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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起初时,与端木暄相遇的一幕,仇御风心中,不禁五味杂陈。
脑海中,闪过她明亮灼华的双眸。
他的唇角,不禁轻轻一抿!
此刻,他心里的感觉,怪怪的。
这种感觉,并非大敌得除的欣慰,却是丝丝酸涩。
这,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都道:
相识,便是有缘。
过去,在立场未曾对立之前,他便与端木暄相识。
且,还与她有过一段不短的相处。
这其中,虽在有姬无忧的关系存在。
但,说到底,他对端木暄,却从打心底里,不曾排斥过的。
即便,后来,她成了皇后。
淡淡的,瞥了仇御风一眼,猜不透他隐藏于面具下的脸上,会是何种神情,仇婉若微微一哂,自桌前起身:“算算时辰,皇上这两日里便该回宫了,这会儿子,本宫便要前往太后宫里,与她守灵了。”
缓缓的,转过身来,仇御风轻点了点头:“外面天冷,你身子才刚好,到了那里,照顾好自己!”
唇角,轻轻一勾。
仇婉若含笑点了点头。
由侍婢伺候着披上披风,将毡帽戴好,她轻轻抬步,转身向外。
于此之间,她唇角的弧度,勾的更大,脸上的笑意,亦越发灿烂了。
人生,有的时候,一定要敢于去博!
就如她此刻一般。
若那日,在凤仪殿不曾起火。
那么,此刻,宫中所有人,便都会知道,端木暄的脸,与她何其相像。
那样的话,仇御风也必然会听闻。
她不敢想像,若他知道了这些,会是如何反应。
只怕到了那个时候,她这个所谓的替身,对他而言,也便失去了可以利用的价值。
而他,也会因端木暄的死,而心痛万分。
但!
这一切,随着那场大火,只停在那一日。
终不会再现。
她,还是她!
是独一无二的她!
即便,皇上知道皇后真容。
如今没了皇后,他只能将对皇后所有的感情,皆都倾注在她的身上。
替代品,这三个字,虽不光彩。
却是她所有殊荣的一切来源。
毫无疑问的。
这宫里,没有了端木暄。
日后,宠冠六宫的人,定会是她——仇婉若!
————
初霞宫,大殿之中。
依着杜奎的辨认,自多具尸首之中,被认为端木暄的那具尸体,头蒙凤纹殓布,横躺于大殿之上的灵榻之上。
灵榻前。
当值的小太监,手里动作不停,一直往火盆里填着冥纸。
再往前看。
华贵妃、阮寒儿皆都一身素衣,面色哀怜的相邻而跪。
缓缓的,步入大殿之中。
视线,自柳莺和阮寒儿脸上一一拂过,仇婉若的唇角处,不禁冷冷一哂!
华贵妃心中如何,她不清楚。
但阮寒儿,素来与端木暄交恶,此刻竟也摆出如此一副哀容来!
这一幕,无论让谁看了,都会觉得有些怪异。
不过话说回来。
如今,身为皇后的端木暄死了。
于阮寒儿来说。
她的心中,即便再恨,面上,却仍要表现的哀伤不舍。
这,虽与真心矛盾。
却是必须的。
也许!
这,就是后宫!
心中黯然一叹,仇婉若自嘲一笑,缓步上前,跪落于华贵妃左侧。
微微侧目,睨着仇婉若,柳莺轻声问道:“惜嫔妹妹用过药了?”
“是!”
轻轻颔首,仇婉若语气低婉。
方才,便是华贵妃,让她回去先吃了药,再过来守灵的。
“如今,宫中正值多事之秋,太后和本宫尚顾不得妹妹,你便要更加自己的珍爱自己。”抬手,拿手里的帕子,轻拂鼻梢,柳莺说话的气息,虽十分孱弱,但语气里,却透着毋庸置疑的权威。
如今,皇后已薨。
在这偌大的后宫之中,除了太后,妃位品阶最高的,便是她这位贵妃了!
心下,思绪微转,淡淡的,轻笑了下,仇婉若垂首应声:“姐姐的话,嫔妾记下了,嫔妾谢姐姐关心。”
唇角微微一勾,脸上,却不见笑意。
柳莺轻咳了下,转而望向灵榻上的早已被烧的面目全非的端木暄,而后双眸紧闭,开始轻声诵经。
眼下,柳莺病弱的样子,让人不由心生怜爱之情。
加之她此刻正尽心尽力的,为端木暄念着度人经,若这一幕,让皇上看见了,必会觉她贤慧恭孝!
有意博宠,却不露锋芒!
仇婉若知道,比之阮寒儿,柳莺只怕要难对付千倍百倍。
不过,之余这些。
她到不怕什么!
双眉几不可见的微微一颦。
她睇了眼灵榻上的尸体,不禁也跟着缓缓落目,口中喃念起度人经。
不做亏心,不怕鬼敲门!
如今,她做了亏心事,自然会怕夜半厉鬼来敲门。
不过比起怕鬼,她更怕她的哥哥会视她如无物。
所以,做这一切,她的心里,终是不悔的
太后寝殿中。
苏合香,香气清新,宁静,致远。
锦榻之上,太后一脸倦容,正闭目小憩。
殿门,吱呀一声,自外被人推开。
微抬了抬眸,见是刘姑姑,她复又闭上双眼,懒懒出声问道:“何事?!”
方才,她已下过旨意。
殿外之事,悉数交由华贵妃处理,由刘姑姑从旁协助。
既是此刻,刘姑姑进入寝殿。
想来,她便该是有事要禀的。
“启禀太后,齐王妃进宫,请旨要为皇后娘娘守灵。”
微福了福身,刘姑姑缓步上前。
见太后眉心紧蹙,她行至太后榻前,伸手为太后轻揉鬓角,想藉此让她舒适一些。
“齐王妃?!”
想到纳兰湮儿,太后半眯的眸子,微微睁开了些。
沉默片刻,她轻叹说道:“身为臣妻,皇后薨逝,她自该在暄儿灵榻前恭守!”
“是!奴婢明白!”
轻应一声,刘姑姑垂首点头,转身便要退下。
见刘姑姑要走,太后便又出声:“等等!”
脚步顿下,刘姑姑转身看向太后,静等着她接下来的吩咐。
眉梢轻抬,太后问道:“哀家的皇孙怎么样了?”
闻言,刘姑姑唇角微弯。
垂眸敛目,她再次躬身回道:“回太后的话,皇长子由乳母照拂,除去早些时候有些哭闹,这会儿睡得极是香甜!华贵妃道是初霞宫里停有皇后灵柩,阴气太重,便做主将皇长子送去了她所居的落霞宫。”
第176章 97()
因刘姑姑的话,太后微睁了睁眼。
想起柳莺,她唇角轻掀:“她倒是机灵的很!”
“如若不然”
仔细端详着太后的面色,刘姑姑的话里,有几分犹豫:“奴婢,到初霞宫将皇长子接回”
“不必了!”
轻摆了摆手,太后眸华轻抬,对上刘姑姑的双眼:“吩咐乳母一定要小心喂养才好。”
“喏!”
微微颔首,刘姑姑道:“方才贵妃娘娘,已然亲自吩咐过了。”
“嗯”
心下,略略安心几分,太后思忖片刻,复又问道:“长公主呢?”
眉心一皱,刘姑姑又回:“昨日一早,离国派来接侯爷回国的车队,便已然启程离京。长公主殿下,自此便郁郁寡欢,今日自午膳之后,奴婢便再未见过殿下。”
昨日,长公主一早起来,便要私自出宫,送姬无忧离京。
但,尚不等她离宫,太后的人,便已然将她禁足!
在如今这种情形下,太后绝对不可能让她去送姬无忧。
一则,姬无忧素来心思缜密。
她怕长公主在与姬无忧说话时,不小心走漏了端木暄罹难的风声。
二则,前一日里,长公主才捅了天大的篓子。
如今,端木暄尸骨未寒,皇上尚且未曾回京,莫说世人不能知道事实真相,但即便如此,若容她去送姬无忧,外人对此事会有如何看法?
“这都什么时候了,竟还想着那些留不住的”
鼻息间冷冷一哼,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太后气恼的闭了闭眼,深吸口气,她尽头紧皱道:“算算时间,皇上的圣驾,这一两日便会回宫,去把她给哀家找来,让她在皇后灵榻前给哀家守着。”
“奴婢这就差人去找!”
又点了点头,刘姑姑这才转身离去。
于太后来说。
赫连煦,是她的亲生儿子。
知子莫若母!
他的脾性,阻燃不没人比太后更加了解。
皇上在离京之前,才刚知当年之事是长公主所为。
但碍于太后的面子,他当时并未立即处置长公主,而是暂时将此事搁置下来。
如今他南巡刚才一日,端木暄便因难产而死。
倘若他回来,看到灵榻上的人,不发疯才怪!
是以,若太后不趁着此时,让长公主好好做做样子,待到皇上雷霆震怒,指不定会如何行事呢!
想到这些,刘姑姑脚下的步伐,不由加快几分。
离了寝殿,她便差人去寻了长公主。
大殿内,到处都弥漫着哀伤的气氛,在殿内稍一立足,刘姑姑便不由眼神微暗。
轻叹口气,她转身向外,想要先透口气。
花园中,樱花树上,枯枝弥漫,毫无生机。
“你是否也知,那爱花之人,已然去了”
微微抬眸,凝望着上方干枯的枝叶,刘姑姑不禁在心中悠悠一叹!
几年以来,每每到樱花盛开时,端木暄都喜欢在此摆桌煮茶。
与太后,或是逍遥侯赏樱品茗。
但如今,斯人已去。
这一切,都已不复存在。
“刘姑姑!”
急切的呼唤声自身后传来。
刘姑姑倏然转身,见是禁军首领杜奎,正疾行而来。
眉心一蹙,刘姑姑开口问道:“杜首领何事如此慌张?”
不及上前,杜奎便已出声回道:“城门守卫来报,皇上已于二刻以前进京。”
闻言,刘姑姑面色一滞!
随即,她脚步一旋,快步向着大殿方向而去。
按照时间推算,皇上接获急报,最快也得一两日的功夫才会赶回来。
可此刻,他却比之预期的最快时间,提前了整整一日。
这个速度,绝不是车辇可以达到的速度。
只要略一思忖,刘姑姑便知,赫连煦定是骑马回京的。
依着他如此速度,若二刻以前,他便已然进京,那么以此刻算,再过不了多久,皇上便会抵达皇宫了。
大殿内,一众妃嫔仍跪于端木暄灵榻之前。
这其中,比之方才,又多出了一个纳兰湮儿。
见刘姑姑匆忙而入,殿中众人纷纷转头。
见刘姑姑不曾停留,便快步进了寝殿。
她们各自神情微变。
她们之中,每一个人都知道。
能够让刘姑姑变了颜色的,此刻只有一件事情,那便该是——皇上回宫了!
寝殿之内。
见刘姑姑再次进来,太后眉头深皱着问道:“可找到长公主了?”
“未曾!”
急忙摇头,刘姑姑直接行至榻前,急声对太后禀道:“皇上圣驾回宫了。”
闻言,太后心头惊跳。
与刘姑姑一样,她也没想到赫连煦回来的会如此之快!
“快扶哀家起来。”
面色凝重,太后由刘姑姑扶着起身。
只片刻,太后便由刘姑姑扶着出了寝殿。
立身大殿之中。
她的视线,轻飘飘的扫过众人。
轻启唇瓣,她刚欲命众人与她一起到殿外接驾,却惊闻荣昌的唱报声,自殿外适时响起——“皇上驾到!”
面色一凛!
她脚步一转,由刘姑姑扶着转身向外。
几乎是同时,原本跪在地上的柳莺等人,也都纷纷起身,转身向外。
当她们的视线,停驻在殿门处时,身着一身单薄常服的赫连煦,已然大步进入殿中。
此刻的他,因不眠不休,连夜赶路,而一脸胡茬,双眸通红。
他的身上,仍穿着跃下龙辇时所穿的的那件单衣。
因他一路马不停蹄的赶来,这仅仅的一件单衣,也已被霜雪打湿了。
想到外面天寒地冻,太后心中不禁泛起疼意。
面路心疼之色,她忙侧身对刘姑姑轻声吩咐道:“快去,给皇上备衣!”
“诺!”
轻点了下头,刘姑姑转身进入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