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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的话,问出口后。
大殿内,一片静寂,并无人上前回话。
半晌儿,只见刘姑姑上前回道:“启禀皇上,在皇后娘娘薨逝之后,王太医因未能救活娘娘,请罪凤仪殿中,已被证实,葬身于火海之中。”
闻言,赫连煦龙眸微眯。
“此事,朕一定会重新彻查!”
沉吟片刻,冷冷的,如嗜血的魔鬼一般如是说着,他对荣昌吩咐道:“将凤驾移至翌庭宫大殿!”
离国,地处大楚西邻。
自京城离开,姬无忧所乘坐的车辇,便浩浩荡荡一路向西而行。
离京后两日,端木暄终于自昏迷中悠悠转醒。
缓缓的,睁开双眸。
端木暄的唇角,不禁微微勾起。
她,还没有死!
这是此刻,她最直观的认知!
头顶上方。
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挂饰和纱帐。
因失血过多,此刻,她双眸之中所看到的景物,皆都有些模糊。
微眨了眨眼,感觉情况稍好。
边上,迎霜正在为她擦拭着手脚。
感觉到迎霜的动作,她不禁轻动了动手脚。
见她转醒,迎霜心下一喜。
喜极而泣,她不由出声感叹道:“姐姐,你可算醒了?你可知这两日我有多担心你”
“嗯?!”
轻轻的,抬起手来,端木暄想要揉揉自己的太阳穴,却因浑身无力,而终是无法成行。
竭力凝注着迎霜,她抿了抿干涩的唇瓣,轻声问道:“这是哪里?我的孩子呢?”
她记得,她生下了孩子。
然后,由太后喂服了有问题的阿胶。
在那之后,她应该血崩而死才对。
可此刻,她却还活着
想到早前发生的一切,她不由苦笑了下。
人,有的时候,活着,比死了,要痛苦千百倍!
听端木暄一醒来,便问起孩子,迎霜的面色不由一滞!
有些勉强的轻笑了下。
她将手里的巾帕放回面盆,而后轻轻的拉着端木暄的手道:“这里,是逍遥候爷所乘坐的车辇姐姐的身子,尚未转好,如今还是先别想其他的了。”
闻言,端木暄眉头微蹙。
姬无忧的车辇?!
他不是要回离国么?
难道?!
“是侯爷救了我么?”
聪明如端木暄,此刻早已猜到某些事情。
她敢笃定!
一定又是姬无忧救了她!
“是!”
未曾否认什么,迎霜轻轻点头!
心中想到,此刻自己该是正在前往离国的路上,端木暄心下微凉:“停辇,我要回去,我的孩子还在那里!”
语落,她便挣扎着欲要起身。
直到此刻,她仍清楚的记得。
当她生下孩子之后,只扫过匆匆一眼,什么都不曾看清。
那是她身上掉下的一块肉!
他是那么的小,那么的脆弱,她怎能离他而去?!
“姐姐!”
声音略略提高,迎霜面露愠色:“姐姐难道忘了么?太后要置你与死地,此刻若你回去了,岂不是羊入虎口?”
心下一顿,端木暄的眸中,水雾浮现:“我的孩子”
可怜,她的孩子!
才刚刚出生,便离开了母亲的怀抱!
迎霜知端木暄最挂念什么,但是此刻,她真的不能回去!
用力的握着端木暄的手,迎霜坚定无比的道:“姐姐莫要伤心,日后我们有的是机会回去,此刻你要做的,便是好生调理好身子,而后再回楚宫,夺回孩子,为翠竹报仇!”
“翠竹怎么了?”
心跳陡的快跳两拍,端木暄的双眸,一眨不眨的注视着迎霜。
迎霜知道,对于端木暄而言,有些事情,她迟早都是要知道的。
所以,听她问起翠竹,她也并未多做隐瞒。
双眸微红,她轻颤着唇瓣说道:“姐姐有所不知,在姐姐昏迷之后,凤仪殿里,竟莫名其妙的走水了,翠竹她”
心下忽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双眼微眯,端木暄扒着迎霜的手臂,面露急切之色:“翠竹她到底怎么了?”
“翠竹她为了让姐姐能顺利逃出,拿了姐姐的玉佩,跳入了火海之中”
话,说到最后,迎霜眸底的水雾,便再也无法忍住了。
“翠竹死了么?”
心底,又一次揪疼起来。
端木暄呐呐的张了张嘴,却再说不出其他。
身子,止不住的轻颤了下。
只是瞬间,她顿觉自己的下体,有一股热流奔涌而出。
恍惚之间,她只觉眼前一阵模糊,便再看不清任何景物!
“姐姐?!”
惊疑出声,迎霜面露惊色。
伸手拂过端木暄的双腿之间,见自己的手上,沾上一抹殷红,迎霜急忙起身,转身向外室喊道:“王太医!”
王太医本是在外室里喝茶的。
听闻迎霜的喊声,他连忙放下茶杯,进入内室。
见王太医进来,迎霜连忙开口说道:“姐姐方才醒过了,可此刻,却又又”
面色一沉,王太医上前搭在端木暄的手腕之上。
只见他面色微变,不由分说,便自边上取了银针,快速为端木暄在腿侧,又行了几针。
那日,自皇宫将端木暄救出之后,他便为她做了止血治疗。
其中,更是辅助有许多名贵药材!
原本,王太医以为,端木暄的出血,这就该止住了。
可,天不遂人愿!
他也没想到,她这才刚醒,便又开始血流不止!
姬无忧进到辇内之时,端木暄已然面无血色的仰躺在床榻之上。
而此刻,她身下的锦褥,早已被血水浸湿。
在床榻边上,王太医满头大汗,正为端木暄施针急救。
见状,他心下一惊,剑眉微拢着问道:“怎么回事?”
“我”
眉心紧皱,迎霜直言道:“方才姐姐醒了,我便将翠竹的事情告知了她”
闻言,姬无忧面色倏然一沉!
转头,他看向刚刚将行针告一段落的王太医:“可有需要本候做的事情?”
伸手,拭了拭额际的汗水,王太医看向姬无忧,十分恭谨的拱手说道:“老朽这里有几味宝药,需侯爷尽快找齐!只是这些药,太过珍贵,若侯爷要找,只怕会耽误了你回国的行程!”
“无妨!”
斩钉截铁的点了点头,姬无忧道:“你只需将要名和出处写下即可!”
回到翌庭宫后,赫连煦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下令命荣昌和阮浩然,去一一调查端木暄临产之时在凤仪殿当值的奴才。
此刻,他仍能清晰记起,在他离开前夜,与端木暄说过的话。
她既是说过,会等她回来,便一定会信守诺言。
即便,事情真的如太后所言,她是难产而死。
但是,有些事情,他也一定要弄个明白!
身为帝王。
他自小在这深宫里长大。
对深宫之中的权力倾轧,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是以,他绝不相信,端木暄仅是难产而死。
若是难产而死,又何来之后大火?!
这一切,未免太过巧合!
巧合到,有些蹊跷!
是夜,殿外,寒风呼呼,大雪纷飞。
雪夜之下,整座皇宫,万簌俱静!
翌庭宫宫中。
即便因连日赶路,而满目通红,赫连煦却也未曾歇下。
自将端木暄的尸骨移至翌庭宫后,他便不曾让后宫里的那些女人,在此停留片刻!
世间,有哪一个女子,不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的惜儿,自然也想。
但是在她生时,他做不到。
如今,她死了,他又岂能让那些女人来污了她的眼?!
此刻,偌大的翌庭宫大殿里,空空荡荡的,只赫连煦一身,面色颓然地独靠灵榻前,俱显殇怀!
双眸之中,温润浮现。
他在心里,回想着端木暄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
此刻,他的脑海中,有关于她的一切,都是那么清晰。
清晰到,他想起她曾说过的话,竟有些痴痴的笑了。
许久,他便一直那样痴痴的坐着,不曾移动过分毫。
过去,他顾虑太多。
多到,必须将对她的感情,狠狠的压于内心最深处。
第179章 100()
为的,只是权衡整座后宫!
但!
如今,她死了。
而他,却才幡然悔悟!
什么后宫,什么权力,都及不上她在他身边多留片刻!
可这一切,终究是不可能了。
只心中想到不可能三个字,他便顿觉心如刀绞!
殿门,吱呀一声,自外推开。
殿外,寒风,夹杂着雪花,四下席卷。
一直在翌庭宫伺膳的宫女香儿,领着几个小宫女,一路进殿。
屏息垂首,在赫连煦身前不远处停下脚步,香儿恭声道:“皇上,晚膳已然又温过一次,您趁热用些吧!”
“隔着吧!”
闷闷的,如是说了一声,赫连煦摆了摆手,却不见有任何要用膳的动作。
眉心轻蹙,香儿无奈,只得对身后的几个小宫女挥了挥手,与众人一起,恭立一侧,静静的等着。
自到了晚膳时辰,她便带着几个宫女将晚膳端来了翌庭宫。
但,自始至终,赫连煦一直粒米未进。
她端来的膳食,早已凉透了几回。
实在不得已,方才,她只得有将晚膳端回了御膳房,温过之后才又端了回来。
可,即便如此,皇上,却仍旧没有要用膳的意思。
此刻,她心里虽急,却又不敢拂了圣意。
无奈,只得继续在边上等着。
须臾,领命去调查凤仪殿当值奴才的荣昌回返翌庭宫。
早前,荣昌在离开之时,赫连煦便靠坐在灵榻前。
此刻,待荣昌再次进门时,却见他仍是如此。
见荣昌进来,香儿眸色一闪,不禁面露乞色的望向他!
不用问,荣昌也知此刻是何状况。
心下一阵心疼,他,快步行至近前,而后噗通一声归落在地:“皇上,两日里,您一直不眠不休,粒米未进奴才知您心中悲戚,但死者已矣,若皇后尚在,也定不想您如此糟蹋龙体奴才求您了,您就勉强进些膳食吧!”
荣昌的话,说的情深意切,到最后,竟是双眼一红,直接落了泪。
视线,轻轻的扫过荣昌的泪眼,赫连煦双眸灰暗,语气中,透着几许清冷:“朕让你查的事情,你可查过了?”
见赫连煦如此,荣昌心下不禁一沉!
他知道,这次,他的主子,是真的伤了心的。
无奈,在心中悠悠一叹,他深吸口气,垂首回道:“那日,在凤仪殿里当差的奴才,皆都死于大火之中,最后见过娘娘,却幸免于难的,只有太医院的几位医女,还有”
蓦地,双眸紧眯,赫连煦眸中神情晦暗不明:“还有谁?”
“还有”微微抬眸,荣昌凝着赫连煦的神情,缓声回道:“还有惜嫔娘娘!”
“仇婉若?!”
眉心紧皱了下,赫连煦心思微转。
轻点了点头,荣昌应道:“惜嫔娘娘身份尊贵,奴才不敢过问。”
在这深宫之中,等级制度何其森然。
于荣昌而言。
仇婉若是主,他只是仆。
此刻若没有赫连煦的旨意,他是万万不可前去调查的。
荣昌心中在顾虑什么,赫连煦自是明白的。
眸华轻敛,他看着近前的荣昌问道:“那几个医女,你可曾问过话了?”
“是!”
微微颔首,荣昌垂首回道:“那日在皇后娘娘诞下皇长子之后,那几位医女便奉王太医的命令,退离了凤仪殿”话说到这里,荣昌微微抬眸,瞥了眼赫连煦。
“然后呢?”
轻抬眸首,赫连煦对上荣昌的双眼。
荣昌抿唇回道:“她们说,皇后娘娘当夜,确因临盆,而引发血崩,在诞下皇长子之后,更是血流不止,即便太后娘娘亲自喂她服下上品阿胶,也已回天乏术”
闻言,赫连煦心底一痛,缓缓的瞌上双眸。
他的惜儿,果真是死于难产么?
是因为,诞下皇子后,血流不止么?
当年,在安阳时,他身负重伤,也曾血流不止。
那种血液一点一滴自身上流逝的感觉,冰冷的让人发寒。
可后来却是她!
是她,将他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给了他重生的温暖。
可是,当她血流不止时,他却不在她的身边。
在这深宫之中,竟没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