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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谁开玩笑似的说:“影帝该不会喜欢柳扬庭?错把长得很像的何修懿当成自己暗恋的对象了?”
何修懿笑了笑:“不清楚,可能吧。”
折腾半天,监制有点累了,叹了口气,对何修懿问道:“要不你把左然带回你家去吧?就一晚上明早你们两个一起赶去片场。看这架势,就算你帮忙把他送回家,你离开后他也又会闹的。”
何修懿沉默了一下,半晌之后才开口说:“我那房子面积很小,我怕左老师住不惯。”
监制笑了:“他哪里是那么矫情的人?”作为演员,忙起来时从第一场拍到最后一场无休,冬天穿短袖,夏天穿棉服。左然还不红的时候,有几次在村里拍戏,眼睁睁地看着老鼠经常嚣张得从睡着了的人身上踩过去。不过,每次在记者问到拍戏是不是辛苦时,左然都会十分平静地回答:“没有感觉,这应该的。”
何修懿只能应承了,扶着左然,再次钻进那辆“慕尚”,给司机报了一个地址,而后便让左然靠着自己,一路往熟悉的小区去了。靠着他的左然再也没挣动过,仿佛真的找到了自己的“媳妇”。
何修懿的“家”真的非常小,在一栋八几年的老楼一楼最内侧,一室,没厅。地板踩上去吱呀吱呀响,墙上的白漆也有些剥落了。
这是他最近才租的房子。母亲去世之后不久,便有人给父亲介绍了一位四十岁的离异的女性,父亲觉得十分喜欢,见了几次面后便让对方住到了家里来。据说,她的儿子借了几十万块参与什么“庄园开发”,被人骗得血本无归,于是她只好卖房子还债,出来再找“老伴”也是因为实在是没有住处了。何修懿的父亲急着“抄底”,因此不顾旁人指点,坚持让“女朋友”住进他唯一的一套房子里了。何修懿见过“准后妈”,十分漂亮,风韵犹存。他的父亲是个“颜控”,何修懿的母亲便是个大美人,而何修懿像他母亲,桃花眼、高鼻梁,还有一双长腿。
何家一共两室一厅。何修懿将近三十岁,和四十岁女性住在一起实在是有一些别扭,只好出去租了房子。他的经济十分紧张,也租不起什么好的,只能一边干着兼职一边勉勉强强将就着住——他最近的一个兼职是给朋友开的婚纱摄影当模特拍摄宣传照。
左然进门之后却没什么不适。何修懿让他坐在椅子上,他便乖乖地坐在椅子上,眼睛只盯着何修懿,别的什么都不在意。
何修懿觉得有一点好笑,玩儿心上来,逗着左然说:“闭眼。”
左然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何修懿又道:“睁开。”
左然又是照做。
“张嘴。”
“”左然双眼直盯着何修懿,半仰着头,似乎觉得自己会得到一个吻一样,微微启开一条唇缝,还伸手去拉何修懿的腕子。
何修懿连忙道:“行了闭嘴。”
“”左然有些失望地合上了双唇。
看着左然这样,何修懿感到有一些诧异,问道:“左老师,左影帝,你对我相信到这种程度?”
左然点了下头。
何修懿突然之间竟然有些羡慕那个“媳妇”。此刻的左然很像幼儿园孩子,不搭理“陌生人”,只愿意把昏昏沉沉的自己交给“媳妇”,完全听对方的指挥。这种羡慕很没由头,因为何修懿甚至不知道那个“媳妇”是否当真存在——是左然现实当中的恋人,还是他酒醉之后的幻想。
何修懿又对左然道:“你在这稍微坐一下。我去洗漱,马上回来。”
“好。”
何修懿走进破旧的厕所,打开了那个摇摇晃晃的笼头,等了足足有五、六分钟,热水才汩汩地流进了池子里。白天用于修饰的妆去吃饭前已经卸了,何修懿在洗脸这步并没有花太长时间。之后刷牙、使用牙线,当他从厕所再走回客厅里时,左然刚好独自待了十五分钟。
何修懿看见左然依然坐在门厅内的木质餐桌前,微微蹙着好看的眉,修长的手指拿着一张红色便签纸,似乎正在研究什么。
“左然?”红色的便签薄一直放在餐桌上,是正方形的,何修懿有时会在上面记录信息。何修懿心里琢磨着:原来方才左然在玩这个,怪不得一直没发出声音。
左然没有答话,继续与手里的便签纸搏斗着。他将纸折过来、折过去,时不时地拆开,而后再折过来、折过去无限地重复着无意义的流程。那张红纸折痕遍布,看着有些伤痕累累。
何修懿想将纸抽出,左然却固执地不让。
“”何修懿只好等一下。
又过了大约五分钟,左然终于完成了他想要完成的高难度操作——将手里那张红色的便签纸折成了一个心形。何修懿仔细看过了,心形折法十分简单,有效操作只有四到六步,却把喝醉了的左然足足绊住了将近20分钟。
何修懿:“行了,留着吧,别丢了,明早起来你再看看。”不知左影帝明早听说自己折这颗心花了二十分钟时会作何感想。
那边,左然却用两手捧着那颗“红心”,径直递到了何修懿面前。
“”
“送你。”
“”
左然双眼饱含期待:“送你。”
“好吧好吧。”何修懿只得先随便接了,将那颗历经磨难才被送出来的红心握在手心,“谢谢,谢谢,咱上床睡觉吧?”因为被左然摆弄了整整二十分钟,红心上还有一些被熨烫过一般的温度。
“嗯。”左然貌似十分满意地道,“上床。”
“我还是给你擦一把脸吧。”左然的脸“价值连城”,不洗脸的话万一明天冒一个痘出来,李朝隐导演可能要唯他是问了,至于刷牙,难度太高,还是算了,一个晚上蛀不了的。
左然找了半天找不到路,何修懿只好推着他走进唯一一间卧室。卧室的床只有一米二宽,睡两个成年男人其实有一些勉强,不过此刻也没有选择了,何修懿只能选择与左然挤一晚了。
他本来打算让左然和衣而卧——帮对方换衣服毕竟是一件麻烦又尴尬的事,没想到左然却自己除了衣衫,只穿一条内裤便钻进了何修懿铺开的被子。
“”
左然似乎想摸,被何修懿喝止住了,于是改为伸手连着被子一起搂着,迷迷糊糊地在何修懿耳边胡乱叫,一会儿是“老婆”,一会儿是“媳妇”,一会儿是“心肝儿”,一会儿是“宝贝儿”,一会儿是“亲爱的”到了后来,变成了带着幽怨的“小傻瓜”、“小笨蛋”
“”何修懿忍了一会儿,终于是忍不下去了,转过头问左然,“你知道我是谁?”
“?”左然露出一脸茫然。
“你能说出我的名字吗?”
左然颇为困惑地盯着何修懿瞅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何修懿。”
“你可总算认出来了。”
何修懿刚放心了下,左然又开始乱七八糟地喊“老婆”、“媳妇”、“心肝儿”、“宝贝儿”、“亲爱的”、“小傻瓜”、“小笨蛋”
每次何修懿让他叫名字,他都能短暂地清醒一下,之后又是醉得一塌糊涂。
到了最后,左然终于是要睡了,不过睡前还神叨叨地嘟囔了两句。何修懿觉得好像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称呼,仔细听了一下,却发现是“你太坏了”、“你太坏了”,声音渐小,最后终于变成了沉稳的呼吸声。
何修懿:“”真是一言难尽。
算了,太累了,也睡吧。
一夜无梦。
早上,何修懿起床的动作惊扰到了左然,左然颤了一颤睫毛,有些困难地睁开了眼睛。在发现天花板并不是自己所熟悉的之后,眼瞳现出一丝困惑,但是很快便锁定了坐在床边的何修懿。
何修懿解释说:“昨晚你喝醉了。”
左然坐了起来,颈部和肩部的肌肉线条显得十分漂亮,眼神恢复成何修懿平日里熟悉的冷淡:“到底怎么回事?”
“昨晚你在与徐总的饭局上喝醉了,剧组让我把你带回来休息一晚上。”
左然的声调没有一丝的起伏:“为什么是你?我昨晚讲了什么?”
“没讲什么,”何修懿选择替左然隐去了尴尬的内容:“可能因为只有我们两个是演员吧,你一直跟着我,监制就让我照顾你一下。”
左然盯着何修懿看,似乎正在审视真假,半晌后才点了点头,翻身站起去拿衣服。昨夜闹个不停的左然消失了,此时又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影帝。
何修懿说:“我去给你弄点早餐。”
“谢了。”
何修懿的厨艺并不算好,热了两杯牛奶,用锅煎了两个鸡蛋,烤了两片面包,便算是一天的早餐了。
左然坐在昨晚那张餐桌旁边,看见那颗“红心”之后愣了一下,不过很快态度便恢复如常,不说话,但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存在感。
“行了,吃吧。”何修懿说。
左然提起筷子,盯着筷子尖仔细看了看,问何修懿:“这个是你用过的餐具么?”
“嗯?啊。”何修懿想起来,有禁欲感的左然应当也是一些洁癖的,连忙解释,“不是,都是新的,放心用吧。”
“哦。”左然开始夹煎蛋了。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何修懿总觉得,那个“哦”字并不是高兴的意思。
第7章 开拍(五)()
即使是吃煎蛋;左然动作也依然是优雅且赏心悦目的。他放下筷子走进厨房;拿了两副刀叉;将黑衬衣的袖口向上挽了一折;将煎蛋从中间轻轻划开;粘稠的流心蛋黄缓缓地流出。左然又将蛋白切成几份;不紧不慢地用叉子叉起其中一块;蘸了一点蛋黄送进口中。他的薄唇张开的高度似乎都是精心计算过的;与破旧的房子格格不入。
何修懿不知道左然是耍帅;还是当真每次都这么吃。想来大约是后者吧;和自己没必要耍帅。他拿着左然之前递来的刀叉,双手顿在空中犹豫许久,几次想切下去;但却都停住了;最后终于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将刀叉放下了,左手端起盘子放在嘴边;右手重新拿起筷子;把煎蛋扒拉出来一点;“吭哧”一口咬掉三分之一。
左然旁若无人;自从那个“哦”字之后再也没有用正眼瞧过何修懿。
何修懿吃光了煎蛋;将盘子放回到桌子:“左然;昨天谢谢你了。”
左然直到这时才撩起眼皮看了何修懿一眼。
何修懿喝了一口杯子里的牛奶,又伸出舌头将唇上乳白色的牛奶舔干净了:“幸亏有你;否则我还真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左然表情依然没有波澜;他移开了视线,将手中盘子放在了一边:“没事。圈子太小,你是新人,别闹翻了。”
“嗯。”从前参演的两部戏年代已经太久远了,左然说他是个新人倒是也没讲错什么。
左然并没有动那几片看起来干巴巴的面包,端着杯子喝完牛奶,便起身去厨房洗口洗手,打算出发去片场了。何修懿的杯子样式都很幼稚,上面画着各种各种的小动物。
同样吃完了早餐的何修懿则是走进卧室换衣服。他很简单地穿了一件白色的t恤,又在t恤外套了一件蓝色格子的衬衣,牛仔裤,他长相显年轻,别人也看不出他已经快30了。
当他再回到外边时,发现左然正在低头看他之前随手放在走廊架子上的婚纱摄影相册封面。何修懿笑了笑:“我最近的一个兼职是给朋友开的婚纱摄影当模特拍摄宣传照。”
“嗯。”左然声音一向微凉,好像某种金属。
“你可以拿起来看的。”
何修懿本来以为左然不会感兴趣,谁知左然沉默片刻之后竟真的拿起来,面无表情,一页页翻。照片有好几套。第一套中,何修懿穿着白色的衬衣、黑色的外套、同款的裤子,打着领结。那新郎服非常修身,将人衬得腰细腿长。第二套中,他则是身着传统的中式礼服。深红色的囍袍上盘绣着瑞兽,金丝当中似乎还流溢着其他色彩。而后是第三套灰色民国风的长衫。每一张照片中,何修懿都笑得一脸幸福,温柔地注视着他身边的“新娘”好像那真的是人生当中最重要的一天。左然翻得很慢,有些浅色的眼珠盯着何修懿的样子,不知在想什么。
何修懿挪到左然的身边:“怎么样?拍得是不是还不错?”
左然合上相册,放回到架子上:“太普通了。”
“真的?”何修懿说,“我觉得很好了。”朋友那个影楼已经十分高档,据说顾客全是高收入的人群。
左然摇了摇头。
“不普通的是什么样?”
左然偏过了头,眼神锁住了何修懿,幽深的视线似乎能直达心底。何修懿的心脏猛地跳了几下,觉得好像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