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嬿婉及良时-第1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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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好,脸色好,人也见丰润,”锦书诊出身孕后,便仔细将养,入口的都叫太医先瞧,精细照看之下,面色红润,人微微丰腴了些,倒叫程老夫人宽心,出言宽慰她:“人活着,就比什么都好。”

    “嗳,”锦书见她鬓发含霜,白了大半,心中更是酸涩,含泪应道:“我知道。”

    程老夫人这才去瞧她微微凸起的肚子:“我听说,四个月了?淘不淘气?”

    “还好,前不久便会动了,倒是不折腾人。”锦书含笑答道。

    “好呀,这说明孩子懂事,”程老夫人欣慰道:“不给做娘的苦头吃。”

    老夫人经的事情多,经验也足,唯恐锦书疏忽,倒着意提醒好些。

    姚轩兄弟俩不知此前那场风云,见她面色颇佳,也为姐姐有孕觉得欢喜,几人一道用了午膳,锦书方才依依不舍的吩咐人送他们出去。

    “娘娘若是惦记家人,召他们进宫便是,”陈嬷嬷见她如此,道:“圣上不会说什么的。”

    “罢了,宫妃没有频频召见家眷的规矩,更不必说我身份尴尬,”锦书摇头道:“外头人嘴上什么都不说,心里不定怎么想,见一次已经是开恩,哪里能过多奢求。”

    陈嬷嬷又劝了几句,锦书依旧摇头,她便停口,不再说了。

    圣上毕竟是圣上,对于一个手握权柄的君主而言,想叫心爱的女人平安生产,其实也没什么难度。

    锦书人在含元殿里,更遇不上什么风浪,一直顺风顺水的到了年关,也没出过意外。

    她的临产期在二月,等到年关,已经是七个月的肚子,行走时都需得别人搀扶才行,侍奉的嬷嬷宫人们愈发尽心,唯恐贵妃这一胎出事,祸及自身。

    锦书不是爱热闹的性子,除去被太医嘱咐多出去走走,其余时间倒也不曾游逛,不难伺候。

    临近年关,命妇们齐齐入宫请见,锦书身居贵妃,本是后宫最高位分,只是素日无暇理事,方才将宫务交由贤妃打理,可召见命妇这事儿,却不能叫贤妃自己操办。

    名不正则言不顺,有贵妃在这儿,哪有叫贤妃当领头羊的道理?

    只是锦书大着肚子,不便操劳,含元殿又不好召见命妇,索性同圣上说一声,将地点定在了承明殿。

    柳贵妃的身份,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只是没人愿意主动跳出来,将那层遮羞布捅破罢了。

    勋贵门楣出身的当家主母们,饶是心中如何鄙薄,也有本事舌灿莲花,叫自己一言一语说到人心坎上去。

    锦书还挺喜欢同她们说话的,毕竟有身份摆着,听到的都是奉承,半句难听的都没有。

    圣上元妃早逝,这些年命妇请见,首位自然是贤妃,只是锦书后来居上,便压她一头,这本就叫她有些不自在。

    然而,也不知锦书是有意还是无意,给贤妃安排的坐席,竟是中元宫宴时杨氏所在的位置,虽然知道人已经死了,桌椅碗筷也不是同一套,但她还是情不自禁的有些战栗,唯恐沾了什么晦气东西,叫自己诸事不顺。

    偏生锦书抽了个空儿,特意问了一句:“我听说,前些日子贤妃生辰时,萧侧妃亲自绣了万寿图做礼?当真有心。”

    贤妃坐在那儿,正觉有些别扭,好像有只看不见的眼睛对着自己瞧一样,闻言勉强笑道:“一点儿小玩意罢了,贵妃娘娘见笑。”

    “已经足够好了,”锦书笑了一笑,面颊上梨窝浅浅,似是忽然想起什么一样,道:“呀,听说去年杨氏送的便是一块天然形成的寿字玉石,集天地造化,更是难得。”

    一句话说完,她面上笑意敛起,微露哀意:“只可惜,好端端的人,这会儿却没了。”

    贤妃自从她提起杨氏,心中便有点打鼓,再想起去岁杨氏送的贺礼,与这一次萧淑燕送的一比,更觉毛骨悚然,深宫多年,寻常不会露怯。

    将微凉的手掌交握,她叹道:“多好的孩子,我这会儿想起来,还觉得心疼。”一边说着,竟还落下几滴泪来。

    临近年关的好日子,说起这个来未免不美,只是这话头是贵妃起的,倒没人敢说什么,纷纷出言去劝说贤妃。

    锦书斜一眼贤妃情态,暗自冷笑,倒是没有再说什么。

    今日命妇请见,却缺了几家夫人,皆是有故不能前来,早早便告过罪,仪国公夫人也是其中一个。

    人家失了幼女,伤心卧病,这会儿都下不了床了,难为贤妃这样心安理得,不觉半分羞耻。

    一席话说完,便到了午膳时分,宫人们鱼贯而入,奉膳过来,陈嬷嬷则到锦书身边去,低声道:“娘娘,静仪长公主到了。”

    静仪长公主是圣上胞妹,前些日子方才同驸马一道归京,圣上惦记着她,几次三番请进宫里说话,极为亲近。

    只是这位长公主性情倨傲,同锦书并不是很相处的来,头一次见她也爱答不理,颇瞧不上的样子。

    锦书月份大了,脾气也渐大,连圣上的面子都不怎么给,如何会同她好声好气,此后她再进宫,圣上请她过去时,也全都推了,拒而不见。

    倒是听说贤妃同静仪长公主颇为亲近,早有旧交。

    “来就来吧,不过多副碗筷,”那毕竟是圣上胞妹,只要不生事,锦书也不欲折辱,扫一眼周遭桌案,一指身侧:“在这儿添个席位给她便是。”

    一侧宫人轻声应了,退将出去,陈嬷嬷眉头微动,也怕这位长公主做出什么来,便留在锦书身侧照应,没有退下。

    静仪长公主容貌生的鲜艳,那种凛然贵气与骨子里的倨傲,更加放大了这份昳丽,明动至极,令人不敢逼视。

    命妇们都识得这位长公主,纷纷起身见礼,她微抬下巴,向锦书敷衍屈膝,随即便起身,径自往席位上坐了,方才轻轻抬手,示意诸位命妇起身。

    这架势,不知道的以为是皇太后呢。

    锦书虽没亲自受着,却也感觉到她身上傲慢,只感命妇们沉得住气,心平气和的见礼后,便坐回自己席位处,含笑同身边人低声寒暄,似是方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然而这毕竟同她没什么关系,也不看静仪长公主,轻声吩咐道:“行宴吧。”

    身后宫人轻轻点头,随即便有内侍传贵妃令,命妇们一道垂首应声。

    说是宫宴,其实也吃不了多少东西,能够进承明殿的命妇,哪个还缺这几口吃的呢。

    锦书没理会静仪长公主,静仪长公主也没理她,对着下首的贤妃,径自说的热络。

    宫人们另外呈了药膳往锦书那儿去,她身子弱,为安胎起见,太医们还是开了些药膳,叫她每日用些。

    静仪长公主嗅到那药香气,停了同贤妃的话头,似笑非笑道:“贵妃病了吗?”

    锦书听她语气微妙,不欲同她多说,言简意赅:“没有。”

    “哦,”静仪长公主似乎不肯轻易放过,又问道:“那就是安胎的了?”

    锦书看她一眼,淡淡点头。

    静仪长公主忽的笑了,花枝乱颤,惹得发髻上步摇穗尾轻晃。

    “贵妃是有福气的,”她面容带笑,眼尾却是淡淡讥讽:“先前那么久,都没个消息,跟了皇兄之后,这么快就有了。”

    这句话说的有点粗俗,羞辱贵妃之余,也将那层窗户纸捅开了大半。

    一时间,内殿里命妇们都停了动作,神情微敛,目光不安,等待贵妃反应。

    是羞愤,惊怒,还是什么别的?

    不管怎么做,这事都很难收场了。

    锦书确实没想到静仪长公主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这个了,可实际上,她其实也不怎么在意静仪长公主说这些。

    这殿上命妇们,一个个冠冕堂皇一本正经,可私底下,难道没有议论过这件事?

    只怕,她们说的远比静仪长公主难听。

    可碍着皇家那层尊贵的体面,打死她们,也不会将这事儿摆到明面上说。

    这既是她们的难处,也是她们的软肋。

    这会儿最觉得尴尬的,不是锦书,而是她们。

    若有可能,谁愿意掺合皇家这些事?

    可这并不代表,锦书就要忍下静仪长公主这些话。

    那是圣上胞妹,又不是锦书自己的,凭什么要给她脸面?

    她以为她是谁。

    这会儿她又不是如履薄冰的二皇子妃,她是一贯骄纵的圣上宠妃,冠压后宫的柳贵妃。

    妲己,褒姒,狐媚惑主,不知廉耻

    外头人在心里不知给她扣了多少难堪名头,再担一个又怎么了?

    慵懒一笑,锦书没有回话,只端起面前那碗太烫,暂且凉着的汤,兜头泼了静仪长公主一脸!

前世(二十一)() 
贵妃如此行事;谁都没有想到;毕竟她们接触的争斗;都只限于嘴上;从没人半句不说;直接泼人一脸热汤。

    静仪长公主也没想到。

    她原就看不起锦书;有意在一众命妇前叫锦书难堪;也给贤妃寻个脸面。

    那句话说出口时,她正得意洋洋的抬起下颌,打算慢慢欣赏锦书面上慌乱窘迫;哪里想得到,竟迎头被她一盏热汤泼到脸上。

    那汤算不得凉,人端在手里;尚且有些烫;静仪长公主细皮嫩肉,更加禁受不住;刚一沾上;便猝然尖叫一声;身子趔趄;从椅上摔了下去。

    手掌伸过去;她下意识去触摸自己被烫到的面颊,却被那伤痛刺到;被针扎了一般,迅速将手收回。

    谁都没想到竟会有这等变故;等到众人察觉时;也已经晚了。

    静仪长公主丢了脸面,眼神凶狠,神情冷的吓人,只是脸颊上被烫的发红,倒显得滑稽。

    贵妃是圣上掌中宝,如此行事或许没事,其余人却不成,静仪长公主对于她们而言,本就是高高在上的,一个手指头就能轻而易举的将她们碾死。

    宫人们面色惊惶,赶忙将她搀扶起,静仪长公主在命妇前丢了这样大的脸面,盯着锦书,目光阴鸷,怒气冲冲:“一个皇兄的取乐玩意儿,竟敢这样放肆!”

    锦书瞟她一眼,道:“取乐玩意儿都坐在你上首,那你算什么东西?”

    静仪长公主被她堵得一滞,一时竟说不出话来,神情狰狞的可怕。

    “长公主大概是累了,疯疯癫癫胡言乱语,”锦书靠在椅背上,淡淡的抚着自己肚子:“送她回去吧。”

    “别人不敢说,我有什么不敢说的?”静仪长公主挥开过去扶她的宫人,不屑道:“你是个什么身份,在场的谁不知道,一只野鸡罢了,还真当自己是凤凰了?”

    “我可没说过自己是凤凰,但也不觉得自己是野鸡。”

    锦书也不动气,随意一笑,道:“嘴生在你身上,愿意说什么,谁都管不到,我只是奇怪,长公主既然这样高风亮节,怎么不往圣上面前说,叫他别觊觎儿媳,违逆人伦?”

    她轻描淡写一句话,却是直接连皇家体面,带圣上颜面,一块儿撕碎了,硬生生暴露人前。

    在场的命妇们低着头,只恨自己不能将耳朵合上,致使自己听了这话。

    静仪长公主也呆住了。

    “便是我狐媚,不知廉耻,也得有人配合才成,一个巴掌哪里拍的响,你皇兄若是心智强硬,耐得住妖孽蛊惑,还轮得到我坐在这儿,被你们口称贵妃,屈膝施礼?”

    这些话在锦书心里憋了许久,几乎叫她喘不过气来,左右名声也烂透了,说出来也没什么。

    低头瞧了瞧自己隆起的肚子,她继续道:“难不成,我腹中孩子,是天生地养,生来无父?”

    静仪长公主当初只想落一落锦书颜面,绝没想过将事情抖得这么彻底,一分体面都不给圣上留。

    这事儿传出去,圣上成什么人了?

    有些事情,大家都知道是一回事,摆到明面上,又是另一回事了。

    “去说啊,”锦书冷冷一挑眉,道:“圣上这会儿就在前殿,长公主只要过去就能见到,只管过去说个够,总不能是挑软柿子捏,专门来欺负我吧?”

    她愿意将事情抖搂出来,锦书索性抖个干净,事情是圣上自己做下的,又不是她信口污蔑,怎么,只兴别人翻来覆去骂她,却将圣上摘的干干净净?

    凭什么!

    静仪长公主面颊被烫的生疼,再听锦书这几句话,更觉五脏六腑都气的移位,偏生有些话,连她都不敢说,手指哆哆嗦嗦的指着锦书,好半晌没说出话来。

    对于静仪长公主找茬儿这事儿,贤妃自然乐见其成,然而话赶话到了这儿,却不是能轻易善了的。

    贵妃素来得宠,圣上一贯维护,便是这次冒失,腹中孩子也是护身符,怎么也不会有事。

    至于静仪长公主,那是圣上一母同胞的妹妹,便是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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