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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在发烧吧,而且烧得温度不低,难怪刚才蒙筝脸色粉嫩,白素荷还以为是她刚睡醒的缘故。
“蒙筝,你发烧了怎么不说?起来我带你去医院。”这手感都不用去找温度计了,白素荷不顾蒙筝的拉扯,强制扯开被子,紧跟着就去拉蒙筝。
“唔,不要!”没了被子,蒙筝干脆蜷成虾米一样的圆团,赖在床上死活不起。
“起来!我带你去医院。”白素荷本就不是特别有耐性的人,蒙筝不是被子,如果不是蒙筝自愿,她还真是轻易搬不动。这会天气炎热,这一番折腾白素荷背心马上冒出一层汗,黏腻的感觉让白素荷的耐心宣布彻底告罄。
蒙筝被白素荷又拉又拽,床铺上无处着力,终于被扯动到床边缘。蒙筝这时候突然一把伏身抓住床脚,手挥脚踢,带着呜呜哭音嘟囔道:“不去不去不去!”
白素荷差点被蒙筝一脚踹在肚子上,只好放手,看着蒙筝跟只大螃蟹似的盘在床上,打了个圈又滚回床中央,继续蜷成虾。
白素荷这下无语了,站着瞪了蒙筝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字来:“你少跟我装疯卖傻,快点起来!”
没人拉拽,蒙筝继续装聋作哑。
对着这么一个无处着手的货色,白素荷是真的无计可施了,只好转身出门,替蒙筝去找退烧药。
不得不说住在偏僻的地方真不好,达吾提家周边居然连一家正规药店都没有,唯一一家看着脏兮兮的白素荷实在不敢买。回到达吾提家,达吾提他老婆汉语又不怎么行,比手画脚一番后递给白素荷一大堆药,问题盒子上印刷的全是西疆字,蚯蚓一样白素荷一个字都认不得,总不能不管三七二十一全给蒙筝塞下去。
最后白素荷只好端着一盆凉水回到蒙筝房间,打算先给她物理降温,等蓝醉他们开车回来再说。
扒蒙筝衣服倒没想象中那么困难,把蒙筝扒得只剩下内衣内裤后,白素荷就拧着湿毛巾为蒙筝擦拭全身。蒙筝起先还半睁着眼看她,不过眼神明显没有焦距,满嘴哼哼唧唧的,一句都听不分明,显是已经烧晕了头神志不清。后来约莫是擦拭几遍后汗意去了通体舒畅,加上温度开始降下,蒙筝手脚舒展,逐渐沉入深眠。
白素荷自己却是累得一身汗,见蒙筝终于不闹腾了,这才把毛巾摔进盆子中,坐下来稍事歇息。
“居然自己跑来当苦力!”白素荷横着躺在床上蒙筝,对自己送上门的事颇为不满。
没了遍体轻柔的擦拭感,蒙筝才安静了片刻,就又开始哼唧起来。
“你想说什么直说行不行,哼哼哼什么!”白素荷火大的凑到床边,想听清楚蒙筝的要求,希望快点满足她让她保持安静。
这次听得仔细,白素荷终于听清楚了,蒙筝叫的是两个人名,一个是阿馥,一个是白姐。
白素荷的身躯有点僵,神色骤冷,站直身就想走人。
手臂忽地一紧,被人拽住,白素荷回首看去,蒙筝不知什么时候又睁开了刚才紧闭的眼,凄楚而渴望地望着她:“不要……留我一个人……求你……”
“来生来世,生生世世,与君不复相见。阿馥,你说你要陪着我的……为什么……为什么……”夏若卿紧紧捏着贺兰馥的手腕,双手已经使劲到将那只逐渐冰凉的手捏得经脉凸起,但是躺在床上的人再也不会挣扎叫疼了。
“娘娘!”身后传来女子失声的惊呼声,夏若卿有些迟钝的回头,望见璎珞与挽容站在门口,璎珞已然跌跪在门口,双手掩在口前,眼珠顺颊而下。挽容虽镇定些,也是花容失色,怔楞的望着飞溅四处帐幔的血和躺倒在床上,脖颈间犹插着金簪的贺兰馥与跪坐在榻脚的夏若卿。
“这……这……”挽容赶紧两步走到床边,伸手一叹贺兰馥鼻息,吓得马上收回手,对夏若卿颤声道,“娘娘,兰婕妤她……你……”
“她……她……不要我了。”夏若卿脸上的神情说不出的古怪,又是悲怆又是失望。
本来以为已经握在掌心中,永远不会背弃的人,竟会欺骗自己,在转眼间以这般惨烈的手法离去。
夏若卿心里空荡荡的,像是整颗心随着贺兰馥的那句决绝,被掏得干干净净。
挽容闻言却松了口气,毕竟她贴身侍奉夏若卿,自是知晓夏若卿的狠辣绝情。方才她还以为夏若卿与贺兰馥一言不合,才对贺兰馥对手。这下知晓贺兰馥乃是自戕而亡,心中顿时宁定许多。
若是夏若卿在裕丰宫中公然杀害妃嫔,这死罪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脱逃的。
“挽容。”夏若卿愣愣望着贺兰馥的尸身,忽然唤道。
“娘娘,我这就去唤宫人来。这里……您还是避忌些比较好。”
“先别叫人,御医院那边来人了吗?”
挽容讶异,不过还是恭敬回道:”我与璎珞来时,在裕丰宫正门见到了匆匆赶来的洪御医和张御医,两位御医怕是先去淑妃娘娘与宁贵嫔那边医治了。”
“洪玉泉?”
“正是。”
“好,你去洪玉泉那悄悄要一套他行针用的银针来,别多话,要来便是。”
挽容满面茫然,不知这种紧急时刻夏若卿还要银针来做什么。不过夏若卿行事挽容从来无法揣度,也不敢多问,应了声是,匆匆往君漪凰所在的内室去了。
“璎珞。”待挽容出了门,夏若卿才转向还坐在地上低泣的璎珞道,“你去门口守着,别让人进来。”
“静贵嫔……娘娘她……”
“若有人来,想办法把人打发了。”夏若卿梦游般站起,将斜倚在床头的贺兰馥扶好躺在床榻上,手心温柔的抚摸着微存余温的艳丽面容,脸上扬起一抹诡异的笑容,“我要救你家兰婕妤,我不会让她死的。”
“阿馥,我不会让你死的,你得陪着我,你答应过我的,这是你的——承诺。”
夏若卿的手指抚过紧闭的眼、满是鲜血的脸颊与尚且柔软的唇,沿着那瘦削的轮廓移过下巴,拂过耳骨,落在贺兰馥耳垂上的那只紫玉芙蓉耳珰上。
“阿馥,我知道里面很挤,你先忍忍好不好?先忍忍,我会替你选一副合适的身躯,让你回来,回来陪着我。”
轻柔的吻,落在贺兰馥唇上,缠绵悱恻,让仍停留在室内旁观的璎珞悚然心惊。
第205章()
挽容携着银针回来时,见璎珞面无血色尚瘫坐在地。挽容自也见到了夏若卿的诡异神情,只是她跟随夏若卿多年,胆量历练皆非璎珞可比,是以挽容稍一定神,将银针奉给夏若卿后,便将璎珞匆匆拉出室外,守在小门前。
室内寂静无声,两人魂不守舍的站在一处。璎珞这会子的泪干了大半,见门前来往诸人匆匆而过,对她两人视而不见,再也忍不住,悄声对挽容颤声道:“静贵嫔……静贵嫔方才说……要救兰婕妤……”
“噤声。”挽容左右一瞧,见无人注意到璎珞的话,这才颦眉回道,“你也是宫里老人了,有的事便当从没听过吧。”
璎珞想起今日晨间随着贺兰馥听到的夏若卿的那番手段,打了个寒颤,再也不敢多言,唯有咬唇默然。
挽容表面沉着,实则心中也是不安,思绪纷杂。她并不知晓夏若卿究竟意欲何为,又想到贺兰馥这一自戕,不知是否会影响夏若卿的挽救夏氏一族的大计,正彷徨间,抬头便见一身着御医袍服的男子由宫人引着进到外阁,举步就向外室走来。
挽容一惊,拉着璎珞便敛袖行了半礼,呼道:“陈御医。”
陈海荣点头应了,抬手示意两人免礼,以便进到外室。挽容又惊又急,阻在门前并不起身避让。她不知夏若卿是否完事,只望夏若卿能听到这句呼声,能及时收手,莫教人发现端倪。
陈海荣一路急赶,到了裕丰宫中竟见到这般木讷的宫人,不由怒了,道:“听闻兰婕妤急病,还不速速让开?”
挽容无奈,只得侧身让道。陈海荣一步进到室中,鼻中就嗅得浓浓血味,再定睛一瞧,手中所提药箱顿时直坠在地,发出重响。
只见床榻之上鲜血横流,素来端庄温雅的夏若卿抱着仰卧一长发散落的女子静静坐在床沿。那女子自侧颜瞧去,笔挺如削,轮廓凌厉,正是称为急病的贺兰馥。
陈海荣尚算镇定,一惊之后立即赶到床榻边缘,便瞧清晰了贺兰馥脖颈间的那根金簪。
“来人!还不快去叫人来!”陈海荣顾不得礼法,挥袖向挽容呼喝同时伸指按压在贺兰馥脖颈之上,触手便知这位艳名满宫闱的兰婕妤已是无力回天。
之后便是兵荒马乱,夏若卿宛若失了魂般任由旁人摆布。陈海荣令人安顿好夏若卿,再细查验贺兰馥脖颈伤处,他行医多年经验丰富,自金簪刺入脖颈的角度与深度以及帐幔的血迹即判断出贺兰馥乃是自戕而亡。
不过半个时辰,南诏帝亦闻讯自前朝赶至裕丰宫。不过半日,后宫身处高位的妃嫔便一小产一病危一自戕,怎能不叫南诏帝震怒?将三人瞧过一遍后,当即将唯一无恙的夏若卿传唤到主殿。
夏若卿此刻已经由挽容伺候着重新梳整发髻添补妆容,神智似也比陈海荣见到时清晰许多,见到南诏帝便跪拜在地,再不起身。
“夏若卿,这是怎么回事?”南诏帝怒极,连封号都免了,直呼其名。
夏若卿只是摇头,垂泪不语。
“说话!”
“妾……妾不知晓。”
“贺兰馥为何要来裕丰宫,为何要在裕丰宫中自戕?她自戕之时,只有你在旁侧!而且你与她素来交好,怎会不知?”
“陛下,妾当真不知。”
“你别倚仗有夏家在后,朕便不敢动你。你若不说,便视你与贺兰馥同罪同处。贺兰馥已死,你可想清楚了!”
“陛下,如今夏氏如何陛下较妾更为清楚,妾谈何倚仗?贺兰姐姐身为南塘后妃却自戕而亡,是为大罪。旁的妾却实不知贺兰姐姐何罪之有,陛下让妾从何说起?”听闻南诏帝责问,夏若卿倏然仰头,声声泣道。
“你!”夏若卿此番言辞,南诏帝竟被问得哑口无言,且夏若卿历来性情温婉驯顺,南诏帝也从未想过她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是以一时间主殿之内只闻夏若卿的轻泣之声。
南诏帝赶来裕丰宫途中,已听身旁黄门汇报了此事始末。贺兰馥先至裕丰宫中,对宫人大打出手,夏若卿追赶在后,这是许多沿途宫人亲眼所见。贺兰馥至裕丰宫后,君漪凰方生急病,苏灵雨惊而小产。贺兰馥作为一切之后,在裕丰宫中以金簪自戕,多半是畏罪自尽。这一切事端虽说与夏若卿看似无关,不过夏若卿会追赶贺兰馥,多半是知道什么□□却不愿吐露。若想查出此事因由,非从夏若卿处下手不可。
南诏帝沉默半晌,忽地冷笑,道:“看来朕不让你尝些皮肉之苦你是不会说的了。来人,上刑。”
侍奉在南诏帝身侧的黄门闻言面无表情应声,挥手间就有门外小黄门去取刑具。宫廷之中平常也有妃嫔犯错,多半是扣俸禄贬位份,若妃嫔犯错更重,此罚不足消君愤,罪又不至送入清平阁的,便会处以笞刑。
嫔妃笞刑的刑具都是特制的,行刑人亦是苦练数载,刑具挥至皮肉不留伤痕,内里却如刀割火烧,往往无需第二下受刑的嫔妃便会承受不住晕厥过去。
见到夏若卿浑身轻颤不已,南诏帝这才笑道:“现在说还来得及。”
“陛下……陛下饶命,妾不知说什么啊……”
夏若卿话音放落,刑具已呈到殿上。夏若卿状若惧极,额头紧叩在地,眼神中尽是冰寒。
手足皆被黄门扭紧,南诏帝微一颔首,负责行刑的黄门便是一笞挥在夏若卿背脊。夏若卿全身顿时抽搐,挣扎得连压制她的黄门都有些费劲。
三笞下去,夏若卿面色已白若金纸,额间冷汗津津,眼神迷离,只是哭泣求饶,待得第四笞落在身上,夏若卿喉间一声闷哼,已呕出一口血来。
南诏帝眉心紧皱,眼神冷厉。行刑的黄门有些犹豫,望向南诏帝,毕竟这位静贵嫔并未定罪,一些皆是揣测。宫廷中的妃嫔皆是纤纤柔弱似娇花,再下几笞,纵然不死也要落下残疾。他又听闻近来静贵嫔复宠,若是真打出个三长两短来,街上帝王再拿他问罪,岂不冤屈?
南诏帝心中也是犹豫,按理说夏若卿生长于侯门,入的是皇室,何曾受过这种苦痛,换做其他妃嫔怕是见到刑具时就吓得晕了,还谈何隐瞒。如今第四笞毕,夏若卿还是口口声声不知,莫非她是真不知情?
眼神落在夏若卿贴满凌乱发丝的半面妆上,南诏帝心终究是软了,一挥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