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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夫人忍不住道:“昭将军,你真得见到了当时的情形吗?”
她其实心里早已不信,但是却又不敢当着他的面置疑南宫昭作伪证。
他是英勇无敌的征蜀大将军。
即便是老夫人都非常慎重地对待南宫昭所说的话,更不用提沛王爷和朱纬,还有她的胞兄郭志达了。
郭夫人只好含蓄地旁敲侧击。
南宫昭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只是反问一句:“郭夫人不信?”
郭夫人心开始猛跳一下。
她看看怀里的亲生女儿朱璧,只见朱璧的神色带着点慌张,脸色愈发苍白,而且身子颤抖得更厉害。
郭夫人其实很早就明白真相。
但是她不惜一切代价抓住机会去污蔑朱璺。
现在南宫昭替朱璺出头,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又再次失去。
有南宫昭袒护朱璺,即便长乐真得是宜安所推,郭夫人也不敢当着南宫昭的面反驳。
从某方面来说,南宫府的两个兄弟,一个也得罪不得。
就算得罪皇叔朱爽,也不能得罪南宫昭。
南宫昭属于深藏不露型。
朱璧看起来很心虚,郭夫人看着想着,就迟疑地道:“也许,是个误会。”
虽然郭夫人只是这么说,但是她的神色与语气都不禁让人怀疑,这件事不是误会。
朱璧明知道不是朱璺推她落水的,还在心知肚明的情况下,故意栽赃陷害朱璺。
郭夫人说完这句话时,她身边的朱璧松了口气。
只是这个失态的模样被别人看到了。
丁夫人看着母女俩这幅德性,眼底一抹嘲讽。
郭夫人心虚道:“长乐先去换衣裳。”
郭氏道:“如果是长乐自己不小心落水的,估计是光线太暗没看清,或者是被人蹭到了什么东西,让长乐误以为有人推她,情有可愿。这一切都是场误会,不存在谋杀或者污蔑。长乐赶紧去换身干净衣裳吧。”
郭氏是个八面玲珑之人,两边都说好话,不会因为偏向一方而忽视另一方,当然她们自己的利益最大。
南宫昭低沉的声音响起:“事情已水落石出了,老夫人容我告退。”
“有劳将军。”杜老太妃淡淡地说道。
真是丢丑丢到外人面前了。
幸亏有南宫昭帮忙作证,要不然宜安的嫌疑怎么洗清?
老夫人打从心底感激南宫昭。
南宫昭走后,老夫人看了郭夫人母女一眼,叹了口气,什么话也没说,就转过身要离开,荣姑姑和丁夫人忙跟上去,一左一右服侍老夫人离开。
朱璧气结地看了一眼朱璺,眸子里依然带着不服气。
朱璺仍定定地看着南宫昭离去的方向,没有在意面前的这对母女带着偏执的恨意的目光。
“姑娘我们也走吧。”结香和朗月旁若无人地拉着自家姑娘离开。
她们刚走上通往廊檐的台阶上,老夫人就叫她一起过来。
朱璺只好跟过去。
老夫人被长乐亭主这么一闹,兴致索然,回到屋里时,正在屋里铺被的侍喜吐了吐舌,悄悄地拉起跟在后面的结香问道:“老夫人,这是怎么了?”
“刚才不是出门去看新娘子吗。怎么回来就这样?”
“不会是谁惹怒老夫人吧?”
结香悄声道:“哎,你说谁敢惹怒老夫人呢?”
中山王府初来乍到的,不太可能。
想来想去只有郭夫人和长乐亭主。
侍喜惊讶道:“难不成又在亲戚家里闹?”
几个婢女都不敢提名道姓,只是私下里小声议论着。
杜老太妃坐在榻子边皱着眉头,手里飞快地捻着十八子黑曜石佛珠。
大家都不敢说话,慢慢地退出了内室。
郭氏帮衬着郭夫人,命人帮长乐亭主换好衣裳后,就径直来老夫人这里想安慰几句,告诉老夫人绝不会有人传闲话。
就在她要跨进门时,正好迎面碰上五公主和丁夫人,五公主轻轻地摆摆手,示意她不要说话,然后几个人一同出了院子。
这时屋里传来一声淡淡的话语:“宜安,过来陪祖母说说话。”
五公主等人听了,互视一回,慢慢地退出了院子。
朱璺飞快朝结香招手,吩咐她去厨房里端碗龙眼莲子羹过来。这是老夫人换季时最爱吃的粥了。
因为是老夫人的事,侍喜已经提前预备着温热好了,所以她叫住结香,自己拿着红漆描金的托盘盛了一碗龙眼莲子羹过来。
朱璺接过托案,送到老夫人面前,老夫人放下佛珠,斜靠在大迎枕上,面色一片祥和,笑问道:“叫你来,你端了东西进来,我刚刚吃过喜酒,现在吃不上呢。”
老夫人吃不下是因为被朱璧气饱了,说是吃喜酒的原因,只是不想再让宜安记起这件事。
“是老夫人最爱的龙眼莲子羹。”朱璺笑着坐在榻旁边的黑漆嵌螺钿小几上,“知道老夫人吃不下,所以侍喜只帮着盛了一小碗,宜安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吃东西,老夫人您也吃一点,心情一会就好了。”
杜老太妃听了,道:“宜安,那你现在心情好吗?”
朱璺摇摇头,不加隐瞒,“如果没有方才的事,宜安心情就很好,不过老夫人放心,这一切都是误会,等到了明天就是新的一天,宜安的心情又会好起来。”
老夫人想了想,叫侍喜再盛一碗羹过来,特意嘱咐不要加,宜安不喜欢吃甜的。
朱璺很吃惊,忙道:“老夫人,我是来陪您说话的,怎么变成了和老夫人要东西吃了?”
“陪我吃,祖母才会吃得更香。”
说着话时,侍喜已经把羹端了进来。
“是不是不加的?”老夫人还特意地问了一句。
侍喜笑道:“老夫人放心。宜安乡主的这一碗没有加。”
朱璺只好接过托案。
看到老夫人心情比方才进门时好得太多了,侍喜也很高兴,对宜安乡主怀有感激,也只有宜安乡主能哄好老夫人了。
老夫人和朱璺各自吃了羹后,侍喜拿来温热的湿巾给她们擦拭后,才笑盈盈地端了托盘离开。
再一看老夫人面色好了很多,朱璺松了口气,道:“老夫人您要不躺下来,让宜安给您捶腿?方才您站的时间也很久了,腿应该很酸吧?”
“不用了。”老夫人拉起她的手,一起坐到紫檀木折枝梅贵妃榻,然后叹了口气,“叫你留在身边不是让你服侍祖母,这些活让侍喜她们做就好了。”
想起方才朱璧陷害朱璺的事,老夫人又长长地叹了口气,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她觉得欠宜安太多了,尤其是郭夫人。
老夫人饱经沧桑的眼睛慈爱地望着朱璺,仿佛就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她不禁露出淡淡的笑意。
“老夫人,您在想什么?”
“宜安,你怪不对祖母偏心?”
朱璺笑道:“老夫人为什么这样话?老夫人一碗水端平,哪来的偏心,再说,就算有偏心,也是偏向宜安,宜安乐都来不及呢,怎么会怪祖母?”
朱璺的话带着点玩笑。
将方才有点凝重的气氛搅得缓和了些。
老夫人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若是长乐能像宜安这样大度那该多好。
真应了那句话呀,庶女上不得台面,和私生女差不多,见不了光。
哎。一步错,步步错。
也不知道老夫人为何叹这么多气,朱璺安慰道:“老夫人,你要是不开心就靠在这个枕头上,半眯着眼,想着一些开心的事,宜安替您捏腿,慢慢的心情就好了。”
老夫人点点头,靠在在枕头上,然后半眯着眼,捻着珠子,任由着朱璺不轻不重地捏着。
见宜安捏得很舒服,她差点要睡过去,这时她缓缓地睁开眼,道:“宜安,方才你六姐是故意诬陷你,我知道。”
朱璺抬头笑道:“我知道祖母会相信宜安。”
“她惯用的伎俩,也不知道学谁的。”老夫人缓缓道,“这件事我知道你受了委屈。”
“老夫人,事情的真相已经查清楚了,宜安不觉得委屈。”朱璺淡笑。
长乐亭主毕竟是老夫人的嫡女,而且史书上虽然没有浓墨描述过她,但是因为明康就提到了她,所以朱璺相信长乐亭主比明康活得更久,她是天生享福的命,嫁给了明康。(。)
246 敬茶()
至于这中间的曲折,她相信事情会慢慢地朝着史书上所提及的结果发展。
所以她不觉得老夫人会惩罚长乐亭主,就算惩罚,长乐亭主也不会真记得曾经受过的教训,好在她有个显赫的身份,生在富贵人家,有权势倚靠,没有人能拿她怎样。
再说,记性差没烦恼。
老天这是偏爱长乐亭主。
可恨她为什么不穿越到长乐亭主身上,偏偏是在庶女朱璺的身上,还不由自主地喜欢上明康。
杜老夫人慢慢地就睡着了。
朱璺帮老夫人盖上薄被,然后轻手轻脚地离开。
她刚出院门,就看见南宫昭的随从走了过来。
“宜安乡主,我们主公请你过去一趟。”随从毕恭毕敬道。
南宫昭方才帮了她,替她说话,她应该感谢的,朱璺同那人淡淡地点头,去见昭叔叔。
南宫昭站成走廊连接的亭子里,双手背在身后,正等着她。
朱璺看了过去。
南宫昭慢慢地转过头,看向她,因为背光,她看不清南宫昭的模样,她迟疑片刻,走进亭子里,心里想着怎么开口时,南宫昭已经请她坐下来。
朱璺轻轻地道谢一声,然后坐到了离南宫昭最远的木几上。
这时朱璺才看清南宫昭的深邃得如雕刻般的面庞。
旁边的侍女奉上石榴和莲蓉月饼,及茶点等。
月亮透过树梢洒进亭子里,南宫昭亲自上了茶水,递到她面前,然后禀退左右。连朱璺身边的侍女结香都在朗月的拉动下,退了出去。
南宫昭淡淡道:“气消了没?”
朱璺一直看着南宫烫杯倒茶,然后看着那杯茶送到自己手边。
她的手不由得往桌子边沿挪了挪,笑道:“听昭叔叔的话,好像很在乎我有没有生气?”
不承认不否认,只有问是不是在乎,南宫昭发现宜安越来越像个成熟的小大人。
“叔叔如果说在乎呢?”他擎着杯子淡笑。
朱璺咽了口水,忽然嘴唇发干,就端起杯子,向他示意后昂头饮尽。
南宫昭看向她,淡淡一笑,继而也饮尽杯里茶水。
他接着拿了一个事先切好的石榴,拿了一个小碟子,放了一点在上面,红色的石榴子讨人喜欢。
“就像一个个红宝石一样。”朱璺脱口而出地赞叹着。
南宫昭已经把碟子推到她面前,道:“这是叔叔亲自替你拨的。尝一尝甜不甜。”
没想到是替她拨的!
朱璺讶然。
她挤着笑:“昭叔叔,你怎么不吃?你拨了你自己吃,宜安想吃的话,就自己拨,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嘛。”
“说的什么话。小姑娘就是拿来宠的。”南宫昭笑道,话题一转,“看来你气消了。”
朱璺愕然。
小姑娘就是拿来宠的!
她内心巨震,被这句话深深地震憾,还没有回过神来,南宫昭话锋一转,说起了别的事。
朱璺只觉内心焦虑,就又端起杯子想喝口水润润嗓子,忽发现手中的杯子是空的。
南宫昭笑着替她添上茶水,这不忘问一句:“这么渴?”
我这可都是因为您刚才的那番话啊!
朱璺心里哀叹,又不好说出来,“嗯”了一声,双手端着杯子心不在蔫地喝,眼睛望着左右而言他。
她喝完一杯,心里长松了口气,怔怔地望着推至跟前的那碟石榴子。
“宜安,昭叔叔知道你受委屈了。”南宫昭道。
朱璺惊诧不已地摆手:“昭叔叔,您别这么说,宜安担当不起,这原本就是我自己的事,何况又是沛王府的后宅的纷争,昭叔叔也不好插手。相反我还应该感谢昭叔叔,刚才若不是您仗意执言,宜安就,就受了不白之冤。”
“还好,你知道昭叔叔是向着你的。”南宫昭淡然道。
“可是,昭叔叔你为什么又帮着她?”朱璺不解,“你真得在现场?”
“当然。”南宫昭的语气不容置疑。
朱璺也不再辩驳,虽然她心里清楚南宫昭是被她叫过去的,但是南宫昭说他在现场,谁敢反驳?
南宫昭就是真理。
朱璺淡笑:“宜安知道昭叔叔用心良苦。”
“哦?你知道?”南宫昭大笑,“宜安,你说来听听。怎么用心良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