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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卸甲归公主-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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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

    “真。”其实朱孝宁也没有把握,毕竟张霓明年就及笄了,若像她表姐那般耽搁年华,似乎有些可怜。只是她也只能暂时应下朱孝旻,而且他年纪尚小,说不定过两年就忘了。

    不过好结果就是她促成他们之间事,毕竟青梅竹马感情深厚。眼下,张霓没把她当外人,她也可暗暗地套套她话,探探她口风。

    张霓高兴自然是有缘由,因为朱孝宁答应带她出去玩。可是第二日晌午过后,她偷偷地穿过小门来找朱孝宁时,却是苦着脸。

    朱孝宁看到她身后跟着黑面时便明了了,呵呵一笑:“张将军是不放心霓儿妹妹随我外出,才来随身保护?”

    入冬以后,京城周围便不是很安全,许多不规矩之人就趁着回乡过年前捞一笔。张拓奕不放心张霓一个姑娘家,因此才不允她外出。虽说张霓与公主一起,身后有人不会不安全,但是他找个理由跟着也是件好事。而昨日他才被朱孝宁软软地教训了,他此刻只恭敬地应下了。

    朱孝宁也不是不明白他心思,点头应下便吩咐人去备马车。

    自从张拓奕外出打仗,张霓便极少出门,即使外出,也有姨母同表姐一块儿,身后还跟着一群家丁丫鬟,根本不能兴。朱孝宁外出不喜大张旗鼓地带着侍卫,便带了些暗卫暗处保护,正合她意。而且朱孝宁像一个细心体贴大姐姐,而不似表姐那般严谨拘束,加之同龄人总是容易沟通,张霓是越发喜欢她。

    听说今日彦王进宫觐见,皇上忙着见他,便无闲暇传她了。因为娘亲忌日将到,朱孝宁早想去京郊拜佛,可是前几日皇上总传她入宫便没空去,眼下总算得空了。

    当今皇上信佛,且与僧人关系极好,因此南京城佛寺极多。既是游玩,加之祭拜外族亡母,朱孝宁便不可大肆宣扬。所以朱孝宁未选择皇上下旨修建大寺,而是去了香火人烟都较少璞光寺。

    璞光寺位于南京城西郊,格局不大,胜气象肃穆,气派俨然。这里布局极其紧凑,四周院墙将这里围成了一个独立天地。庙宇、楼阁以及园子里走廊、饰物,无不令人心生宁静,屋顶上东张西望螭吻却平添生趣。

    小寺自有小寺好处,朱孝宁拜佛之时一直无人打搅,因此她为母亲念了半个时辰经才起身。

    张霓也是从小就父母双亡,见她这般,自然也跟着念经。

    寺中小僧虽看出她们不是普通人家,却也没有过多打扰。朱孝宁便自由地寺中行走,观赏墙上、穹顶上壁画。

    “宁姐姐。”张霓自从出了太子府便唤了她“宁姐姐”,而非公主,“那边小院子里有一处君子兰开得极热闹,我还没看过这么漂亮君子兰呢,宁姐姐你来。”

    张霓趁着朱孝宁问小僧要水空档院子里转了一小圈,这会儿看到君子兰跟看到宝贝似,非拉着她去。

    朱孝宁未应下,张霓就已拖了她往小院子去。

    张拓奕欲拉住她,奈何朱孝宁早跟上了,他只能大步追上去。

    “宁姐姐,你瞧。”张霓指着窗下一株叶端浑圆,花瓣鲜艳而有光泽君子兰,轻轻道。

    朱孝宁正讶异她为何压低声音,张霓突然伸出手指点住了她唇,抱了她胳膊靠到窗前。这院子里无人,窗门紧闭,屋内却隐隐约约传出说话声。她不欲做隔墙之耳,但是突然听到“棣棠之花春末开,示意功成名就后半生”,她便顿住了——棣棠之花不就指是彦王朱棠吗?

    屋内声音略为苍老,只是听来超然,且引经据典极为严谨:“这位施主富贵天命,太平九五之相。朱姓江山,文治武功,皆其身。只是前有五爪凤凰,后有强健青鸾,欲登大宝,还需天时地利人和,否则就会千里之堤溃于蚁穴,风光不再,东山难再起,恐有性命之忧。”

    “那敢问大师,如何天时地利人和?”

    “江浙逊志,宣城府学皆良才,可惜不知能否为施主所用。另有芙蓉花开,洛阳牡丹可做明君辅衬。”

    “大师,可否再讲得明晰些?”

    “今日到此为止,若非老僧与璞光寺住持交好,他又受施主之恩,老僧绝不会与你泄露天机。”那老僧说完便如入定一般,任由那人再问也不肯开口。

    朱孝宁听着里边人略为沮丧,声称告退,她忙拉过张霓退到院子后边去。待得人出了院子,她才出来,不过只看见那人衣角一抹流金色转过门洞便消失不见。不过彦王进宫了,她猜也猜得到这定是彦王身边谋士。

    如此看来,彦王确实有心争夺大宝之位。

    可惜朱孝旻身子过于羸弱,皇上也一直未能下定决心封其为皇太孙。

    不过那老僧提到“前有五爪凤凰,后有强健青鸾”,凤凰大概指就是朱孝旻,只是为何是五爪?还有强健青鸾又是何人?

    江浙逊志乃汉平府教学方子孺,是江浙人,且为自己书斋题名为逊志。而宣城府学指是府学训导陈迪,安徽宣城人,当今皇上因其大才,极重视之。

    至于“芙蓉花开”和“洛阳牡丹”是谁,却不得而知。

    她想入内问那老僧,但他已为彦王解算,而且是受璞光寺住持之托,断不会接受她请求。

    张霓看她想得入神,也未提醒她。初时,她就是听到里面提到了彦王,她才找借口引了她过来。虽然那老僧话她不是很懂,可也听得出与朱孝旻和彦王有关。这会儿,朱孝宁表情凝重,蹙眉深思,她心中也一直打鼓。

    “公主。”张拓奕一旁,一直安安静静未出半点声响。而老僧话他也听耳中记心里,只是朱孝宁这副神伤模样,他很是心疼,“公主,我们先回吧。”

    朱孝宁听得他叫了她两声,才回过神来,颔首答应。

    只是她脚刚跨出,身后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下意识回头,她便见一位须发皆白老僧立门前,正笑盈盈地望着她。

    “忍冬。”

    “算命……”朱孝宁霎时哭笑不得。

    张霓和张拓奕则是惊诧不已,他们竟认得,而且朱孝宁管他叫算命,可那老僧一袭僧袍笔直,须眉随风飘,正是一派仙风道骨模样,哪里像是算命。

    “忍冬,既来了,便与老友叙叙旧吧。”老僧说完便大开房门,作出邀请样子来。

    朱孝宁只得领着张氏兄妹入内,与他“叙叙旧”。

    “你适才为彦王算了一卦?”

    “那是预卜天知,非算卦,每回与你说都说不清。”老僧无奈地叹口气,却笑着取了炉子上苦茶,给他们每人倒了一碗。

    张霓看了一眼碗中粗鄙色浊苦茶未动,朱孝宁倒是一小口一小口,极便抿下去了。

    “如何?”

    “先苦后甜。”朱孝宁如实答道。

偈语() 
“这话早槿夫人还世时,我便说过,只是你一直未听进耳中,如今可懂得了?”

    朱孝宁紧紧地抿着唇,片刻后却嘻嘻一笑:“算命,你怎么剃了须发做和尚了?”

    “槿夫人去了,我便看破红尘,出家为僧,青灯伴古佛。”老僧倒不再计较她称呼他什么,笑答。

    朱孝宁想起来,她还未向他介绍过张氏兄妹,便道:“这位是龙虎将军张拓奕,这位是张将军妹妹张霓。”

    老僧对着张氏兄妹点头示意,不过看到张拓奕时,还多打量了几眼。

    朱孝宁并未注意上他异样,却长长地吸了口气:“那你还可以看奶娘份上,跟我说实话吗?”

    “忍冬。”老僧唤了她一声之后,皱了皱眉,接下来便是长久沉默。

    朱孝宁知晓他心中自有思量,或许挣扎着,也不催他,自顾自给自己又倒了一碗苦茶,看张拓奕碗中空了,便给他也加满了。张霓则悄悄地捂住了碗,尴尬地朝她摇摇头。

    “忍冬。”良久,老僧才缓缓道,“本想与你言说,但是以你性子,必然不会听我。我便给你几句话,你记着就好。”

    朱孝宁放下茶碗,坐直了身子,定定地看着他。虽然她一直叫他算命,但是她知道他是有真本事,看人预知都极准,只是奶娘还时,他志不此。可惜奶娘选择了先生,终究还是负了他。如今他削去烦恼丝,甘愿伴古佛,也算一件好事。

    “忍冬,人生苦短,际遇无常。保持初心,拿出真心,你才能得到你想要。有时候,大家认为是好,未必是对你好。而且,看人待物需全面,理智与情感再难分解,也需作出合适抉择。”

    “算命,你又说了一堆空话。”朱孝宁虽然知道他说都是大道理,可还是不满地撇撇嘴。

    老僧顿时哭笑不得,随即又神色一凛:“既如此,你先请他们出去。”

    朱孝宁看了看一脸尴尬张氏兄妹,没想到竟要被人赶出去,不过她也无法,朝他们点点头。张霓还微有些不忿,只是张拓奕动作很,已经一把拉起她将她推了出去,带上了门。

    “现可以说了?”朱孝宁深知他对她说真话也是要避讳,也没怪他,浅浅笑道。

    “忍冬,槿夫人给你取名字真是恰当。”

    “嗯?”

    “忍冬,花色秀丽却性凉,而你,则是面热心冷性子,一颗心比谁都通透。你既已听到了我话,还想不明白吗?”

    朱孝宁知道他指是她偷听事,她确实已经听出了很多,便沉默不言,只是略为无措地端起了茶碗。

    老僧看到她手抖了一下,偏偏还故作镇静,阖了眼帘又睁开:“你想知道什么,自己问罢,能说我一定会说。”

    朱孝宁听他终于松了口,紧了紧手里已冰凉茶碗:“为什么我弟弟是五爪凤凰?”

    “凤凰羽毛绚丽,乃上古神兽之一,但是前有金龙,后有朱雀白虎青龙,若要成王者,定要凤凰涅槃,脱胎换骨。而且凤凰皆具二爪,皇长孙却无爪,天生‘残缺’之相。”

    “既有五爪,不是多有支撑,为何是残缺之相?”

    “是无爪,非五爪。若有五爪,便是天生皇者,可惜无爪无处可栖息,他只能一直飞翔才能涅槃。”

    朱孝宁虽被他话绕得很晕,可终究还是听懂了:是她高估了朱孝旻,以为他是皇长孙就天生帝相,却没想到竟是残缺之相。

    “那该如何破解?”

    “青鸾相助,斩青龙,收白虎,拢朱雀。”

    “青鸾是谁人?”

    “青鸾形似孔雀,美丽异常,只是喜行走厌飞翔,是西王母坐骑,是传佳音,为爱情而生吉祥之鸟。传说青鸾永生都寻找另一只青鸾,可是世间只有一只青鸾,因此它遍寻不得,终对镜高歌,绝望而死。”

    “为爱情而生吉祥之鸟?”

    “是,可惜这一只青鸾非专为爱情,因着年少时身世际遇,甘愿为亲人飞翔终生,若非有人得到她心,永生都不会停下。”

    “不是说世间只有一只青鸾,如何有人收她心?”

    “没有青鸾,朱雀白虎亦可是良配。”

    “哦,那青鸾……”朱孝宁说着拧了眉,“青鸾到底是谁?”

    老僧却摇摇头:“我不可再解说多。而且有一句话叫做‘算人不算己’,青鸾与我有纠葛,我能泄露这么多已是极限。”

    “那朱雀白虎和青龙呢?”

    “青龙、朱雀、白虎皆上升形成期,尚看不清。你若要防患于未然,防着彦王即可。不过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若防不住,还要及时变通才可。留得命,比什么都珍贵。”老僧停顿片刻,浅浅地笑了一下,“你现毕竟还年轻,有些事情看不透,等你经历过大风大浪之后便知道平淡才是福。不过人生世,总要闯一闯。”

    “我明白了。”朱孝宁点点头。

    “且别这一副看破红尘样子,我还等着给你孩子取名呢。”

    “嗯?”朱孝宁正整理混乱思绪,他突然抛出这么一句话来,瞬间便懵了。

    “忍冬啊,我跟你商量个事可好?”

    “什么?”

    “我出家了。”

    “我晓得,对了,你法号是什么?我总不能一直管你叫算命,不过我记得奶娘好像唤过你温大哥,你姓温?”朱孝宁按了按额头,小时候事情,有些久远,很多事情都模糊了。但那时,奶娘温柔娴静样子仍旧是清晰,她唤先生严郎,却称他为温大哥。

    “剃度之后,法号了缘。我俗家姓温,单名一个镶字。我虽出家,但总有一事梗心头,还望忍冬相助。”

    “既然了缘大师有事相求,孝宁自当帮忙,只是不知何事竟让你如此烦心?”

    “也不是烦心,只是觉得对不起俗家父母。原本决定终生不娶,无妻无子一个人过活。可是前段时日听说家中兄长独子夭折,兄长身子又不好,恐难再有子息。父母便寻了我,希望能为温家传宗接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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