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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拓奕见此,便自动请缨送她回去。
出了皇宫之后,各大臣就四散开来,但是因为人多,道路很是拥挤。朱孝宁与张拓奕一路,不欲去挤大路,就挑了个僻静小巷前行。
朱孝宁本以为清酒味淡,却没想到后劲还挺足,坐马车上一直觉得晕晕,叫停了马车:“张将军,我头有些晕,想下车走走,可好?”
张拓奕眼看她挑了帘子,已经从车上跳了下来,连忙下马,见她脚步踉跄,还扶了她一把。
“多谢。”朱孝宁脸颊绯红,眼神迷蒙。
“公主,你醉了?”张拓奕惊讶道。
“或许是醉了吧,方才只喝了一口酒而已,不料后劲这般足。”朱孝宁触了触额头,遮了遮眼睛。
张拓奕瞧她走了几步,脚下竟像是飘了起来,差点摔倒地,赶紧握住了她手:“公主,不如回车上吧?”
“不,我想走路,天天坐车,腻烦了。”朱孝宁说着还朝身后喊了一声,让车夫和婢女先回。
张拓奕正想说孤男寡女不合适,该避讳,可是心里转了道弯就闭了嘴,眼睁睁看着车夫和婢女安安静静地回去了。
“公主,走稳。”张拓奕发觉她完全不像是只喝了一口酒样子,脚步越发虚浮,只得搂住了她腰,“公主,你到底喝了几杯?”
“我只喝了一口啊,不过后来,菡萏过来敬了我一杯茶,我好像拿错了杯子,拿了酒。可是当着她面,我不能输了气势,只好喝下去了。”朱孝宁抬头拍了拍他下巴,傻笑道。
张拓奕霎时无言,想起来宴会结束时,朱菡萏确实敬过她,只是朱孝宁太倔强,什么都不肯输,结果还是把自己栽进去了,难怪方才一定要走小路。不过她是什么时候开始醉?还昏了头将下人都摒退了。
两个人动作未免太逾矩,张拓奕想了想就要放开,朱孝宁却紧紧地包住了他:“张拓奕,你别放开,我会摔地上。”
“现知道了?”
“张拓奕,你动作太重,弄疼我了。”
张拓奕连忙松了手劲。
“张拓奕,你胡子太难看了,还不剃了!”
张拓奕摸了摸自己下巴,不是剃了么?
“张拓奕,你剃了胡子还是挺好看,以后都剃了吧,嗯?”
张拓奕又摸了摸下巴,他确实剃了,她看到了怎么还提?
“张拓奕,你穿藏蓝色好看,穿靛青色不好看。”朱孝宁戳了戳他胸膛,嘻嘻笑道。
张拓奕低头看看自己,她不是喜欢靛青色么?
“张拓奕,你是真害羞还是装?”
“张拓奕,你真是太粗鲁了。”
张拓奕被她一句句话逼得都反应不过来了,眼看着她眯了眼才知道她适才根本就是说胡话。不过他总算知道她是怎么看他了,原来他太粗鲁,剃胡子好看,穿藏蓝色好看,嘿嘿。
朱孝宁到后来居然发起了酒疯,张拓奕压制不住她,只能紧紧地抱住她不让她软地上,突然巷子里有人闻声走了过来。
“公主?”
“咦,嘉辞哥哥?”朱孝宁听得卓嘉辞声音,极其勉强地睁了眼,朝着他展了个笑颜,就放开了张拓奕。
张拓奕欲伸手拉住她,朱孝宁却已经往前栽去,卓嘉辞大步跨上前扶住了她。
“嘉辞哥哥,你送我回家可好?”
“公主……”
“叫我忍冬。”
“忍冬……”卓嘉辞这才看出她喝醉了,尴尬地看了看张拓奕。
“嘉辞哥哥,我没有家,没有亲人,只有你帮我,你带我走好不好?”朱孝宁抱住卓嘉辞胳膊,软软地靠着他,跟个被抛弃孩子似。
张拓奕看不下去了,三下两下将她揽了过来,捏住她手腕:“公主,你喝多了,微臣送你回府。”
“张拓奕,你弄疼我了!”朱孝宁甩了甩手腕,甩不开,一屁股坐地上开始撒泼。
张拓奕伸出去手便缩了回来,暗自恼恨,他总是控制不住力道。
“嘉辞哥哥,你带我回家可好?”
“好,乖,我送你回家。”卓嘉辞将她从地上扶起,温言软语安慰了一番,朱孝宁才安静下来。
张拓奕看着卓嘉辞扶着朱孝宁上了马车,再看看自己马烦闷地街角扬了扬后蹄,无奈地叹了口气,跟了上去。
落枕()
他们关系,似乎真不一般呢。张拓奕还听到朱孝宁马车内“嘉辞哥哥”、“嘉辞哥哥”地叫。
卓嘉辞轻言细语地安抚着她,朱孝宁仿佛很听他话,没多久就安静下来了。
回到太子府时,朱孝宁已经卓嘉辞马车上睡着了,只能唤了太子府婆子背她进去。
卓嘉辞因为要照顾朱孝旻,时常来太子府,对这里格局比张拓奕还熟悉。
张拓奕本想直接回府,可是没看到朱孝宁好好,总是不放心,便跟了进去。他看卓嘉辞一副熟门熟路样子,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下人,心里默默地酸了一下。再看着卓嘉辞那一袭白袍,配上温润如玉面庞,与美丽娇俏公主是多么相配,真是好生嫉妒。
他活了二十几年了,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但是那是嘉冲弟弟,兄弟弟弟就是他弟弟,他实不该,他实太不光明磊落了。
“五哥。”卓嘉辞出来时,张拓奕正站院子里梅花树下,满脸懊丧。
“嘉辞。”张拓奕叫了他一声后,仍是心不焉。
“五哥,明天就是霓儿生辰了,但是我要外出采药,替我跟她说一声,我就不去了。”
“哦,好。”
卓嘉辞沉默片刻,才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他:“她若是生气了,就把这个给她。”
“嗯。”张拓奕愣愣地接了过来。
“五哥,你怎么了?”
“无事。”张拓奕抹了一把脸,他有些讨厌自己这个样子,跟卓嘉辞打了个哈哈就讷讷地回了将军府。
朱孝宁醒来时,已是第二日晌午。
玉芷听得里面动静,端了醒酒汤和洗脸水进来:“公主,昨日饮了酒,头疼吧?”
朱孝宁闻言按了按额头,好像是有些疼,不过腰和腿疼,跟被车碾过似,但是疼是脖子。好似是昨夜睡相不好,落枕了。
玉芷看她歪着脑袋洗漱,喝了醒酒汤,还按着脖子,诧异道:“公主落枕了?”
“是啊,疼得很,拗不过来。”朱孝宁烦闷地皱着眉。
玉芊上前想替她揉揉,结果一碰她,就疼得哇哇大叫,根本不行。
朱孝宁只得缓缓再说,坐桌边想着昨夜事情。
昨天她喝醉了,但是她只记得出了宫,走了小路,后来就不记得了:“昨晚是张将军送我回来?”
“是,还有卓太医。”
“卓太医?”朱孝宁想起来自从那天他落荒而逃后已经许久未见了,即使他来太子府也总避着她,可昨夜他送她回来,她竟一点印象也无。
“公主,你怎就喝醉了,好像……”玉芊欲言又止。
“好像什么?”
“好像张将军不大高兴,是公主惹恼了他?”玉芊为了将就她视线,也歪了脑袋。
“我昨天对他做什么了?”
“不知。”玉芷摇摇头,“看起来很是烦闷,从未见过他那般样子,以前他对卓太医很热情,可他昨日竟是爱答不理。早知道公主喝醉了,我们就不先回来了。”
“我叫你们先回来?”朱孝宁诧异不已,她全不记得了:万一她真对张拓奕做了什么,岂不是……
“公主说马车坐得腻烦了,要和张将军一起走路,就将我们赶了回来。”
“怎么我赶你们,你们就真自个回来了?”朱孝宁懊恼极了。
“平日里公主就说一不二,昨晚上公主又是用吼,我们岂敢违抗。”玉芊和玉芷说着都心虚地低下了头去。
朱孝宁也不能苛求这些婢女,无奈地摆摆手:“罢了,是我错。”
“只是公主,今日是张家小姐生辰,这副模样可怎么去赴宴?”
朱孝宁一听,越发苦恼,歪脖子挤眼,要去砸场子么?
“公主,皇长孙回来了,一同来还有长安郡主。”管家前来禀报。
“他可回来了。”朱孝宁松了口气,速速起身出去,“不过怎么把长安郡主也带来了?”
管家见她皱眉并未言语,只前边带路。
“孝宁姐姐!”朱长安进了府,看见朱孝宁迎过来,远远地朝她跑过来就要抱她。
朱孝宁还按着脖子呢,要是被她撞上还了得,可是若不抱住她,她可就得摔地上了。
“孝宁姐姐……”朱孝宁正进退两难,朱长安已经触到她前一刻停了下来,仰着头,“孝宁姐姐,你脖子怎么了?”
此刻,朱孝宁万分感谢她细心与体贴,浅浅笑了一下:“落枕了。”
“落枕了?”朱长安也学了她样子,歪着脑袋。
“是啊。”朱孝宁摸摸她小脑袋,领着她进了屋。
朱长安软软小手握她手心里,分外温暖,触觉也异常细腻:“姐姐,你手好舒服呢。”
“长安也……”朱孝宁正想夸她可爱,转念一想,“又聪明又伶俐,是个讨喜小姑娘。”
“那姐姐可以带我去参加张家姐姐生辰宴吗?”
朱孝宁低不下头,只能蹲下/身子,望进她充满期盼眼底,又艰难地看了看跟上朱孝旻。
朱孝旻耸了耸肩,表示不是他说。
“孝宁姐姐,我跟张家姐姐是旧识哦,去年我还去过她生辰宴呢。只是她不晓得我这时候回来了,就没有发请帖给我。我不想做不速之客,姐姐带我去可好?而且这样可以给她一个惊喜哦。”朱长安说着已从怀中取出一个平安符,“姐姐你看,我还有一个平安符,早就准备好了送给两位姐姐呢。”
朱长安声音轻轻脆脆,一个字接一个字从她口中蹦出来,连气都不喘,朱孝宁根本连拒绝话都说不出口,只好捂着脖子答应了。
“只是姐姐落枕了,这般去赴宴可是很难看呢。”朱长安拧着小小眉头,若有所思。
朱孝宁苦恼地盯了盯朱孝旻,朱孝旻上前碰了碰,她就疼得直往旁边躲,到后连一尺内都不给站人了。
“姐姐,要不我请张将军来?”过了半晌,朱孝旻小心翼翼道。
“请太医还差不多,请张拓奕有什么用,他可别折了我脖子。”朱孝宁皱着鼻子摆摆手。
“姐姐,你别小看了他,我有一次落枕就是张将军给我按摩才好,而且一刻钟,包管不疼不痒。”朱孝旻信誓旦旦道。
“是吗?”朱孝宁满脸疑惑,这按摩不该是太医事嘛。
朱孝旻重重点头,已派人去请张拓奕。
张拓奕为了张霓生辰宴忙得晕头转向,可是一听朱孝宁落枕了,碰都不让人碰,放下手头事情就急急过来了。
朱孝宁见他过来,想起这难看姿势还怪不好意思,张拓奕却直奔主题,立她身后,就开始轻按她颈部。
“哎呀,疼!”朱孝宁似乎被他按到了疼地方,疼得眼泪都冒了出来。
张拓奕吩咐婢女捏住她肩膀,不让她逃走,开始按摩颈侧到肩背位置,而且按到疼点时也丝毫不手软。
若不是朱孝宁知道他是为了她好,真想打他。
张拓奕倒是心无旁骛,给她来回按摩了三遍,轻叩颈间给她止痛,再吩咐婢女取了热水毛巾给她外敷,才彻底好了。
“公主,待会儿去我府上,我再给你一瓶红花油,擦揉几天,就能好全了。”
“嗯,多谢。”
“公主,这几日睡姿可得调整好,枕头也换个矮软,闲暇时扭扭脖子,就不会落枕了。”
“嗯,知道了。”
“那微臣先回了。”
“好。”朱孝宁要去赴宴,当然是从正门进,不能和他一起从小门过去,便吩咐管家去送他。
“姐姐,你和张将军怎么了?”一直沉默地站一旁朱孝旻忽而道。
“什么怎么了?”
“我看张将军对你……”
“对我?怎么?”朱孝宁抬了抬头,还真好了,而且有婢女旁热敷,舒服得很。
“张将军平日里不是这样,这样子,我从未见过。”朱孝旻摇摇头,可是他也说不清道不明。
朱孝宁已经是第二次听到这类似话了,婢女说从未见过他这样:“他方才怎样?”
“姐姐,你没长眼么?”朱长安上前捧住她脸,“张将军以往可热情了,可是方才,他冷冷淡淡,礼礼貌貌,安安静静,除了该说,什么都没说。”
朱长安都看出来了,她却没看出来。
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难不成,她轻薄了他?她侮辱了他?她打骂了他?
可惜这周遭没一个人知道,难道要她去问张拓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