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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水灯心自尽之前; 想必护道者们已然准备了诸多手段; 然而水灯心身陨后咒法牵连; 强大护道者陨落十之八九,纵使他们再多手段也是丝毫使不出了!不然也不会杀鸡取卵般将主意打到普通凡人身上!
也正是那时候,张小小见证了长叶木槿花和短叶木槿花两位天仙灵的消亡。
时光回溯中所显露出的蛛丝马迹,叫张小小察觉出,这两位天仙灵的消逝并不像是一场意外,反而更像是计划周详的安排。于是她大规模地探出自己的愿力触手,在感知到全部天仙灵的气息后,便带着泷盏匆匆奔赴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座城池。
在那座矮小城池内,张小小只来得及帮豆蔻挡住天界护道者的最后一击,那个一见面就兴致勃勃要带她上天带她去见阿妈的小姑娘,就那么甜甜笑着在她眼前消散成了无数亮点。
即使她将一众护道者连带他们炼制出的非人士兵统统屠戮殆尽,即使城墙上缀满铃铛形状淡黄花苞的枝条恢复盎然生机,张小小还是挽不回豆蔻那已经消亡的鲜活生命。
暗室内跪坐于地的女人歌唱般念诵道:“豆蔻,殁。”
张小小只听过名字连人都不曾见过的天仙灵紫兰馨,到最后留给张小小的也只有漫天的淡紫色光点与整整一座城池安睡的百姓。张小小能做的,只是默默修复好那被护道者破坏了大半的平和幻境。
暗室内跪坐于地的女人歌唱般念诵道:“紫兰馨,殁。”
极北之地的北泲州,张小小赶在护道者大军之前找到了漫步在雪地里的白刺莓和夕雾花。两个手牵手肩并肩的女孩儿相视一笑,连一句话都不曾对张小小讲,便径直消散成了无数随风飘洒的光点。
随风飘落的雪花里夹杂了清澈微光,张小小只觉手脚冰凉。
暗室内跪坐于地的女人歌唱般念诵道:“白刺莓,夕雾花,殁。”
极南之地的南戎州,张小小赶到的时候,挥着薄薄半透明翅膀的小萝莉正晃荡着双腿,坐在高高城墙上,掀起一波又一波巨浪砸向城下一队队冲锋士兵;高空之中,短发黑眸的女子正同一名修者斗法,你来我往,好不激烈。
张小小听到小萝莉欢呼一声:“我们可以走啦!”
小萝莉挥着翅膀,自城墙上跃起,摇摇晃晃飞向高空中短发女子,后者抛下同自己缠斗的修者,回转身就要去接她。张小小连忙阻下修者的攻势,三两下将对方击毙,正待询问一二,却听一道清冷女声响起:“我们该走了。”
张小小猛然回头——
漫天光点闪闪烁烁,无边暗沉夜色都被这漫天遍野的闪烁明光点亮了。
暗室内跪坐于地的女人歌唱般念诵道:“羽叶茑萝,百山祖冷杉,殁。”
…… ……
眼睁睁看着一位又一位天仙灵在自己眼前消亡逝去,张小小在寻到最后一座有天仙灵气息的城池时,内心深处几乎不再抱有任何希望。
站在大开的城门前,望了眼城内车水马龙的繁华景象,张小小抬手抹了把脸,正待入城,却听泷盏出声道:“她们在那儿。”
跟随着张小小这一段时日里来来回回的东奔西跑,泷盏已经熟悉了天仙灵们所独有的清冽而纯净力量。相比较拥有真正来自于异世界灵魂的天目琼花,来自本世界人间界的泷盏能够更敏锐地察觉到天仙灵的存在。张小小还需要通过愿力触手来进行探查,而泷盏则近乎本能地在捕获着空气中传递过来的任何微小波动。
在泷盏的感知里,天仙灵们的力量有着异乎寻常的纯粹和温柔。她接触最多的天仙灵,也是被玷污最严重的天仙灵,水灯心。然而即使水灯心的气息污垢到那般地步,和其他修者比起来她的气息仍旧清洁无比。
只是在一次次感知到天仙灵们气息的无比纯粹之外,泷盏同样一次又一次地感觉到,她们平和稳定的气息下,深深隐藏着一丝紊乱力量。
当那一丝紊乱爆发扩散之际,即为天仙灵们陨落之际。
仿佛一颗石子砸进平静水面,一圈圈波纹漾开,将镜面般清晰倒映出的蓝天白云打碎——泷盏再次感知到那一丝紊乱悄无声息的爆发。
城墙角楼内两道相依相偎的倩影被晚霞余晖勾勒得纤细静好,张小小一跃而起,径直飞向角楼,泷盏仰头望向张小小在夕阳光线下泛出暖融而透明质感的翻飞衣角,轻轻叹了口气。
张小小看见十八芍药朝自己飞了个媚眼,她怀里脸蛋红红的重葵正扯着衣角,咬牙切齿地咒骂着什么,脸颊鼓鼓的模样叫张小小忍不住露出笑,沉甸甸的心情奇异地松快了许多。窄小角楼内似乎已经没了张小小的落脚地,于是她落到城墙上站住了脚。
重葵这时也看到了张小小,她神采飞扬地朝张小小挥挥手,十八芍药扬起眉,眼波流转间,笑靥散漫而魅惑,却是一手扣住重葵的细腰,一手勾起重葵下巴,狠狠吻住了她的唇。
冷不防被秀了一脸,下一刻,视野内缠吻的两人骤然散为无数光点。
张小小几欲崩溃地伸出手,想要挽留住四处飘飞的亮点,然而她的手指穿过星星点点光亮,却是徒劳无功,什么都抓握不住。
“为什么!为什么啊!”
站在高高城墙上,环顾四围空寂无比的茫茫旷野,犹能望见尚未消融完全的无数光点飘洒飞扬,暮色四浮间,这些轻盈细微的点点光亮虚幻而美好的仿若一场梦。
暗室内跪坐于地的女人歌唱般念诵道:“重葵,十八芍药,殁。”
张小小神思恍惚间隐约听到腔调奇异仿佛歌唱般的女声。
对着面前几乎只剩空白的墙面缓缓伏下身去,五体投地,一头银发的女人扬声唱诵:
“众灵已殁,天与地将庆贺。”
“老将死,新将生,众灵以身祭祀而将得乐。”
“长叶木槿,短叶木槿,豆蔻,紫兰馨 … … 白刺莓,夕雾花,羽叶茑萝,百山祖冷杉,重葵,十八芍药等,众以灵以身为祭,众将得天得地为贺。”
“众将得新天与地为庆贺!”
“天,天目为琼花,地,地生垂花兰。”
“众灵已殁,天与地为之唱贺!”
“为之唱贺!”
“为之唱贺!”
“为之唱贺!”
墙面最上方与最下方两枝花同时脱离墙面,这两枝花朵的色泽浅淡近乎透明,在白墙上几乎寻不到什么存在感,枝叶纷飞花瓣萎散时却散发出光芒,仿佛明亮星子坠落。
披了一身落花的女人手脚渐渐溃散为光点,她一遍遍唱诵着,直到室内空余满地明光,照亮那一堵雪白雪白的墙。
张小小站在高高城墙上,看着自己逐渐化为无数亮点的手指,若有所思。一句一句一遍一遍唱诵的女声似乎不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而是正在从心底不断涌现:
“众灵已殁,天与地将庆贺。”
“老将死,新将生,众灵以身祭祀而将得乐。”
“长叶木槿,短叶木槿,豆蔻,紫兰馨 … … 白刺莓,夕雾花,羽叶茑萝,百山祖冷杉,重葵,十八芍药等,众以灵以身为祭,众将得天得地为贺。”
“众将得新天与地为庆贺!”
“天,天目为琼花,地,地生垂花兰。”
“众灵已殁,天与地为之唱贺!”
“为之唱贺!”
“为之唱贺!”
“为之唱贺!”
张小小终于明白了过来,她慢慢闭上双眼,任由自己消解为无数星星点点光亮,随风飘散。
若是有谁能自最高处俯瞰而下,便能看到这一方土地之上正发生着何等壮丽的景致——天与地之间弥散开无数轻盈清澈亮点,仿若漫天的星子坠落于凡间,在点点光亮里一座又一座坍塌残损的城池飞快搭筑修复如初,一个又一个死去的人满脸茫然地凭空出现。
万万千千普通人隐约听到有歌声自远方唱响,那歌声太遥远太模糊了,他们走路的继续走路,叫卖的继续叫卖,打铁的汉子擦了把淋漓的汗,街角小酒馆里的老板娘掩口轻轻笑出声来。
千千万万的普通人里也许会有谁驻足侧耳,仔细倾听,然而他们什么都听不到了,方才的飘渺歌声好似错觉,他们头顶上方的天空正泛出好看的蓝色,他们脚下的土地上有阳光哗啦啦洒落。
这一方世界的天空与土地是如此的崭新而温柔。
133。置之死地而后生()
泷盏仰头望了眼头顶的天空。
傍晚时分漠漠昏黄的苍穹; 暗色层层褪去; 天光大亮,已经坠落的夕阳自西方缓缓升起。她注视着站在高高城墙上的少女,注视着对方消散成漫天光点; 像她之前无数次见到过的天仙灵们陨落的场景一样。
泷盏在最初被张小小带到天界之时,便隐隐察觉出这一方世界力量的焦躁与混乱,仿佛雷暴雨之前沉闷的天气。当她略略掌握因果之力后; 她便愈发感受到风雨欲来的压抑。在张小小强行稳定天道修复因果之后; 泷盏的感知里; 这个世界在表面上维持住了一种脆弱的秩序,像是一滴停留在叶尖保持着静止状态的圆满露珠,维持着一种摇摇欲坠的平衡。
而天界真正的状况同泷盏的感知相差无几。
自大世界一分为三后; 天界保有了绝大部分的天道本源; 按理说应该是三界内最为稳固的一界; 实际情况却恰恰相反——正因为天界保留着大部分天道本源力量,大世界的彻底崩坏; 对于天界所造成的影响反而最为深重。
大世界崩裂后形成的三个小世界里; 人间界、魔界都衍生出了强大天道,能够完整而独立地维持住界内的因果循环与规则运转; 即使界内规则崩坏,也拥有着自我校正与修复的力量。就拿人间界举例,身负大气运的女主泷盏与男主藏云的出现; 便是人间界天道对于本世界运转的一次直接干涉。
唯独天界没有生成稳固强力的天道; 大世界残存下的天道本源之力; 反而使得天界内又割裂出了一方小世界——天灵界。
天灵界内浓度异乎寻常的灵力与能力非比寻常的天仙灵,都是在天道本源之力的影响下才得以形成。也正是借助于这一份保留下来的天道本源之力,天目琼花才得以大手笔地将三界时光全部倒溯回去,并且趁此机会将一抹来自异世界的灵魂导引到人间界内。
天目琼花之所以会选择人间界而不是天界,正是因为天界内因果脆弱规则混乱,那来自异世的魂灵若是置身于天界,极可能尚未获得天目琼花留下的全部力量,便早早陨落。
天界内修者横行霸道,平民水深火热,更有修士在察觉到天仙灵与天灵界的存在之后,拉起护道大旗,聚拢大批人手,妄图进入天灵界内。
除开修者内部的各种势力争斗,天界内各大氏族盘根错节,他们倾全族之力培育出大能修者,后者则以资源和权势回哺出身家族。护道者们屡次动作的背后,自然少不了氏族的影子。
随着天界天道日渐衰微,界内资源渐渐匮乏,不同家族之间的利益冲突在不断升级,饱受剥削的底层百姓不堪其苦。张小小他们到达天界之际,不仅仅天道濒临崩溃边缘,社会矛盾也正处于爆发前夕。
然而张小小的到来,并没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即使她大刀阔斧地稳固天道,雷厉风行地修复因果循环,几乎是力挽狂澜,才让天界不再滑向崩溃毁灭的深渊,她一己之力所能做到的,却也仅限于此了。至于天界内诸多氏族、各派修者与广大平民百姓之间日渐激烈的矛盾冲突,她无暇顾及,也插手不得。
而在天目琼花最初的设想谋划内,张小小能保住天界已然足够。
在整个世界的生死存亡之前,家族利益个人命运是如此的微不足道。背负责任而诞生的天仙灵们深切地明白着这一点;背负责任而重生的张小小也深切明白着这一点;同样背负沉重责任的泷盏,又怎么会不明白。
天仙灵们本是普通植物精怪,它们是在接收了残存的世界本源之力后,才得以成为天仙灵。天界的天仙灵,同之前大世界内天目琼花、子午莲和地生垂花兰,在本质上是同等的存在。它们同样因世界本源之力而诞生,它们同样天然地负担起守护世界的重任,然而它们所守护的世界,实际上却正是因为它们的出现和存在,才不可避免地走向了毁灭的结局。
它们因世界本源而生,它们携带着分散着世界本源的力量,它们愈强大,本源愈衰弱,等到它们成长至拥有堪比本源的强大力量那一时刻,便是它们所存在世界崩塌消解的时刻。
这仿佛是个打不破的死局。
天目琼花孤注一掷,置之死地而后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