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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着我们行善,恐怕也不对。”
放在膝上的双手向前伸去,反手将掌心向上,掌背贴在冰冷的石砖上。
“这双手,就该沾满鲜血性命。你教它救人?”
脑袋摇的如同凡间孩提手中的拨浪鼓,封鸿连连拒绝,无法想象自己救人的画面。
“做不到的。”
“还有”
封鸿的歪理一条接着一条,说了这么多,竟然还有。
灵璧可听不下去,抬手朝他眉心点去,如同在北山寺时给自己下的定身咒,她也封了道人的肉身。从身后抽出师尊的巨剑,剑身银光闪烁,刃处吹毛可断,往封鸿道人的腕子处比了比。
压低了声音,灵璧半跪着凑到封鸿耳边:“若前辈这双手注定沾满鲜血,那我就只能砍了它。”
“我的心也黑了,要挖出来看看吗?”
封鸿虽不能动,开口却是跃跃欲试的野,好似灵璧答应了,他就会真的解开衣衫将胸膛袒露一般。
“小丫头,你这涂着丹蔻的手中沾过人命吗?若你愿意,此路大可自贫道起。”
灵璧还要再说,寒松的掌心往封鸿额头拍去,给他下了个闭口禅,封了道人的喉舌。将封鸿推到一边,寒松拉起了灵璧。
“那边快要打完了,女菩萨不必与魔修争一时高下利弊。”
且看看谁占上风,以此商议接下来该怎么做才是正途。雾气比之方才似乎淡了不少,从朦胧一片将万物隐于其后,到如今几乎不用散开灵识,光凭肉眼便能隐隐约约的瞧见里头的人影了。二人并肩站着,吹拂过衣衫的风越来越大,视野里也越来越清明,再有不多时便能看的清清楚楚了。
而被寒松定身的封鸿,背对着迷雾,虽能察觉雾气正逐渐消散,可视野里既瞧不见老友,也瞧不见五通,心里急躁的很。且后面还有一句论证他没有说完,如今憋在嗓子眼,如鲠在喉,不上不下的真是难受极了。
还有
你二人明明是天注定的姻缘,右手小指有月老牵的红线。非得叫一个修仙,一个参佛,两人你清心我寡欲,才是有违本心天性,错上加错,千万般不对的。
第一百零一章【二更】()
封了喉舌;道人心中即便有再多的话;也说不出口。
当雾气被风吹散;里头的一人四兽也打的差不多了。寒松与灵璧肩并肩;齐齐朝着那处看去。
院判勉强用戒尺撑着身子;双腿打颤站着;但肩头时不时的瑟缩一下;仿佛今晨的风再稍稍大些,他就要被刮倒在地上了。脸上全是一道道的血痕,每一条都深的可见皮下暗红色的血肉;伤口不住的流着血,自脸颊向脖颈处流淌着。
肩颈的伤远比脸上要来的重,青衫连带骨肉;被黄皮子撕扯下无数块。腰上;大腿与小腿上,这里缺一块;那里缺一块。
若非修士的身体不能与凡人同日而语;怕是早就撑不住了;乱葬岗上叫野狗啃噬后的无名尸也比他好的多。
受了如此重的伤;院判竟还能笑出声来。在牢狱中他曾听封鸿说了南地蛟蛇柳仙的厉害;登天化龙闻所未闻。如今一瞧;北地的邪神也不输毫分。
想来对上蛟龙,他一个化神修士也就至多狼狈成如此罢。
院判这里伤的重,几个黄皮子也没好到哪里去。三头瘫倒在地上;四肢不住抽搐着;嘴角咕嘟咕嘟的往外冒着血。背上,腿上,全是被戒尺抽打的印记,皮开肉绽好不残忍。
那只盯着半张人面的黄皮子尾巴被院判拽断了半截,丢在不远处。后腿似也受了伤,一瘸一拐的拖着那条没力气的后腿,爬向了几个黄皮子兄弟。
伸出舌头在它们面上舔来舔去,舔舔后脑勺,舔舔嘴角,可几头黄皮子愣是睁不开眼睛。不多时的功夫,连胸口的起伏都没有了,气也不出了。
呲着牙恶狠狠的扭过头,五通一窝如今就剩了他一只,以后也用不着什么信徒搭台子祭拜,一头黄皮子可就只能找个凡人做出马仙了。
想再继续争斗吧,不论是黄皮子也好,还是院判也罢,都没了气力。彼此大眼瞪小眼的,你看我我看你,无人上前。
中间的石砖上到处是拖拽的长长的血痕,阳光一照,泥泞又肮脏。也就是眼下还是清晨,要换了晌午的时候,叫大太阳晒上半个时辰,都得臭了。
灵璧稍稍后退一步,双手持剑,默默催动法咒。这时候差的就是临门一脚,只要有人补上一刀,院判这个魔修就该去地底下的油锅里炸了。
封鸿察觉到了巨剑的威严,想要阻拦却无法出声,心里头着急,替老友担心。人人都要死,修魔之后死的机会更大些。可对魔修来说,若被天道雷劫劈死,与仇敌斗法战死,自己修炼出了差错血脉爆裂而死,都是体面的死法。
唯独落魄潦倒之时,叫个正派小辈补刀死了,小辈还把他多年来积攒下的东西拿了,那就叫憋屈。
灵璧手中的剑,带着巨剑尊者三分修为,对上如今重伤的院判,一击之下也有几分胜算。佛修要戒杀生,灵璧不想寒松为难,将此事揽在了自己的肩头。
高岭门是法修治下,规矩至上。杀人偿命,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双手高高将巨剑抬起,剑身上带着日头也照不暖化不开的冰冷。
院判察觉到了危险,目光随着直觉望向灵璧所在。他见过女子柔情似水,也见过女子含羞带臊的用扇子半遮半掩面庞,低头颔首,浅浅的笑着。
唯独没有见过女修能如眼前之人一样,明明面目眉眼柔和,却有种让人无法质疑的威严,仿佛她便是天地间的法,手中的剑便是天道赐予她惩戒罪人的武器。
一股危机感自心底升起,院判踉踉跄跄的挪了一步。可惜小腿上的肉被黄皮子咬了大半,没得支撑一时站不稳,跌坐在了地上。
“啧啧啧,瞧瞧人家这徒弟。”
实现挪到了躲在最后头卢致远的身上,院判苦笑几声。不管他是不忍,还是不敢上前,院判都看不起。没个大丈夫的气势,既然决定了判离师尊,就干脆做绝一点,从灵璧手中抢过巨剑,扎在师尊胸膛好了。
躲在后头算什么真英雄?
灵璧是个说做就做的人,巨剑朝着院判遥遥挥斩而下,剑身落在了地上,剑光却斩在了院判的胸膛上。
鲜血喷涌而出,戒尺跌落在了血泊之中被浸湿又没过。
剑气入了身后,顺着筋脉四处横冲直撞。都说巨剑尊者稳坐当下化神修士里的头把交椅,以前院判还不信,如今从这霸道的剑气让他信了一半。
心口刺痛之下,识海中里混乱成了一片,耳边回旋着拜堂夜里,他给那新娶的妻取下钗子梳头。她说,你我生同寝,死同穴。
那时听了,院判还觉得可笑。谁知一语成谶,真要死同穴了。
距离鬼母化作齑粉的位置不过剩了几步,院判用尽最后的力气爬了过去。双手掌心贴在石砖上,脑袋无力的垂了下去。
“可惜,可惜了我的惊木。”
与五头畜生斗法之后,院判本就是强弩之末。如今叫带着巨剑尊者修为的剑气撞来撞去,体内的脏器一片稀烂,想来剖开定是碎肉一般。
“封鸿道友!”
闭上双眼前,院判冲着老友所在唤了一声。
封鸿听见了,喉舌被封无法回应,只能在心中应下。
“若道他日得了机缘,送一块惊木到我的坟前。”
如此,他走也安心了。
卢致远别过头,直等到院判的声音与呼吸停了,才终于缓步上前。走到血泊前停下脚步,伸手将院判掌心里浸满鲜血的戒尺捡起,点在了师尊的眉心。长长的叹了口气,卢致远蹲伏下身,不知该拿身上的青衫怎么办了。
黄皮子拖着断了的后腿,扬起脖子吼了一声,朝灵璧爬了过去。半条尾巴没了,爬的时候失了平衡,分外的别扭。
后背上皮开肉绽,黄皮子爬到灵璧脚下时早就没了夜里的神气,侧过脸用长毛的那边脸对准了女修。眼珠子滴溜溜的圆,黑漆漆的似凡人家里饲养的乖巧的猫咪。开口也没了夜里相遇时的神气,不再用小姑娘称呼灵璧。
“仙子,你看我像个什么”
斗法之后,黄皮子的声音更加难听了,仿佛说话的时候有人捏着它的嗓子。在黄皮子看来,灵璧用巨剑斩杀院判,而她之所以能斩杀院判,是自己和兄弟们拼来的。如此一说,她与自己就该是同一阵营的。
做不成五通邪神,又受了如此重的伤。多年来的修为和院判一战之后所剩无几,只剩下了一条路走,便是做一头寻常的黄皮子精。
“仙子,你快瞧我像什么?”
黄皮子服了软,垂下脑袋一副求饶模样,向灵璧讨起了封正。只要灵璧说你像个人,它便能化形,尚有一线生机。
灵璧收起刚刚放下的巨剑,蹲下身捏起黄皮子的脑袋,将它那半边人面对准了自己。
“让我仔细端详端详。”
毛茸茸的手感,却因被血液染了,传到手心时很是黏腻。院判该死,五通也不无辜。
“即便长了人面,可我看你,还是个实打实的小畜生。”
话音一落,半张人面生出了赤棕色的毛发,嘴唇,眉眼,鼻子统统消失不见,仅剩不多的修为也成了水中的泡影,转瞬即无。
气愤至极,黄皮子咬向了灵璧的手指,可惜伤的太重,两排尖牙没等沾上皮肉便脱落了下来。尚且完好的三条腿软了下来,身子里没了气力,黄皮子跌在石砖上,爬也爬不起来。
千百年里做下的孽,苦主可都要来寻了,黄皮子都不用灵璧下手,估计活不到今日太阳下山,皓月当空。
卢致远回过神,示意灵璧和寒松可以先行离去,城中烂摊子交给他,北山寺也是狼藉一片等着人接手呢。
寒松道了句阿弥陀佛,揪起封鸿道人的后领,将其往肩上一扛。
“女菩萨,贫僧且先回北山寺瞧瞧,明日再出发。”
方才还气势逼人的灵璧听到这话,瞬间软了下来,拽着了和尚的胳膊。
“不瞒你说,北山寺的佛堂没了。”
寒松大胳膊上的腱子肉跳了跳,转过身来露出迷惑的神色。
“施主切莫拿贫僧取笑。”
北山寺的佛堂里供奉着佛祖菩萨,每一尊他都曾亲手虔诚的拭去过尘埃,每一座他都在蒲团上日夜跪拜过。尚未辟谷的和尚们省吃俭用,只为了给佛祖塑个金身,怎的会塌呢?
灵璧搅着双手,低下头不敢回答。
“我那时魔怔了灵台不清明的”
寒松把封鸿道人往下一抛,快步朝着北山寺的方向走去。灵璧唤了一声,没等到和尚的回应,捡起封鸿扛在肩上,跟了上去。
“寒松,你听我解释当时院判剥了那位待产妇人的面皮,还戴在了自己脸上。封鸿那个老混账又用你的匕首刺死了她,我一时上头魔怔了”
封鸿道人被人扛来扛去没了脾气,望着老友倒下的尸身,心中暗道,若他日真的得了机缘,定会给他往坟头送块惊木。
荧惑守心,帝王生死朝代更迭,神龙坠地圣人出世。
院判一死,难不成是应了卦象?这天意啊,叫人捉摸不透呢。
第一百零二章【一更】()
寒松是护寺的武僧;广义上来讲;他需要普度众生。可众生多了;大多轮不到他来度。寒松肩上所扛的责任;便是保住北山寺。
住持允他们酒肉穿肠过;可也要他们佛祖心中留。如今听闻灵璧把佛堂给劈了;如何能够不焦心呢。甚至顾不得和尚苦修当步行的规矩;一路飞驰前往北山。
城中巡视的儒修还不知自家的院判已经陨落,瞧见寒松没有头发的脑袋后,不少都围了上来想要阻拦。
寒松的禅杖左右甩了两圈;生生将他们逼退,给自己让出了通往北山的路。灵璧在肩头扛着封鸿道人,几次险些没有跟上寒松。
心里头十分愧疚;她甚至生出一种只要佛祖愿意;她也不去屠龙了。就留下帮着北山寺一砖一瓦的修建佛堂,反正她千年的寿命还剩九百载;肯定盖的完。
唯求寒松能不生自己的气。
一路追着和尚行到了北山脚下;蜿蜒曲折的山路上不少和尚沙弥;肩上扛着一个破布做的扁扁的包袱;三五成群的下来了。
跟在他们后头的还有早先寒松救下的凡人们;痊愈了的自己走着;伤口尚未完全愈合的,互相搀扶着,蹒跚着下来。
寒松拽住了一位背着包袱下山来的师弟;询问起来。
“这是作何?”
师弟双手抱拳;弯下腰冲寒松行了一礼。按理说吧,恭恭敬敬的没有问题,可他行的不是可不是和尚的礼,而是寻常修士会面时的礼。