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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院被一把火烧毁后,官府衙门做了调查,至于结果如何暂且不提,单说官府对寺院和尚的数量以及背景,压根就没有做好登记,根本不知道寺院一共有多少和尚,只凭着烧焦的尸体对外谎称寺院共有和尚八人,烧死八人。至于少年,无人知晓,也无从提起,可谓荒谬。
少年忍着剧痛,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中,父母见到自己出家的儿子竟然如此狼狈,心如刀绞,当下二话不说,赶忙迎进屋内休息。少年的父亲想要去找郎中看病,却被少年拦下,说道:“我从山里逃出来时还是不放心寺院,偷偷看了一眼,那里已经被烧毁,想必是杀我的那位道长所为,尽管不明白恩人为什么做出这等事,但他行事隐蔽阴险,官府一定捉不到他,若被官府知道我还活着,一定对我进行调查,到时候严刑之下将我定罪,也是极有可能的。”
少年的母亲提出,她有一个大自己二十多岁的远房表哥,家中孩子就是郎中,可以让他来看病,一家人终究一条心。但是虽说距离并不太远,却也不近,一来一回恐要五六天的时间,不知少年能否坚持。少年认为没问题,毕竟被那些小怪物涂抹了神奇的草药,生命无碍,只需请郎中帮忙恢复。少年的父亲去接人,路上略有耽搁,第八天才回来。可是他进门一看,着实吓了一跳,少年虽然没有性命之忧,八天时间里却是面貌肿胀,完全看不出曾经的模样了。
几副药下肚,少年的身体开始好转,半个月后肿胀的脸蛋开始复原。可是家人在面部消肿的过程中发现,少年的长相不是曾经的模样,而是越发的像另一个不相干的人。唯独说话的声音,身材与性格,以及身上的伤口证明着少年还是少年。少年最终变成另一个人的模样,没有了之前的清秀,显得阳刚粗糙许多,因为面孔的变化,整个人的气质从清风潇洒变成上山砍柴的憨厚村汉。然而纵使如此,少年一家并未有任何不悦,既然原本的身份有可能因官府、道人或者那些小怪物而引来危险,倒不如变换一张面孔重新做人。
为保儿子周全,少年的父亲跑去官府哭诉,说自己的儿子有可能烧死在寺院大火之中,为什么无人前来通知,质问什么时候抓住凶手。因为态度刻意恶劣许多,被官府老爷下令殴打一顿后赶了出来。自此,少年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以远房亲戚孩子的身份留在家里,终生不提出家事,只把饲鸟做终生。几年后娶妻生子,将饲鸟的本事传了下去。
【33】松动()
65。
往事诉说起来相当长久,即便女鬼也有些疲惫。大诚在一旁认真的听着,见女鬼身前的香又有燃尽的趋势,特别自觉的上前点上一根新的。女鬼低头看着满身异于常人阳气的魁梧大诚,心底盘算着一些其他的事情。憨傻的大诚点完香抬头一瞧,女鬼的眼神里少了几分阴冷恐怖,反而增添一些只有在小敏眼里才能看到的东西。
大诚退后,女鬼缓缓神色,说道:“那位变换面貌的少年就是当今笼叔的先祖,如果他们有修家谱的话,可以找到关于这个人的一些信息,他放弃本名,改叫李去明。少年将自己饲鸟的本事尽数传给三个儿子和两个孙子,一代代传到今天,笼叔的许多本事都是从祖辈手里得到的。”
神棍阿宏问道:“你把往事说的如此透彻清晰,一定因为往事和今天的诡异有所关联。”
女鬼点点头,开始叙述笼叔家遭遇诡事的缘由。少年在坟地里以为自己排泄了污秽之物,其实不然,他是将体内的禽生果排了出来,所以才不会感到恶臭粘稠,而是圆圆的有些硌得慌的东西。几只续阴乌钻进少年的裤裆取走禽生果,将其种植在另一片更古老的荒废老坟之中。随着时间的推移,禽生果破土而出,长成树苗,再被续阴乌移栽到别处。
由于道人之前利用封禁之术将三只乌鸟的魂魄困在三处地方,加之乌鸟、禽生果和少年之间的缘分联合,当一棵身份颇为复杂,无从判定到底该如何命名的鸦栖木长大后,顺势集结三只乌鸟魂魄的怨恨之情,使得它们一旦找到机会,就会把少年,或者少年的后人斩尽杀绝。
大诚暗自想着,同样是一棵树,因为生长过程的不同,以及不同时代的人们的命名,竟然有那么多名字,实在令人脑袋疼。乌源木、鸦栖木、雷击鸦栖木、阴阳两世乌源木、老黄木,以及最后身份复杂得无从命名的树,原本应该都是差不多的存在才是啊。同时他还想到了另一点,对女鬼说道:“你说了这么半天,听得脑袋都疼了,其实总结下来就是少年害了乌鸦,乌鸦报复,道人借此害了乌鸦和少年,最后被乌鸦继续报复。因为时间跨度太长,要不是利用你这女鬼的嘴,任谁也理不清那些往事和今朝。说来倒也有去,白蛇传说的是白蛇化作人形报答恩人的故事,你说的却正好相反,是乌鸦隐忍多年回来报仇的故事,我看就叫乌鸦传吧。”
神棍阿宏轻责道:“诚诚,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大诚低着头不再说插科打诨的话,反倒是女鬼和神棍阿宏细细品味着,其实大诚说的没错,人家白蛇回来报恩,眼下的乌鸟尽是报仇。
神棍阿宏问道:“想那恶道有些本事,三只乌鸟的魂魄理应封的妥妥当当,否则一早发作,笼叔他们李家早就断子绝孙,为什么一直等到现在才出现诡事呢?”
女鬼说道:“仇恨不会随着时间的增加而减缓,反而越来越浓烈,正是因为三只乌鸟的魂魄被镇压得妥妥当当,才一直没有影响他们李家,但是现在不同了,那根雷击鸦栖木的出现,可以帮助乌鸟摆脱一部分限制。”
大诚问道:“唔,哪根雷击鸦栖木?”
女鬼说道:“我假扮被拐骗的女人和李家儿子在山上私会时,曾经带他找到一棵雷击鸦栖木,后来被你们放在阴气汇聚之地以血毁之,就是那棵雷击鸦栖木。”
大诚冷笑一声,说道:“鸦栖木是快要灭绝的树,这可倒好,一会儿一棵,一会儿一棵的,好像整个山林到处都是鸦栖木一样。”
女鬼说道:“事到如今,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我虽然早已不在人世,却并非乌鸟所变,而是被乌鸟的魂魄要挟。那是一个平静的夜晚,大群续阴乌以它们并不尖锐的喙硬生生弄断那棵无从命名的鸦栖木,将其拖至别处引雷,被雷击后过了好久才让我在山中蛊惑李家儿子,一方面引导他们李家了解封印乌鸟的事,一方面勾引李家儿子,带其上山去找那棵雷击鸦栖木,只有这样才能最大化的将诡异带回李家。”
神棍阿宏说道:“所以你利用障眼法迷惑了笼叔和他的媳妇,甚至还去迷惑派出所,让他们以为接走了你,将你送还给父母,其实他们压根就没有离开过派出所吧?”
女鬼略带笑意的说道:“警察阳气足,我不敢在派出所里面下幻术,而是趁着他们外出之际将其迷惑到阴气重的地方。置于笼叔和他媳妇,则会好办许多。”
神棍阿宏说道:“你设下障眼法,编排了自己到达笼叔家后的一切对外表现,包括派出所的警察,包括笼叔夫妻和小李的妹妹,甚至还有同村的乡亲,各自欺瞒,让他们陷入各自的虚假真实当中,目的就是掩人耳目,本事着实不小啊。”
大诚问道:“可你为什么又要帮助小李呢?我是说那天你被我捉住之前,曾把小李身体里的那股监视禽生果的力量取了出来。”
66。
说到此处,女鬼的神情黯然失色,说道:“死之前我就已经看破人生,死后更不愿意再和活人产生任何联系,但是迫于乌鸟和鸦栖木的威胁,只能听之任之。在和小李相处的日子里,他的温柔和善良使我感受到活人才能感受到的快乐,那是情感上的充足,是做鬼之后寂寥世界的一丝光明。我不知道自己迷恋与人接触,还是真的爱上了小李,总之我再也舍不得伤害他。和他在山中小屋居住的那些天我曾想,如果乌鸟非得报仇,就去害死小李的父母和妹妹好了,我会带着小李远走高飞。”
大诚低声说道:“你带着一个大活人远走高飞?你是打算自己修炼成人呢,还是害死小李让他变成鬼啊?我可是读过连阴阳的,上面说过,人鬼终究殊途,要想依附在一起,就得需要一些手段,比如我和瓜头就是通过借灵依附的关系才得以周全的。”
“那你就别管了,我自有办法。”女鬼说道:“但是后来我才发现,乌鸟的怨恨实在太大,不仅想要害死李家,还要屠村,甚至杀死更多人,简直就是无休无止,尽其所能的杀人。”
神棍阿宏冷笑一声,说道:“就凭它们三只被镇住的乌鸟,也想如此造次?即便有那棵无法定义的鸦栖木存在,也根本成不了事。”
“但是如果摆脱封印呢?”女鬼意有所指的问道。
神棍阿宏大惊,女鬼继续说道:“你可曾想过,乌鸟的魂魄被镇后,为什么要想方设法的让笼叔和他媳妇梦见家里、山林小屋和派出所有乌鸟棺材的事情?难道只是单纯的吓唬笼叔一家人吗?”
“原来如此,我或许已经明白了”神棍阿宏说道:“乌鸟的魂魄希望笼叔因为恐惧和好奇,请人将埋在地下的棺材挖出来,然后”
“没错!”乌鸟说道:“按照一般的逻辑,若是道行普通的看门道的人听完笼叔的描述,肯定会说他家屋子下面埋着那个木头盒子,稍作危言耸听便会将木盒与棺材联系起来。然后做什么?当然是蛊惑笼叔将木盒挖出来,到时候或打开,或毁掉,无论怎么做,都只会将封禁的诅咒解开。三个棺材原本遥相呼应,一旦有一个被破坏,另外两个则自动解除镇压,三只乌鸟的魂魄便能彻彻底底的为非作歹了。”
大诚问道:“既然如此,这么多年来为什么只到了笼叔这一代,乌鸦的魂魄才用这样的方法释放自己呢?”
女鬼回道:“因为那棵无法定义名称的身世复杂的鸦栖木,这么多年的岁月里,竟然没有任何一次机会成为雷击鸦栖木,也没有任何一次机会被带到镇压乌鸟魂魄的地方,或许是命运造化的原因吧,他们李家因此得到许多年的安稳,但有些事情不可能永久下去,终有一天,那棵身世最为复杂的鸦栖木会来到他们李家,而这一天,就是笼叔这一代的岁月,正是因为鸦栖木无限靠近乌鸟魂魄所在,二者狼狈为奸,才使封印魂魄的阵法出现松动。”
【34】俱荣俱损()
67。
从少年体内排出的禽生果因为复杂的身世,成树后无从为其命名,但这并不影响它对笼叔一家的迫害。乌鸟的魂魄要挟女鬼为它们所用,装作被人贩遗弃在山里的可怜女人,勾引笼叔的儿子小李,鼓动对方和她一起去山里生活,目的就是要引导小李找到那棵雷击鸦栖木。小李带木回家,与埋在自家屋下的乌鸟棺材达到足够近的距离,以便鸦栖木和乌鸟魂魄狼狈为奸,共同作恶。
女鬼说道:“大师或许以为我的本事很浅,又或者即便很深也不是您的对手,所以并未布置任何防止我逃离的手段。可我却想说,其实自己有些本事,纵然无法与您抗衡,逃走也并非难事。”
不等神棍阿宏说话,大诚冷哼一声,说道:“你以为我阿宏叔是吃素的吗,你看不见降你的手段,就以为没有手段了?单是阿宏叔鞋前钉的本事就够你喝一壶的了,更何况你还是我的手下败将呢。”
神棍阿宏示意大诚不要说话,问女鬼道:“你既然不是因为我的胁迫才把真相说出来,那便是对小李产生真感情,舍不得他死,才让我去对付乌鸟魂魄?”
女鬼惨白的脸上闪过一丝羞涩,说道:“小李是个好人,他的家人也都是好人,可是眼下的困顿已经不局限在这一家人的身上。我说过,自己是鬼,生前是人,不是什么动物修炼成精,即便成鬼也没有忘记做人的感受,有良知,也有底线。原以为乌鸟的魂魄只是为了向李家后人报复,我没有能力对抗,只能听之任之。可是当我得之乌鸟并非只害李家人,还要害死更多人时,我竟然有缘碰上您这位大师,为什么不帮您阻止乌鸟的阴邪计谋呢?”
“你想得到什么?”神棍阿宏问道。
女鬼看一眼大诚,泯着嘴说道:“我都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奢望呢,只想问问这位魁梧的小兄弟,他的阳气到底有何不同?”
“这件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对你没有益处。”神棍阿宏又问道:“为何迟迟不去投胎,你有什么把柄落在乌鸟手里?”
女鬼无奈的摇摇头,说道:“您还是赶紧去解决乌鸟吧,那棵雷击鸦栖木已经被您毁掉,乌鸟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