在内殿陪着承熙,连往含元殿去瞧圣上的功夫,都给省了下来。

    没办法,太热了。

    “娘娘,”红叶自外头进去,额头上都带着汗珠:“李太妃的病愈发重了,这两日天气又热,太医说,再这样下去,怕是不太好。”

    李太妃本是先帝留下的宫嫔,也是先帝次子临江王的生母,只是出身不高,先帝时只是婕妤,等到圣上继位,加恩之后,才册封太妃。

    人上了年纪,各种病痛便来了,这会儿天热,正是用冰的时候,偏生她病着,不敢受凉,只能在宫中苦捱,锦书去瞧了几回,好端端的人,都瘦的皮包骨了。

    “知道了,”眉梢一蹙,锦书道:“晚膳时候我便同圣上提一提,要不,还是叫临江王将太妃接到府上奉养吧,免得有个万一”

    接下去的话太不祥,她没有说下去。

    “将太妃接出去,倒也无不可,”圣上同临江王关系不算好,但也不算坏,没有借机敲打的意思,略一思忖,便应了此事:“明日便送信出宫,叫他来接吧。”

    “准都准了,也别等明日了,这会儿便送消息去吧,”锦书笑着向圣上解释道:“临江王妃进宫瞧了几次,来我这儿请安时,话里话外全是担忧挂念,早些叫他们知道这消息,也好收拾院落,早些准备。”

    “也好,”圣上对此宫闱之事,是不会反驳锦书意思的:“都依怜怜便是。”

    “再过三日,便是祭天围猎的日子,朕要往霸陵去,少则十日,多则半月,很快就会回来,”圣上将怀里的儿子掂了掂,向她歉然道:“承熙还小,不能带出去,只好叫怜怜留在宫中,照应一二。”

    锦书知晓分寸,自然不会在这上头计较:“自应如此。”

    每年七月,便是大周祭天围猎之时,天子便须往高/祖霸陵去祭祀行礼,率众围猎,以全嘉礼,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按制,本是应该由帝后一同前往的,然而此前圣上未曾立后,贤妃饶是位尊,却也是妾,不得入宗庙,近十几年来,也只是圣上独自过去罢了,这会儿皇太子年幼,皇后需得照料,依旧是圣上独自过去,倒也不稀奇。

    圣上不喜铺张,既不是生离死别,也不耐烦去瞧后宫那些虚情假意的哭哭啼啼,日子一到,同锦书辞别后,便率同一众臣僚,往霸陵去了。

    锦书既然独自留在宫中,少不得要将诸事安排妥当,以防万一。

    好在她做了一年多的皇后,威仪甚重,也没人真敢跳出来生事。

    便是素来同她不对付的贤妃,都安分守己的留在披香殿里,谨小慎微。

    天气依旧是热,闷闷的燥动,叫人跟着喘不上气来。

    锦书这样的大人都觉得难捱,更不必说承熙这样的小孩子了,清晨时候倒还好些,一到中午乃至于下午时分,便懒洋洋的躺着,不愿意动弹。

    锦书心疼儿子,便吩咐人每日送一盏酸梅汤过来与他,聊以安慰。

    往日里,这活儿本是交给另一个宫人做的,可是今日,那人被锦书吩咐去做别的事儿了,这活计也就落到了红叶头上。

    她是甘露殿的掌事宫女,在宫内仆从中,也是头一份的体面,然而她也知道自己的尊荣从何而来,行事从不骄横,倒是极得人心。

    甘露殿有自己的小厨房,里头人也是千挑万选筛检出来的,只为个安心。

    红叶一进了小厨房,便见有个脸圆圆的宫人迎出来:“红叶姐姐来了?今日倒早,酸梅汤在那儿,我这就去给您拿。”说着,就往一边儿去了。

    红叶默不作声的打量她几眼,虽叫不出名字,却也眼熟,只是她心思细致,少不得问一句:“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看着有些眼生。”

    “阿春到这儿小一个月了,红叶姐姐近来没往这儿来,难怪不认识,”小厨房的总管殷勤笑道:“是刘尚宫那儿送过来的人。”

    刘尚宫同皇后沾亲带故,又是心腹,自然是靠得住的。

    红叶释然一笑,随口称赞一句:“倒是生的有福气。”

    阿春将那盏酸梅汤搁到篮中,递到红叶面前去,抿着唇笑了。

    承熙有些怕热,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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